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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野玫瑰

作者:菲立普.狄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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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待著不動五分鐘,什麼事也沒發生。我鬆了口氣,抓著兩只滑開的假乳,把它擺回正確的位置上。我的胸圍應該超過一百一十公分,而且從衣服外面就能看到激突的乳|頭痕跡。這讓我整個人熱烘烘。為了不要在街上引人側目,我穿了外套,只不過拉鍊實在拉不上。我戴上白色的短手套遮蓋手毛,至於腿毛,穿條長褲就解決了。我選了一頂金色假髮,而且是俏麗的短髮造型;就我的品味來看,有點太過時髦。不過除了這一頂,就只剩下髮髻有四十公分高的包頭假髮可以選了,店家說還要等一個星期才有新貨。我摘下墨鏡,從提包中取出一面小鏡子,檢查一下我的粧有沒有走樣。
即便我感覺自己很冷靜、禁得起任何考驗,這並不意謂我想慢慢摸。我把帆布袋收集起來,剪斷扣環,然後把錢全倒在辦公桌上。六只袋子裡都裝滿鈔票,袋子底部則有一捆捆銅板。我將紙鈔通通收進提包,留下硬幣,因為怕會太重。當我準備動身離開,羅密歐嗯嗯呀呀發出聲響要叫我看他。他用下巴往前指了指,我看到牆面裡頭有個密封起來的保險箱。這傢伙還真貼心,可是我已經拿了一大堆鈔票了,我並不想這輩子以後都混吃等死就好。我跟他示意說已經足夠,他的眼淚彷彿要飆出來了似的。其他三個傢伙都在地上或坐或臥,我神不知鬼不覺摸起一支辦公桌上的原子筆,然後走向羅密歐。我走到他背後,解開他的一隻手,在他的手掌上寫下「喬瑟芬」三個字。他小心翼翼闔起手指,就好像抓到一隻骨折的蝴蝶。在從後方的窗子跳出去之前,我瞥見一大滴淚珠快速從他臉頰滑落。
到了二樓,我鎖定我的目標。他坐在一張辦公桌後面,背對著我,是一個年紀大約二十五歲的年輕人,頸子上長有幾顆小痘痘,一心想要好好闖出一番事業的樣子。他此刻津津有味讀著一本八卦雜誌——你所喜愛的明星性生活花絮,這種雜誌裡頭通通都有。我把左輪手槍的槍管伸進他右耳裡整整一公分左右。他的頭則被我壓在辦公桌上,左耳也許會被壓爛。他的臉皺成一團,驚恐地看了我一眼。我把槍管再往右耳裡伸進去一點,一邊在我的嘴巴上豎起一根手指。他了解這個意思。他的樣子有點傻,但他的反應倒是聰明。我的槍管繼續在他的耳朵裡保溫,我把他的一雙手拉到背後,然後從提包裡拿出一捲膠帶。這種膠帶有五公分寬,而且一黏上就很難撕下,如果你收到一個用這種膠帶打包的包裹,那就有苦頭吃了。我用牙齒先扯開一小段,再單手將他的手腕纏上五公尺長的膠帶。這花了我一點時間,不過我們有一整個下午可以耗。我接著取下他的手槍,繼續用膠帶把這個傢伙纏在椅子上。
我等到她完全睡著之後,才起身去沖了澡、卸了粧,並在廚房裡吃了點東西。我想著,不管往後會發生什麼事,今天這一整天一點也沒白過。我好歹找到了方法去帶回一整個滿滿的袋子,而且能夠耍寶逗她快樂一點。只不過,並不是那筆錢讓我獲得這般成果的,貝蒂可說根本沒把錢放在心上。難道我沒得到我想要的嗎?怎麼可能,這就是我要的呀!我的努力甚至獲得百倍的獎賞,我差點就在廚房裡流下喜樂之淚來。如果我哭,並不會是淚如泉湧那種哭法,而比較會是低調的珠淚輕彈,而且淚水隨即蒸散在大氣之中。
「老天,可以稍微開一下窗戶嗎?」他問道。
我彎下腰去纏他的腿,意外發現他色瞇瞇盯著我的胸部。我站直身子。這種感覺就好像他已經摸了我哪裡,我強忍住想甩他耳光的念頭。不過實在太氣人了,狗屁混帳東西,我還是打了他一耳光。他叫了一聲。我再度在嘴巴上豎起手指。
