九月
杰生
她問他要不要回家晚飯的口吻也變了,總是帶著希望。如今,在他說要晚餐的夜晚,進門便有撲鼻香,洋溢著家常菜的氣味,桌上擺著兩副餐具,沒有CNN。
他當然注意到了。他事事都看在眼裡。從漢普頓回來那一天,她就變了。他準備在夏季結束後提出離婚,他反覆思量說詞,實際演練。人生不該如此。他不要這樣度過接下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二、三十年。也許該放棄了。
假如在那個七月夜晚,你問他認為婚姻是否還有指望,他會說沒有。他會說看不到挽回婚姻的方法,說他們的婚姻純粹仰賴曾經美好的往日回憶、仰賴以前他們許下的陳年諾言,但他們已經無力繼續做以前的自己。那一夜他恐懼的並不是失去小和-圖-書金,他逐步相信自己幾年前便失去她。他恐懼的是他會失去埃佛麗,他的女兒,來不及真正認識她便失去她。
當他站在水槽前,他經常望著左鄰右舍的窗戶,想著假如婚姻是一盤棋局,那現在是和棋。他努力過了,他嘗試了很久很久。現在他不試了,不付出,小金才是在努力的人。問題是,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希望小金付出這份努和*圖*書力。
於是,晚餐吃是吃了,但交談生硬彆扭。以往,他們會一起洗碗,多半會直撲床上,但其實常常撐不到離開廚房。現在他會謝謝她做晚餐,態度近乎正經八百,堅持獨自洗碗,說她應該蹺著腳看電視。
那感覺近乎可笑。
這個小金令他有些困惑不安,他全面摧毀在內心蠢動的興奮與希望,他信不過她。再說,他不知道她是否只是和_圖_書勉強自己。
但她開始轉變。起初,變化很小,她剪了新髮型。在他早晨出門上班前,她的告別吻是吻在他唇上,不是臉上,而且在親吻時望著他。他覺得她體態變得輕盈,不過她其實不需要減重。再不然,就是姿態改變造成的視覺效果。
起初他感到不解,莫名其妙。杰生沒有行動計畫。他的一言一行並非出於蓄意或算計,所以沒有即刻將小金展現的新和-圖-書氣象,歸因於他說過或做過的事,或沒說過、沒做過的事。在八月,他純粹是自我保護。他無力再與小金纏鬥。他厭惡那樣的自己。但在瑞秋家七月四日派對那一夜,當他看到太太和女兒共眠的情景,他意識到自己需要和埃佛麗建立感情。他不能仰賴小金讓埃佛麗對他滋生出他想要的父女感情。不與小金交戰,只是他將心力投注在埃佛麗身上的附帶效果,而不是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