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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問我：「艾諾拉，我們現在應該從哪裡開始找？」

夏洛克嘆了一口氣，回答道：「向公爵夫人的家人這樣解釋，將會引起他們錯誤的希望以及過多的問題。妳想得沒錯，艾諾拉。但我還是認為，托比如果沒有把我們帶到卡爾亨太太的店鋪前面就是萬幸了。」

夏洛克馬上提醒他。「就是德坎普公爵夫人。艾諾拉，妳認為歹徒在把夫人身上的值錢物品洗劫一空後，會把她扔回水溝或碼頭邊嗎？」

「艾諾拉！」麥考夫用嚴厲的語氣抗議道，因為我剛剛講了一些男性在場不宜談論的話題。

我也坦然承認。「不只是萬幸，如果托比能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簡直可以說是奇蹟了。不過我還是想試試看。」

輕巧、安靜且機警地前行，我帶著大家往下坡的路段走去，穿越過通往河畔、蜘蛛網般的小徑。老實說，用「河」這麼漂亮的字眼形容泰晤士，會給大家錯誤的印象，其實泰晤士河更接近hetubook.com.com一條臭烘烘的棕色水溝，隨著海水的漲退起落。半鹹淡又黏乎乎的河水裡面往往泡了淹死的老鼠、死掉的貓咪，很偶然的，也會有腐敗的人類屍首。河岸則是一個腐敗的地方，那裡聚集了人間最陰險的人渣敗類。

我悄聲說：「走這邊。」我隨機轉向右邊，試圖逃離自己的記憶。泰晤士河岸排列著黑漆漆的倉庫，角落的小酒館點著的煤氣燈管是讓這些建築勉強可見的唯一原因。河畔貼滿了黏滑不平的地磚，真的是一個凶險之地。對於卡爾亨太太與她的惡徒黨羽，真是個丟棄不幸的公爵夫人的好地方。「夏洛克，讓我們看看托比可以靠著手帕找到什麼。」

聽他說話的語氣，我感覺夏洛克並沒有把我們這次的搜索行動看得太認真，而是非常享受這次的冒險。相反地，我雖然也有被麥考夫狼狽的模樣娛樂到，不過當務之急仍是找到公爵夫人。

「聽到妳這https://m.hetubook.com.com麼說，真的是讓我好安心。」

我們走出小巷，聚集在泰晤士河邊上一個搖來晃去的碼頭上。

「麥考夫，我現在看起來有比較像你叛逆的親生妹妹嗎？」說完這句話，我又猛然記起，趕緊將臉上小小的胎記撕下來丟進袋裡。

我忽略他的抗議，繼續纏著夏洛克不放。「你要索取這麼私人的物品，該用什麼理由去說服他們？」

「一切都會沒事的，我親愛的哥哥。一切很快就要真相大白了。」

麥考夫臉上掛著有口難言的表情——這種情況很少發生在他身上。

一手拿著毛氈旅行袋，一手拿著提燈，我帶頭往泰晤士河的方向前進，同時對哥哥們解釋我的想法。「我覺得，應該先沿著泰晤士河尋找，因為在我看來，他們應該會由清道夫經常使用的老舊下水道把她偷渡出地下鐵站……」

「那你想要他們提供什麼，公爵夫人沒洗的襯褲嗎？」

我們走過位於建築物之間陡和_圖_書峭又陰暗的小巷，瀝青的味道撲鼻而來，我躊躇了一下，想起了埋藏在心裡的驚恐回憶。在我們的正前方，可以看見船桅在遠方朦朧的低空中劃出筆直的線條。

遠處傳來一個語氣暴躁的聲音。「那我呢？麻煩你告訴我，夏洛克，我到底是為什麼要在這裡？」

我們動也不動地站了一段時間，除了豎起耳朵，也藉著手中提燈的光亮四處張望，留意危險的警訊。我低聲說：「我來過這裡。」

「我不是很確定。不過他們應該不會把她囚禁在店鋪裡吧？」

「我到倫敦的第一晚。」話才一出口，所有的回憶都湧了上來。我想起那些與圖克斯伯里子爵一起被囚禁在船艙的恐怖時光，手腳都被綁住，為了把手腕上的束縛割斷，我瘋狂地將繩子往被劃破的馬甲露出的鋼條上磨，磨得鮮血淋漓。接著為了自由而搏鬥，然後拚了命地跑，途中還被可憐的圖克斯伯里赤|裸又破皮的雙腳拖累好幾次……

我最喜歡夏洛克的其和*圖*書中一點，就是他對待狗兒與馬匹很有一套。舉托比的例子來說，夏洛克走到狗兒身邊停下腳步，接著蹲下來跟牠溝通，先是又愛撫又哄騙地引起狗兒的興趣，接著從口袋裡拿出那塊精緻的蕾絲鑲邊亞麻手帕，把這塊布料放在狗鼻子的正中央。在托比從頭到尾地聞過一遍後，夏洛克站起身，把一條非常長的牽繩繫在原本較短的那條上，讓托比有更大空間可以奔跑。狗狗用一種奇怪又蹣跚的步伐慢吞吞地走入夜色中，消失在我們的提燈光線外。

我跳下馬車，手裡抓著自己的毛氈提袋，在夏洛克付錢給車夫時，我就一邊把包包打開。麥考夫則接過我遞給他的提燈與一些火柴，然後像棵木樁一樣呆站在旁邊。原本預計這個計畫只會有一個哥哥陪我，而不是兩個，我把剩下的一個提燈留給自己。夏洛克手上則握著自己最重要的手杖，這是絕佳的武器。

麥考夫此時又突然重新找回話語權，大聲問道：「她？妳在說誰……」和_圖_書

夏洛克回答：「機率很小。」

麥考夫咕噥地問：「妳到底在說什麼啊？」

夏洛克也儘量壓低聲音，問道：「什麼時候？」

「該死的，艾諾拉，每次在妳身邊，我的智慧好像都會被減弱不少……我們應該要先去德坎普公館拜訪，請他們提供一些味道更強烈、僅屬於公爵夫人的私人衣物。」

「說我在這邊曾經遇過凶狠的暴徒。」

當他安撫托比時，我就遞給他德坎普公爵夫人的手帕，接著把我的吉普賽平頂帽、手套以及昂貴的假髮都塞進提袋中。接著，我用隨身攜帶的輕量黑斗篷遮住身上那件在夜裡過於明顯的黃色裙裝。現在的我外表看起來單調樸素，我又把自己沼灰色的頭髮綁成一個亂亂的包頭，接著轉向我最年長的哥哥，對他微笑。

「知道啊，你的味道還有卡爾亨太太的味道也都在上面。」

我們跟著牽繩走時，夏洛克開口說道：「至少牠沒有帶著我們去找妳，艾諾拉。妳知道自己的氣味也留在這條手帕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