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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告訴你

作者:麗莎.嘉德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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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 第四十章

星期一

第四十章

我困惑地搖搖頭,一團棉布摩擦著我的嘴唇。
我因為緊張而發出聲響,我緊緊閉起雙眼,雖然黑暗中我也早就失去方向。
「你瘋了。」
我不再覺得自己很勇敢。我想起姊姊中槍後倒臥在走廊上的畫面,想起我哥哥以及他奮力跑向樓梯的樣子。我想為他們哭泣,想為我們所有人哭泣,因為過了今晚,我十分確信可能就沒有僥倖存活的人了。
「最後,在妳開始砸窗戶或是做其他無謂的舉動之前,希望妳了解,那樣只是在傷害伊凡、他母親維多利亞以及他父親麥可——還好麥可自己出現在醫院,可真是幫了我的大忙。十分鐘一到,我就會對他們開槍,我很懷疑妳能夠在十分鐘內打破玻璃衝到鄰居家求救;而且在這個小小的比賽裡,我還是會把妳的手綁起來。妳要是繼續堅持己見,否認我說的一切,他們都會死;面對妳的過去,開放妳的心胸,這樣妳還有抵抗的機會。丹妮爾,是妳逼我這麼做的,而我已經試著公平對待了。」
我被綁起來了。
「什麼意思?」我問,嘴裡感覺到一些棉絮。我的喉嚨太乾了,無法清晰地發音,我舔舔嘴唇,但毫無幫助。
「甜心,我回來嘍。」他大聲說道。
「他怎麼會去那裡?妳從沒離開過自己的房間,妳家距離最近的鄰居又有好幾公里,有誰聽得見槍聲?有誰會去報警?」
我絕望地掙扎著,無助地在黑暗的後車廂裡滾過來滾過去。我撞到一個東西,感覺像是金屬工具箱,然後又碰到柔軟的行李袋,但伊凡不在這裡。
「人們害怕死亡,被天堂和地獄的古老想法束縛,但那種想法是奠基在我們只存在於一個空間。一旦妳接受我們的靈魂可以在不同的精神空間中移動的概念,就更能真正了解何謂存在。肉體的死亡微不足道,只是靈魂的雷達螢幕上出現了一個光點。奧斯和他的父親並沒有消失,只是移動至另一段經歷而已;同樣地,伊許、羅雪爾、提卡以及女嬰維維,他們也沒有受到傷害,只是從一個不幸的俗世肉體解脫而已。」
安德魯把手電筒放在我們中間,我想把手電筒拿起來,往他的頭上砸去,但和圖書我的手仍然被綁在後面。他鬆開我的腳踝,然後我們倆交叉雙腿坐在地板上,我把背靠在整面黑暗的牆上,他坐在我和房門的中間。
「丹妮爾,並非只有他是這樣。還有許多靈魂被困在可怕的深淵裡,他們無法重新調整過去的經歷,重新返回世界,也沒辦法到達其他空間。他們被困在未了俗事的黑洞中,就像但丁那樣的地獄作者為我們所描述的,是種很恐怖很恐怖的存在,因為它沒完沒了,年老而敏感的靈魂永生永世都被困在身體裡。」
安德魯歪著頭。「丹妮爾,妳究竟在害怕什麼?怕他不救妳嗎?或是怕他救妳?」
安德魯嘆了一口氣,對著我搖搖頭,然後站起來。「妳太著重肉體存在的俗世了,丹妮爾,妳恨自己無法拯救全家人的性命。我要妳為他們的靈魂奮鬥,妳不明白那晚的真相,拒絕面對自己無法接受的事實;正因為如此,妳恨所有的人,特別是我的父親。」
我不再聽見哭泣聲,整幢房子安靜得令人害怕,這種安靜比吵鬧更令我驚慌,壞事總在這樣靜謐的地方發生。
記憶是一種很有趣的東西。直到今天以前或至少在四十分鐘以前,我的人生只為一件事而存在、而定義。在我的記憶中,父親是拿著槍的人;在我的記憶中,父親舉槍自殺,沒有殺我——在我的記憶中。
