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泰莎,你辭職前,在這一行有什麼樣的工作經歷?」D.D.華倫問:「當過四年還是五年的巡邏員警?」
泰莎等了一秒,才說:「你不像是會用這麼和善的語氣說話的人。」
「是傳聞。」泰莎冷冷地回應她。「我冷血殺人,只是傳聞。」
「蘇菲還好嗎?」這位波士頓警局的女警探忽然改變話題。
「那,就這麼說定?」
「叫蘇菲傳簡訊給我吧。」泰莎終於給了建議。「我不確定有沒有辦法隨時接電話,不過,她可以利用簡訊跟我聯絡,我一定會回覆的。」
她往前一步。「我不會碰你們的證據。」
她拿起手機放入外套口袋,走到走廊另一端,去跟那個住在她家的管家\保母\長年好友說一聲。
「喔,就只有多數時候會想。」
最後一刻的猶豫。要不要配槍?以前她擔任麻州州警時,配槍是出勤的必備規定,但現在不一定需要,不過,這份新工作,偶爾還是有配槍的需要。她大略思索上司剛剛轉述的內容——狀況、事件的時序,以及幾項未知的資訊,然後做出決定。放槍的保險箱就在衣櫥深處,她熟練地在黑暗中轉動密碼鎖,拿出一把格洛克手槍,放入肩式槍套裡。
「她很好,謝謝。」
「我只想拿走電腦。」
「法院洗刷一個人的所有罪嫌後,該人本來就有權利持槍。未被定罪前,所有人都是清白的。」
D.D.華倫毫無被逗樂的表情,繼續扳著臉,但這次口氣溫和了些。「可是……你終究把女兒要回來了。現在,我終於能體會你說的,有些時候,看著孩子……我不知道,反正,如果他有危險,或者為了不讓他遭遇危險……總之,這麼說吧,我還是不同意你做的事,不過,或許我現在比之前更能理解你為什麼這麼做。」
D.D.華倫沒說話,只是搖搖頭,端詳著紅磚人行道幾秒鐘,彷彿想趁機讓自己冷靜。不過,更可能是在思索下一步。
「四年。」
「也結婚了。」她舉高手指上那顆閃閃發亮的藍色婚戒,接著,走到那位基層員警旁邊停步。他的頭一會兒往左看,一會兒往右看,彷彿急著找逃生出口。
泰莎還是面無表情。就道歉的角度而言,這已經是D.D.華倫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泰莎納悶,這位波士頓女警探接下來會出哪一招。
「謝謝你。我會設法在晚餐前打電話給她,萬一到時抽不出時間,她睡覺前我一定會打。」
員警的身體重心從左腳移到右腳,看起來不怎麼相信她這套政治人脈的說詞,不過,想到這裡是有錢人居住的後灣區,也沒辦法完全不採信。
「聽說你當媽了。」
泰莎一邊說,一邊點頭,彷彿很滿意自己的這個答案。蘇菲非得隨時找得到媽媽不可。不管是摸到媽媽的手,或者透過手機按鍵,她就是要確定媽媽隨時都在那兒。
「就從今早六點起,」泰莎開始說明:「丹比營造公司聘請諾斯雷吉調查公司處理跟此屋有關的所有調查事宜。他們授權我進入屋內,評估現場狀況,獨立調查此事件。所以,現在我們可以繼續呆站在這裡,
和*圖*書等著文件傳真進警局,證明我所言,或者,你直接讓我開始工作。就像我剛剛跟這位優秀員警說的,丹比還算有點人脈勢力,這代表你如果夠聰明,就會直接讓我進去,讓我自己去承擔風險,這樣你可以省下日後找人擔罪的力氣和時間。」
果然。「看來,我無法阻止你進屋,執行你的獨立研判分析,畢竟屋主都同意你這麼做了。」D.D.華倫說:「不過,請尊重我們的努力,好嗎?奈爾是個很有實力的警探,而且背後有一群資深小組成員全力支援他。這樣吧,我們已經在收集證據,如果我們猜測的事情確實發生了,那麼,這家人的命運就端賴我們是否能攜手合作。分秒必爭,我們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彼此配合。」