我在手套的指尖親了一下,然後將這個吻吹向他去。他閉上眼睛,舒了口氣。我和_圖_書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心想他們這次應該不會晚回來才對。我抓住我的羅密歐的椅背,往後傾倒成只剩兩隻椅腳立著,然後我拉動椅子,拖向門邊的角落去,這是為了讓那些傢伙打開門進來時,剛好可以把他遮掩在門後。拖椅子的過程中,他企圖要親我的手,還好我動作快,立即把椅子就定位。我又倒上一杯咖啡,站在離窗夠遠的地方,監看街上動靜。
「狗屎啦,你還真好笑,你以為這很容易辦到嗎?而且你也認識瑪西雅的……」
我很快站起身,從口袋裡掏出刀子,儘量低調地用刀指著他的鼻子。
「喔,天主!」他說:「我好怕妳就這樣離開了!我剛剛都快瘋了。」
「好啊……甚至連我跟金髮美女做|愛的事情也要講嗎?」
他這麼一講,提醒了我一件事。我走向他,用膠帶封住他的嘴巴,而且我將膠帶繞行他的頭三圈。完全沒有預告,他用力往前傾倒,剛好整個臉趴在我的胸部上。我往後跳開。
她拎著吊帶微微拉起胸罩來。在無止無盡包圍著我們的溫柔光線中,那兩顆假乳慢慢轉動著。這個旋轉木馬似乎讓她入迷起來。
當我爬上樓去,那個仰慕者幾乎喜極而泣。
這棟建物很新,占地不大,位處鎮上的邊緣地帶,人跡稀少。一樓車庫上方是辦公室,可以看到窗子後有人走來走去。現在已是初夏時節,照不到太陽的地方也有三十度了。接近下午兩點左右,我穿越街道走過去,然後站在車庫的門邊,假裝綁鞋帶。
他的雙眼流著口水把我從頭舔到腳。我裝成一副對這種覬覦眼光不理不睬的女人那種模樣,給自己倒一杯咖啡。
「你拿這麼多錢做什麼呢?」
摸到那對假乳時,她驚叫了一小聲,接著從提包裡拿出所有我的化裝道具。這比起那堆鈔票還讓她更感興趣,她的眼神看起來就像是耶誕夜到了。
「哦,請聽我說,」他語帶哭腔:「要注意三個裡面最肥的那個。請小心他,他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壞蛋,已經發生過好幾個例子了。他還傷過路人,這個混帳的翁熙!小姐,讓我來對付他,我不會讓他有機會碰妳一根汗毛的……」
「喔不行!」我要哭了。
我再度彎下腰去綁鞋帶。已經兩點多了,我注意到他們已經晚了十分鐘左右。眼下我所能做的,就是耐著性子熬下去,並且祈禱不要又有變態來騷擾。儘管如此,我的心情倒是頗為平靜,而且覺得自己的決定實在有點不可置信。當我見到車庫的防彈門板緩緩升起,我緊貼牆壁站著,聽見車庫內小貨車發動的聲音。我將提包抱在胸前,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太陽放射出一波波熱浪,附近空無一人,我緊咬嘴唇。嘴巴裡頭滋味苦澀,幾乎像是含著化學藥劑一般。
「妳這個骯髒下賤的小妓|女!」他說:「哪天老子再碰到妳,一定先叫妳吸我的老二再說!」
「不是啦,是化粧。」
他錯了。做這樣的事完全跟勇氣無關。我眼見貝蒂一天比一天更往深淵裡墜落,心裡難過的程度無以復加。比起這樣的感覺,現在要我炸掉半個地球或去搶銀行,都顯得小事一樁。而我現在做的,也並不是搶銀行。事實上,這是一家保全公司,負責運送現金;每一天,他們會去幾家百貨公司與高速公路收費站載回當日帳款。我之前曾經跟蹤過他們一整天,隨即發覺要在他們一站站收錢的過程中下手,實在過於荒謬。因為這些傢伙簡直神經緊繃,你在附近隨便打個噴嚏,就可能登時滿身彈孔冒煙。正是這樣的原因,讓我最終選擇來他們公司等他們回來,所以我現在可以好整以暇享受一下風雨之前的寧靜。
「走開!你這沒種的傢伙!」我低聲威脅。
我氣定神閒往家裡慢慢駛去,到家時剛好來得及把爐火關掉,鍋子裡只剩下一團焦黑變形、硬梆梆的東西。我打開窗戶,m.hetubook•com.com然後上到頂樓去。她抽著菸,在床墊上面對一座筷子小塔,玩著抽筷子的遊戲。一道金色的光線自天窗灑下,攪動著空氣中的灰塵。我走過去,把提包放在床墊上。她跳起來。
我成功找到一片火腿肉,把它像可麗餅般捲起來,然後大嚼特嚼。這東西完全無滋無味。反正我也還賴活著——這就很棒啦!
