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四章
女子用一種熱誠配合的方式微笑,然後走開,走下低向太平洋海濱的斜坡車道。等到芮瑪進到屋裡,女子早已走遠,看不見她的身影了。
她把車停在停車場,然後跟著地上畫的腳丫印子走上街道。她的右邊有一條拱廊,一間衝浪用品店和一間藍色的建築,建築上標示著「海神帝國」,門的一邊還畫了一隻齜牙咧嘴的鯊魚,另一邊則畫了一隻漂浮的橘色章魚。
芮瑪上樓回到臥房,蒂妲已經在清潔、打掃、拖地。(老實說,蒂妲已經很客氣了,她從來沒有過問芮瑪的鞋子為什麼神奇地出現在馬汀床下。芮瑪覺得蒂妲常常需要耗費極大精力清理自己的房間,好像人家都不知道裡面在搞什麼一樣,但這也許只是芮瑪的幻想。)
芮瑪又下樓。她決定去外面看看,於是破天荒地問愛狄森,可不可以將車子借她。鑰匙就在後門的一個扇貝形狀的小碟子裡,倘若芮瑪記得放回去的話,她就有下次借車的機會——大概這樣說聽起來很有說服力。
芮瑪大可立刻回家,搶先在其他人之前收到那封信。找到錢包。找到小狗的罰單,還要罰錢。不再自艾自怨。掌握自己的生活。
女子完全不理會芮瑪。她伸手放在芮瑪頭部的車窗上,「妳是賓恩.藍尼索的女兒。」女子說。
事實上,她很怕我。大家都害怕我說了什麼,或是做了什麼,讓他們不再相信這一切。這種力量損人不利己,對年輕人來說更是糟糕。
芮瑪看到了女子的脖子,看來得修正一下她的年齡,絕對超過四十歲。「妳是誰?」
她聽到笑聲。海神帝國的門口有一只玻璃箱,裡面有一個發出難聽聲音的大機器娃娃,叫做笑笑鹽(Laffing Sal)。笑笑鹽穿著一件綠色外套和荷花領的洋裝,硬梆梆的紅色頭髮上戴了一頂草帽,滿臉雀斑,缺了一顆牙。笑笑鹽在玻璃箱裡扭動身體,發出怪聲。即使芮瑪走到室內,還是可以聽見那喘不過氣來的笑聲,間雜著從上拱廊裡傳來的射擊聲、喇叭裡傳來的老搖滾歌曲。不過她不太確定是不是也聽到鸚鵡的刺耳叫聲。就算裡面人不多,海神帝國還是吵到不行。
「誰是潘蜜拉.普林斯?」馬汀問。
有人走近我們後面的碎石。我放低音量,「連先生是這種人嗎?」
蒂妲放下湯匙,加入廚房角落的早餐桌的行列。她指著《不潔之水》的娃娃屋,告訴馬汀,說明裡面沒有屍體。那具屍體就是湯馬斯.格蘭。她正要說到故事的重點:有人闖入偷竊。她形容芮瑪正身陷危險,說法很客氣,而不直說她笨,「我剛剛提到芮瑪是獨自一個人在這裡嗎?」馬汀揮手示意要她快點講完。
「她可能染了頭髮?」
芮瑪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海神帝國充滿電動遊戲機的聲音,玻璃小亭子裡有探出上半身的算命仙,他們是歐馬、布萊恩還有另一個海盜,但迷你高爾夫球場占據了一樓大部分的空間,彷彿迷你高爾夫球場所缺乏的就是海盜把海上搞得像地獄一樣。
「我不懂她為什麼吃定你?就算是連先生,也是對她服服貼貼的。」一天下午,我對賓恩說。我們站在拖車外面。凱薩琳洗好的衣服掛在繩子上。她的藍色舊洋裝和-圖-書忽然鼓了起來,好像有身體穿著它一樣。我聽說潘蜜拉告訴連先生,我父親對她毛手毛腳,這讓我很生氣。父親對女人很冷淡,我的出生是恩典一樁。
「看看誰來了。」蒂妲說得開心。「看看誰帶來驚喜給我們!」她用木頭湯匙指指馬汀。
