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不得不放棄,因為已無話可說。當麥特上來吃晚餐時,我跟他說他姊姊身體不舒服,已經先去睡了。我不時走到走廊,在她房門外徘徊。最後我終於進去,發現她衣服都沒換就睡著了,於是我把毯子拉起來幫她蓋上,放下百葉窗,然後躡手躡腳離開。
再一次,我只能搖搖頭。「那就是關鍵所在。這些事她都不提,完全保密。但幾個星期前有人給了她那條手鍊——那條一定要好幾百英鎊——我無法相信那是瑪莉安送的。你覺得我應該跟她說嗎?她或許能多少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微笑。「謝謝,你真好。那些我們都需要好好考量。但最重要的是,對你不會有任何改變,我保證。生活會跟從前一模一樣繼續下去。」
「非常佩服。他就沒辦法。」
「不,我沒事,真的。」
「當然可以。妳想邀誰都可以。」原本話已到了嘴邊,我差點接著說:「妳想邀男生來也可以,」但我及時意識到,此刻實在不恰當。
「可是親愛的,妳難道看不出來,如果我得設法看穿妳的心思,不是還要麻煩得多嗎?看妳這麼難過,我都擔心到快發狂了。」
「讓我進去就好……」
「但必須要你同意才行,」我急忙又說。「我希望你跟蘿西對此感到開心,否則我不會那麼做。」他吃了一口榛果巧克力。「妳還會跟我們一起住嗎?」
「麥特,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想聽聽你的意見。」
「是啊。」
戴維斯揉揉他的右眼皮,嘆口氣。「只有天曉得吧。不過,親愛的,別擔心。不管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小小的不幸,她現在已不在意了。」
「親愛的,我當然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直到你長大成人,決定離開的時候為止。你是我的第一優先,永遠都是。」
「自私?」我嚇了一跳。
她只是緊緊閉上雙眼,發出呻|吟,彷彿光聽見那三個字的聲音就受不了。
「嗯哼?」
我深吸一口氣。「聽我說,我知道這段時間會感覺很奇怪,但之後會平息下來,妳也會逐漸開始愛她。要記得麥特還很小的時候,妳有多麼不可思議。妳就像他的第二個母親,妳做得很棒,是個天生好手。」說這些話的同時,我發覺自己最近幾乎都沒有誇獎她,事實上,從學校戲劇表演和駕駛考試以來,一次也沒有,那都是幾個月前的事了。「妳以前常把奶瓶放進微波爐加熱,記得嗎?還唱了好幾小時的歌給他聽。像是〈沙人來了〉和〈搖籃曲〉。」
我閉上雙眼。她觸及我臉頰的頭髮很溫暖,聞起來有陽光與戶外的味道。那頭髮就跟我自己的一樣柔軟。「妳不需要道歉,別說傻話。」
「對不起,」她在我的臂膀裡小聲說。
「那是跟小嬰兒有關囉?」
「我就想妳一定是!」我大聲說。「結束了。」她瞇起眼睛。「他上星期把我甩了。」
謝天謝地,我們在花園門口遇見魯本,而且我同意讓麥特直接先去玩,因為要是我們一起上樓回家,我不知道會怎麼跟他解釋蘿西的悲傷。她的哭聲在家門外就聽見了,像動物般強烈有節奏地呻|吟,是知道不會有人聽見才會有的啜泣聲。(戴維斯一定是出門了,不然他一定會在公寓裡聽和-圖-書見後趕過去援救。)我手上拿著鑰匙,麥特的夾克拎在手臂上,他上學用的那些包包重重壓在肩上,我就這樣站了一會,不確定該怎麼做。最謹慎的做法是離開,讓她獨處,一個小時後再回來,然後再也別提起這件事。然而,正常的做法是衝進去,了解是誰讓我的寶貝難過後,再回頭衝出門用指甲去把那個人的皮給剝下來。
