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想想貓女,她告訴自己。
每個字都透著濃濃的惡意。
門禁時間剛過。夜色漆黑,天氣晴朗——是偷溜出去的最佳氣候。而她已經通過了第一扇窗——再來就只剩下凱蒂的窗了。她以腳尖站立,小心翼翼俯向窗框,偷看裡面。
「我的德語很糟——那是什麼意思?」他喃喃說。
「我們走吧。」他說。
差不多快到小教堂時,他們聽見了說話聲。卡特回頭,抓住愛莉的胳臂,兩人就停在教堂庭院的牆邊陰影下。就在他們前方,柵門敞開著,卡特摸過去張望,再揮手要愛莉跟上。
兩人拔腿就跑。
她對著黑夜皺眉。「我是在快了啊。」
「夠了。」納森尼爾向水邊靠近,狼犬仍留在原地不動,眼睛盯住依莎貝兒。「我的條件如下,依莎貝兒。妳去告訴董事會,說妳的荒誕想法改變了,妳憬悟了自己的錯誤,因此妳想把西默利亞交給我。」
所以她只是抬起手,把他的頭往下拉。
依莎貝兒懷疑地看著他,而他舉起了右手。「我發誓跟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以我的榮譽發誓。」
另一邊的河岸立著一個男人,長草有他的膝蓋高。他旁邊坐了一隻很大的狼犬,如雕像般靜止。依莎貝兒站在這一邊的河岸,正對著他,雙臂抱胸。愛莉從她的姿勢中看出了氣惱。
愛莉努力和微風同步呼吸,以免凱蒂聽見她的呼吸聲。幾分鐘過和*圖*書去了——寂然無聲。她數到一百,這才衝向斜斜的屋頂,爬上去,猛撲向男生宿舍那一邊。熟能生巧。她向下滑,腳搆到排水管,然後就溜進了卡特的房間了。
「裘伊?是妳嗎?」凱蒂的聲音穿透了夜空。「還是愛莉,那個發瘋的殺人犯?如果是妳,愛莉,那我現在就要去找茱兒,告發妳。」
她從窗外爬進來,他走過去,把她從書桌上抱下來。
就算依莎貝兒感到驚訝,她也絲毫不動聲色。反而一副覺得好笑的口吻。「唉唷,納森尼爾,別開玩笑了。你明知道你的條件不成體統。我全部拒絕。」
依莎貝兒不理會他的問題。「為什麼又生事,納森尼爾?我還以為你對我們的安排很滿意呢。」
他頭也不回,消失在林間。過了一會兒,哲拉茲尼和愛珞伊從樹林裡走出來,走向依莎貝兒,三人交談了幾句,回頭走進樹林。剛到邊緣,又有兩道人影加入了他們。
「嘿。」他低聲說,露出性感的似笑非笑,那種笑——她逼瘋了。
爬下樹之後,兩人從柵門出去;卡特把柵門關好,伸出手。
「你的榮譽……」依莎貝兒的口氣不屑,可是愛莉卻覺得聽起來她是相信了。
她點頭。
「我來告訴你這件事的內幕。」依莎貝兒說。「我認為因為你看出了學校蓬勃發展,你知道對你本人和你的觀點都不利,而董m.hetubook.com.com事會許多曾經不認同我的人現在重新考慮他們的立場,可是你實在太傲慢了,所以你還是想要證明你的方式比較優越。」
「是誰?」質問的聲音來自她右手肘三呎處。
愛莉撫平衣服。「好,來去翻天攪海。」
她硬生生把視線扯開,回頭看著校長。她的衣服和平常很不一樣——簡單的黑色長版上衣,黑色內搭褲,及膝高長靴。愛莉覺得她是想要顯露剽悍的一面。
愛莉高踞在樹枝上向前探,著迷地研究著納森尼爾。他穿著深色長褲,黑色短袖襯衫,不特別高,也不特別矮。頭髮濃密,髮色深,眼鏡很有型。說真的,無論從哪一方面看,他都很普通。可是他卻散發出氣勢;與其說他像獅子,不如說他像黑豹。
「我們現在就需要出發,查出兇手是誰。」
他的窗戶開著,也亮著燈,而他站在房間另一邊,等著她。她心裡想他的暗色眼睛只要一看到她,就變得比較亮。
「一個學生的喉嚨給割到了耳根。」她說。「你卻說這件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一撐就上了最低的樹枝,再探身下來抓她的手,把她拉上樹。利用這個方法,兩人爬上了老樹,一次爬一根樹枝,最後爬到了圍牆的上方。卡特坐在樹枝上,愛莉坐在矮一點的樹枝上。她如果不伸長脖子,其實看不見他,可是她仍能察覺到他身和-圖-書體的緊繃。他全神戒備;蓄勢待發。