走回外面的路上,她把口袋裡的零錢換成四個金色代幣。她將一個代幣投進歐馬算命仙裡。歐馬的眼睛像是聖誕燈飾一樣發亮起來,接著開始說:「歐馬看到妳會發生好事。」然後忽然跳成:「硬幣卡住,故障。請洽服務人員。」
1
這幾天,她都看著窗外雲霄飛車的高點,有的地方看起來就像是廣播電台發射塔,奧利佛絕對會去逛逛木板路遊樂園,他不會讓時間白白浪費(電影「外太空殺人小丑」就是在那裡拍攝的!還有幾部克林.伊斯威特的電影,但芮瑪想不起來是哪幾部,然而奧利佛一定知道。當然還有「粗野少年族」!回到基佛.蘇德蘭還是個受人敬重的瀟灑吸血鬼年代,而不是後來他變成討人厭的政府特務時期。)
在A.B.艾莉的筆下,麥斯威爾也很會說話。好的聽眾知道該如何接話,該怎麼讓對話繼續。但在書本之外,傾聽可是麥斯威爾最拿手的。不過,芮瑪並不想講話。她只是很高興他在自己身邊。他一直待到芮瑪睜開雙眼。
芮瑪覺得遊樂園很容易尋找,因為途中都看得到它的裝飾和雲霄飛車。結果不然,她先是錯過了「粗野少年族」的鐵路棧橋,過了河又再橫渡一次,於是又再折返,最後才轉進一條街道。那裡的建築物漆上色彩繽紛的灰泥,有黃的、粉紅的、藍的。拱門有點假,還有磚頂。藍白相間的雲霄飛車在她頭上飛奔而過,海鷗在軌道的迴圈上飛進飛出。整個地方比她想像得乾淨得多。
「我付你錢,來偷光娃娃屋吧!」蒂妲說。
「潘蜜拉.普林斯是好人還是壞人?」馬汀問。他期待的答案其實很明顯。
兩名女子坐在露天座位上喝咖啡、聊天,想必是在聊第三位女子吧!芮瑪走過時,聽見其中一人說……「她又不亮眼。」
對芮瑪來說,若可自由選角,成為潘蜜拉.普林斯是件很奇怪的事。她是《冰霜城》裡的紅牌小姐,是個調情老手,很注意賓恩.藍尼索。在賓恩試著拿她做不在場證明的時候,發現了她迷戀的限度。
這些都沒有說到重點。「她知道我的名字!」芮瑪說,雖然不全然是這樣,「她知道我父親的名字。她還在車窗上留下指紋。」
芮瑪又仔細地讀了一次箋文。第二次讀時,她將重點放在沙、水,以及枝微末節的言語思想上。讀了第二回,hetubook•com.com訊息變得清楚了。
「那個值錢嗎?」他問,「就是一個屍體而已嗎?這樣整個娃娃屋還有什麼用?」
3
「這不是什麼案子。」愛狄森推開椅子,轉向芮瑪。她下巴上有淺淺的痕跡,無才園裡的人——至少是和臘腸狗一起睡覺的人——常常醒來時,臉上就會有這種壓到的痕跡。莫約五天前,芮瑪自己也幹了這件事。但現在很難看出她臉上的壓痕。「我們知道是誰幹的。只是一個該吃藥的書迷。我還是不敢相信民主黨拿下了參議院。」
第一個女子又說:「妳也是。」
他的手抹了抹下巴那撮毛,芮瑪忽然想起來這種鬍子叫做靈斑(soul patch),但她想不出原因。
「我可以仔細描述給警察聽。」芮瑪說,「我這次看得很仔細。」
她忽然發現,為何眼前這片景色不足為奇了。在《標準之下》一書中,麥斯威爾.連在第七洞那邊發現了一具屍體,是被高爾夫球桿毆打致死(愛狄森在訪問的時候提到,自己學到一個經驗,就是取書名時,絕對不要以為自己在評論家面前是異性戀男子。)
愛狄森在二樓的電腦室。芮瑪發現她正坐在螢幕前,頭伸得像隻烏龜。如果不是因為她彎著身子,瑟縮在灰色披肩和綠色線頭下,那她一定是駝著背。這個地方一點也不符合人體工學,也許工作室的設備會好一點。
