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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蹤

作者:麗莎.嘉德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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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是的,先生。」
「沒有。」
金凱德又看了這名年輕記者一眼——鬍子刮得乾乾淨淨的臉頰、黑色平頭、保守的防雨外套。「你看起來確實不像是左翼自由派分子。」
「你不打算支付完整贖款?」
麥克再次領頭,潛入中央走道。為了壓低聲響,他拱起背脊,腳步又輕又敏捷。他雙手穩穩握住霰彈槍,專注地保持平穩的呼吸,讓自己滑入了那塊區域。

「天啊。」昆西又說了一次。
「那個FBI探員?」金凱德說。
「我跟他一起來的。」麥克輕鬆地說明,朝昆西點點頭。「技術上來說,我正在跟他女兒交往。」
「我自己調查,自己寫稿。」丹伊奇語氣平緩。「記者做的就是這種事。我的編輯選擇刊登什麼是他的事情。」
金凱德滿臉通紅,可是沒有退縮。「事實上,我已經安排從策略部門找來談判專家。坎迪,是一位女性。我聽說她很有一套。」
「只是少量的頭款——」
「這種策略曾經成功過。英國有個案子——」
「的確。老實說開槍宰了那個記者會更有成就感。」
「你才剛搞砸了警方的重要調查行動。」
「就我所知,你的任務是跟我們合作。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們一點都不想讓其他報社從奧勒岡州警局的『可靠來源』得知《貝爾維克陽光日報》的人有多麼沒經驗、自我中心、衝動,以無謀之舉讓一名女性的生命陷入危機。」
有動靜。麥克的眼角餘光先瞄到。一個人,從馬廄底牆衝出,撲向後門。
「你是認真的嗎?」
「我知道你覺得自己是這方面的專家,昆西先生,但你也是被害者的家人。像你這樣的聰明人一定知道自己沒辦法清楚思考,以客觀立場參與調查。」
「無論你想幹麼,都不會有用的。」
他們壓低身子,迅速前進,麥克拿霰彈槍領頭,昆西讓來福槍擱在肘窩,緊跟在後。周遭環境迅速變化:從滑溜的沼澤進入堅硬的泥土地;從略為陰鬱的天幕下進入往四面八方蔓延的深黑;從潮溼松針、收割青草的氣味進入刨過木料、乾草、陳年馬糞的刺鼻味。
「怎樣?」金凱德小心翼翼地問道。
「天啊。」昆西說。他雙手按住太陽穴,似乎無法消化這個和*圖*書消息。
「出去!_」
金凱德狐疑地瞇起眼睛。「那她現在在哪裡?」
金凱德露出即將找個人掐死的危險表情。現在麥克已經習慣了。感覺每次跟金柏莉和她父親待在一起,就會有人想宰了他。
「福斯新聞臺。」記者說得很灑脫:「我的目標是在三十歲前進他們家工作。我們就事論事:新聞單位最喜歡用像我這樣的拚命三郎。」
「如果我們拖延時間,綁匪就得讓她活命,提供生還證明。」金凱德稍微平靜了些。「說不定,只是說不定,我們最終可以查出她跟他之間的關聯。我找了科學家在車子跟信件上蒐證。我找了厲害的手下追溯你妻子最後的行蹤。我們找了艾特金警長去騷擾本地的惡棍。這個案子才剛起步,我們還要蒐集更多線索。」
他跳起來,迅速瞄了馬房內部兩眼,接著遁入馬廄底牆後方。
「出去。」金凱德繃著嗓子說。
記者勇敢擠出微笑。「挖獨家新聞?」
「上吧。」
「也確實是沾了不少。」
這不是最圓滑的回應,金凱德似乎在說出口的那一刻意識到這點。貝克維爾的副警長以眼神向奧勒岡州警局的警司表示「還真是謝謝喔」,金凱德重重嘆息,往旁退開,然後又嘆了口氣。最後,他轉向記者。
金凱德傾身。麥克以為這位奧勒岡州警局的警司會再發表一番長篇大論,他的嗓音卻格外鄭重。「你經手的案子也都是數據,這代表你每天睡到飽、度過愉快週末、每天晚上回家跟家人吃飯?對,我也是這麼想的。昆西先生,我有妻子。我可愛的兒子出生沒多久,現在我最想做的就是結案回家陪他們。嘿,我們就交出大把鈔票,換回你太太,收工下班。我可以沖個熱水澡,換回乾衣服,躺在我最愛的躺椅上,抱著我的孩子。我覺得這聽起來很棒。就這麼辦。」
麥克聳肩。「我不會過問太多。她的槍法真的很厲害。」
另一道陰鬱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敢動的話,就宰了你的朋友。」
