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第十七章
「拜託,和狗吻別的男人,而且還是法式舌吻,有資格說我嗎?」
「好吧。很顯然,萊特福特是操縱人心的專家……」
「我會說,我恨死這個天殺的案子,」D.D.咆哮著說,她把烤起士三明治放在旁邊,然後打開法奇軟糖,如果是繫著厚實花生醬緞帶的巧克力會更好。「什麼靈異能力,屁啦!」
三分鐘過後她宣布說,「我們有,喔」——她看看手錶,「大約四個小時,然後晚間新聞就會報出,昨天晚上有另一家人慘遭滅門,也就是說四十八小時內,共有兩家人遇害。幸運的話,由於這兩家人的居住範圍和社經地位都有很大的差別,記者可能就會假設這兩起悲劇只是巧合,並在跑馬燈的地方打上:在艱困的經濟景況時,社會服務更應該關照飽受壓力的家庭。如果我們衰一點,某些新聞主播可能認為這兩起命案之間有關聯,說大|波士頓地區出現連續殺人魔,屆時就會出現槍枝流竄的問題,可能引起誤射小孩的意外悲劇。你想打個賭嗎?」
「無法想像他和丹妮絲。」
她再一次覺得有點被擾亂了。實際生活與理想生活的落差撕裂著她,更精確來說應該是,實際上的自己與理想中的自己正撕裂著她的心。
「天知道。你想個理由吧,可能是和妻子有染……」
艾利克斯彷彿感覺出她的態度漠然,於是說:「這兩起命案可能只是巧合罷了。」
「我不知道這兩起命案有沒有關係。」她承認。「我感覺它們有關,但我不知道。」
「這是學習的機會代價,」萊特福特對她說。「沒有人一夜之間就能痊癒。只要有進步,就會有退步。」她覺得這個男人應該超愛他的簡短格言。飽受壓力且不知所措的母親一定會受到這些字句的誘惑,電視福音傳道人或許是正統醫療之外的第二個選擇吧。
「他有可能犯案。」艾利克斯簡潔地說道,然後把剩下的法奇軟糖包起來。「過去一年,萊特福特替海靈頓家服務,而且很顯然他備受海靈頓家信任。如果晚餐時間,他到海靈頓家www.hetubook.com•com門前敲門,他們恐怕也會讓他進門吧。」
艾利克斯點點頭,再次認真起來。「萊特福特表示並不認識他們,而且我得說,我不覺得這家人會相信巫醫那一套。」
「上床的部分,是想和萊特福特還是和我?」艾利克斯問。
「不過他們確實有用藥的習慣啦。」D.D.聳聳肩說,試著在腦中想像不同的情況,但並沒有什麼進展。她開始把法奇軟糖包起來。「烤起士三明治,要嗎?」她指著剩下的三明治問艾利克斯。他想了一會兒,然後自己拿起來咬了幾口。他的樣子讓D.D.嚇到,覺得這似乎是種親密的表現。看看他們倆,美麗的小鎮,可愛的法奇軟糖小店,他們倆前臂碰著前臂地坐在一張小桌前,分食著三明治。
「挺適合我的。」他說。
萊特福特繼續解釋,他說,儘管如此,他狀況最好的時間是晚上,地點是他自己家,然後讓自己進入冥想的神遊狀態。如果奧斯的父母同意,他會在「靈界」裡與他們全家人見面,直接接觸他們的靈魂。在第一次的接觸之旅時,萊特福特發現奧斯是母親遭強|暴後所生下的孩子,他大部分的憤怒也是源自於這樣的開始。於是萊特福特安排奧斯的靈魂,與那位強|暴他母親、也是他生父的靈魂接觸,「由此開始治療的程序」。奧斯也帶著母親去世的傷痛,因此萊特福特還安排奧斯的靈魂和他生母的靈魂接觸,所以他能夠直接由她口中得知,她其實一直以來都不想離開,而且她非常愛他。
「心中的天使個頭!」她再次咬牙切齒說,砰一聲打開車門,然後闊步走向法奇軟糖熟食店。進去後她點了份烤起士三明治、思樂寶冰茶,還有一千八百公克重的法奇軟糖。「我替組員帶的,」當艾利克斯看著那堆疊高的食物搖頭時,D.D.面無表情地說。「大家工作都很辛苦。」
「快樂或悲哀的人格特質是一回事,和夜晚進行靈魂之旅差很多耶。」