「還好吧……瑪西雅跟其他女人也沒什麼兩樣。女人一天到晚都在頭痛……可是當你月底把鈔票放在桌上時,難道你沒注意到,她們完全不會跟你要阿司匹靈?」
「是喔,可是翁熙,你還是有點太誇張了……」
我已經決定隻字不提,聳聳肩道:「我不知道耶。」
我現在除開感覺有點無聊外,心情可說平靜如打禪。好一陣子以來,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能讓我提起興致了。除了貝蒂之外,這個世界我根本不屑一顧。我還滿高興有一件特別的事情可以做做,這讓我的心靈得以暫時休憩一下。更別說如果事情搞砸了,我想警察也不會花太多時間追查一個持槍搶劫的激|情女郎。為了不受打擾,我坐到這個可憐兮兮的傢伙背後,玩起他的佩槍。這可是一把真槍,一摸就知道。我想像自己把槍管塞進嘴裡而笑了起來,我是沒辦法真這麼做的,就像我同樣無法講出個所以然來——為何人生值得去闖?即便我也感覺闖一闖很不錯。年輕人左扭右扭,想轉頭看我一眼。
「是啊,是挺多的……」
我在腿上鋪開幾張面紙,然後倒出一堆卸粧乳。同時間,我並沒有停止監看周遭情況。因為附近都沒人走動,我於是閉氣,把頭往下栽去抹臉。從下午到現在,我首次感到興奮無比。我用力把髒兮兮的面紙扔出窗外。塑膠瓶發出噁心的聲響,我繼續擠出白色的乳液,抹臉的方式就像要把皮膚給搓下一層一樣。我接著取下墨鏡、假髮、白手套,還有假乳,然後通通塞進提包。我屏住呼吸,把後視鏡扭過來看,只剩下額頭上有一道很淺的顏色而已,我迅速擦掉。最後一抹喬瑟芬的影子,現在都烙印到這張面紙的一角上了。我把面紙揉成一團,彈到車子下面,隨後發動車子。
沒人注意到我,我鑽進車子裡去。事實上,沒有人會注意超市停車場上任何鳥事的,人們只會心不在焉地忽略這種地方。我大汗涔涔,把提包放到隔座去,慢慢調順呼吸,一邊觀察周圍動靜。不遠處有個胖婦人,正試圖把燙衣板塞進她的飛雅特500裡。我們兩個互望幾秒。我耐心等著。為了燙衣板,她留一個車門沒關,發動車子離去。現在我好多了。我揭開旁邊的置物箱,取出面紙跟「低過敏配方」的卸粧乳——這是包裝上說的。免費加贈百分之二十。當然,除開那百分之二十,其他都要錢。
「妳叫什麼名字呢?」他問:「不用告訴我妳的姓,我只想記得妳的名字而已,保證絕對不會跟別人說。」
「狗屁!隨你便。如果你想要一輩子下面發癢卻什麼都吃不到,那正合了她們的意。」
「小姐,聽我說,我沒辦法一個人綁自己……」
我滑到她的旁邊。
我攏了攏她的頭髮,她微笑起來。
她實在太興奮了,兩隻腳蹦蹦跳跳。
他們這麼離開公司好像已經過了四十年,真是久,不過他們一回來,是真的會發現眼前的事情完全走樣。窗外這條老舊的街道,沒什麼讓人眼睛一亮的東西。這正是今天我對整個世界的感覺,我寧願淺嚐即止,也不要跳進去窮攪和。而且人一到三十五歲,就完全不想看人臉色討生活,意思就是說,手邊至少要有點銀子才行。即便蜻蜓點水過生活,依然會產生讓你傻眼的蜂擁而至的帳單,更不用說如果想玩大一點——比如說遠走高飛——那你最好拿金條來伺候。總之我想跟她提議來一趟旅行,如果這能讓我們稍稍寬心的話。和_圖_書在某種程度上,我這次的行動正是為打包做準備。
我並沒有緊揪著膠帶大哭一場,來讓他暫時閉嘴。我可是連他的眼睛都繞上好幾圈膠帶了。他現在膠封的整顆頭,看起來就像電影《隱形人》中滿臉紮著繃帶的主角,只不過臉部更皺、更腫,卻也因塑膠的質地而更閃閃動人。那兩個老傢伙則完全噤不吭聲,所以我象徵性地在他們的臭嘴貼上一截而已。我站起身,想著最困難的部分已經完成了。一想及此,我實在忍不住露出微笑。不過,我並不想自亂陣腳,所以只好告訴自己,這會兒只是渾然未覺最難的事情永遠都在前方而已。
