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年輕人聳聳肩。「深色的。」
「不要?」她刻意假裝驚訝。「聽著,艾登,你一直都表現得這麼合作,就像米勒剛剛說的,我們遲早都會還你清白,遲早會把消息通報給整個社區。我相信維多知道他最欣賞的技工可以回車廠工作,一定會很高興。」
年輕人點點頭。
「表示?」這下子年輕人顯得更激動了。「這種事不需要說出來。我聽到他們竊竊私語,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多虧你們這些公僕,大家都以為我殺了那個女人。」年輕人終於從門後現身,他的衣著凌亂,雙手空空。他伸出指頭戳向米勒。「我今天會這麼慘,全是你們的錯,」他對年紀較長的米勒警探說:「你們得幫我,這是你們虧欠我的。」
「我們會和你的假釋官保持聯絡。」她告知艾登。
「我從來沒和她說過話!隨你去問。那個女人出門一定會帶小孩,我絕對會避開兒童!」
套房的空間不大,有個角落廚房、一張花布雙人沙發,還放了臺舊型的電視。D.D.猜,負責布置的應該是那名房東——愛波兒.胡立翰女士,因為她實在無法想像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會如此熱衷於手鉤蕾絲。艾登沒坐下來,而是站在廚房的吧檯邊,他的左手腕上戴著一條綠色橡皮筋,他強迫性地重複拉彈。
「當然了,如果你要搬家,一定要讓我們知道。」
她瞥了米勒一眼,看到米勒眼中同樣流露出思索的神情。他們的問話結束了。不管是真是假,他們總算問出了艾登對一輛神祕汽車的模糊描述,這已經是目前為止最好的收穫。
「你別騙我,」米勒這時說:「因為我可以去查星期三的節目播映內容,如果你說錯了,我們會要你到局裡來,到時候我們就不是朋友了。」
他們雙方都認為艾登應該受到了驚嚇,因此最好在這傢伙逃之夭夭之前動手抓人。
D.D.悠哉悠哉地走到一座看似衣櫃的家具前面。比方才更多的衣物從櫃子裡探出頭來,有白襪子,也有髒內褲。衣櫃門沒關好,大約開了四吋寬,她決定將門縫的寬度調整到六吋。她看到天花板上垂著一條錬子,往下拉就可以打開上方的燈。
D.D.什麼話也沒說,她努力維持住和氣冷靜的臉色,但是放在背後的手卻握緊了拳頭。
D.D.抓住儀表版。「該死的出了——」
「對。」艾登頑強地抬起頭。「我和那個丈夫小聊了一下,他知道有個登錄有案的性罪犯住在同一條街上,似乎很感興趣,事實上,」這時他的眼神充滿了算計,「我敢打賭,他一定把我的事告訴了你們。」
「讓我們從頭說起,」扮白臉的米勒警探用安撫的態度說話,一邊拿出迷你錄音機,啟動錄音功能。「我們聊聊,現在就把事情解決掉。你合作點,艾登,說不定把話說出來,你就可以和這件事劃清關係,好嗎?」
她慢跑著繞過屋子,把困惑的米勒拋在原地。爬樹只花了她短短的一兩分鐘,她從小就是爬樹冠軍,而老橡樹最適合當樓梯。她爬到樹上張望,趁沒被人發現之前,倉促回到地面。
「不知道。」
「你住的這一帶有個女人失蹤,你想告訴我這完全是巧合?」
他們回到車上,D.D.迅速回頭看了屋子一眼。她看到在這幢樸實小屋的後方,有一片用來隔開幾幢相臨房屋,以便保持隱私的狹長樹https://m.hetubook.com.com叢。「等等,」她大聲說:「我去看一下。」
「好吧。」年輕人低聲回答,拉起橡皮筋彈,彈,彈。
「你知道她的名字。」D.D.尖銳地說。
D.D.觀察皺巴巴的床單,成堆的髒衣服——大多是牛仔褲和白T恤,以及垃圾堆裡用過的衛生紙。塞在床墊下的雜誌露出了一角。她猜,應該是色情書刊,床墊下還能藏什麼東西呢?