「不了,我要回去好好利用那塊白板,hetubook.com.com仔細熟讀報告,然後我們要不斷分析這個案子裡的每個細節,直到我們發現什麼。去他的靈異能力!你知道這世界之所以美好是為什麼嗎?很好,我告訴你,只有老派地腳踏實地才是一切。」
「妳對神仙的世界沒興趣嗎?」
「天啊,我聽起來好像他喔!」
「繼續深入調查萊特福特嗎?」
「那他們就錯了,直覺的能力是自然界中進化的表現,是進化論。能率先辨識壞人的人活得比較久,然後他們會產下具有優良警察天賦的後代。」
「好了嗎?」吃完烤起士三明治後艾利克斯問道。D.D.點點頭,然後他從容地將托盤拿去垃圾桶丟。她把法奇軟糖裝進塑膠袋裡,並把艾利克斯那盒放在上頭,他們對老闆揮手道再見,然後步出店門,走進灑滿陽光的街上。他們得穿越重重的夏季觀光人潮,才能離開這裡。
經過四週的夜晚療程,奧斯白天的狀態也有所進步,變得比較鎮定了。兩個月時,這男孩就已經了解深呼吸的方法,還會在腦中想像有七位天使,給他七個擁抱的畫面。三個月的時候,他能自行建立防護的屏障,然後他的父母開始停止用藥,奧斯的醫生也同意了,萊特福特向他們保證這點。
「法奇軟糖的店。」她回答,一邊穩定加速前進,一邊超越旁邊第一輛車,那位駕駛看著她,目瞪口呆的,接著她又超越第二輛車。我的老天呀,如果人們想凝望大海,那他們應該停好車再走路過去。
她搖搖頭,朝車子走去。「我們要回總部。」
「不洗澡了嗎?」
「顯然?」
艾利克斯定定地看著她。「妳完全不信這套嗎?那他高談闊論的正面特質和負面特質呢?我得說,我的珍寧阿姨就是個能把樂觀俱樂部會長逼去自殺的人,那個女人具體表現出何謂掃興之人,我相信她肯定也向全宇宙發散著負面能量。」
「直覺就是直覺,不是什麼靈異能力。」D.D.說。
站在她身旁的艾利克斯眨了眨眼睛,隔了一秒她才明白。
「真有趣。」
「妳hetubook.com.com是說,他讓那個男人殺了他全家?」
大約過了十分鐘,她才隱約想起自己五年前曾經來過這裡,當時她來洛克港約會,然後她繞了這擁擠的街區大概五、六圈之後,才找到停車位,這車位幾乎和她的車大小一致,艾利克斯挑起一邊眉毛。她認為這是自尊問題!所以把車滑進路邊的停車格!一次就成功。
「大概吧。」但她的心思真的不在那裡。
「然後父母發現了。色|誘未成年的女孩,對啟發人們心靈的大師而言,顯然不是很好的形象。萊特福特必須有所反擊,而且他知道奧斯的病史,便利用這一點,謀殺了他們全家。」
D.D.忽略他。「所以他對派屈克下手,這個飽受經濟壓力與情緒緊繃的父親。問題兒童很麻煩,整修的事情很麻煩,然後他又發現自己女兒和地方上的治療師關係不正常,於是派屈克直接找上安德魯談。安德魯把黑的說成白的,他說服派屈克相信『負面能量』戰勝了,派屈克應該放棄,不要再掙扎。」
「『傾聽他們內心的真實聲音。』」
艾利克斯張開嘴巴,似乎想反駁她,但隨即又閉上嘴巴。那瞬間稍縱即逝,D.D.希望自己了解剛剛是怎麼回事,但她不了解。
「那妳怎麼說呢?」
「我想萊特福特真的相信自己所為是對的,」D.D.告訴艾利克斯。「而且……我覺得這種個人魅力加上這外表,是個滿危險的組合。強壯的男人對上軟弱的父母,真是我見過胡扯指數最高的人。」
「就這樣吧!我想回家洗澡了。」
「喔,閉嘴。」D.D.打斷他的話。但是巫醫男孩說對了,如果發現自己內在純真可愛的一面才能獲得幸福,那她還真的是失敗得很徹底。
「下一站是?」艾利克斯問,然後將身體自動轉向大海的那邊。在這條街的尾巴,他們只看得見一小片藍色的海水,實在讓人很想朝大海的方向走去。
「或者,他設計的不是奧斯,是派屈克。」
「我相信警察也有www.hetubook.com.com靈異能力,」艾利克斯繼續說。「至少是好的那種。」
「你在開玩笑嗎?靈界、靈魂治療、天使的擁抱。這些孩子可是有暴力傾向的人!他們會用棍棒打自己的父親,拿槍射殺自己的母親。我覺得他們的問題,不是練習深呼吸就能解決的。」
