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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的謊言

作者:麗莎.嘉德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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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現在,他是不是想兩頭賺呢?一邊從主謀那裡收錢,轉個身,又從我們這裡拿九百萬的贖金?
「至於是哪個人被殺死,不一定。」我努力唸出來,聲音同樣很小。
她的靈巧和她的勇敢,都讓我讚嘆。可是,我們顯然搞砸了,一家三口都把自己的人生過得亂七八糟,然而,卻又以自己的方式撐了過來。我這個只有十五歲,平時養尊處優,而且最近性生活似乎頗活躍的女兒沒有被擊倒。她沒有哭得歇斯底里,沒有崩潰封閉,也沒有呻|吟不停。她的心智正常運作,我們都繼續正常地活著。
我開始擔心。
老季瞪著我們,他頭上的那尾眼鏡蛇幾乎要吐舌嘶鳴了。「何必多此一舉?雷達不是什麼都看過了嗎?至於我,我才不在乎。快脫。」
「我們需要隱私。」我害臊地說。
他是不是認為,既然已經提出贖金要求,所以不用怕我們逃跑?或者,他認為我們兩個弱女子沒什麼好讓他害怕的?
想也知道,如果我們從此消失於人間,這人一定有利可圖,這點或許可以用來解釋目前的底線:沒拿到贖金就殺人。從愛胥琳和我剛剛讀的內容來看,他們根本不容許任何商量餘地,也不願意接受善意的交換條件或討價還價。反正,明天下午三點付九百萬,不然就開始屠殺丹比一家人。
「我們家的某位成員就會……」愛胥琳停頓,抬起頭。老季狠狠瞪著她,一方面要她繼續唸,另一方面也是在提醒她,如果沒有乖乖唸出來,就等著可怕的後果。「就會被殺死。」愛胥琳的音量好低。
我努力要相信的,就是這種道德。就我們目前所知——大門明明上了鎖、歹徒清楚掌握我們的行蹤——我們研判,雇用老季和他同夥來擄我們的,絕對是我們認識的人。只不過,我們還沒想通誰會這麼做,以及理由為何。而這就衍生出一個問題,這個付錢來讓我們消失的人,會願意我們平安返家嗎?對老季、雷達和米克來說,只要錢到手https://m.hetubook.com.com——一個人拿兩、三百萬美元——他們當然就會放人。可是,那個神祕的幕後主使者呢?他可以從中得到什麼?
「讓我們能活著。」我的聲音聽起來像祈求嗎?
穿了幾天的寬鬆僵硬男囚衣,現在把這麼細緻的布料穿在身上,緊貼著我汗水黏膩的肌膚,感覺好怪。我的頭髮亂七八糟,指甲髒兮兮,被關在牢房裡似乎比較能適應髒亂,不像現在,一身讓人想起過往的華服,地獄深淵中的一抹優雅……
就這樣,雷達放下手機,表演結束。
「一。」
我們會熬過去的,我告訴自己。我們會活下來,平安返家,我們會……
錄完影,雷達立刻離開,應該是去傳送這支短片吧。用電子郵件嗎?我不是科技達人,不過感覺得出來他很懂這些。
而且以前是軍人。現在呢?私人傭兵嗎?就是那種只要錢夠多,要他做什麼,殺哪個人都行?綁架一家人,毆打男主人,驚嚇女主人和他們正值青春期的女兒?
