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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會的缺席者

作者:希蒙娜.范德魯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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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妳大概餓了,」他說,「妳喜歡希臘菜對不對?」
「首先,內衣。」珍妮拉著我走。
她哇哇大叫著:「開玩笑,妳是怎麼辦到的?」
「妳人真好。」我說。
「這不是有點風騷嗎?」
「那只好透支一點囉,妳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妳穿什麼樣的睡衣?」我想到我的長T恤,上面還印有銀行的商標,但不敢提起。
電話那頭陷入一陣沉默。「喔,那我最好趕快請假。」
「我下班過去妳那邊,然後我們吃晚餐,妳煮,吃完我們再進城去,今天晚上店開得比較晚,所以剛好。」
「挺胸縮小腹。」我說,無法控制地咯咯笑。
我用力按摩雙腳,覺得可以再走路了之後便用溫水淋浴,感覺好多了。我把內衣、襯衫、上衣的標籤剪下來,每件衣服再試穿一次。是真的,漂亮的內衣真的讓妳覺得自己很特別。沒人知道妳有穿,但妳自己知道。我擺個姿勢,雙手放在臀部,像模特兒般地將頭髮往後甩,神情傲慢地瞪視鏡子。
「在許多文化裡,這是表示禮貌的行為,如果你不打嗝他們就會一直上菜,怕你沒吃飽。」
「我想是亞洲文化。」歐拉夫將頭髮往後撥,開始清理桌面,把所有的東西拿進廚房。接著,他把我從椅子上拉起來,雙手緊緊抱住並吻了我。一些飯粒和串燒的碎屑跑到我的嘴裡,我吞了下去。接吻其實是很骯髒的事,他的舌頭一邊纏繞著我的舌頭時,我這麼想著。你真的要很喜歡某人才會願意做這樣的事。
他在桌上鋪滿一盤盤的米飯、沙拉、口袋麵包、串燒,屋裡隨即瀰漫著一股油膩的味道。廚房裡的烤三明治快燒焦了,我跑進去拔掉烤麵包機的插和*圖*書頭。
「我想再看一次『當世界轉動』的舊片,還要讀完我的《自信女性》。」
我們互道再見,我腳步沉重地爬上樓。提這麼多袋子實在很累,我打開門,用腳在身後關上門,把所有的袋子都丟在玄關地板上,脫掉鞋子、倒在沙發上。英國人說「買到倒下來」,我現在懂了。
我已經很久沒有來這裡了。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打扮失去興趣的?那又是怎麼發生的?其實,打扮整齊時心情愉快多了。我很肯定的是,單調的上班服穿在我身上一點也不好看。是誰說在辦公室不可以穿得漂漂亮亮的?是誰規定上班一定要穿黑裙加白襯衫?
「天啊,你真能吃。」
珍妮皺了皺鼻子。
「所以,」珍妮說,「接下來呢?」
門鈴響的時候我才剛到家。透過窗戶,我看到歐拉夫在外面,一顆心好像在胸腔間翻攪一樣。我按下玄關的按鈕,聽到樓下的大門彈開。歐拉夫以沉重的步伐走上樓來,不到一會兒就已經進門,手上拿著一大盒希臘菜。
「好,」我對著阻礙褲子的一圈脂肪說,「夠了!沒有藉口!」
「我知道,我去問問看能不能請假,有問題的話再打電話給妳。」
「沒有,但她現在不太煮了。我是獨子,父親在五年前過世了,她一個人懶得這麼麻煩。她一個禮拜煮一次,分好分量後全部冷凍起來,每天都吃一樣的菜。我回家吃飯的時候她會特別煮給我吃,煮太多的也冷凍起來。」歐拉夫將盤子掃個精光,再把一根骨頭啃乾淨,丟進紙箱裡。他大聲打嗝,拍拍吃飽的肚子。
我看看鏡子裡的自己,眼前是一隻溫柔的性感小貓。
我興奮不已地坐在www.hetubook.com.com珍妮身邊,讓十三號電車帶我們到水壩廣場站。我有約會;我甚至有可以一起買衣服的朋友;我可以跟人相處。
面對這樣的勸服,我實在無話可說。我拿著這些衣服去結帳,按下密碼時焦慮地看著總金額,但很快按下確認鍵,收起卡片。
大約六點鐘時,我們疲累不堪地癱在電車上。
我違反自己的判斷力穿上,閃亮的顏色的確適合我,但橘色已經退流行了。如果洋裝可以拉過臀部的話倒是很合適,我曾經穿得下這件洋裝嗎?
