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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遊戲2:遺產

作者:克莉絲蒂.多赫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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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多福,我好想你。」她破涕為笑。「我一定要知道你沒事。你的頭髮……好短喔。」
時間到了。
「喔,克里斯,我好想你,」她說,朝他伸出了兩隻手。「你為什麼要走?」
「她不肯承認我們是她的家人,愛莉,」他說,「妳怎麼可能不知道?都是依莎貝兒害的。妳知道嗎,」他朝水邊邁了一步——月光照得他的臉像幽魂一樣青白——「依莎貝兒有個陰謀。所以我才需要跟妳談一談。她奉承露辛妲,贏得了她的喜愛,取代了我們的母親。依莎貝兒最不希望的就是讓兩個孩子——兩個真正的血親——連成一氣,取得露辛妲繼承人的法定地位。所以她才把妳弄到西默利亞來,讓她能夠完全掌控妳。」
「討論舞會的時間到了。」
「茱兒,拜託不要說出去,」她說,「可是我必須出去。」

之後,愛莉的頭痛得難以思考,她就躲進了房間裡。門一關上,她就瞧時鐘。
可是……克里斯多福又是怎麼知道的?
晚餐一結束,卡特就消失了。二十分鐘後他來到交誼廳,臉色蒼白。愛莉坐在沙發上,假裝在讀《大亨小傳》。有人在彈鋼琴,每個音符都像是碎玻璃一樣插|進她疲乏的腦袋裡。

「愛莉。」他的下巴緊繃。「能不能說句話?」
「還不到時候。」他似乎很高興她有這一問,說不定是覺得他說動她了。「不過快了。」他扭頭看了看,回過頭來後似乎覺得不好意思。「聽著,小愛,今晚的時間不夠。可是我們應該再見面,我想把我們的計畫告訴妳。」
他露出笑容,愛莉立刻就看見那個幫她做功課,放學後去接她的十六歲少年。「我就知道妳不會讓我失望的。」
提到父母似乎讓他回到現實,他的笑容也消散了。他退後了一步。「我得走了,小愛。從妳來的那條小路回去,可以避開佩托的人。」
「席爾文?」她慌亂地掃視房間。「這是哪……?」她想了起來,心跳也變緩了。「我睡著了。」
她循著席爾文說的路徑進前,繞過學校主體建築的東側,靠近籬笆。這條小徑比通往小教堂的主要路線要荒僻,愛莉不得不放慢腳步,以免絆到路上的石頭或樹枝。
她無緣一識的外婆——她從來沒有走到倫敦的另一端來看她這個外孫女——卻會來西默利亞。她們會在同一個房間裡。
卡特在桌上握住了愛莉的手,溫柔地捏了捏。趁別人都沒注意,他靠過去跟她咬耳朵。「妳知道她要來嗎?」
她不知道是她自己的尖叫聲吵醒了她,還是席爾文把她叫醒的;他按著她的肩膀,在搖她。
「他氣死了,」克里斯咯咯笑。「跑去找爸跟媽……」
愛莉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扭轉一切?修正一切?
她的心臟似乎停止了。她用力吞嚥,點點頭。「我並不想說,卡特,可是我不得不說。」她驚慌地向他跨了一步。「我不是要害你惹麻煩,只是覺得這個消息對她和拉吉.佩托可能會有用。」她自己聽來都覺得不太站得住腳。
她肺裡的氧氣似乎被抽乾了,好像被他打了一拳。她唯一說不清的——她對依莎貝兒唯一不了解的——就是茹絲。茹絲在夏季舞會上被殺,兇手是蓋伯。而依莎貝兒卻遮掩了過去。她分明知情,卻自動告訴別人是自殺。茹絲的家長要不是相信了,就是明知謊言也不去戳破。大家都只會以為茹絲是自殺的,而愛莉無論如何無法接受。這麼做就是不對。
克里斯多福站在對岸,以和她一模一樣的灰眸注視著她。
隔桌,席爾文坐在妮可旁邊,其他人也是不同國籍的學生。他們似乎談話談得很專心,可是他彷彿是察覺到她的目光,抬起了頭。兩人視線相遇,她能感覺到兩人之間因有秘密而相連。「好了。」喬以湯匙敲杯,打斷了愛莉的思緒。最後人人都含笑看著她。「我認為時間到m.hetubook.com.com了。」
她搖頭。「我一點也不知道。我是說,我知道露辛妲.梅爾莊是我們的外婆,還有媽也念這間學校卻沒告訴我們,可是……」