「那妳想要打電話給瑪莉安,請她過來這裡嗎?我保證我不會打擾妳們。或許我可以帶麥特去看電影,給妳們一些空間?」
我等到她把手放下來才說:「好,我知道了。妳不想談也沒關係。聽我說,我們今晚就一起待在家裡,要不要看DVD?還是妳今晚有跟瑪莉安約好要出門?」
我們就只是肩並肩坐在那裡,彼此都一樣無助。再一次,就像我每天都會做個好幾次那樣,我試圖挖掘出記憶裡這個年紀的自己,尋找相似之處,來了解她到底怎麼回事。「妳自己也是這樣,」我媽這麼說,那麼在二十年前導致我像這樣崩潰的是什麼?曾經發生過很多事都讓我痛哭欲絕,拒絕離開房間。(媽媽的回應是送食物到門外,用托盤放三明治與飲料,有時候會有塔蒔的零食,像是一塊巧克力硬幣或幼兒餅乾,那是貼心提醒我,我和我的小妹妹一樣,都是她疼愛的孩子。)那總是跟愛情有關,或應該說我自以為是愛情,是愛情與隨之而來的羞辱,那所有的失望與拒絕,正好作為真正發展成人關係前的彩排。一道靈感的閃光突然擊中我。絕對沒錯!誤以為一個剛出生的同父異母妹妹是起因,實在太可笑,那完全不比我這個消息來得震撼。不,這是關於她自己的戀愛,一定是,或許跟那個送她墜飾手鍊的男孩有關。偷瞥一眼後,我發現那鍊子已不在手腕上,而且我確定那晚到醫院探望時還在。
「很好,是個很棒的絕活。只有特別的人才做得到。」
「我知道。只不過實在很難……」當他按摩到我肌肉僵硬的地方時,我感覺到他在想解決辦法。他實在很貼心,那麼熱切想分擔我的痛苦,那麼關心我的孩子,一直親自提供那麼簡單明瞭的見解。他自己沒有小孩,他父母在他二十幾歲時就去世了,他現存的家人包括一個長住在加拿大的哥哥,以及年老住在布里斯托的叔叔、嬸嬸。「戴維斯,或許你能跟她談談,好嗎?之前那件實習工作的事,你處理得非常好。而且她似乎對你有種特別的敬意。」
她全身緊繃。「什麼事?」
「那就好。那麼,我確定預算還夠幫妳添購新裝。妳想要什麼都行。」
他傾身在我頭頂印上一吻。「親愛的,如果這樣能讓妳感覺好一點,我當然可以試試看。」
「不要。」
我又想起我媽跟她的托盤。「那至少讓我拿點喝的給妳好嗎?要熱巧克力還是可樂?」
我決定把她的沉默當作默許,我推開了門。她正坐在床邊,雙手放在身體兩旁,低著頭。她的臉是個橢圓形的大紅斑,當她抬頭往上看時,她黃褐色的虹膜在純粹的粉紅色襯托之下更加鮮明。我在她身旁坐下,試著去拉她的手,但她馬上揮開。
「我有個令人興奮的https://m.hetubook.com.com消息。我們想結婚。」
他把話說得如此輕鬆,像是電影裡的一句台詞,當時那一幕需要盡快結束,好進行主線劇情。這簡直太過簡單了。雖然我最不想要的就是對她強加意見,再次把她嚇跑,但我還是需要聽到她說,我們的婚姻能得到她的祝福,只要一次就好,然後我再跟登記員確認日期。
她瞪大眼睛,雙眼裡的痛苦沒什麼改變。「為什麼?」她用小女孩的低語問。「為什麼?」然後又開始響起啜泣聲。令我害怕的是,我看見自己只是讓情況更糟。
「小蘿,是跟戀愛有關嗎?妳跟丹米恩復合了嗎?妳知道妳可以跟我談談他的事。我能理解。」
「我本來不想告訴妳,我又開始跟丹米恩交往……」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嚇到妳的。我們剛從學校回來。麥特在花園裡。」雖然她看不見我,但我去把她弟弟的夾克掛在靠前門的鉤子上,彷彿想展現給她看,門外的世界有多麼平常。接著又大聲響起啜泣聲,我衝回她門外。「親愛的,怎麼回事?拜託妳讓我進去。」
最終,我是分別跟孩子談。先是麥特。星期五去學校接他下課後,我提議去買冰淇淋吃。我不想高興得太早,但在九月的陽光下,一枝美味冰品在手,還有一整個週末的玩樂即將展開,已沒有比現在這樣更有利的情況了。