她伸手往臀部上的口袋掏錢包,然而錢包並不在那。褲子前面的口袋裡有一把零錢,但不夠買一杯啤酒。她抱持一絲希望,祈禱自己是將錢包遺忘在無才園的臥室床上,而不是掉在上週六晚上的那個酒吧裡,但酒吧是她最後一次對錢包有印象的地方。這讓芮瑪更想哭,她試著轉移心情,將注意力集中在迷你高爾夫、海盜和火山上,不讓眼淚流下。討厭!她感覺好一點了。提醒你一聲,她真的不亮眼,但還算及格。不像奧利佛應得的那麼糟。
愛狄森的隱喻計畫在全球暖化上受挫。她這輩子最常看待海洋的方式是把海洋當成奇觀界線的靈感,但她沒有這樣寫;她現在想像的是海裡空無一物,捲起的浪花像是一只毫無生氣的大鐘,把一波波死水拍打上來。看來這是她想講的,但不是別人希望她講的內容。
她轉向右邊,走進一條有屋頂的走道,本來一片遼闊平坦的海灘,現在夾在一根根紫色和黃色的柱子之間。靠近陸地的那邊有一家餐廳和糖果鋪,有的店家的窗戶上畫滿了旋轉木馬。靠海那邊,金色的太陽光從雲層透照出來。美極了,但天氣沒有因此更暖和或更明亮。
「要把利伯曼算進去才算。」芮瑪提醒她。開心什麼啊?生命苦短。然後一口氣報完所有的壞事,「我想馬汀會跟我們一起晚餐。」
「很高興知道她的名字。」蒂妲說,大驚小怪地調著爐火。
「妳看太多警察節目了。」蒂妲說,「他們不會為了一個失蹤的小屍體就大費周章地帶著採集指紋的工具來。煮久了就沒有酒精了,只剩下香味。」
木板路會是個讓人自艾自怨的好地方,在秋天時散步在木板路上,只殘存夏日歡愉的一片荒蕪。
她閉上了雙眼,有個人https://m.hetubook.com.com走來她身邊,可能是奧利佛,也可能是麥斯威爾.連。「我是個很好的聽眾,」他說,「妳應該希望有人會聽妳講話。」
蒂妲在火爐邊攪和著一鍋不知什麼的玩意兒。她的頭髮用一個黑色髮圈全挽到臉後,那鍋東西的蒸汽讓她滿臉通紅。芮瑪聞出那是一鍋洋蔥湯,如果她的心思不是擺在其他地方,她也會發現裡面加了紅酒。
並不是說真的用不到手機。
「愛狄森呢?」芮瑪問,「我們還要不要報警?剛剛那個偷走湯馬斯.格蘭的女人出現在車道外面。」
但今天她忘了這回事。如果今天麥斯威爾的信被退回來,那也是她運氣不好。這封信大概已經躺在入口通道的桌上,就在《片段失落》的娃娃屋前面(女人被勒死,埃及金字塔的拼圖散落在她的屍體上)。
芮瑪對那位不在場,也不亮眼的女子產生了姊妹情誼,接著腦海裡閃過絲可琪在酒吧微弱的燈光下跳舞的畫面,汗水和亮粉在她露出來的肩膀上閃閃發光。絲可琪的部落格有弦外之音,也許還有幾則愛狄森回應的意見,但這也許只是芮瑪的幻想。人不該愛自己的弟弟勝過世界上的其他人。也許在狄更斯的小說裡可以,但現在不行。身處於這個全世界的Myspace聯絡人都攤在眼前的二十一世紀初,就是不該這麼愛弟弟。芮瑪的眼睛開始刺痛,她得擤一下鼻子。
肯尼.蘇利文送信時,芮瑪總是特別努力想成為收信者。每天的投信時間都不一樣,要持之以恆地等他實在很困難。芮瑪從沒見過這麼難以捉摸的郵差。
她在一個叫做「遙控船」的亭子前停了下來。這個玩意兒有一個迷你的潟湖,裡面有小小的島嶼、充滿水草的水、一座燈塔,以及一間叫「鏽雞」的旅社。如果裡面有具屍體,這個小東西就很像愛狄森會做的娃娃屋。芮瑪覺得少了一副屍體她可以想見那具屍體應該要漂在水上,血飄散在四周。
賓恩說,女人跟你調情,你不回應她是很無禮的行為。但他也說我們兩個男人、世界上隨便兩個男人如此討論一個女人也很沒有禮貌。所以他從特定對象,擴大到整體男性。「那好。」他說,「有的男人不需要想像。有的男人只要對方殷勤一點,興致就會來了。他們不問是真是假,因為他們根本不在乎。他們看不出女人是真性感?還是裝出來的性感。」