然後,深吸一口氣,走出家門。
「你要照顧好自己。」
刑警華倫向來聰明過人,明白意思的她咒罵一聲「靠。」
「可是,你還是會想念我們,對吧?」
D.D.華倫把頭戳往那棟褐石建物的門口。「這次的負責人是奈爾.凱波。如果你想找他談,他人就在屋裡。」
太陽已升起,在紅磚白牆的聯排別墅上映照出金色光芒。回到馬波羅街,她順著紅磚道走到丹比家,沿路欣賞家家戶戶前陣子為了慶祝感恩節,在門前小階梯上放置的乾燥玉米莖和各種象徵豐收的裝飾物。多數聯排別墅在靠近人行道的那側都有小花園,以華麗的黑色鑄鐵欄杆圍起來。這種季節,大概只剩下迷你黃楊木和大型的多葉灌木,以及零星的枯萎菊類。還好今天的溫度沒太低,還有暖烘烘的太陽。不過,一天一天之後,太陽會愈來愈低,白晝縮短,等到十二月,刺骨寒風就會讓清晨凍得讓人難受。
泰莎沒說話。有時,沉默是展現力量的最好方式。
週六早晨,六點二十八分,她準備出門上工。
「我兒子叫傑克。」
「為什麼要拿電腦?」
走在她身後一步的女警探說:「是啊,嗯,也恭喜你轉換新的跑道。老實告訴我,你這份工作,待遇是不是很好?」
「我是說真的。」D.D.華倫繼續說:「你沒辦法接管我的案子,因為這次不歸我管。」
D.D.華倫和泰莎兩年前在醫院病房見過面,當時,D.D.華倫和州警夥伴巴比.道奇曾就那起造成她丈夫及其他兩人死亡的槍擊案件,訊問過泰莎——跟她同為州巡警的丈夫在此事件中身亡——當時泰莎很不喜歡D.D.華倫的問題,而D.D.華倫也不滿意泰莎的答覆。看來,時間並未改變兩人對彼此的看法。
「那我該怎麼對她說?」愛尼斯太太說。「她」指的是蘇菲,泰莎的八歲女兒。自從兩年前失去父親後,這孩子就很黏媽媽,一刻都不願讓她離開視線。布萊安死後,泰莎之所以辭掉州警的工作,主要就是為了蘇菲,不過,也為了她自己。女兒需要更多安全感,身為母親的她,得讓女兒知道她晚上一定會回家。這份新工作——以企業為主要客戶的私家調查員——原則上可以朝九晚五,當然,今早這通電話算是特例……
手hetubook.com.com機裡的鳥兒啁啾聲吵醒了她,讓她大感驚訝,原因有二。一,照理說她早就不負責那種一大清早會被手機吵醒的工作。第二,她被吵醒,代表她睡著了,而這正是好幾個月來沒有過的事。
「我把他帶得還算成功。」D.D.華倫故作謙虛地說:「對了,提醒你一下,人家比你大五歲,不喜歡被叫小鬼。還有,如果你想從他手中拿走這個案子,態度得好一點才行。」
這個性格剛烈的金髮女人從大門走出來,一邊脫下乳膠手套,一邊打量泰莎,還毫不遮掩地對她冷笑了一下。
「我不需要在乎態度,反正我有屋主的正式同意。」
她往那名基層員警的面前一站,亮出她的盾形徽章。果然,對方搖搖頭。
她在手機最後鈴聲即將消失之際接起電話,立刻認出上司的聲音,這是她一早就經歷到的第三個驚訝——因為平常他很少主動打電話給下屬的。恍惚的意識逐漸清醒,長年的訓練接管了她的意識。她點點頭,回答上司的問題,掛上電話後,立刻著衣。
兩年前的傷痕不只有留在蘇菲的心中。現在,泰莎每次出門,不管是去工作、慢跑,或者上雜貨店,她都可以感覺到,和蘇菲分離時她會很痛,彷彿被撕裂成兩半,非得回到家才能感覺自己再度完整。有時,她還會夢到雪和血,夢到她伸手去抓丈夫倒下的軀體。同樣地,她也屢次夢到自己仍握著槍,仍扣著扳機。