她打斷我:「媽,拜託,我只要妳別管我。」
「妳幫不了。」
我一把鑰匙轉進鎖裡,哭號就立即停止,我感覺到她在關著的房裡聽著聲音。我把包包放下,輕輕敲門。「蘿西,是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
真的,他就像有某種魔法,當我把這事情告訴艾比時,就是他最近一次的成功說服,她稱他作「溝通師」。「也許父母根本不是雇用他來教孩子學語言,也許是為了要他們整理房間,要他們聽話。」我一點也不感到驚訝。
「好吧。」我要求想跟塔蒔說話,我還對自己在上次電話裡那樣對待她感到有些羞愧,但媽告訴我,她在西班牙伊比薩島,會待上一個星期,因為她跟父親打了場撲克牌,贏了足夠的錢買機票去那裡。「我不是在說笑,」媽這麼說,但我一刻也沒懷疑過她是在開玩笑。
「那我們又會把公寓併在一起嗎?我可以幫忙把牆壁打通。」
「我還沒跟他提過,」我說,扮了個鬼臉。我不能把他牽扯進來,不只是因為我討厭認輸,我最近似乎在跟蘿西有關的事情上經常在認輸。不行,那男人有個剛出生的孩子要掛心,伊莉莎白不久前才從醫院接回家。有了維多莉亞的母親住進來,而且也雇了一名負責產後照顧的護士,亞歷士德的家裡——還有腦袋裡——不論以誰的標準來看都是擠得滿滿了。此外,既然他都已開始不跟我商量就做一些安排,我也不覺得有需要跟他報告每一丁點爭執。
「不覺得煩和*圖*書啦。只是我擔心妳對她過於同情。像她那年紀的女孩復原力很強,而人的內心確實需要堅強一些。我認為是愈早愈好。等到她上大學時,她就已經有豐富的經驗了。」
他一邊嘴角往上抽動,露出微笑。「我只是告訴她,別再他媽的這麼自私。」
她聽了笑出來,很大聲,笑裡還帶著令人熟悉的輕蔑,令人感到安慰。那就是我猜錯了,謝天謝地。但當她的笑聲一停止,臉上就又恢復憂傷的表情,那幾乎就像她突然想到,意外懷孕還比她此刻所經歷的要好。
她雙手用力壓住耳朵。「不是,拜託,別說了!我不想談這件事。」
「我需要完全確定妳能接受,小蘿。現在要我們取消婚約還來得及。無論如何,我最不希望的就是妳不快樂。」
「小蘿,我有其他消息要告訴妳,這件事或許會讓妳感覺好一點。」
她搖搖頭。
「拜託,親愛的,妳可以告訴我啊。是不是今天在學校發生了什麼事?」
那張臉實在很難看透,她那雙不斷變化的眼眸就像保護色一樣。那透露的是一絲悲傷,或只是一陣厭倦?「沒關係,真的。」
她抽著鼻子。
「至少告訴我他的名字吧?」我苦苦思索,試圖回想她最近的活動安排。「是不是劇團裡的那個?他叫什麼名字,是叫雅各還是什麼的?」
「不要。」
「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地方有關聯。」
「但妳這樣我不能不管。妳在難過,我想幫忙。」
「我的天啊,蘿西,妳該不會……妳該不會是懷孕了,是不是?」
「妳想到什麼?」他專注等著聽我的答案,眼睛連一下都沒眨。「唔,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對比令她不開心。」
「噢,是啊,他有沒有感到佩服?」
先是靜默無聲,接著是她大力擤鼻涕的聲音,像是要擤到好幾呎遠。「沒有,我沒事。」
「對比?」
又是那樣可憐而虛弱地搖頭。「我不出去。」
「噢,蘿西,請妳別擔心,對妳不會有任何改變,不會改變。我們會配合妳的時間表決定婚禮的日期,所以不會造成妳在課業上有所分心。妳還是我的第一優先,我保證。」但這些在陽光與冰淇淋的協助之下說服了麥特的話,這時卻軟弱無力,只不過是膚淺的陳腔濫調。我需要做得更好,要好上更多。