他們抵達第二個穀倉底端,情勢變得更糟了。除非穿越十五公尺寬的開闊土地,他們無法移動到馬匹的圍場。昆西凝望看臺頂端,尋找狙擊手的身影。屋頂空無一人和圖書
「你。」金凱德從麥克開始:「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
麥克認出那名男子身上的卡其雨衣是馬匹圍場的服裝,上頭都是泥巴。說得明白一些,他的狀況跟麥克和昆西差不多,也就是說他也在外頭繞了一會路。他踉蹌往前,迅速眨了幾次眼,然後舉起雙手,啞聲道:「我是記、記、記者!」
「你在誆他。我們懂,他也會懂。」
「你看起來跟屎一樣糟。」金凱德對昆西說。
「只有一個問題。」昆西說。
麥克渾身冰冷,他衣服溼透,臉上濺了點點泥花,坐在金屬折疊椅上,牙齒直打顫。昆西也沒好到哪裡去。沒有人拿毛巾給他們,更別說是來杯熱咖啡了。麥克一點都不驚訝。他過去在維吉尼亞州辦案時,曾經破壞了管轄權。維吉尼亞州警局也無法調適過來,這還滿有意思的。
「你左半身全都是泥巴。」麥克說。
「你有B計畫?」
丹伊奇什麼都沒說。至少他還有點常識,知道要閉嘴,像個男子漢一般承受譴責。
麥克猛然迴身,看到一名剽悍的黑人男子,手中的九釐米手槍指著昆西的頭。麥克還在瘋狂思索下一步動作,昆西無力地宣布:「金凱德。」
「對你而言,她只是個數字。」昆西柔聲說:「是送到你桌上的一筆數據。解決案子,你繼續過活。沒有破案,你繼續過活。沒有任何差別。」
星期二 下午四點三十八分
金凱德繼續進逼,彷彿沒聽到他的話。「當時有個犯人威脅如果某幾間寵物食品公司不付錢,他就要在產品裡下毒。警方沒有直接付款,而是持續操縱犯人,支付幾筆小額現金,這樣自然而然增加了勒索者跟公司的聯絡頻率,還有他露面取款的次數。逮到他只是遲早的問題。」
他向昆西搖頭示意他的發現:沒有人站在走道上,沒有奇妙出現在馬廄裡的沙灘車。他們的行動得要更有方法,一呎又一呎,一間馬廄接著一間馬廄。
昆西掏出手機,確認上頭的號碼,讓另外兩人看螢幕。芮妮的名字顯示在上頭。「如果他隨便都能打給我,金凱德警司,那他幹麼跟你聯絡?」
站在房子中央的金凱德抬起頭,狠狠瞪著他們。他跟和_圖_書情資部門的朗恩.史貝克特警探等人組成臨時隊伍。昆西跟麥克對這種表情不陌生。
昆西沒有回應,可是嘴唇已經抿起執拗的線條。
那個黑人以同樣喪氣的語氣回應:「媽的。」
「總要有個開頭。」
「我可以引用你這句話嗎?」
「媽的。」金凱德又罵了一次。
上方的屋頂讓他們暫時喘了口氣。麥克看見水珠從昆西的臉頰滴落,滑入他的襯衫領口。這名中年男子渾身沾滿泥花,頭上溼透的銀絲更顯惹眼。在那一瞬間,麥克擔心極了。昆西已經五十多歲,現場任務是年輕人的天下。但昆西咧嘴一笑,麥克看見在壓力與恐懼之下,這個人其實相當愉快。可以讓這個人脫離執法機關,可是無法讓他靈魂中的執法天賦消失。
「拿他的貪婪來操縱。」麥克評論道。
麥克閉上眼睛。他馬上就識破警司薄弱的藉口,昆西也是。前心理分析探員已經起身。
一吋又一吋,一排又一排,然後……
「有人打電話到熱線嗎?」
「這次的案子,不是那種受害人無名無姓、長相不明的勒索案。」
「喬治亞州調查局?幹麼?你今天早上出門後走錯路了?」
「泥巴?那是你這麼認為。」
那位貝克維爾副警長方才在屋裡閒晃,顯然很享受金凱德的不快,現在終於肯動手了。然而他趁機反將一軍,悠悠閒閒地護送記者離開溜冰場。
「我覺得苦惱的成分比較大。」
星期二 下午四點三分
往左找,往右找。
「準備好了?」昆西低語。
昆西不小心滑了一腳,幸好麥克伸手扶住。他們又前進了一公尺,輪到麥克踏入及踝深的泥水,往兩人身上濺滿泥花。他們小心翼翼地站穩腳步,呼吸沉重,溼氣滲入骨髓。
「媽的。」金凱德急忙朝其他警探比手畫腳,昆西翻開手機,開始說話。
「或許他需要一點時間來考慮,所以我們要採取B計畫。」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你在那間鄉巴佬報社工作——」
金凱德瞥了他一眼。「沒錯。」
前門盪開。一名身穿黃褐色警察制服的年輕男子進門,後頭拖著另一名渾身髒亂的男子。當副警長把那人甩進溜冰場時,麥克跟昆西早已站了起來。和*圖*書
「如果處理得當——」
「拒絕付款的人是你,」昆西以穩定的嗓音回應:「把事情搞得更複雜的人也是你。」
「麥克.麥柯馬克,喬治亞州調查局探員。」