「巫醫男孩果然是妳的菜。」
接著D.D.向他提起奧斯殺了鄰居家松鼠的事情。
「沒錯。傾聽內在的真實聲音,沒什麼比這一點更能造就『幸福家庭』的了。」D.D.頓了一下,把半個烤起士三明治放到一邊,但並沒有伸手碰法奇軟糖。「我們應該從網路上下載萊特福特的照片,然後拿給鄰居們看,看看他們是不是也說有段時間沒見到他了。畢竟,怎麼能忘記AndrewLightfoot.com呢!」
D.D.看了他一眼。至少他們倆嚇得萊特福特說出一點海靈頓家的事了。根據萊特福特的說詞,大約在一年前,他開始替奧斯工作,初次拜訪他們家之後,他開始和奧斯一對一地工作,先教導他基本的冥想練習,包括如何專注在自身的光明面上,同時建立防護,來抵抗負面能量。
「根據萊特福特所說,犯人也不可能是他。」
「不知道。」D.D.遙望著海水說,一邊聽著海鷗的叫聲。
「那是有力量的靈魂,很有力量。」萊特福特的口氣流露明顯的敬畏感。「能看見這樣的靈魂再次找回自己,真是件美好的事。」
艾利克斯切下另一塊法奇軟糖。「為什麼?」
「怎麼不可能?應該就這樣結案。人生就像電影一樣,找個男人上床就好了。」D.D.戛然而止,也許她不該說出這最後一句話。
「不然還能怎麼樣?」艾利克斯聳肩問道。「記得精神病房的護士丹妮爾嗎?現代的醫藥發展也沒辦法幫助這些孩子,現有的藥物不夠,副作用太多。不知道耶,我這輩子還沒試過冥想。但如果我的小孩發瘋了,而醫生卻說他們也無計可施……當然啦,我會打個電話給萊特福特先生,畢竟冥想不至於對孩子造成傷害,蔬菜湯、有機水果或是hetubook.com.com在夜晚時進行靈界治療,這些也都無傷大雅。父母親會想嘗試是正常的,妳不能怪他們。」
「非也,很多人堅持說直覺也算是種靈異能力。」
「心中的天使個頭!」二十分鐘過後,D.D.喃喃自語地說。他們倆坐在車上,正準備把車駛出萊特福特家的車道。現在的時間是下午,她的血壓過高,血糖過低。她發動車子,嘎嘎作響地把車駛進夏季的車流中,朝著洛克港開去。
「不然要我說什麼呢?我比較擅長這樣子。」
他點了約兩百公克的白巧克力與果仁糖法奇軟給自己,但沒點三明治。顯然他一天只吃一頓午餐,果然是輕量。
「不過你得先解決下一個問題:拉勒克特——索利斯家的犯罪現場。」
「這只會更危險吧!」她語氣平淡地說。
艾利克斯傾身向前,以指尖抹去嘴角邊的花生醬。「巫醫男孩果然是妳的菜。」他重複這句話。
「我想這還算是負面能量。」艾利克斯對她說。
「怎麼可能忘記,」艾利克斯同意她的話。「所以他有可能犯案,那他的動機是什麼?」
「和女兒有不正常的關係。」
他們佔了店裡僅剩的一張桌子,桌子剛好只夠兩人坐,而且他們倆的頭也幾乎快碰在一起。艾利克斯拆開包裝,慢慢吃著法奇軟糖,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這個畫面令D.D.的罪惡感頓時減少許多,於是她輕鬆地嗑光半個三明治,畢竟是他先開始的。
「太完美了,那逮捕他吧!」
「我們要去哪?」艾利克斯問,他把窗戶搖下。這時碰到第一個轉彎,由於D.D.轉得有點急,他把手握在窗戶上緣,好保持平衡。
「但他的工作已經差不多完成了。奧斯有了顯著的進步,他們全家確實做了更好的選擇,他們的學習也算得上成功……而且你記得最後一項是什麼嗎?」
「警察也懂靈異力量。」
「以現況而言,萊特福特應該會去坐牢,所以不可能和他。」
「是她先開始的,」艾利克斯說,卻刻意地撫著自己的嘴唇。「而且媞比又不是這樁命案的嫌疑犯。」
「好啊,我沒意見。」艾利克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