「媽?我來。」
我把愛胥琳那件淺藍色的細格織紋襯衫遞給她。她的手高舉過頭時,似乎很痛,所以我幫她把這件合身的睡衣套進她身上那件過大的囚衣。囚衣的上半身鼓起來,看起來真滑稽,而鮮橘色的衣領也露出織紋睡衣的圓形領口,宛如一朵長錯了地方的天堂鳥。
「收到全額款項後,」愛胥琳繼續讀稿:「我們會提供地址,你們可以來這裡找我們,我們會毫髮無傷。」
「你們必須在十分鐘內完成匯款。」
愛胥琳清清喉嚨,說:「今天是週日。」
愛胥琳小的時候,我們母女經常自己去海邊玩,因為賈斯汀總是在外出差。愛胥琳沒耐心擠在人滿為患的更衣室,遑論還得排上長長的隊伍,所以,我拿浴巾圍住她,充當簾子,她就這樣扭著身子,脫下泳衣。後來,我甚至有辦法躺在沙子裡,蓋一條浴巾,就成功換好衣服。而當時四歲的女兒,就在一和*圖*書旁不受控制地咯咯笑個不停。
雷達舉起手機,瞄準愛胥琳和我。「不行,橘色領子太明顯。」
「只要上衣。」老季下指示。「直接套在囚衣上,領子的地方我們會想辦法。」
「明天,下午三點,美東標準時間,我們會打電話給你們。」女兒繼續讀稿。
「爵士。」愛胥琳說。
二十四小時後,如果有奇蹟發生,我們就會發現自己平安返家。
老季嘆了一口氣,接下來說話的口吻彷彿我們母女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你們好像搞不清楚狀況,我就來跟你們好好解釋一下。我叫你們做什麼,你們就必須做,叫你們說什麼,就必須說。要是你不聽話——」他直視著我,「我就叫米克修理你女兒,」接著,他的目光轉向愛胥琳,「要是你不聽話,我就叫米克修理你媽。現在,換衣服。」
如果沒有,那就死定了。
我們會勇往直前,原諒,遺忘。這就是家,不是嗎?在混亂迷惘中,仍能奮力往前推進,不管多麼廢,仍能開出一朵不完美的花。
雷達點點頭,我們打開紙張,我的心,再次往下沉。
「把她們放在這裡。」他告訴老季,指著高臺上的一處。「這裡的光線夠,而且背景很一般化。畫面上要容納兩個人,地方必須大一點,所以觀賞影片的人很可能會看到更多背景。這裡的木板牆夠大,讓人無法判斷是什麼地方。」
「我們要隱私。」我重複說道。
「明天下午三點十一分之前,」換我讀稿:「如果九百萬美元沒有成功匯入剛剛的帳號……」
為什麼要拿米克來威脅我們?
或者,他不會這麼做,因為這樣是不道德的?違反傭兵行規?
老季看了一眼,搖搖頭。「脫掉上半身的囚衣。」
愛胥琳和我著衣完畢,各自穿上了被擄當時的上衣。我們走到高臺上,站到雷達要我們站的地方,老季遞給我一份報紙,當天的週日版。我把它夾在腋下,伸和_圖_書手去接他給我們母女的一張紙。他把紙張對折,空白面朝上。
我終於明白他們想幹麼。把我們變裝,並隱瞞我們所在的地方。當然,贖金影片必須遞交到警方手上才有用,而他們一定會仔細檢查影片,尋找任何相關線索。比方說,以煤渣磚砌成的牆壁,橘色囚服,任何他們可以在影中人的四周見到的東西。所以,我們背後的牆壁必須讓人看不出是在監獄,而整座監獄大概只有這一扇木板牆符合此條件,同時,我們必須換上被擄時所穿的衣服。
他說:「數到三,雷達就會開始錄影。你們兩個要開始唸紙張上的字,一人唸一行,按照順序唸,愛胥琳先唸,記住,不准亂增減臺詞,不准脫稿演出,否則另一個人就得付出代價。」
「他們的囚衣呢?」老季問。
老季點點頭,顯然早預期答案會是如此。他指向角落,我的視線循著望過去,看見那兒的地上有一堆衣物。我們的衣服。第一天時所換下的。那是昨天,還是前天?如果二十四小時都處於日光燈底下,你真的會無法判別時間。真不曉得那些被判無期徒刑的人是怎麼忍受的。
他懶得替我們上銬,也沒走在我和女兒之間,而是在我們前面幾大步,垮著肩膀,一派輕鬆地逕自往前走,彷彿週日出門逛大街。
我們繼續站著不動,回瞪著他。我自己沒問題,可是要女兒在這兩個已經對我們予取予求到這種程度的男人面前脫衣服?愛胥琳拱起肩膀,身體不自主地內縮,彷彿這樣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小,更不引人注目。我不能接受。我站到她的面前,扠手抱胸,正面槓上老季。
「你們可以確認我們仍活著。」愛胥琳說,視線往上飄,望向我,眼神略顯焦急。