艾登終於說對了,他的生命一團糟,而且他眼前的選擇也好不到哪去。
D.D.沒有回答。
D.D.相信可琳.皮克勒沒說錯,艾登.布魯斯特是個哀淒的訴苦高手。
「大部分的性罪犯天生懦弱,自我評價不高,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找孩童下手,或者說,一個十九歲的年輕人和十四歲的女友在一起才會感覺到自在。」她提出了忠告。「對艾登來說,你們代表的壓力不亞於一噸重的磚塊,他沒辦法承受。他會拒絕溝通,到頭來你們只能在原地打轉,什麼消息都得不到。你們得先和他交朋友,接著才能來硬的。」
D.D.華倫警長完全不理睬可琳.皮克勒的看法,她盡是說些這名性罪犯足以成為模範假釋犯,並且誠心悔過、一心只想討好法院指派的保母之類的話。D.D.擔任過八年制服員警,多次在第一時間抵達犯罪現場,看過太多歇斯底里的母親和雙眼發直的孩童,她十分堅持自己的看法:提起性侵犯,連地獄都不夠容納這些人。
「說說星期三晚上的事,」米勒說:「你有沒有出門和朋友見面?還是做了什麼特別的事?」
「是啊,我是說,我看過她。但是我不認識她,」艾登說:「我在路上看過她幾次,她帶小孩出去玩,但是我一向會立刻閃到對街去。我發誓!還有,對,你現在這麼一問,我還記得她來過修車廠,但是我不是櫃檯的接待人員,我在車廠後面,只待在後面不出來。維多很清楚我的假釋條件。」
「聽好了,」她大喊,一邊忿忿地回到車上。她剛拉開門,一滑進座位,米勒就發動引擎。「從後院的樹上看出去,剛好可以清楚看見珊蒂和傑森的臥室。」
「嘿,夠了!你什麼也不知道。我對小孩子沒興趣,我一向對小孩子沒興趣。」
「所以啦,說到這裡,要讓我從這些惡劣的指控裡脫身並不是為了我好,同時也是為了你們自己好,對不對?因為只要你們看到我,就不可能對他採取行動。我敢說他一定知道。瓊斯先生真夠冷靜啊,我敢打賭他一定知道不少內情。」
「大家都以為是你,修車廠有一堆人想找你算帳,我能瞭解你為什麼生氣。」
「夠了!你不要借我的嘴巴放話,這些話全是你自己說的。我找錯對象談戀愛,行嗎?我錯在這裡,找錯對象談戀愛,結果把自己的日子搞得一團糟。事情就是這樣。」
「廚房窗戶,水槽上的那一扇。」艾登指了指,D.D.走到小廚房角落。南區大部分的房子都貼得很近,然而在艾登住處隔壁的房子卻座落在偏後方的位置,因此他可以清楚地看見馬路。
「我是打算留下來用。總不能沒有個交換條件,隨隨便便就說出來吧?呃,你們不是想逮捕我嗎,把這個描述當做安慰獎吧。我沒有傷害那個女人,但是說不定你們找到那部車子之後www.hetubook.com.com,就可以找到下手的傢伙。我已經說過了,這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
「哈,簡直是笑譚。」米勒說。兩人朝車道走去。
D.D.沒說話,事實上,艾登的鄰居——傑森.瓊斯一向在凌晨出入。
他們早料到會如此。稍早,兩名負責調查的制服員警向他們回報,珊卓拉.瓊斯的車子就是在艾登.布魯斯特工作的車廠維修;可琳.皮克勒在一個小時之後也打了電話給他們,表示修車廠的老闆維多.馬契諾通知她,告知艾登.布魯斯特已經遭到解職。
值得思考的是,兩個女兒聲稱第一次發生在她們分別為七歲和九歲的時候,但是警方經過追查,沒有找到任何凌虐的證據。兩個女兒再試了一次,表示事情發生在她們十二歲和十四歲的時候,但是兩姊妹在那個階段都嗜穿超迷你短裙和裹胸短上衣,因此連母親都認為可信度不高。
「你現在不幫我,就等著被我逮捕。」
