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七
她舉杯向我,「露西,妳想知道的,不是嗎?」她嚴肅的笑,笑容似乎要遠離其臉,和在我倆之間的空中跳舞,像個活潑的靈魂似的。
「幾天以前。」
我舉杯至鼻前,搖晃它,聞了一下然後喝了一小口,以前我從沒經歷過這種場合,我很開心自己平常生活中小心觀察的習慣,我想起父親,我看他如此做幾百次了。我微笑,點頭向侍者說:「很棒!」
我想像她躺在一張覆著鷹皮的大床,床上有羊毛床單,她看著躺在她身上的男人,如隻遇熱的野獸有節奏的侵入她,她看著天花板,那裡有個電風扇緩慢旋轉島上的和風:窗外,海岸露出石頭,波浪輕輕拍打海岸線,沙灘上情侶喝著台克利酒,一邊聆聽傳統音樂——「黃鳥」。
「他對妳好嗎?」
「妳告訴她什麼?」她打斷我的話,十萬火急,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像在審問犯人。
他眨眼對我們說:「美麗的女士應該坐在每個人都能看到她們的地方。」
她似乎沒聽我說,也沒因我的回答停下,只是繼續說,並用一隻曬褐的手摺餐巾。
她手指繞著頸上細細一條黃金鑽石項鍊,然後以一種我從未聽過的笑聲笑著。那是一種空洞的聲音,如一種喜悅或有趣的空洞聲,她嘴往上翹,但她眼睛仍然睜大,一點也沒閃爍的說,「好要怎麼定義?」她尖銳的說:www.hetubook.com.com「定義為快樂?」她附加一句:「定義為愛?」
當我們離開畢爾塞利,手仍挽著手,走回學校時街上已沒垃圾,我知道我將守密,我將不再談論它,我將不再問她,我確信有一天將知道,我也將知道何時,何日,我也將學到這個事實。
「他是誰?」我知道她不會回答。
我告訴她:「我不知道妳會說法文。」
「……就像兔子。」她繼續說:「我們像兔子一樣交歡。」
「露西!」
她用柔軟的手搔我腳底的癢。
「不客氣!親愛的。」她回答,然後對話就終止了!
「我確信妳會這麼做。」
「我保證。」我說,並將一手放在胸前,「我保證。」我重複,以女童軍舉三指的榮耀保證。
「今晚我們出去吧!」她活潑的說:「我們去費茲威力。」
「為何不去?」
「妳想知道我這星期做了什麼?」她問,好像回答會很充分。
「她想做什麼?」
我知道我瞎了,我知道我屬於忘了自己是十九歲年齡的女孩,我知道允諾的另一面是欺騙,希望的另一面是失望,我了解這些事,但不願面和*圖*書對它們。
她說:「我在巴貝多,同我朋友一塊。」她看著我,期待有反應,但她沒得到。
我們換去畢爾塞利,一家我們沒去過但相當吸引人的法式餐磨,侍者領我們坐在一張前面的桌子。
「嗯?」
「妳媽媽來過這裡。」我告訴她,改變談話主題,因為上面的話題不知如何繼續。
「我很高興。」我說。
她覺得這是有趣的,她於是自娱自己似的說這些。
「總是他。」她說。
「我能告訴她什麼,卡洛琳?我什麼事都不知道。」
「我知道如何保持秘密,卡洛琳!」我告訴她。
「何時?」她問。
「露西.葛林貝格,露西.葛林貝格。」她低吟並吻我每個腳趾,「那就是妳。」她還用一隻手指,在我腹上的鈕釦畫圓,而在那下面正好是我的尿布。
我知道那陷入比「全然可知的現象」更無法界分的領域,是種非成人式的冒險。那是一種危機,它以閃爍的黃金字體接近美麗的前額,當妳嘴巴開時,它閃閃發光,而妳以自己的方式掌握。為何妳不警告我?我假設妳知道每件事,甚至如:有多少種傷別人心的方法?