「完了,」盧卡斯低聲嘀咕。「我就知道。」
她坐了起來。「我得回去了。」
可是克里斯多福又扭頭去看,所以她覺得是有人在跟他說話,不露痕跡。等他轉回頭,他的表情幾乎是哀傷。
「說啊,喬。」蕊秋急切地向前坐。「來散播謠言吧。」
他的樣子變得好成熟。不聽話的淺褐色頭髮剪得極短,而且似乎長高了。印象中,他總是穿T恤牛仔褲。眼前的他穿著套裝打領帶,黑色外套下是男人的寬闊肩膀。
「那妳就知道她騙了我們一輩子。」她以前認識的克里斯多福不見了,換上的是一個憤怒的男人,隔著小溪瞪著她。「而且她跟依莎貝兒狼狽為奸,不讓我們知道自己的家人。而現在我們的親外婆……」最後三個字他說得極不屑。「……又封殺了我們的繼承權。這妳總知道吧?」
卡特和蕊秋都知道露辛妲的事,所以極小心迴避愛莉的眼神。愛莉瞠目結舌坐在那兒,瞪著喬。
不敢開口,她只點頭示意。
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訕笑。「我就知道。」盧卡斯說,頭向後仰,靠著椅背。
「是嗎?」他雙手抱胸。「都是因為妳,他們現在也不敢肯定了。」
「什麼意思?」她保持輕鬆的聊天口吻。「起碼先跟我說這件事。他是要幹嘛?」
「我在家門前的人行道上騎得歪歪扭扭的,結果撞上了郵差的車。」回憶讓愛莉露出了笑容。「郵件滿天飛。」
茱兒朝她走近了一步,即便是這種時刻,愛莉仍不由得驚歎級長的白金色鮑伯頭柔滑得像絲一樣。
此刻她獨自佇立,凝目注視黑暗,尋找她哥哥,可是樹林寂靜無聲。小溪比上次要漲大了三倍,大雨讓它幾乎到潰堤的程度;今天的小溪變成了一條迷你河川,河水就在她的腳邊翻湧。
愛莉深深吐了一口氣。「謝謝,茱兒,我欠妳一次。」
「沒錯,」喬說,「校友會回來,所有的董事也通常會來。而且今年我還聽到了一個很嗆辣的謠言喔。」
他的五官因憤懣而扭曲,愛莉屏住呼吸注視他。他的樣子好像精神錯亂,她心裡想,一顆心覺得好沉重。
席爾文說得沒錯,小教堂的另一端有條羊腸小徑通往溪邊,她沿著小徑走到了水邊。快到溪岸時,樹木變得稀疏,月亮照亮了泥濘的溪岸。她的站立之地就是去年夏天依莎貝兒和納森尼爾見面的地方。
愛莉急忙奔下樓梯,跑了幾層,進入了地窖。她拿出了席爾文給她的小巧手電筒,穿過了闃黑的古老穴室。比起一群女生結伴而行,而且燈光明亮,在黑暗中踽踽獨行要恐怖得多。她迅速地找到了可通往戶外的短樓梯。
茱兒狐疑地皺起了眉頭。「那是誰?」
半夜三更,一手按在樓梯井的門把上,她是該怎麼說才會聽起來合情合理?
「真的對不起,卡特。我沒想到會這樣,我只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她想要判讀他的表情,看他的麻煩到底有多深。「他們要對你怎麼樣?」
「嘿,」他突然心情一振。「記不記得那次我教妳騎腳踏車,我忘了教妳怎麼踩煞車就放開了?」
他發現了克里斯多福的事嗎?
「喔,愛莉,少來了。」克里斯多福打斷了她的話。「妳看看四周。這裡是哪裡?妳是在一個培育國王、首相、銀行家的學校裡……將來有一天這些人會統治世界,而依莎貝兒就是他們的名義上的領袖,妳還說她不會渴望權力?她比誰都渴望。」
可是他已經沒入了林間。
「我需要去見一個人。」愛莉話一出口就知道她和-圖-書是越描越黑,連忙再補充說:「不是妳想的那樣;這件事很重要。」
八點半。要是她今天晚上不想扯席爾文的後腿,她就需要先休息片刻。她把鬧鐘調到十一點半,躺了下來。
一提到他的名字,愛莉就打顫。「他在我的夢裡,除了你跟我之外,誰也看不到他。他要殺我們。」
她皺著眉,抬頭看。他的語氣不對勁,而且他的眼中閃著怒火。恐懼之爪在她的心臟附近伸展開來。
「妳說了夢話。」睡眠加上擔憂讓他的口音變得更重。「妳夢到蓋伯了?」
他的表情變了,伸出雙手示好。「我知道妳很氣我,我很抱歉丟下了妳。可是別相信依莎貝兒,小愛,她是騙子。她把妳的繼承權騙走了,而妳自己還不知道。她騙走了妳自己的家人。她並不是真的關心妳,我才是。」
除了她、席爾文、卡特之外,餐廳一個人也沒有。愛莉轉向卡特,緊緊抓住他的胳臂,指著蓋伯。
級長瞇起了眼睛。「愛莉,妳一定是在開玩笑。妳明知道校規是怎麼規定的。除了特別許可,否則十一點之後就不能離開宿舍。妳要去哪裡?」
他怎麼會那麼肯定?