「如果妳想喝咖啡,最底下那個抽屜裡有個保溫瓶,裡頭是咖啡。」我的仰慕者提議道。
現在就只剩下耐心等了。除了等,也還是要再設想一下所有情況。我看了一眼車庫自動門板的控制按鈕,上面都標示得清清楚楚,很好操作。我坐上辦公桌的一角,兩腿交叉,抽起一根菸。這個童子雞深情款款瞧著我。
「好猛,好猛,哇……妳可能不知道我有多敬佩!」他結結巴巴講著:「要做這樣的事情,一定具備超乎常人的膽識……」
「我想了想這件事……」他說:「為什麼妳不乾脆把我當肉票呢?我可以當妳的擋箭牌哦。」
「怎麼了?這些頑皮的小鞋帶讓妳難受嗎?」他咕噥道。
「不,不!」他說:「不,不要!等等,我試試!」
當翁熙在地上打滾喊痛時,我把那捲膠帶丟給另兩個老傢伙,示意他們去綑綁翁熙。他們立刻照做。儘管翁熙死命掙扎,他們只花三秒就把他捆好,而且不斷告誡他別做傻事。緊接著,為了節省時間,我打手勢讓他們了解,我要他們自行把腳也黏死。這兩個老傢伙像倉庫工人拚老命扯膠帶;只消把槍瞄準他們兩眼之間,就什麼事都聽你吩咐。然後我看著體格較差的一個,用我戴著白手套的指尖示意,叫他去捆另一個老混蛋的兩隻手。當他完成後,我依樣示意。他對我悲慘一笑。
車庫側邊,有一道打開的門,照進一方光影,這道門通往一條看起來很蠢的走廊。在我的左手邊,是人員進出的柵欄鐵門,其上有一副不可思議的大鎖。我的右手邊,則是一道看起來更蠢的樓梯,爬上去就到達辦公室。空間設置真是簡單得出奇,著實令人傻眼,我從這裡頭看到命運之神鼓勵我再接再厲的暗示。我從提包裡取出左輪手槍。這是一把假貨,但是幾可亂真,甚至我自己看到都感覺怕怕的。我一步步慢慢登上階梯,步伐就像隻飢餓的母豹。
小貨車緩緩駛出來。唯一要冒的險是,開車的傢伙有可能從後視鏡中瞥見我。我之前就已考慮到這一點,不過我大膽預測,通常車子從車庫開出來、要轉進馬路去時,駕駛只會注意前方的動靜,不會看車後的狀況。反正我就賭這一點。當小貨車完全離開車庫,我馬上閃進去裡面。我躲在暗處,等待車庫的自動門板降下。我吞下一口口水,感覺像吞花生醬般艱難。
「嗯——這就要由妳決定嘍。」
「客戶那邊一切都還順利嗎?」她問「餓了嗎?我在廚房裡熱著義式水餃哦。」
廁所位在一樓的樓梯邊,我下去撇尿,趁機拿下假髮納涼,順便擎著假髮當扇子搧風。我並無周詳而嚴密的計畫,口袋裡沒有碼表在為我的行動計時,也沒有一枚能夠癱瘓敵人的催淚瓦斯彈。我就只是像人家說的——跟著感覺走而已。原因是,我有其他的事情要煩,我已經有夠多的雜事需要料理,以至於省掉比如說沙盤推演的步驟。我了解有人在搶銀行之前會精心布局與規畫,因為金錢剛好是讓你脫困的神丹妙藥。但是我呢,我的情況是這樣嗎?一座金山銀山就能幫我解決掉哪怕是最枝微末節的問題嗎?反正,在我們目前的狀況下,走一步算一步,我什麼方法都願意嘗試,即便https://m•hetubook•com.com到最後證明無效,我也在所不惜。我似乎這樣覺得:跟她在一起,就是為了讓我使出渾身解數向極限挑戰。
「聖母瑪利亞!你絕對要戴上它看看!太不可思議了!」
「哦,聖母瑪利亞!」他用眼睛說道。
我聽見他們走上樓梯。
我才蹲下來不到一分鐘,就看到兩條褲管擋在我面前。我慢慢抬起頭來。縱使當我身為男人時,也不可能對眼前這個傢伙有好感——這個怪人,臉色有點紅通通,一個肚子軟趴趴,眼神猥褻,就像到處可以見到的那種混蛋。