「快點。」他低聲說。
幾分鐘後,他抬頭凝視她的眼睛,輕撫她的臉頰。
他退後一步。「那麼妳就等著自食惡果吧。」
等到那群人走上小徑前往小教堂,卡特就示意愛莉跟上,兩人緩緩慢跑,避開小樹枝,以免踩斷樹枝的聲音洩漏了他們的行蹤。卡特跑在她前方十呎左右,確定和跟蹤的目標拉開適當的距離。
「那是必要之惡,」他說。「要是妳遵照協議,就不必發生那種事。」
頭頂上,一輪滿月將大地染上了鬼魅似的藍光。月亮足以讓他們看得清楚。所以二十分鐘後,一群人溜出前門,每個動作他們都沒有放過。
愛莉憋氣。她穿著慢跑裝——深藍色伸縮長褲和深藍色T恤。配上深色橡膠底鞋,她推測自己可以說是隱形的。
愛莉背抵著樹幹,一動不動地坐著,思緒一團混亂。卡特低頭看她,她能從卡特的表情看出來他也是一樣的摸不著頭腦。
「好,」卡特低聲說,「慢慢等。」
可是她才剛跨出去一步,就踢到了什麼東西,那個東西從簷槽邊緣墜下去——事後她回想可能是屋瓦,或是從屋頂滾下來的石頭——一路咚咚響,簡直像敲鑼打鼓。愛莉僵在原地,無法決定是索性衝完剩下的路,爬上屋頂——冒著製造更多噪音的風險——還是待在原處,像屍體一樣文風不動。
和-圖-書她抵著他的臉頰笑。「意思是你為什麼說話。」
兩人的腳步完全一致,繞過東廂,跑到主樓的前部,走的路線是當天稍早選定的。到了林線前,他們躲進歐洲蕨裡,從這裡可以清楚看見學校建築。只要會面不是在學校的後面,那麼這個位置可以說是絕佳地點。
依莎貝兒的聲音。愛莉聽得清清楚楚,可是一個人也沒看到。她在哪裡呢?
「必要之惡?」她的聲音因憤怒而升高。「冷血殺害我的一個學生是:必要之惡?」納森尼爾拱起一道眉。「妳的一個學生被殺了?我完全不知道。也許妳該跟妳的人談一談。我或是我的人都沒有殺人。」
一分鐘後,卡特退開,還懊悔地嘆息。「我們趕快去當間諜吧,免得我們忘了是要做什麼。」
他露出掠奪動物的笑。「我怎麼覺得妳的學校是個非常危險的地方啊,校長。我可不會把我的孩子送去讀。」
愛莉攀著女生宿舍外的壁架,一吋一吋挪向屋頂較緩的地帶,好讓她爬上去,到卡特的房間。
「好了嗎?」
卡特穿越到紫杉樹下,輕巧地避開了墓碑、石頭,和其他危險,而愛莉則步步為營,跟在他後面。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依莎貝兒。」納森尼爾的聲音是男中音,頗為悅耳,卻莫名其妙聽得愛莉起雞皮疙瘩。「妳終於願意做正確的事了嗎?」
她已經決定不要跟他說凱蒂威脅要向茱兒告發和_圖_書她——她知道不需要什麼誘因卡特就會堅持要她留在學校裡,他自己一個人出去。
燈是亮著的,不過不像有人在。
「謝謝,」她說。「我練習了一整天呢。」
他轉身欲行,狼犬緊跟在他身邊,依莎貝兒拉高嗓門大喊:「露辛妲會知道是你,納森尼爾。她會對付你的。」
「嘿。」
她伸長手臂去搆窗戶的另一邊,匆匆通過。
愛莉看見依莎貝兒的肩膀一僵。
「……所以我同意試試你們的做法。我一直很有耐性。現在該輪到我了。」一直到這時候,依莎貝兒才動了,朝河流前進,縮短了彼此的距離。「舞會那晚你的做法簡直是野蠻,納森尼爾。發生了那種事,你憑什麼以為會有人願意把學校交給你?」
卡特打開門,確認走廊空空如也,這才站開讓她通過。兩人偷偷摸摸下樓,每一層都停下來傾聽是否有足聲或說話聲。
「喔,真有說服力。」
到了後門,卡特先溜出去,愛莉在暗處等,等他確定四周都沒有人之後,再回來找她。
自由了,心想。
「這種戲劇化的手法實在很煩人,納森尼爾。」
透過四周細窄糾纏的枝椏,他們能看見教堂後方流過的小溪,灌注到池塘裡。月光照亮了整個地方。
風變大了,枝葉簇簇搖曳,有一會兒愛莉聽不見他們說什麼。等她再聽見,是納森尼爾在說話。
「蓋勒拖拖拉拉。」愛莉說,噘嘴等著另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