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二 女警、孩童,推理小說新象
——麗莎.嘉德納的《活著告訴你》
如今在《活著告訴你》裡,終於遇見了波士頓警局重案組擔任刑警的D.D.華倫。這位警探是位身材婀娜的金髮美女,年約四十,未婚,前男友是在麻薩諸塞州(Massachusetts)擔任警官的鮑比.道奇(Bobby Dodge)。她對工作抱持著極高熱忱,將所有精力投注在命案調查上,根本沒時間談戀愛;也許是為了紓解高張的辦案壓力,她從不掩飾自己異於常人的食量、春情氾濫的性|欲,毫不忌諱主動跟同事打情罵俏——如本作的調情對象,是安姆斯特(Amherst)警局派來的鑑識學教授艾利克斯.威爾森(Alex Wilson)——隨時來點挑逗、誘惑的撩人耳語,提振一下工作士氣。
警察程序推理,在現代推理中是一支極為重要、影響力最鉅的發展主流。在那個解謎與犯罪小說尚被稱為偵探小說的年代,警察往往扮演愚昧、顢頇的甘草角色,他們不是被神出鬼沒的兇手戲弄,就是讓智慧超群的偵探揶揄,唯一足以稱許的,大概只有登門求教的誠懇態度www.hetubook.com.com,以及人山人海的動員能力了。
女警探華倫系列,大多將焦點集中在家庭、兒童的題材上,因此經常涉及家庭暴力、兒童虐待、少年犯罪……等案件,而成為一大特徵。這類案件由於發生在家庭內,涉及複雜的情感羈絆,即使以公權力強制介入,有時缺乏證據、有時各說各話,說謊、避重就輕的證詞太多,要查出什麼線索並非易事。然而,在不讓鬚眉的外表下,華倫依然擁有纖細、敏感的女性特質,能跳脫雄性觀點,是偵辦這類案件的最佳利器。
與單打獨鬥的偵探有所區隔,警探辦案講究團體作戰,並輔以刑事鑑識科技,令犯罪無所遁形,在約翰.克里西(John Creasey)、愛德.麥可班恩(Ed McBain)等推理巨擘的努力之下,警察程序推理粲然大備,改變了今日推理小說的版圖,進一步囊括電視、電影、電玩遊戲等各種媒體之大宗,成為現代推理小說的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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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_圖_書在《沉默的羔羊》(The Silence of the Lambs,1988)中,出過現一位FBI探員克麗絲.史達琳(Clarice Starling),她個性儘管堅毅執著,仍然時時受制於食人魔醫師漢尼拔.萊克特(Hannibal Lecter);而在《人骨拼圖》(The Bone Collector,1998)裡,則有一位果敢犯難的艾米莉亞.莎克斯(Amelia Sach),但她終究是聽命於鑑識專家林肯.萊姆(Lincon Rhyme)行事的助手。
《活著告訴你》以兒童精神病患為題材——這是現代醫學尚有待探索之未知領域,並且貫串無差別、無動機的連續滅門血案,再結合了新興宗教的精神療程,可視為恐怖電影經典《天魔》(The Omen,1976)的推理小說版。在嘉德納的巧妙詮釋下,這場「孩童們的驅魔儀式」有了更驚悚、更真實、更身歷其境的演出。
到了冷硬派私家偵探出現後,警察的形象搖身一www•hetubook•com.com變,成了貪污腐敗、爭功諉過的官僚。他們專為達官貴人服務,只要有油水可揩,絕不手軟,吃案銷案是家常便飯,帳面上的犯罪率有很多辦法可以美化。對偵探來說,警察不再是屈躬卑膝的請益者,反而可能是掩蓋罪惡的共犯。
說到女性警探成為警察程序小說的主角,那又是更晚、更近的事了。早期推理小說的偵探,盡是男人天下,就算出現擔綱主角的女性,也經常是「早知如此」(Had-I-But-Known)派的單身女性,為了解謎不得不涉境,後來雖然陸續出現本格派的珍.瑪波(Jane Malple)、冷硬派的金絲.梅芳(Kinsey Millhone)——她甚至是退役警探——等名探,但長久以來,依然缺乏令人印象深刻、獨當一面的女警探。
繼FBI心理分析員皮爾斯.昆西(Pierce Quicy)系列——其實,這個系列正是警察程序推理的標準典型,以皮爾斯為首,講的是一整個警察團隊的故事——之後,麗莎.嘉德納在二〇〇五年發表
和圖書
《孤身一人》(Alone),D.D.華倫警探登場(然而,華倫在這部作品只是個小角色,她前男友鮑比.道奇佔了絕大比例的戲份,因此有些讀者甚至不認為這算是一個系列的首作),從第二部作品《藏身處》(Hide)起才漸漸扛下大樑,直到《活著告訴你》,華倫已經是主導刑案搜查的指揮者了。麗莎.嘉德納擅寫羅曼史小說的背景,令人聯想起英國推理作家米涅.渥特絲(Minette Walters)。渥特絲長於刻畫人物情感,反映現實社會,相較之下,嘉德納的用字則極為精簡,場面調度絕不拖泥帶水,致力強調戲劇效果,呈現一種緊迫盯人的速度感。在描寫犯罪現場時,她總能透過日常生活雜物的零散形容,勾勒邪惡、黑暗的兇手輪廓,透散出令人膽寒的戰慄氣氛,縱使從傳統推理小說的閱讀角度,也能讀到她在設計故事逆轉、意外真相的用心。
然而,在現實世界中,隨著國家公權力愈加伸張,犯罪事件已不再是私領域的問題,非經客戶委託偵探調查不可。國家建立了一整套警政、法和*圖*書務系統,來與造成社會動盪、人心不安的罪犯周旋對抗,偵探漸被排除在外。推理小說作家們為因應現實改變,也紛紛捨棄生產偵探,改為製造警探,使他們嵌為警政體系的一員。
刑警的工作繁重,往往面臨家庭與職務的兩難;面對凶惡、陌生的罪犯,不只得出生入死,甚至連家人的性命都可能受到威脅;工作環境陽剛、競爭,性別上的嘲弄、騷擾、歧視也是家常便飯。亦即,恐怕也只有這種積極、甚至帶有性別侵略的角色設定,成為工作上的保護色,在警察小說裡才能具備足夠的說服力了。
既晴 推理作家
《活著告訴你》是美國推理作家麗莎.嘉德納筆下女警探華倫系列的第四部作品。從這部作品中,觀賞到的不只是當今美國推理最前線的示範演出,甚至還能溯及往昔,縱覽警察程序(Police Proceduals)推理的演化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