「老兄,好好聽我說,」其中一個說道:「當你晚上想跟老婆親熱時,她跟你說她頭痛,你只需要跟她說,不用擔心,你搞的不是她的頭。」
「開玩笑才怪,快,趕快戴上去啦……」她撒嬌咕噥道。
「老天!這些錢是做什麼用的?哇,哇,真多!」
「是喔……」我唉聲嘆氣:「小美人,妳可別在樓梯間摔花了臉啊,慢慢走啦!」
我用槍管敲他的嘴,他的門牙頓時裂成一半。我是個心事重重的骯髒下賤小妓|女。不過,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天天喊頭痛的女性同胞、所有叫瑪西雅的姊姊、所有叫其他名字的妹妹、我所有悲慘的姊妹淘、所有被家暴的妻子、所有在地鐵裡被騷擾的良家婦女、所有那些不幸遇上像翁熙這種爛貨的好女人……我發誓,如果讓我抓到這種男人,我一定叫他吃下一整包衛生棉條。有時我看見一些男人的惡形惡狀,真想為全天下女性祝福祈禱——不過不知道我為何都沒這麼做過。翁熙吐出一點血。盛怒之下,他的兩眼布滿血絲。我可能必須再拿起槍來讓他閉嘴。這麼一遲疑,給他有時間說出最後一句威脅的話——「妳剛剛已經在死刑判決單上簽了字!」
翁熙不住呻|吟、埋怨、咒罵,口水從嘴邊淌到布面地板上。因為我想耳根清靜點,所以拿來膠帶,蹲在他旁邊。他的腳繼續流著血,涼鞋則報廢了。我極為滿意地扯下好長一段膠帶;這捲膠帶至少還有十公尺那麼長,真屌。對於像我這種不想被繩子纏得團團轉,而且也不會打繩結的人而言,膠帶真是再理想不過了。當翁熙抬起眼睛看我,他整個人頓時憤怒得發紅。
「哇哇哇哇!這些又是幹什麼用的!?」
她用一隻手肘撐起身體。
五分鐘過後,另外三個傢伙終於回來了。我眼睛尾隨那輛小貨車沿著街道開過來。當它進到車庫門前時,我按下「車庫開門」的按鈕,然後數到十,再按下「車庫關門」。我知道我剛剛第二度擲出了骰子,不過我成竹在胸。
我脫掉T恤戴上假乳。貝蒂爬起來跪在床墊上,為我鼓掌。我搔首弄姿、眨了眨睫毛。由於備受期待,我很快就又戴上假髮、兩只白手套,雖然真的很不情願,但看到她玩得這麼開心,也算是一種驚喜。
「為什麼妳待在我背後?」他噙著淚滴:「我做錯了什麼嗎?讓我看到妳好嗎?」
「我跟妳說,我絕不會亂來!」他表明:「我不想因為這件事而受傷,妳不用太緊張。」
我躲在門板後面。這一次,我手中握著的,可不是那把假的左輪手槍,而是羅密歐的真槍。我聽見車門關上的聲響,那些傢伙在底下開始聊天。他們的說話聲一清二楚。
瘋瘋癲癲的羅密歐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把我拉回現實。
「嘿,你知道現在還缺什麼嗎?」她說。
我把槍管塞進他一個鼻孔中。
他真的讓我經血不順,可是,不管怎樣,他的舉止還算上道。也許他之後會提起他遇上一個多神勇的女孩——對,我必須利用這一點來混淆線索。乾脆給他喝飽迷魂湯好了,我開始輕輕撫摩著我的胸部,等著看他熱血沸騰。
並沒有。從另一邊再看,也很好,一切都顯得很自然,恰到好處。我做了所有應做的處理:鬍子連刮了三次,然後擦乳液,接著打上一層超厚的粉底,最後塗上嗆紅https://m.hetubook•com•com色的口紅。整體而言,看起來真的還不賴——身材噴火、臉若冰霜,儼然是那種會教我肝火旺的女孩類型。我重新戴上墨鏡,我得牢牢記住眼部沒有上粧,以免穿幫。我繼續等了一會兒,直到全然感覺平靜,才決心展開下一步。
「老天,小美人,妳知道嗎?我累死了。」我說。