他緩緩點頭。「我想妳是對的。但對象是誰?」
「不要!」
「真的嗎?噢,天啊。對妳來說是不是真的很煩啊?」
我決定打電話給母親。她理所當然對我的婚事太過驚訝,不太擔心下一代的愛情角力,她只是跟其他每個人一樣主張信任。「妳要相信她會自己解決。如果她真的需要妳,自然就會來找妳。」
「是啊。」我等他多舔了幾口。「我有跟妳說過我給戴維斯看舌頭的事嗎?妳知道吧,我可以像爸爸那樣把舌頭捲起來?」
我甚至都還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約好的,就看見他們一起在外面,走到圍牆花園,戴維斯的手托著蘿西的手肘,像個十九世紀的親王。他真聰明,把她帶離公寓,但沒帶離太遠,到一個美麗、平靜的地點,他們在那裡談可以避開他人的視線。他們待在外面約一個小時,當他們回來時,她非常開心。她甚至來跟m.hetubook.com•com我道歉,說話時羞怯地低垂著頭。
「有。你是跟她說了什麼,讓她願意說出來?」
「蘿西也是。你們是我共同的第一優先。但她明年要上大學了,記得嗎?我們會去她的宿舍看她,或是去任何她住的地方。不過,希望她放假的時候會想回家裡來。」我在心中把蓋子蓋上,阻止一種令人不快的新憂慮開始產生:蘿西在學校放假時會想回家裡來嗎?我們還會有真正一起度過的時光嗎?或者我們就這樣了,如同其他一些哺乳動物那樣,我只要跟她揮手道別,就任務完成,往後只能靠她的氣味來辨別她嗎?接著我想起我為自己所創造出的因應對策,也就是正面思考:到時候我們會透過網路來維持關係,我會在學期中定期寄電子郵件給她,並發送簡訊,用她跟她朋友似乎比較喜歡的方式來保持聯絡。
「哇噢。」我沒法想像自己對她說那樣的話,除非我希望我們這一生都不再交談。「你相信嗎?」我突然問。「我是說與丹米恩復合的事?既然我以前見過他,而且我們都處得非常好,為什麼她還要這樣保密呢?」
「好。」接著她離開我懷裡,結束擁抱,緩步走回房間。
「噢,蘿西。」我移步上前拉她到我懷裡。「妳為什麼都不說?」
我停下來,自己都快哭了。究竟有可能發生什麼事?定是因為那個嬰兒,一種延遲的情緒宣洩。我早該知道那短暫的家庭和諧,美好到難以成真。可惡的亞歷士德與維多莉亞,傷了這些孩子的心——他們就不能堅持原先的決定,不要組織家庭嗎?「是關於小嬰兒嗎?我們何不談談這件事?」
「是的。我說不管她自己的情況如何,她需要記住妳也有權享有私人生活。」
她看起來很高興。「那我可以邀瑪莉安來參加婚宴嗎?」
在經過更多次想安撫蘿西的失敗嘗試之後,我看得出自己的焦慮甚至也開始影響到戴維斯。「她對所有發生的事情都感到壓力很大,」他說:「我想我們應該等幾個月後再開始進行婚禮的事。」我搖搖頭。「我不認為那跟我們結婚有什麼關係,我真的不這麼認為。她渴望離家,她認為自己已能獨立自主。不可能因為想到要把我分給別人而導致這樣的狀況。」
「親愛的,你確定嗎?」
「瑪莉安嗎?我不會那麼做。」戴維斯立即說。「如果蘿西發現妳背著她這樣做,她會認為那是極為可憎的隱私侵犯。」而且她這樣想也沒錯,不過戴維斯實在太過圓滑,不會直接這麼說。
「那我來為我們準備晚餐好嗎?」
「噢,我想應該是。結婚的夫妻通常都住在一起。」
「好極了。」
「你知道我跟戴維斯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吧?」
「聽我說,我知道那感覺像是一切都同時發生。人生似乎就是這樣運轉。只要告訴我到底什麼事在困擾妳,我會——」
「呃,雖然或許會有點令人驚訝,但戴維斯和我已決定要結婚。」