「我記得你說過,泰莎。不過,你知道嗎?我仍然認為你錯了。有些界線是跨不得的,身為警察,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可是,你還是冷血地開槍殺人。不管是出於愛,或者出於恨,殺人就是不對。」
手機愈響愈大聲,愈來愈刺耳。她逼自己翻向床邊桌,這才發現真正入睡後竟比長期失眠更讓人恍惚。
愛尼斯太太點點頭,沒說話。
「什麼?」泰莎掩不住她的驚訝。D.D.華倫可是波士頓警局中最優秀的現任警探,所以,泰莎沒料到這件大案子竟然不歸她管。
這下子泰莎非得笑一下不可。「你大概沒想過,可以愛一個人愛到那種程度吧?而且,每天早上醒來,都發現自己又更愛他了。」
不過,一想到這個,她就有氣。況且警察守則第一條:絕不讓對方看見你緊張冒汗。
「上司打電話給我。」泰莎說,意思再明顯不過。
「謝謝你。」泰莎真的打從心底感謝她。
「沒關係啦,別擔心我們。」愛尼斯太太的語氣變得輕快起來。蘇菲一出生,就是愛尼斯太太幫忙照顧,甚至在泰莎值大夜班巡邏的那許多年,也都是她陪著孩子。泰莎知道,家裡和蘇菲的任何事,愛尼斯太太都可以搞定。
於是,她抬起下巴,挺起肩膀,將她這把合法註冊過的武器放入肩揹的槍套裡,並習慣它的存在。
這位資深刑警抬起頭,看著泰莎的表情不是嘲笑,而是發自內心的憂慮。「這樣的資歷,不足以應付這種案子。」她坦率地說:「你連處理證據的經驗都沒有,甭提https://m.hetubook.com•com研判一整棟五層樓的犯罪現場,當然更不可能全權負責這樣的狀況。我們現在要處理的,不是測速照相所抓到的超速汽機車,或者執行酒駕吹氣測試。我們此刻面對的,是一整家人失蹤了,其中一個還是未成年少女。」
「我每晚都能回家吃晚餐。」
「工作時間很長吧。」
泰莎下車,穿上那件棕褐色的毛料大衣,接著,她發現自己又開始猶豫。
她贏了,她看得出來自己贏了。不過,就在這時,波士頓警局的重案組警長D.D.華倫果然出現了。
「也是。」
那一次,就是因為媽媽不在身邊。看來即使過了兩年,傷痕依舊在。
D.D.華倫翻白眼,就算兩年前,她也沒相信她的說詞。「你來這裡幹麼?」這位警長直截了當地問。
「等我發現我要找的東西,就會告訴你。現在,我們幹活吧。就像你說的,分秒必爭。對了,恭喜你結婚生子,D.D.華倫。」
員警直視著她。「哪些華府圈內人?」
「當然,我會照顧自己的。」這句話也是發自肺腑。
「來接管你的案子啊。」
一臉訝異的D.D.華倫瞇起眼,露出精明的眼神說:「那一家人?你跟他們談過話了?我們很想跟他們談一談。其實,應該說必須立刻跟他們談。」
第一個念頭是從肩套取出槍,放在前座的置物箱內,畢竟,配槍出現在波士頓刑警面前,只會引來議論。
「可是,我有特殊邀請函欸。」泰莎說:「是丹比營造公司直接發給我的。這家公司專門接數百萬美元的工程案,而且,這些案子多半是各州的參議員或華府的高階圈內人直接交託的。你應該知道,像我們這種捧人家飯碗的小咖,惹不起他們那些人。」
「我已經說了——」
D.D.華倫沒把視線撇開。「對。」
她留意到,現場沒有緊急救護車輛和行動指揮中心,這點可以想見,畢竟報案電話只提到有人闖入民宅。但另一方面,她數一數,現場竟有六輛巡邏車,以及數輛沒有任何標示的偵防車。警方人力足以破門攻堅,遑論為數更多的便衣刑警……顯然警方已經初步研判過,認為這裡需要這麼多警力。