這時候,安德魯突然站起來,居高臨下地靠近我,他的臉距離我只有兩、三公分,那狂暴的眼神迫使我動彈不得。我想要他瘋狂,想看見他的眼中閃爍著狂暴的光芒,但他臉上卻流露出堅決的神情,令我由衷地害怕。
安德魯一說完,便消失在黑暗的走廊裡,我全身僵硬地坐著,震驚地動彈不得。然後,我聽見隔壁房間傳來一個聲音。
車子慢下來,我感覺到停頓所造成的衝力。一秒鐘之後,引擎突然熄火,我們抵達目的地了,我的頭重重地撞到旁邊,空氣中一股味道讓我想吐,我的右邊肩膀整個緊緊繃起,很難過。即便我再怎麼努力,大概在至少八公里之前,我的手指和腳趾便已經失去知覺了。
腳步聲又回來了,越來越大聲。我還沒來www.hetubook.com.com得及準備好,後車廂蓋就打開了,安德魯慢慢靠近我的上方,他的身體被黑暗掩沒,我看不見他的臉,卻感覺得到他注視的眼神。
這番高談闊論我以前也聽過,所以我點點頭。
我聽見車門打開又重重關上的聲音,接著另一扇車門也打開,或許是乘客座的車門,安德魯不知道拿了什麼東西出來。
這個聲音是我認識的那個安德魯,所以我點點頭。
但我束手無策,我被困在這裡,徹底的無助。
他再次開口說話我這次簡單又明瞭。「我已經在房子裡藏了把槍,裡面有四發子彈,我知道這槍放在哪裡,殺了妳全家的那個人也知道槍在哪裡。現在我們要比賽,誰先找到槍,誰就能用槍。為了公平起見,我讓妳十分鐘;如果妳想浪費時間找電話也沒關係,這裡的電話線路和電力都被切斷了。另外,伊凡的母親為這幢房子做了許多設計,好讓他無法自行出去;無論進出,都得有鑰匙才行,只有一把鑰匙能用。」安德魯拉起掛在脖子上的鍊子,秀出那把鑰匙。
那個畜生用電擊槍攻撃我,想到這裡我還是覺得很震驚。我試著再度坐起來,這時我的頭撞到一旁硬梆梆的金屬表面。我倒下來,專注聽著輪胎行經地面的聲音、聞著那股濃烈的氣味、感受著封閉空間的悶熱難耐,然後我恍然大悟。
「你這個變態的畜生!」我憤怒地打斷他。「你沒有權利這麼做!也許是露西自己跟著你走出門,但是你怎麼能進去放射科攝影室?怎麼能在繩子上打結?你殺了她,破壞她的選擇,讓她無法存在於這個空間,你怎麼能這麼做!」
我好緊張,整個人繃起來,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麼鬼情形。安德魯會突然過來把車廂門打開,然後我就會……跳出去?大叫著救命啊?但是我被綁了起來,嘴巴還被堵住,動彈不得也不能尖叫,又沒有手機,既沒有武器,我注定要完蛋了。
他伸手抓著我的肩膀,將我用力拉起來,我僵硬的末梢神經似乎也再次活絡。雖然被堵住嘴巴,但我依然試圖尖叫,於是發出被棉布摀住的聲音,尖叫聲只能在喉嚨裡來回震和圖書盪,所以很快便消失了。安德魯哼了一聲,似乎很滿意的樣子。
這時候,我聽見樓上傳來女人的哭泣聲。
「妳必須要開放妳的感官,」他哼著聲說,手伸到我的手臂下面,把我全身從後車廂拉出來。「除去妳心裡的成見,用心傾聽,用心記億。他會找到妳,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試著想和妳聯繫。」
我像一隻被貓抓住的老鼠,仔細地看著安德魯,熱切地希望有逃走的的機會,即使只有一瞬間也好。
腳步聲越來越靠近,我得做些什麼。快想想啊。
安德魯瞄了一眼手錶。「十分鐘。妳可以面對過去,抑或失去未來;妳可以拯救我父親的靈魂,抑或讓我用四發子彈解決。我會從母親開始,一般而言都是這樣,接著是伊凡,然後是父親,我會把妳留下來,這個程序妳再清楚不過了。丹妮爾,告訴我,妳要失去多少個家庭才甘心?」
伊凡。喔,天哪,不知道伊凡現在怎麼樣了?