「哪有人中午在吃希臘菜的?」我笑著說。
「一向如此。」歐拉夫開懷地笑著,「都是我媽害的,她總是煮我最愛吃的菜,而且都給我吃兩、三份,她以前很愛烹飪。」
「全部?妳知道那要花多少錢嗎?」
「我來看看妳的衣櫥裡有些什麼!」她的聲音在樓梯間迴盪著。
我們終於在紐耶茲.伍本華街下車,讓自己隨著人潮擠進小牛市場購物街。
「現在不是冬天,是夏天,而且妳的床又不是在室外。我當然有幾件絨布睡衣,但我也有絲質睡衣,這是女性必備的。走吧,我看夠了,我們要去買衣服。」
最後,我拿起電話打珍妮的手機,她在上班,但一聽到我和歐拉夫.范奥修有約會,馬上很專注地聽著。
「每次都有用。」珍妮笑著,接著更嚴肅地說:「妳要穿什麼?」
我們一間一間地逛著,血拚成果豐碩。在鞋店裡找鞋子搭配剛買的衣服時,塑膠袋的重量壓得我手好痛。如果我有古銅色的膚色就好了,但我整個月都在家裡躺著,變得越來越蒼白。我到底是怎麼了?從現在開始,我每天下午都要去阿姆斯特丹森林或和*圖*書是贊佛德的海邊做日光浴。
「喔,就睡衣呀……」我說。
「可是我們約的是今晚。」
「希臘人啊!去坐下,菜快涼了。」
「這正是問題所在,我什麼衣服也沒有……我知道每個女人都這樣說,但我真的沒衣服可穿。」
「對,妳沒有嗎?」我為自己辯護,「還是妳冬天也穿絲質睡衣?」
我們面對面坐在餐桌前一起吃著,塑膠盤擺在中間。
「我很確定妳是個隨興的人。」歐拉夫滿嘴都是東西,一面說著,「很好吃吧?」
「以前?她過世了嗎?」我收好清空的餐盤,放進紙箱裡。
我用吹風機吹乾剛洗好、香味十足的頭髮,再盤起來。聽到喇叭聲大響時,我還在化妝。
但這還是沒有解決衣服的問題。我試穿了衣櫃裡所有的衣服,全都嫌惡地丟在床上。太老套、太單調、完全退流行、太小、太緊、真的太緊。
「這些……」她宣布道,「實在是很丟臉。妳說的對,妳非常需要幫助。把這些垃圾丟掉,我們要幫妳買一整組全新的衣服。」
「我的天啊!」她瞪著堆成小山一樣的褪色T恤、破舊牛仔褲、整齊卻也單調的套裝。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挑起一件慘不忍睹的踩腳褲,那是我憂鬱症最嚴重的時候買的,因為穿起來實在很舒服。對當時的我而言,就算是上街買東西都是一種折磨。
他後退一點點,「我得回銀行去,已經超過午休時間了。妳今晚有要做什麼嗎?」
「哪一種文化?」
我解釋那是我的內衣。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我正打算做烤三明治。」
「我也不行了。」我抱怨著。
我捏捏側邊,嫌惡地看m.hetubook.com.com著突出來的縫線。
「太好了,」我聽到自己說,「但不要太早。」
「我要直接回家,已經快不行了……」站在我家門口時,珍妮這麼說道,「幸好我今晚不用出門。」
「我不確定,珍妮,這實在不是我的風格。」
珍妮跟著我進門,直接走進我的臥室,看到床上的一片混亂時停下腳步。
我們走進內衣店,對我來說還是頭一遭。自從有記憶以來,我都是在黑馬百貨公司買內衣。我們走在一排排內衣之間,一側掛滿甜美柔和色調的綢緞,另一側掛滿大膽的紅黑內褲胸罩組。
「街角的『伊利登』,再來點葡萄酒?」歐拉夫拿起他打開的白酒,我點點頭。他倒滿我們的酒杯,自己又拿了一些口袋麵包。我把盤子推開,敬畏地看著他的大胃口。
我遺憾地想到今天的晚餐,「沙拉也很美味,」我對著鏡中的自己說,「健康的沙拉跟瘦肉,每樣都只吃一點點。偶爾外食對節食也有好處。」
這還不算尷尬,直到她拉開我的抽屜,看見一堆寬鬆的內褲,旁邊窩著兩件白色胸罩,至少一開始是白的,布料磨損的地方還可以看見鋼絲突出來。
「這樣沒有用的,我需要看妳的衣櫥,也許裡面有藏著什麼,不然我們就去買衣服,一定很好玩。」她聽起來非常堅定,也很高興我沒有反對。
「你非得這樣打嗝不可嗎?」我忍俊不住說道。
「這件!」她堅持道,「還有這件!」說著從架上順手拿下一件透明的粉紅色絲質睡衣,我一臉躊躇地看著。
「很美味,哪裡買的?」我拿一小塊麵包,挖一點黃瓜優格醬到我的盤子邊緣。
「睡衣?」
我把洋裝從身上扒下來,丟到視線之外。兩手放在臀和-圖-書部,站在衣櫥的鏡子前。
她把我推向更衣室,我脫下衣服,正把睡衣往頭上套時,她又丟了幾套進來。過了一會兒,她溜進更衣間問道:「怎麼樣?合身嗎?」
「這是什麼?」珍妮問。
我有約會。我還有整個下午的時間可以研究頭髮該怎麼梳,決定穿什麼。我走向衣櫥,在一個黑暗、被遺忘的角落裡找到一件勉強可以當成晚裝的洋裝,可是長度太長,橘色太亮,而且太小件。
珍妮拿起一個衣架,在我看來那只是吊著幾片透明蕾絲,近看之下,原來是一條小內褲和搭配的胸罩。
「好,我八點來接妳,今晚見。」歐拉夫又吻了我之後才離開。我看著窗外,看他有沒有抬頭看。我們向對方揮揮手,我帶著微笑轉身。
半小時後,她按了我家的門鈴。
「是性感。」珍妮糾正我,「去試穿看看,這種衣服妳要穿上去看才知道。」
「妳不需要穿得像自己,只要打扮成妳想成為的人。這樣穿起來很好看,莎賓,妳一定要買。」
他笑了,「我們今晚出去吃飯好嗎?」
「烤三明治!」歐拉夫不屑地說,走進我的公寓裡。
鏡中是個蛇蠍美女,直到我放下雙手,肚子上的一坨脂肪提醒我需要做的事,不過新買的裙子可以遮掩。最後,我對結果頗為滿意。
這個打擊比發現我的辦公桌被搶走還要大,簡直遠遠超過。好像用快轉看電影似的,我看見自己躺在沙發上,甘草糖、巧克力、洋芋片和開心果。我很愛吃開心果,給我一包開心果,我可以用光速把它們從殼裡釋放出來。
「沖個澡,按摩妳的腳,明天打電話給我,我要知道所有的細節。」
我不可思議地瞪著話筒,「妳只要在電話裡給一些建議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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