桌上舖著厚的白色餐巾,在中間放著一個紫色的蠟燭台,卡洛琳要了點酒的菜單,然後點了一瓶很棒的法式口味的波爾多酒。
她頭突然抽搐向後。
她如此意喻。
我彷彿看到她和_圖_書的臉出現在我面前,棕色的眼睛離我幾吋遠,眼神突然快速籠罩著我,好像要把我刻入記憶。
「傳亞。」媽媽說:「傳亞意謂著生命。」她用不同於我的棕眼注視我像龍眼般大的藍眼。她抱住我的手臂,將我面對她後,在空中舉起。
她曬褐的皮膚變得蒼白,我知道我仍什麼事也不理解,我設法站在中立之地,但似乎已在自己的領域中蹣跚跌倒,每件我說出的事就像又引出一個爆炸。
我開始笑,笑到我臉刺痛,直到我開始打嗝,「我們不能去那裡,卡洛琳。」我告訴她。
這是今天我首次感到自己過生日,卡洛琳敬我,互碰酒杯,我們之間是中度的C音節。她看來很好,而我也感到更好,我們點了很多食物,包括:沙拉、開胃菜和主菜。
「假如我媽媽知道我做什麼,她會毀了我。」她說時不協調的帶著一抹微笑,這種想法似乎能取悅我。
「為何妳要告訴我這些事?」我問。
「所以,把然後發生的事告訴我吧!」我說,好像這是我最後的成效,我把她媽媽的事推的遠遠的。
在主菜來之前,一瓶酒已經見底了,卡洛琳又點了第二瓶,她的唇被染紅了!
「她……」
我喝了一大口酒,因為有些事需要我如此,我抬起一道眉毛。
突然停下來,https://m.hetubook.com.com而我總一向如此說,如其期望的說:「謝謝你們給我的一切,媽媽!」
「妳是我的小寶貝。」她告訴我:「妳將會有非常奇妙的人生。」她說話的語調很緩慢,所以我能很快地了解。
究竟怎麼回事?這又不是一個遊戲,假如是個遊戲,賭注也太高了,在一個充滿烟味的私人遊樂場中玩俄式輪盤,她的眼睛正注視著骰子。
「別在意,妳有妳的秘密,我也有我的。」
我們一起笑,當我們走過微亮的街道直到回房,笑聲一直充塞在安靜的空氣中。
「我不會再告訴妳什麼。」她嚴肅的說。
「今天妳是獨一無二的。」她在我覆滿絨毛的柔軟前額唱著。
「我們潛水、游泳、躺在沙灘。」她說時沒有將眼光移開,「但大部分的時候,我們在享受魚水之樂。」
「生日快樂!」媽媽在我兒時生日時,總在我耳邊低語說。
我想起下午媽媽的來電,每年我生日都有同樣的對話。
我配著肉汁的小牛肉仍在盤中,我將它們切成細片,這種技巧是我小時為磨蹭時間和避免對話時學會的,我用叉子輔助,計量它們,創造造型,並配食肉汁,感覺看起來像花、河流和山丘,我的食物變成一種景觀。
「我回來是因為妳生日。」稍早時,當她頭仍灼熱地靠著我肩膀時說。
卡洛琳帶我外出慶祝生日,她的臉仍然腫脹,眼睛相當紅m•hetubook•com•com,我們出城,找尋二月夜晚的好景,當走過暗街,我們手臂相交,我們沒說話,只是走著,沒有事好說,我的手腳沉重,我用一腳拖著另一腳以遷移腳踝。
我只是看著她,酒使我有些奇異,我籠罩在一種舒適的薄霧中,「假如妳想……」我低語,眼皮很重,胃也是飽脹。
「總是如此嗎?」我問她,意謂很多事。如:同樣的別墅?同樣的噴射機?同樣的男人?
「我今天坐在這裡想妳的十九歲、十八歲、十七歲……」她總先開講,「那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日子。」
她坐向後,一隻手拿酒杯,她看起來比以前老些,她的頭髮撥到一耳後,露出深厚眼瞼覆蓋下的凝視及潔淨的頸子。
她用一種類似羡慕的口吻注視著我說:「是呀!是呀!」
當侍者倒酒在水晶杯時,我微向柔軟的座椅後靠,侍者把酒遞給卡洛琳,她傳給我說:「妳試試看!」
「請妳不要再問我。」她說:「向我保證。」
「我們坐他的李爾噴射機飛到那裡。」她平淡的說:「我們住在一個王子的別墅。」
「妳父親和我極度想妳。」她告訴我:「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比它更甚,沒有比犧牲、奉獻更好的事。」
她也是十九歲,在麻薩諸塞州,我們兩個人都沒到合法的飲酒年齡。
她一直重複像在點菜單,由記憶中記取,也像個祈禱者。
「我不是說法文,我只是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