頓時,我聞到柑橘氣味,雙眼立刻充滿渴望,但我隨即發現,那只是沾在絲質衣服上的香水味道。宛如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明信片,而這樣的世界,不久前我還很熟悉——可能是一天前或兩天前——現在卻和圖書完全陌生了。
愛胥琳走得很慢,照理說她應該臥床休息的,而不是在堅硬地板的偌大建物裡走來走去。等回到家,我一定要立刻帶她去看醫生,而且,母女來一場許久之前該做而沒做的剖心對談。
「我叫愛胥琳.丹比。」我的女兒低聲唸稿。站在我們前方的老季對她皺起眉頭,並把一手放在自己的耳朵邊,表示聽不見。
「用賈斯汀.丹比的iPhone手機。」我讀稿:「用視訊通話的功能,你們可以看見我們,我們也能看見你們。」
老季果然預先想到了一切。
感覺上,老季就在等藉口來殺我們。
「我叫麗碧.丹比。」換我時,我依照他的指示,放大音量。
我接著說出日期,然後按照稿子上的指示,迅速攤開報紙,將頭版對著鏡頭揮舞了一下。「我們跟我父親賈斯汀.丹比在一起。」我的女兒朗讀稿子。
我一直想把這件裹身華服的複雜腰帶給繫好,但手指直發抖,不肯配合。愛胥琳撥開我的手,幫我打上那些結。
愛胥琳和我沒交談,靜靜地退到角落,換下曾屬於我們的衣服——但現在,感覺起來,這件上衣彷彿屬於另一個世界的人所有。
想到這裡,我開始發抖。一旦開始發抖,怎樣都停不下來。
「乖乖付錢。」愛胥琳以不帶任何情緒的口吻唸出這句話。
「三。」
「否則,我們一個接一個,都會死。」我終於結束這句臺詞。
老季在門口等我們,雙手插在他那件黑色工裝褲的前方口袋。他沒想偷看我們換衣服,看來似乎已經能對我們這兩具女體視而不見了。這三個綁匪,最讓人費疑猜的就是他。他顯然是頭頭,能獲得屬下敬重的首腦。
老季領著愛胥琳和我穿越如迷宮般的寬敞走道。一開始,我以為我們要去廚房做午餐,但直接走過廚房的門之後,我便不再揣測可能的目的地,只是乖乖地跟著老季往前走。
愛胥琳和我環顧四周,這個地方一覽無遺,沒有凹壁或半面牆可以遮身蔽體。
她把和*圖*書雙手伸入她的織紋睡衣底下,解開釦子,接著伸出一隻手,然後是另一手,這時,睡衣寬鬆地掛在她的肩膀上。她接著將手從囚衣的衣袖中鑽出來,然後套回睡衣的袖子裡,就這樣,囚衣掛在她的腰際——而攝影鏡頭應該拍不到腰部才是。
「沒有得商量。」
「二。」
現在想想,其實她和我一起攜手對抗世界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女兒說的對,都走到今天,沒理由想不出法子來應變。
我皺起眉頭,看著我那份稿子上的字。「爵士。」我重複她的話。
二十四小時,我心想。
「為了確保我們能重獲自由,」我繼續讀:「你們必須將九百萬美元匯到以下的帳號。」我接著讀出一連串數字。稿子指示我要重複這串數字。我舔舔唇,依指示再唸一次。
雷達已經在那裡,開啟了每一盞燈,並拿著他的iPhone手機四處走動,一下子錄影,一下子照相。我們進入時,他抬起頭,照例毫無表情。
或許,這仍是他所接收到的有效指示,因為當初他的合約上就清楚寫著我們必須死。這樣說或許很怪,但我真的認為老季是一個有「職業道德」的人,說到必定做到。
「款項非收到不可。」愛胥琳以含糊的聲音唸出稿子。
「沒關係,媽。」愛胥琳在我身後悄聲說。「記得嗎?我小時候,去海邊,我們成功地當眾換衣服。」
他為什麼不准我們先看稿子?
接著換我。被擄那天,我穿的是香檳色的裹身式上衣,也是合身的,所以不可能直接套在寬鬆的囚衣上。我背對老季和雷達,開始動作。寬衣解帶並不難。咻、咻,我的囚衣上半身一下子就垂在腰際了,而我仍繼續雙手抱胸,保護自己。愛胥琳把我的上衣遞給我。
終於,老季停在一扇厚重的鐵門前。他打開門,我們進去,那是一個面積適中的房間,有一整面從天花板到地板的木質嵌板牆,還有一個隆起的高臺。木質嵌板上有一個金色的十字架。會堂。我才明白。我們到了監獄的宗教聖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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