「那輛車很特別,」艾登說:「車頂上架著好幾組天線,有點像禮車,那種租賃用的車子。」
「她的頭髮是什麼顏色?」米勒問道。
「就這麼說定了。」
這時,年輕人困獸的眼神消失殆盡,明目張膽地抬高了氣勢。「我寧願碰運氣。」
「我沒有朋友,」艾登抗議:「不上酒吧,不找朋友鬼混。我都在看電視,而且大多是重播節目。我愛看《歡樂單身派對》,《法網遊龍》也不錯。」
D.D.和米勒把車子停在艾登.布魯斯特的住處前方——可琳.皮克勒稍早把地址給了他們。D.D.已經開始深呼吸,試著克制自己不要雙手握拳,假釋官建議他們採取溫和的方式。
他什麼話也找不到,她看著他拱起雙肩,彷彿準備迎接打擊。
「《歡樂單身派對》裡的賽菲爾德是他那一行的佼佼者,」艾登單調地說:「《法網遊龍》的麥考伊起訴一個自以為是神明的宗教團體領袖。」
「讓我們談一談,好嗎?」米勒終於往前走,他用腳推開門,然後溫和地讓艾登退回走廊上。這孩子似乎對於自己帶給警方的焦慮毫無所知,相反地,他已經轉過頭朝屋子的後方走過去,他們這才發現他住在後面的套房裡。
這立刻引起D.D.的注意,米勒同樣也吃了一驚。艾登說這話的時機似乎有些遲,因此讓D.D.和米勒不由得有些懷疑。
「你見過珊卓拉.瓊斯嗎?」米勒在起居室裡問。
「嘿,聽著,我連這都不曉得。」
「的確。」
「好。」米勒將迷你錄音機推近艾登,開始辦事。他掌握了年輕人的注意力,於是D.D.把握住機會,在套房裡閒逛。她沒有搜索票,只能觀察出現在她眼前的物品,但是能事先考察有益無害。她來到臥室,一聞到味道就皺起鼻子。
「有沒有看到車牌號碼?」
「我看到一輛車經過,速度很慢,似乎才從車道開出來。我通常不太會注意這種事,但是凌晨一點鐘在這附近出入的車子實在不多。」
「你會愛死的,」米勒興奮地回答:「接到意外事件的報案,地點是珊卓拉.瓊斯教書的中學。」
D.D.絕對不可能達成先交朋友的任務,經過策略協商之後,他們決定這回由米勒主導。他先下車,她跟在後頭走向一幢五〇年代的儉樸房舍。米勒敲門,沒有人回應。
「手腕會痛嗎?」米勒突和圖書然問。
她錯了。兒少暨家扶局認為拆散家庭對孩子不利,而孩子因為對同班同學行為不檢被踢出幼稚園,之後,什麼事也沒發生。一直到六個月以後,D.D.又碰到同一個男孩,這回他由加害者變成證人,他目睹一起三屍命案,動手的是他的哥哥。
「艾登——」米勒開口。
米勒再次敲門,把警徽貼向旁邊的窗口。
但這孩子讓她大感驚訝,他表現出先前缺乏的骨氣。
「是沒錯,但是到審判之前還要經過好幾個月的時間,你得在牢裡蹲好幾個月,不能交保,然後話會傳開來,說某間囚室裡住了一個性侵犯。」
他對她露出個苦笑。「看來你已經參觀過了。」
「我想申請警察保護。」艾登.布魯斯特說。他用前門擋住身體,眼神狂亂。「車廠那些傢伙想殺我,我知道。」
「當然了,如果我被揍成肉醬,你們會提供我警方的保護。」他討價還價。
「你們不會幫助我,」年輕人打斷他的話:「我們全知道你們不會幫忙,所以廢話少說。對你們來說,我是個變態,不管我有沒有服過刑,有沒有認真參加輔導課程,或是有沒有遵守假釋條件都一樣。只要曾經是變態,一輩子都會是變態,是不是這樣?我根本沒碰那個女人。我告訴過維多,告訴過那個丈夫——」
「就是!」
「你知道,艾登,我對嫌犯一視同仁,不管是你、瓊斯先生、或是躲在衣櫃裡的巫師都一樣,我會全部逮捕,交給法庭去處理。我不在乎。」
「我沒傷害那個女人,」他強壓下情緒,「但是我看到了一些事。」
「星期三晚上,我聽到一些聲音,我被吵醒,得去上廁所,所以我下了床,往窗外看——」