「不是。」
「所以那大概不是她的本名吧!」馬汀說,如同沒有人會叫做賓恩.藍尼索一樣。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失望。但芮瑪想不出來這件事有什麼理由讓他失望。
她走過空無一人的售票亭,穿過拱門,來到前往木板路的小巷裡。她前面有一艘船,後面是一棟叫做「驚駭步道」的建築,門口有一排往下俯瞰的石像怪獸。雲霄飛車的入口處用鍊子擋了起來,藍色和白色的雲霄飛車已經藉由兩台機器開始行駛。但芮瑪一點也不想搭乘,於是看著別人玩。這樣產生了一個問題。
「我們才正說到妳。」馬汀說,芮瑪不用看蒂妲輕搖肩膀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和*圖*書。有時當你走進一個空間,大概就會知道大家有沒有討論到你。
另一個女子說:「妳很亮眼。」
算命海盜要價兩個代幣,但一分錢一分貨。芮瑪把代幣投進去,機器吐出一張紙。上面寫著「積沙成山,積水成海。即便如此,生命不過是連串枝微末節、言語思想……好壞影響深遠卻遙不可及。耐心與思考將領你走上明智之途。」
芮瑪看著愛狄森寫了寫、劃了劃,又寫了寫。雖然芮瑪不是聊天時負責說話的那個人,但她看得出來愛狄森陷在稿子裡。
所以以賽亞弟兄把潘蜜拉安排在我身邊。當我們開始交談,她就會觸摸我,會靠上我的肩膀,髮絲散落在她臉上。「你該過來。」她說,手指在我上臂跳動著。「我無法想像你獨自一人。我可以幫又強壯又寂寞的大男孩找點事做。」
《冰霜城》,頁五二~五三
芮瑪對面的牆上畫了一個兩層樓高的壁畫。畫面上有一個海盜站在噴發的火山腳下,耀眼的紅光描繪出火山爆發。她的上方有第二個海盜,另一個像是笑笑鹽的機器娃娃,隨著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一條繩子跳上跳下。第三個海盜從蘭姆酒桶裡跳出來,就像打開蓋子會跳出來的小丑玩偶。
「我成長的歲月中,我爸和我肯定沒有這樣吃過。」馬汀說,「我不記得家裡曾開過伙。」馬汀的父親是名律師,就是他把無法戒酒的蒂妲趕出家門,並打了一場官司,也贏得馬汀的監護權,後來又再娶一個年輕女子。在其他故事裡,這個男子會是個徹底沒心沒肝的角色。但在這裡,他人還不壞。
現在呢……去哪好?她坐著,思緒放空,思忖她的選擇。她大可去爬山,在聖克魯茲爬山最棒了,但選擇爬山就得回到屋裡,詢問蒂妲該去哪裡,以及該怎麼去。她可以去城裡,逛逛商店。但就算心情不錯,她也不是很愛買東西的人,而且她今天有點不高興,還計畫讓自己一直難過下去。
她大概是想操控你,父親從我腦中的寶座中警告著我。那個女人,還有她染金的頭髮。
「請歸還娃娃。」
「妳真棒!」馬汀說。「湯馬斯.格蘭是誰?」
2
芮瑪聽到湯滾了的嘶嘶聲。蒂妲跑到爐子前,高湯和烈焰產生了短暫的刺|激。當一切又回復平靜,廚房裡滿溢著燒焦的洋蔥味時,芮瑪開口了。「好!」她說。「我剛剛是否提到那個女人告訴我,她叫做潘蜜拉.普林斯?」
我的表現很不好,導致結果很糟糕。但我選擇相信父親是因為太愛我才自殺,就算代價是我,是我的永生不死。我都不會覺得丟臉。