「到時候戴維斯會過來跟我們一起住嗎?」麥特問。他臉頰上沾到白色的冰淇淋,還像個小嬰兒一樣。
我去找戴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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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跟妳提那個男孩嗎?」他立刻問。「亞歷士德怎麼說?」艾比問。「他專門解決問題,不是嗎?」
「不是!」她把手腕交叉在肚子上,我腦海裡立刻閃現最可怕的想法。
「他也喜歡〈三隻瞎老鼠〉,對吧?而伊莉莎白也會有她喜愛的歌曲。維多莉亞會喜歡有妳加入,妳絕對不必擔心。真要說會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這會使大家更緊密在一起,是個全新的開始。」這麼做沒用。我盯著她泛紅腫脹的側臉,完全不知所措。我很希望有什麼好消息能讓她開心,而且是跟小嬰兒無關的消息,接著突然有個念頭閃過:還有什麼比我僅有的那個消息要好?那消息我應該在她下次見到弟弟之前,以適當的方式透露。她非常喜歡戴維斯:想到他可能填補一個轉移心思的父親所留下的任何缺口,嗯,一定有所幫助。而且,不知有多少次我看過她因期待盛大宴會而心情轉好?
「說得沒錯。」那是明智的意見,與塔蒔和戴維斯所提的主張一樣,只是說法不同。但當我想到自己三十九歲的年紀,對戴維斯是那樣的感覺與表現時,我懷疑是不是有些人的內心就是沒辦法變得堅強,反而一生都無法形成保護膜來抵禦傷害。蘿西一定是從我那裡遺傳到那樣的缺陷,這意味著,我不但要為她的痛苦負責,也是唯一能理解的人。
「我不想給妳添麻煩……」
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我們在融洽的沉默之中走回家,他專心吃冰湛淋,我則抗拒著每隔幾步就湧起的衝動,我想抱住他,抱得緊緊的,緊到他可能會破碎。
「但妳確實有說過,當妳試著要談我們的事時,妳覺得自己讓情況更糟了。」
儘管她一再要求,但我從沒允許她在門上設鎖或加閂,不過有個協議,就是如果她房門關著待在房裡時,那我(或麥特)就必須敲門,等她說可以才能進去。迄今為止,即使是生氣或擔心,我都信守我所答應的協議,但這次感覺不同。「拜託,蘿西,不然我要進去了。」
「蘿西也是。」
他在我身後重新調整自己的姿勢,開始以指尖揉捏我的肩膀。「妳要知道,妳不必感到愧疚。妳沒做錯任何事。」
「不要。走開。」
「我不餓。」
他繞圈撕下冰淇淋頂端的紙後,抬頭對我露齒而笑。有一瞬間,我懷疑他是否誤會了,以為我是開了個玩笑。我看見他拿著那張紙,漫不經心找垃圾桶,我伸手把紙拿走,這是個老習慣。一直到我死去那天之前,我都會拿走孩子手上的垃圾。
「就是我現在宛如童話的情況……」——我揚起眉毛,表示這是帶有半諷刺意味,不過事實是當我和他在一起時,我真的覺得自己彷彿是漫步走進某種童話裡——「……與她自己正經歷不管是怎樣的分手情況相比較。我的意思是,一定有段我們完全不知道的戀情。每個人都這麼認為。」
她整個週末都待在房裡,而我的托盤原封不動收回。我已用盡所有辦法。「妳完全不知道我們的對話有多少次都是妳先開口說:『我不知道該拿蘿西怎麼辦,』」當我突然過去艾比那裡打聲招呼時,她對我這麼說。我想試圖轉移注意力,但很快就知道我無法不顧慮我女兒難以理解的情緒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