「滿口謊言的人渣。」米勒低聲嘀咕。
他的臉色瞬間慘白。性侵犯在牢裡不會有好日子過。囚犯之間有自己的道德規範,根據監獄的價值觀來看,拿把自製小刀修理變態犯人,可以讓世界向上提升,而且在讓世界變得更好的同時,還可以提高自己的名氣,讓別人多流點眼淚。
「眼睛呢?」
在她的世界裡,刑案來來去去,但是兒童性侵案件就不同了,總是在她心裡留下烙印。她記得有一次她接到呼叫前往幼稚園查看,原因是有名五歲大的男孩向老師說出自己曾經在浴室裡遭到侵害。孩子口中的加害者是他的同學,也就是另一名五歲大的男孩,經過進一步調查之後,D.D.和她的伙伴確認嫌犯與不只一名,而是兩名登錄有案的性罪犯同住:一個是父親,另一個是兄長。D.D.和伙伴克盡職責地向兒少暨家扶局舉報,天真地以為如此一來,情況會跟著改變。
「他一定在衣櫃裡藏了什麼東西,電腦、保險櫃之類的物品。」
年輕人聳聳肩。「金色。」
「我怎麼一點都不覺得安慰。」
「啊,但她是個年輕漂亮的母親,和你同年,也和你一樣寂寞,她的丈夫上夜班。說不定她只是想找個人聊聊,或許你們一開始只想交朋友。她知不知道你的前科,艾登?是不是她發現了你過去的愛情記錄,然後開始失控?」
「我什麼話都不說了,」艾登匆忙宣布:「我說的越多,就死得更慘。你們就……把我列入保護就好了。派輛警車,送我住進附近的汽車旅館裡。做點事吧,你們一定得有點行動。」
D.D.登錄了男孩的證詞,接著把www•hetubook•com•com孩子送回性侵犯父親的手中。體制不允許她採取其他的行動。
D.D.想戴上口罩。她用筆尖把雜誌挑出來一些,看來是《閣樓雜誌》。沒什麼大不了。她沒放在心上,卻已經開始懷疑艾登.布魯斯特的床墊下還藏了什麼別的東西。
艾登沒有回答。他已經不再拉彈手上的橡皮筋了。這會兒他的眼光來來回回看著室內,他在找出路。不是實質上的出路,而是想找個謊言,找個藉口,找些能夠化腐朽為神奇的話,來幫他逃離困境。
「半夜一點鐘耶!媽的,我又沒有透視眼。」
D.D.深思熟慮地點頭,米勒把車子從路邊開出來,他們剛過橋,米勒的無線電就響了起來,他接聽呼叫,接著打開警示燈,瘋狂地迴轉車身,加速朝南區開回去。
艾登瞪了她一眼。「每個人都知道她的名字,你早上在那場他媽的記者會裡宣布過了。」
「對他來說還真方便,對吧?怎麼說呢,你們來這裡問我話,就表示你們不會過去他家去問他話。是啦,我會說,對瓊斯先生而言,我的存在是一件最美好的事。我在想,他還要等多久才會把我的事告訴媒體呢?這會讓他們既高興又興奮的。」
「艾登.布魯斯特,」他大聲說:「我們是波士頓警察。開門,年輕人。我們只是想要聊聊。」
「不要。」
「我什麼事也沒做!」艾登爆發了。
「是啊,但是有個東西讓我很好奇,我們一起去看看好嗎?」
「你在耍我們嗎,艾登?這是不是太方便了,突然提出目擊證人的描述。」
正當她以為自己就要如願以償的時候,門後傳來拉開門拴的聲音,接著咯吱一聲,有人拉開了前門。
「我是看著你的臉沒錯啊,」這名性罪犯迷惑地說:「而且我正試著要和你談話。我說啊,維多把我的事說出來了,他告訴那幾個傢伙,說我是個登錄有案的變態。你知道嗎,他們氣瘋了。那種硬漢不會想要和我這種娘娘腔混在一起的。我這下死定了。」
影片倒是發揮了不小的作用。那名母親先是把丈夫當肉剁,接著在法院指派的公設辯護人幫她脫身之後,立刻陷入憂鬱的情緒當中,至於打從四歲和六歲就成為亂|倫受害者的兩個女兒呢,她們的影片在網路上廣為流傳,永遠無法刪除……一樣地,兩個女孩長大之後不可能有人會當總統,是不是這樣?