芮瑪在海邊和車上遇到的那名女子看起來比書中角色來得年長,而且也想讓自己看起來像是潘蜜拉.普林斯。她沒有費心將自己打扮得像是古人的模樣。潘蜜拉.普林斯是個身材火辣、氣色紅潤但沒大腦的金髮美女。海邊那名女子卻又乾又瘦,眼睛紅腫,皮膚好薄,差不多是藍色的。
「她紅髮嗎?」
「我想連先生比較像是有禮貌的那種。」賓恩說。「你就別擔心連先生了。」
「帶走湯馬斯.格蘭的女人剛剛在外面。」芮瑪告訴她。「我無法引起蒂妲和馬汀的興趣。」如果這事兒發生在A.B.艾莉的書裡,馬汀和他媽可能會是嫌疑犯。如果是莫里耶的小說,他們會真的做壞事。馬汀有犯罪動機,蒂妲有犯罪機會。這對母子疏離的關係其實是煞費苦心的安排,是犯罪行為的掩護,拿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小屍體去網路上賣給毫無心防的麥斯威爾.連迷。這可以解釋為何他們漠不關心。和*圖*書
「湯馬斯.格蘭是誰?」一個聲音問。芮瑪走近一看,直到她看到馬汀坐在早餐桌上,腳就擱在他的行李上,無視於他母親替他泡的茶,「酒鬼能在烹飪時加酒嗎?」他問芮瑪。
實在很難想像得出更適合奧利佛的地方了。芮瑪決定去二樓找張位在炮臺上方的桌椅坐下。她計畫要點杯啤酒,然後藉酒消愁。
芮瑪鎖上車門,搖起車窗。「妳得歸還妳拿走的娃娃,不然我要報警了。」她假裝在車裡翻找手機。自從兩年前芮瑪搞丟第四隻手機以後,她就不再使用手機了。根本沒有意義。
芮瑪尚未找到的娃娃屋又添一筆。《標準之下》的娃娃屋當然會有迷你高爾夫球場。只是娃娃屋裡的迷你高爾夫球場一定比真正的迷你高爾夫球場更迷你!芮瑪只是驚鴻一瞥整個迷你高爾夫球場,裡頭又有另一個球場,如同俄羅斯娃娃般,一個套著一個。
她把車駛進無才園的車道時,一名女子走上車子。她說「我知道妳是誰。」她又白又瘦,上唇有顆痣。頭髮是淺棕色,門牙小小尖尖的,好像老鼠,還有一雙無神的小眼睛。芮瑪這位中學老師可不是白當的,這名女子也許四十歲,但在加州,鬼才知道她幾歲,也許五十?芮瑪很確定,她就是出現在海邊的那名女子。她心想:我也知道妳是誰。
但潘蜜拉.普林斯的不請自來讓他們走運,太陰謀了,難以置信。這個情節不好。「看來只有我一個人想要破這個案子,」芮瑪說。我和麥斯威爾.連。
「《冰霜城》裡的一個角色。」
芮瑪的第一個反應是:這張箋文是運氣背的爛藉口。如今她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潘蜜拉.普林斯。妳父親的事,我很遺憾。」
4
「今晚留在這裡吃飯吧!」蒂妲對馬汀說,「我總是可以變出牛排來。有很多東西給你吃。」令人意外的是,她把頭髮盤到後面、手裡拿著湯匙,看起來還真像個媽。紅肉已經準備好了。就連她手臂上的蛇刺青看起來都像伊甸園的夏娃,有大地之母的形象,前提是,如果你可以看見刺青的話;但現在卻看不到,因為蒂妲穿了一件長袖格子襯衫。而且也沒戴那條項鍊,還真是可惜。
「潘蜜拉.普林斯。」芮瑪將目光從蒂妲移到馬汀身上。沒有反應。難道芮瑪是唯一一個認真閱讀愛狄森費心大作的人嗎?
父親自殺這件事帶給了我們新的信念。若不是如此,以賽亞弟兄就是個騙子,而且我們每個人終有一天會死。我是唯一存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