「還不餓,謝謝妳啦,別傷腦筋……」
我回想起兩天前發現她沮喪消沉地杵在房間一角,裸著身子,僵硬如一截木頭。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她始終都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家裡到處都有水淹出來、有東西燒焦,用肚臍眼想也知道情況可能愈來愈糟。
「放開我嘛。」他說:「我可能會對妳很有用哦。我可以拿槍瞄準那些混蛋。反正,我很討厭這份工作,我可以跟妳遠走高飛,我們一起去搶遍整個法國……小姐,妳怎麼不跟我說說話呢?為什麼妳不信任我呢?」
我伸手過去撥撥他的頭髮,讓他更加神魂顛倒。他的頭髮真油,還好我戴了手套。他朝我伸長脖子,輕輕呻|吟了一聲。
凌晨一點左右,她在我臂彎裡行將睡著之際,我在她耳邊輕聲說出最後一段話:「關於這一點,我想了一下,也許該做點準備……反正,如果哪天有人來問妳我今天做了什麼,記得跟對方說,我們兩個一整天都在家。」
「不,沒必要講到這個。不行,這個絕對不能講。」
我把旁邊一瓶開了的啤酒幹光,味道已經變了。然後我打開提包。「妳看看我出去兜風時撈到的東西。」我說。
「知道啊,我會去訂做一個剃過毛的小|穴穴。」
「你別動。我去拿我的化粧包來!」
院子荒蕪許久的樣子。我在高高的野草堆中疾走,翻越院子底端的柵欄而去。我的喉嚨發乾,八成是因為一整個下午憋住嘴的關係。我抱著胸部狂奔,轉向右邊挨著兩三個院子邊跑過,沒撞見任何人,接著穿越一塊為了鋪設鐵軌而留下的大片空地。我爬上斜坡,完全沒有放慢速度,然後跨過鐵道,從另一頭的斜坡往下跑。我的肺部彷彿著火,上氣不接下氣,幸好超市的停車場就在眼前不遠的地方。這是我所能想到不讓我那部大車太過引人注目的方法——因為它的顏色是嚇人的「檸檬黃」。
他想方設法,盡己所能藉助了額頭、牙齒、膝蓋共同協力,終於大功告成。現在這三個傢伙都捆好了,我一個個去把他們的佩槍掏出來。在直起身子時,我瞥見我那綁在椅子上的大情人。他的雙眼露出幸福的光圈。
不,我可沒興趣再來搞一遍蠢事。我面無表情,下午的事已經讓我累歪了。「妳是開玩笑的吧。」我說。
我時不時就起身去瞄一眼窗外的動靜。街道安靜無聲,我真的無法想像事情的進展可以如此順利。鳥兒在枝頭啁啾啼叫。電話都還沒響過,也沒有人在樓下按電鈴,這幾乎像是一齣鬧劇了。有那麼一兩次,我打了呵欠。天氣很熱。自他看見我伸出一點舌頭舔嘴唇,他就不停地在胡言亂語。
「啊狗屎,你讓我動到筷子塔,都倒了。」她咕噥抱怨。
這個窩囊廢臉色頓時發白,往後跳了一步,眼睛睜得圓滾滾。他的嘴唇像兩片腐爛的花瓣。我裝作要上前攻擊他,他於是一溜煙跑開。在跑到街角時,他停下來罵我王八蛋,隨即消失不見。
他們三個魚貫入內,手裡都提著小型帆布袋。我馬上盯住最肥、最壯的一個,就是叫翁熙的傢伙;他穿著涼鞋。可是另外那兩個傢伙——他們怎麼還沒辦退休,真教人納悶。在他們要放下袋子歇一口氣之前,我碰地一聲踢開門板。他們都轉頭看著我,我跟翁熙的眼光交會了千分之一秒,沒留時間讓他反應,就瞄準他的腳送出一顆子彈,炸花他的大拇趾。翁熙嚎叫著倒下去。其他兩個迅速放下帆布袋,高舉雙手投降。我感覺自己大局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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