D.D.和米勒朝門口走去,艾登跟在後面,在他們離開後刻意鎖上大門。
「嘿,艾登。你要不要帶我參觀你的房間?」
「那當然!」
「和珊蒂.瓊斯家同一個方向。」
D.D.不得不甘拜下風。的確,她原本打算好好修理他,而且他還斷然拒絕讓她搜索他的衣櫃。
「她是成年女人。拜託,你們查過我的紀錄,我怎麼可能想找個老媽?」
「什麼?」
「不行。超過一名嫌犯會引發合理的懷疑。」
「什麼顏色?」米勒問。
D.D.仍然不時夢見孩子空洞的灰色眼眸,那孩子的神情中有種滄桑的絕望,他冷漠地重述自己十六歲的哥哥把車子停到迷你超市前面,他當時跟著哥哥走進店裡,以為自己會拿到一條奶油蛋糕,然而他哥哥卻掏出一把槍,見到十九歲的店員有所猶豫,便朝他開槍,受害的還有另外兩個不巧在錯誤時間出現在錯誤地點的孩子。
「我現在想請你們離開了。」他說。
事情已和*圖*書經過了十二年,D.D.偶爾還會試著查詢男孩的名字,想知道他後續的發展。其實她不需要這樣做。這樣的孩子——五歲時遭到連續性侵,本身同時也是性侵加害者,而且還目睹了奪走三條人命的謀殺案……呃,他長大之後不太可能當總統,對吧?
D.D.挑起一道眉毛,不耐煩地吐氣。依她看,即便法官對這種事會皺起眉頭不表贊同,但是破門而入真的要簡單多了。
她覺得艾登在過度驚嚇之餘,往上翻的白眼很有可能會直接翻向腦後。米勒瞥了她一眼,以示警告。
「有沒有人明白表示過要採取什麼行動?」D.D.說話了,儘管她站在米勒警探身後一步之外,手指沿著配槍——一把葛洛克點四〇——的槍柄滑動,她還是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和米勒的語調一樣冷靜。
她再次往後退,咬著下唇,在心裡展開一場天人交戰。
「說說你在星期三晚上看了什麼。」
她把腳尖伸進櫃子裡的衣堆裡,稍稍往下探,不出所料,她碰到了一個堅硬的物體。她想,是金屬,長方形,尺寸不小。電腦嗎?還是上鎖的箱子?或是家用保險櫃?如果是電腦,那麼就違背了這傢伙的假釋條件。這下有意思了。
「你告訴過她的丈夫?」D.D.插嘴。
「沒錯。但他是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滿口謊言的人渣?」
「車子從哪個方向過來?」
「要聲請的搜索票這麼多,掌握的根據這麼少。」米勒嘆氣。
「她還年輕,和你年紀差不多。」
眼前的物品,眼前的物品,眼前的物品。
「你失業了,艾登。你一定氣壞了。」
D.D.發現更大一堆衣服。她皺起眉頭先往後退,然後停住了腳步。她再次注視那堆丟在臥室地板上的髒衣服,然後再看向櫃子裡的髒衣服。一個人能有多少件牛仔褲和白T恤?
D.D.從臥室裡走出來,艾登看到她突然出現,嚇了一跳,她看得出艾登到這個時候才意會到她離開過起居室,而且一定去了哪個地方。他的目光一低,頓時落在地板上。這讓她很高興,騙子的行為實在很容易預測。
D.D.認為自己扮黑臉,所以有資格發言:「如果你想對哪個同事提出正式的抱怨,隨時過來,我們樂意處理。但是在那之前,我們愛莫能助。」
「哪一扇窗戶?」D.D.打斷他的話。
「這麼說,一名二十三歲的母親並非不可能囉?」
「手腕會痛嗎?你已經彈十分鐘了。談談這條橡皮筋,艾登。這是不是輔導計畫的一環?每當你對孩子有不潔的想法,就彈一下橡皮筋?老天爺,今天真是個不潔的日子啊。」
「帶我去看你的衣櫥,艾登。」
「你說的這些人是誰,他們對你說了什麼話?」D.D.問,她看到他手腕上的皮膚開始泛紅,很想知道那種刺痛的感覺為什麼不會讓他畏縮。
當然,故事不只一個。她有次進到一間搖搖欲墜的三層樓房舍,看到妻子站在丈夫的屍體旁邊,手上還握著切肉刀,以防被她砍了二十多刀的丈夫爬起來。原來妻子發現丈夫在電腦裡藏了個祕密檔案,裡面存的是他與兩人的兩個女兒夜夜交歡的家庭影片。
米勒沒往前走。他和D.D.一樣,稍微調整重心,以前腳掌支撐身子,右手則伸進外套裡,探向皮套裡的武器。「你何不走出來,」米勒冷靜地說:「好讓我們面對面談?」
「不了,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