泰莎面無表情。「我知道。」
泰莎.李歐妮躺在床的左邊那一側,任憑手機的音量一波大過一波。她發現自己伸長了手,但不是去拿手機,而是摸向床鋪空的那一側。丈夫過世兩年了,她似乎仍沒改掉醒來就去碰觸他的習慣。
其實,房裡亮著兩盞夜燈,因為蘇菲現在很怕黑。她抱著她心愛的娃娃——這個被她取名為葛楚德的布娃娃長得有點像美國小孩都認識的鄉村布娃娃小安,頭髮是棕色紗線,眼睛是兩顆藍色鈕釦。布萊安死後,葛楚德的胸口就被貼上了繃帶。蘇菲說,娃娃的心很痛,所以要貼上繃帶。泰莎點點頭,她完全懂。
泰莎強迫自己走到走廊尾端,在廚房停了一下,快速寫下一張紙條,放在女兒固定坐的椅子上。她寫道:媽媽愛你,很快會回家……
「是不錯。」
「這是私人派對。」他說:「僅限波士頓警方參加。」和圖書
泰莎遲疑了一下才回答。「目前看來,情況危急。」她說:「這代表我可能得一、兩天後才能回家。要看我必須花多少時間心力才能掌握狀況而定。」
「你聽著,」泰莎繼續對他施加壓力。「這一家人,這個社區,這麼說吧,跟我們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所以丹比的公司才會雇用我的公司。他們雇用私人公司來調查,就是為了保護私人利益。我不是說他們這樣做才正確,也沒有要求你非得接受不可,只是,我們兩個都知道,在這些圈子,人家就是這樣辦事啊。」
「你不像蠢到不懂得判斷事情輕重。」
泰莎的上司說,丹比家的管家在五點半過後沒多久打了第一通報案電話,說屋子好像被人闖入,於是,波士頓警局的一位偵查員便抵達現場。進屋後,他發現情況緊急,看來不只是普通竊盜案。接著,警方又接到更多報案電話,包括賈斯汀.丹比的公司,以及泰莎的上司。
泰莎不是那種從小夢想當警察的孩子。她的父親是技工,幫住家附近的人修理汽車維生。典型的藍領工人,每天對傑克丹尼威士忌的興趣,遠高於獨生女。在她的印象中,甚少離開後面小房間的母親只是個模糊身影。她早逝之後,泰莎哀悼的,與其說是她真正的母親,倒不如說是母親這種概念。
「十一個月。」
更重要的是,她熱愛這份工作。不管是工作內容、制伏壞人或執法同仁之間的情義。有四年的時間,她負責巡邏麻薩諸塞州的高速公路、逮捕酒醉鬧事者、排解紛爭、處理家庭糾紛。這四年間,她的生活有重心,感覺自己的人生真的可以不一樣,所以過得非常快樂。
有個穿制服的基層員警獨自站在丹比家門前,兩隻腿輪番動個不停,或許是覺得冷,想讓身體熱起來,或者,是在讓自己保持清醒。他站的位置就在人行道上,離乳白牆面鑲黑緣的美麗別墅非常近,看來這裡應該不會有什麼慘狀景象。況且,門口階梯前沒拉起封鎖線,也沒有救護車的輪床等在狹窄的門前通道上。跟其他案發現場相比,這裡似乎太過安靜,安靜到泰莎忍不住懷疑,波士頓警方是不是想隱瞞什麼事。
太陽已經高掛天空,曬暖了紅磚人行道,將奶油色的聯排別墅映得熠熠燦亮,連那道敞開的胡桃實木門也沐浴在陽光底下。這般美麗街景,泰莎心想,竟發生如此可怕的犯罪事件。不過,話說回來,她應該比誰都清楚,沒人真正知道每一扇緊掩的門扉後發生什麼事。就連波士頓的卓越人士,照理說應該幸福快樂的一家人,或許都有不為人知的祕密吧。
「不行。」
她將車子駛入波士頓市中心,尋找車位,同時開始研判起案發現場,因為她對自己所受的訓練很有信心。丹比一家人住在後灣區,這裡是波士頓最富裕的一帶,很符合他身為大公司老闆的身分。這一帶的建築多半是優雅高貴的聯排別墅,毗鄰程度足以聲息相聞,但豪宅配備當然可以讓牆壁具有絕佳隔音效果,讓這些有錢人即使身處都市中心,也能享有遺世孤島的隱私和靜謐。
