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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琳，我好怕！」約書亞大叫。

「天啊！」艾莉森嘶吼，「不要！不！不要！」她的頭激烈左右擺動，「不！不要！」

我告訴艾莉森，「是個女孩。」因為我也想不出該說什麼是好，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天啊！」艾莉森大哭，「我再來要怎麼辦？怎麼辦？」她癱在床上。全身因為激烈收縮抖個不停，「拿走啦！布琳，拜託你，」她在求我，「趕快拿走！」我低頭看著那小女嬰，不動也不哭，軟趴趴躺在我懷裡，小嘴不停張合，像跳離水岸的一尾孔雀魚。

「很好啊，」我的口氣很不耐煩，「爸，拜託，你覺得會有什麼事？」

我使勁將垃圾袋拉進廚房。又拖到車庫，然後把它猛塞到大垃圾桶裡的底部，又把其他垃圾蓋上去、仔細藏好。此時我聽到屋內的電話響起，我很猶豫，可能是爸爸媽媽打電話回來查勤的，鈴聲頻頻催促，我想打電話的一定是媽媽，趕緊接wｗｗ.ｈeｔuｂooｋ•cｏｍ•com起電話。「喂？」我上氣不接下氣。

我拼命眨眼，想要忘卻那可怕的景象。聽清楚約書亞到底在說什麼，不過，我心裡只想到的是。可憐的寶寶，可憐，真的好可憐。

「艾莉森，不要擔心，」我拿毯子蓋住她顫抖的身體，她已經閉上眼睛，似乎是睡著了，「一切有我。」我瞄了角落的嬰兒，本來包得好好的。但現在有隻手露了出來。，似乎想要伸手找人。「我馬上回來。」我拖起垃圾袋下樓。它在我背後發出砰砰巨響。時間不多，我還得把艾莉森的房間清理乾淨，要把她們母女送到醫院，想要說服艾莉森。相當困難，她現在整個人正處於否定和驚嚇的階段，而且還伴隨著其他情緒，我想，她現在一定以為，只要眼不見為淨，這件事就只不過是幻象罷了。

約書亞跟在我後頭。像隻小羊一樣在啼哭。我想要繼續留在窗邊、觀察https://m.hetubook.com.com外頭的發展，但我待不下去了，我覺得皮膚底下有東西在蠕動。「怎麼了？」約書亞一直問個不停，可憐的小男孩，我的心裡反覆感嘆。我想要拋開腦海中的記憶，用力撕扯自己的頭髮，讓眼前浮動的景象立刻消失。

「再見，爸。」我掛了電話，兩步併作一步，立刻衝回艾莉森的房間。我推開房門，眼前的景象宛如剛發生過大屠殺，雖然我已經把沾血的毛巾和床單丟了，但是艾莉森的床依然有大片血漬，而且，也不知道為什麼，還有些血飛濺在牆上。艾莉森的模樣看起來很嚇人，臉上已經出現黑眼圈，我覺得室內氣溫好悶熱，但艾莉森依然在全身發顫。

「艾莉森。那你是要我怎樣？」我的聲音裡藏著一股怒氣，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準備要去走廊上的衣物櫃拿另外一條毛毯。但就在這個時候，有東西吸引了我的目光。或者。應該說，我發現少和圖書了個什麼東西，氣息。剛才我把寶寶放在一疊乾淨的毛巾上頭，但現在她的肌膚是青藍色的，手臂動也不動，一隻手擱在小下巴的下面，另一隻手則軟垂在旁，細瘦的腿也沒有動靜，張成大字狀、簡直像是生物實驗課裡的青蛙。「不要。」我低呼，「啊。拜託不要啊。」

艾莉森使力一推，發出淒厲尖叫，迴盪在屋裡久久不去。她叫得這麼大聲，距離我們最近的鄰居雖然遠在一英畝之外，想必他們也聽得到，寶寶的頭出現了。撕扯著姊姊的細嫩肌膚，「出來了！艾莉森，」我太害怕了，聲音顫抖，「出來了！快生完了！」

艾莉森緊咬著牙，發出無助的微弱叫聲，「不要！」她的哭聲細綿綿的。而且開始夾攏雙腿，一隻手還壓住寶寶的頭頂。想把她塞回去。

「好，知道了。再見，布琳。」

「好啦，我知道，不會有事，」他不囉唆，「我們會晚一點回去，十二點以後吧。」我瞄了一下時和_圖_書鐘。快九點，夏日的夕陽正要西沉。「爸，別擔心，我們都會乖乖的。」

艾莉森點點頭。呼吸轉為急喘。我趕緊幫她重新擺好後面的枕頭，她雙臂顫抖、好不容易才撐起身體。我所熟悉的那個堅強的艾莉森又回來了，鐵藍色的眼眸幾近發狂、死盯著我，嘴唇抿成一直線。「啊啊啊！」她激狂大吼，大量的帶血羊水出來了。寶寶滑入我迎接的雙臂裡。是個女孩。外頭是厚厚的血糊黏液。我突然覺得震驚又噁心，離小孩遠遠的，她簡直像是別人用過的骯髒衛生紙。

「你媽要我看看家裡有沒有事，都還好嗎？」

「我不管。我不管啦，你弄走就是了。拜託！」我又看著寶寶。她還是沒有哭，但是小小的胸口不斷快速起伏，我拿起床邊桌上的剪刀，小心剪斷臍帶，我不知道這麼難剪，好像在切斷一條動來動去的粗繩。我拿出毛巾，盡可能把小嬰兒擦乾淨，然後把她輕放在房間的某一角落，隨即又拿起另一m.hetubook.com.com條乾淨的毛巾，按壓住艾莉森雙腿之間，希望能夠止血，我很擔心她需要縫針。我把所有的髒毛巾都扔到塑膠袋裡，最後也把艾莉森的運動褲丟進去。

「艾莉森！」我緊張大叫，趕快移開她的手，「別管我！」她想要回擊，卻軟弱無力，又一次陣痛襲來，她雖然不想讓寶寶出來，但是身體卻違抗她的意志，寶寶宛如一陣惡浪、向前推擠，艾莉森的身體張開，寶寶纖巧的小頭從她體內滑出來，我充滿敬畏看著她們兩個。這簡直是古代女神的某種詭異現形。

「小艾，再推一次就好，」我告訴她，「再推一次，就可以結束了，快推！」我對她下令，我從來沒有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她也因而安靜下來、只是怔怔聽我說話，「艾莉森，再用力推一次，再一次就好。馬上結束。再也不痛了，我跟你保證。」

「布琳？」是爸爸，「怎麼了？幹嘛要用跑的？」

「啊，沒啦，」我撒謊。「我剛才去車庫丟披薩的餐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