麥克的視線在一秒內掃過中央走道,接著潛入第一間馬房,腎上腺素在血管內鼓動,握槍的雙手微顫。很難看清這麼暗、這麼長的空間。大雨在屋頂上敲出令人耳聾的巨響,要聽出室內的動靜更加困難。他向昆西舉起左手,以手指向昆西從一默數到三。
昆西的口袋突然發出微弱的聲響,他接著說:「我懷疑未知嫌犯會笨到打你的熱線。」
他走向入侵者,狠狠瞪著他。「你是誰?」
「去你媽的。」雙開大門終於鏗鏘關上,金凱德轉向麥克跟昆西。警司對於積極的第四權成員使不上力。可是這兩個人呢……
「是的,我有。他會打來,我們要用最包容、最真誠的態度回應。這是他的主場,我們只想遵守他的指示。我們很想付錢,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到時候,」——金凱德深吸一口氣——「我們要表現出很有誠信的模樣。只要他提供生還證據,我們就付一點錢。不是整筆贖款,因為銀行需要時間處理,而是兩三千的頭款,讓他知道我們會合作。」
「這樣就更棒了。我們的綁匪跟我們說得越多,就會洩漏更多資訊。我不打算拖延到天荒地老。計畫是乖乖付個兩千,假設他可以提出生還證據。我們甚至還想到要加碼獎金,看他有多少耐性。今晚拿兩千,明天下午拿到原本的一萬。比起原本的贖款,他可以多拿兩千。」
「就是她。」
他們衝了過去,穿過那片空地,繞過鎖鏈圍欄,在一排排金屬看臺間穿梭,終於抵達馬匹圍場。昆西平貼那幢木造建築,麥克立刻效法。
接近市集廣場這回事,說的比做的容易。麥克跟昆西後背貼著牲口榖倉的外牆,雙眼偷瞄覆滿灰影的區域,尋找任何動靜。雨水重重打上他們頭頂上的金屬屋頂,時不時來一陣暴雨,還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可是他沒有露面,你只是假設他會看報紙。」
「《貝克維爾陽光日報》的亞當.丹伊奇。」
「由誰來處理?工作過量、一輩子沒有談判過的警司?」
「證件。」金凱德伸手。緊張https://m.hetubook.com.com萬分的丹尼西克往溼透的雨衣裡一摸,迅速掏出皮夾,交給金凱德。金凱德一把翻開。
「老天爺啊,這屋子裡有誰是綁匪嗎?有嗎?有嗎?這屋子裡沒有一個是未知嫌犯,你最好注意一下,這是件嫌犯不明的案子!」
「因為我想把事情做好,該死!因為我聽了你這個專家的話。昆西先生,你有什麼專業意見嗎?在我們悠閒開挖墳墓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金凱德沒等他回答,右手扳著手指細數:「第一,這種案子多半牽涉私人恩怨。第二,肉票多半會死。昆西先生,你知道我幹麼拖時間嗎?你知道我幹麼捏著卵蛋傳訊給某個未知嫌犯綁匪,即使很清楚這根本是智障之舉?因為我怕只要一答應交付贖款,蘿芮馬上就喪命。我不是想回家陪太太,昆西先生;我是想救你太太。」
「這可不一定。我就明說了吧——我們都知道你們來這裡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既然綁匪沒有現身,那麼我的行為也可說是無傷大雅吧。我真正想知道的是那兩位為何在此。為什麼他的外套上印著『GBI』?那是喬治亞州調查局的意思嗎?所以說這個案子現在由數個警察單位合作,組成跨區行動小組——」
麥克聽出話中的譏諷——畢竟他們就在牛舍旁——臉拉了下來。
「我會繼續四處訪查,」丹伊奇轉頭放話。「總會有人想跟媒體聊聊。嘿,說不定我可以獲得綁匪本人的獨家訪問機會。你們有沒有想過?」
十五分鐘後,麥克說:「我覺得他有點生氣。」他跟昆西被送進市集前方的溜冰場。這塊空間很大,很冷,講話有回音。
麥克看著昆西。這位前心理分析探員面如死灰,疲憊地坐回金屬椅子,而麥克再次思索此舉會造成被害人傷亡的可能性。
「這要看我們的演技。」金凱德沒有動搖。「我們讓他覺得自己控制著場面,靠著自己的努力獲得獎賞。我們讓他持續關注未來的收入,而不是計畫的改變。」
「亞當.丹—伊—奇。」金凱德重重唸出記者的姓氏。「你他媽的來馬廄裡幹麼?」
「我認為跟我們合作的意思是,必須事先向我們報備你的行動。」金凱德繼續說。
「站住!警察!」麥克大吼。他站得直挺挺的,霰彈槍往前指,手指扣上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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