「我就說吧。」
孤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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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依長大的泰莎,人生做的一連串決定讓她嚐盡孤獨的滋味,甚至在懷孕後被拋棄。但她終究長大了。自己的人生失敗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她絕不會對不起孩子的人生。首要之務,就是找到一份適合中等學歷的單親母親的工作。就這樣,她決定去念警校,花了六個月的時間學會射擊、擒拿和各種打擊犯罪的技巧。她很驚訝自己還真的有這三方面的天賦。「聽說你當起出租警察啦,」這位專辦凶殺案件的警探說。她走下門前階梯時,一頭金色短髮在晨曦中輕快地彈跳著。在警界以時尚感著稱的D.D.華倫,今天穿著深色的水洗牛仔褲,淺藍色的鈕釦襯衫,搭配駝色的皮夾克,同色系的靴子有三吋高,但走起路來依舊穩當。
D.D.華倫把下巴戳向泰莎敞開大衣底下明顯隆起的部位。「他們真的同意你帶槍?」
「就是那些政治掮客啊,有辦法幫賈斯汀.丹比弄到長期有效的邀請函,讓他可以決定要參加哪任總統的就職典禮。這一類的圈內人。」其實,她說的有點誇大,不過,她覺得這樣才能讓對方明白她的意思。
「不是那家人。跟很多有錢人一樣,賈斯汀.丹比也不是用自己的名字和錢買房子,所以,屋主是他的公司。」
「他多大了?」
泰莎悄悄走向漆黑走廊的另一端,腳步比她想要的移動速度還慢,最後,停駐在女兒的房門口。進去喚醒熟睡的孩子,這樣似乎太自私,所以,她決定退而求其次,只站在門口,望著昏暗的房間,直到能看清楚女兒的深褐色頭髮披散在淺綠色的枕頭上。
泰莎將車繞過馬波羅街,駛到後面巷子——幸運的後灣居民可以將車停在這裡,當然,更幸運的居民,有私人車庫可以停。她看到一處空位,雖是禁停,但她還是把握機會。這樣停車確實違法,不過其他偵查員的車也都這樣停,她又不是第一個違停的。拿出證件放在她這輛Lexus的儀表板上,以證明這是私家調查單位的車。或許警察會故意開她罰單,不過,她就是要停在這裡。
愛尼斯太太已經醒了。她和很多年長女性一樣,有一種超能力,知道別人何時需要她,而且能早一步滿足別人的需求。這會兒,泰莎一進她房間,她就立刻起床,坐得挺挺,打開床邊桌上的燈,拿著筆記本寫下泰莎出門前的交代事項。她身上這件長度及踝的紅綠彩格圖案的法蘭絨睡衣,是去年蘇菲送給她的聖誕禮物,如果再戴上一頂小白帽,看起來根本就是「小紅帽」裡的奶奶。
「去吧,」愛尼斯太太說,朝著門口揮手,要泰莎快點走。「我們不會有事的啦。」
泰莎開始搜尋腦中的記憶庫。「等等,那個紅頭髮的小鬼?成天都待在救護車辦公室的那個奈爾?」
泰莎接到上司的電話時,心想情況大概很混亂,但這會兒,她看著丹比家門前那棵樹幹上有個洞的黑胡桃木,決定給這起事件多添一個評語。複雜,非常複雜。
「她今天早上有體操課。」愛尼斯太太說:「或許,可以叫她上完體操課把朋友找來家裡玩。讓她忙一點,就不會老是想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