「你殺了海靈頓家和拉勒克特家?」我大聲地說,聲音非常驚恐。
那個混帳先用電擊槍攻擊我,然後把我丟進他車子的後車廂。
我曾經躲起來過,曾經把自己的安全交給別人過,曾經把自己埋在被單裡頭,而我們也都知道這招多有用。
「這是妳持續採取拒絕態度的藉口嗎?那我給妳一點提示吧!丹妮爾,那天晚上是誰救了妳?」
「你父親?」我懷疑地問。
安德魯瞪大雙眼看著我。「妳根本沒在聽我說話——」
「去你媽的!」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但我再次點頭。棉布拿開了,腳踝也鬆綁了,如果他能鬆開我的手,也許我就有機會獲勝。
靠,我的頭好痛,這是我心裡浮現的第一個想法。下一刻我就感覺到手臂上劇烈的痛楚,右肩肌肉也開始抽筋。我必須移動,伸展一下,坐起來……
「媽咪?」伊凡低聲說,那微弱的聲音帶著恐懼。「媽咪?」
安德魯把我固定好,慢慢走向一幢我以前從沒見過的大房子。他推開前門,大步走進黑漆漆的玄關裡。
「噢,我的天哪!那露西呢?也是你殺的嗎?」www.hetubook.com.com
我無言以對地點頭。他的藍色雙眼正燃燒著,燃燒著,燃燒著,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令他的心如此狂熱。是信仰吧,我想,瘋狂的信仰。
丹妮爾
「丹妮爾,妳會了解的,是該面對過去了。我一直試圖告訴妳,但妳總是忽略我,所以我們才會走到這個局面,非常時期得用非常手段。二十五年過去了,在這個日子,是重新了解這一切事情的時候了。」
這個想法令我感到寬慰。我只能休息,一邊扭動著我的手指和腳趾,一邊聽著下方傳來車子行駛時所發出的聲響,我感覺得到上頭後車廂門的重量。我好想吐,但是我強迫自己深呼吸一口氣,檢視目前自身的情況,並想出一個對自己最有利的攻擊方法。
他把我放在路上。跑啊,我的大腦下著指令,就算我的雙腳會癱軟,倒在這個把我擄走的人身上。安德魯是個強壯有力的人,我一直記得他曾經在柔軟的沙灘上跑了九公里多的故事。現在他輕而易舉就把我抬到他的背上,像消防隊員背人的動作那樣。我試圖想用力踢腳,卻怎麼樣都使不上力。
這一次,我發誓,我一定要好好奮戰到底。
「他的感受太多了,他被這世界的負面能量給淹沒,其他更殘酷的鬼魂總是出沒在他的夢裡,甚至還進入他清醒時的意識,鼓勵他做壞事,例如殺害母親。對一個小男孩而言,這樣活著太辛苦了,他在他人都無法理解的戰場上奮鬥著。」
安德魯取下那團棉布,我張開嘴巴開始尖叫,他將一根手指壓在我的唇上。
華倫警長和克雷格都認為安德魯對我有特別的情感,我可以利用這一點來逃脫嗎?我能說服他相信我也喜歡他嗎?如果我可以用些甜言蜜語哄他,讓他替我鬆綁,這樣我就有一點點逃生的機會!
我閉上嘴瞪著安德魯。我們在樓上,這是一間粉紅色的房間,滿凌亂的,很顯然是個小女孩的房間,但我並沒有看見有小女孩在這裡。那張床是鋪好的,我希望她已經不在這裡,也或者這房間只是為了我才擺設成這樣,我不確定hetubook•com•com。由於什麼都不知道,我也只能保持沉默。
「我已經向妳解釋過了,現在的她比較快樂,妳也知道她在這裡過著什麼生活。我想妳肯定能了解,讓她繼續到別處旅行比較好。」
這個發現令我相當震驚,我整個人僵住了,試著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本來抱著伊凡正走下樓梯間,然後門就打開了,安德魯走了出來。
安德魯瘋了,我心想,我們所有人都會死。
「是你把她吊死的?」
「韋恩警長。」
我茫然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安靜!」
也許他沒事。凱倫在我後頭,可能已經找到他,帶他去安全的地方。
「而且你也沒被下毒,對吧?」我再次打斷他,我氣得顧不了那麼多。「那只是個小手段,好讓你可以離開病房。你這個騙子,我就知道!」
我不害怕。也許我應該要害怕,但大部分的時候我只覺得憤怒。
「噓,別忘了還有伊凡和他的爸媽,我想妳應該會想救他們一家人吧?」
「就是那位受人敬重的韋恩警長,被困在深淵裡的年老靈魂。丹妮爾,這才是真正的地獄,才是我們所有人該以智慧面對並且害怕的。」
「你要我……你要我在靈界找到我父親的靈魂,然後問他槍藏在哪裡嗎?我應該要和他……說話嗎?」
腳步聲漸漸走遠,時間緩慢流過,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我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快點想,快點想,快點想。
該死的畜生,中毒的戲碼一定也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好讓他有正當理由離開精神病房,進入醫院。他先消失,之後再繞回來……他想放火燒了醫院嗎?想攻擊精神病房嗎?
「伊凡擁有年老的靈魂。」安德魯說。
「妳要相信我說的話,造訪靈界,放開心胸與意念,否則妳和這幢房子裡的人都會死。丹妮爾,妳仔細聽好了嗎?妳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妳懂了嗎?」他問我。
「我只是讓他們前往另一個存在的空間。」安德魯糾正我的說法。
「她看穿我了,直接看穿我的心。那是個強而有力的靈魂,所以我等到很晚的時候,病房裡職員比較少的時候,才放她出去,她也自願跟著我。就像我說的,這樣子她比較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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