她和席爾文規劃好了她該採取的每一個步驟,但他們都知道拉吉的保全人員會在夜間巡邏校園,而且他們的路線絕對無法預測。席爾文相信克里斯多福偏要挑這一天這個時間,一定有他的理由。
愛莉想在倉促之間找個藉口,找個遁詞。說謊。可是頭腦卻一片空白。
她極有效率地移動,換上了已準備好的保暖衣物,圍了一條暗色圍巾,扣好了海軍藍雙排釦大衣。
愛莉覺得奇怪,他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可是他用了從前的暱稱,所有的疑問都一股腦兒的飛散了。
「醒一醒,愛莉。」
悚駭之下,她猛烈搖頭。「不,卡特,依莎貝兒才不會那樣想呢。他們只是很意外你都沒提——他們知道你不是……」
「那就快說,」盧卡斯說,「妳不說出來是絕對不會安心的。」
「不,完全不一樣,」柔伊搶在喬開口前說,「冬季舞會每個人都會來。」
他的肩膀下垂,而愛莉腦子裡的咚咚聲直線上升。這件事她也搞砸了。她為什麼什麼做不好?
她跟著他到走廊上。他的肌肉緊繃,腳速顛簸,推開了禮堂的門。走入黑暗的大房間,他並沒有開燈。窗外射入的隱隱微光反射到他的眼睛裡。
兩人說好要分別離開大樓——他會比她早出發,隱藏在某處注意她。他說等她進了樹林,「我會隨時跟著妳。妳看不到我,不過放心,我一定在。」
「聽說,」喬向前傾,壓低聲音。「一大票各國政要今年都要來。總統啦、首相啦、大臣啦。」
她的心臟狂跳,轉身面對席爾文,指甲掐入了他的胳臂。「你有沒有看見蓋伯?他就在那裡。」
「我當然相信妳。」她的問題似乎讓卡特覺得摸不著頭腦,粗魯地把她拉過去擁抱。「妳不會騙我的。」
再五小時,她就能和克里斯多福說話,在將近兩年後的第一次。再五小時,她就能知道真相。
他並沒有要勸她留下來,反而陪她下樓,穿過空蕩狹仄的走廊,又是她沒見過的,再循另一條僕役專用的樓梯到了女生宿舍。兩人的光腳輕巧地落在冰冷的木地板上。愛莉極怕會撞到別人,席爾文卻一派輕鬆。「除了溜到別人房間的學生之外,不會有人走這裡。」他說。愛莉不由得納悶他又造訪過多少女生的房間。
愛莉循著崎嶇的小路回到小教堂(三十三步),以機械式的效率移動,可是在枝椏間穿梭,她卻努力要在腦海中理出一個頭緒來。
「那裡!他在那裡!」
卡特還沒回答,餐廳另一頭的門就打開來,員工和*圖*書端著一盤盤的食物魚貫而出。學生們照例歡呼,但這一次愛莉連假笑都省了。
她就快走到主要的步道了,正繞過一根擋住去路的大樹枝,忽然林間跑出一個形體,結結實實撞上了她,她仰天跌倒,喘不過氣來。還沒回過神,就被緊緊抱住,拖進了樹林裡。
但是他似乎沒注意。「妳長大了,變得好漂亮,」他說,「難怪那些男生會愛上妳。而且我聽說妳的成績頂呱呱,我真是太驕傲了,愛莉小貓。」
愛莉頑固地搖頭。「你不認識她,克里斯,她不是那種人。她真的關心我……關心我們家。」
茱兒一時想不通,把手電筒放低了些。「我不懂。妳幹嘛要偷偷溜出去找席爾文?」她瞪大了眼睛。「你們兩個是不是……?」
「是啊。」愛莉的下唇抖動,卻努力自制。「我們都在這裡。」
「你到底是要我怎樣,克里斯多福?」儘管她因憤怒與痛苦而覺得無法呼吸,她的聲音仍穩定。「離開西默利亞,跟你走嗎?」
「妳確定要這麼做嗎?」他低聲說,眼神嚴肅。
扭曲的真相來得太容易,愛莉連心虛都沒有。如果一切按照計畫,茱兒什麼也知道。誰也不會知道。誰也不會惹上麻煩。結果會皆大歡喜。
「喔。」一看見哥哥,她真得覺得心痛。她單手掩口,奮力忍住眼淚。
茱兒關掉了手電筒。「希望妳覺得值得,愛莉。我會等早上再報告,可是我也只能做到這樣。而且我真的希望到時候你們兩個有哪一個會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阿賓登總統!」柔伊似乎喘不過氣來。「我要他當我的第二個爸爸。」
「天啊!」卡特喃喃說,喝了一口水。
「不就跟夏季舞會一樣嗎?」愛莉問道。
可是卡特看不到他,就搖搖頭,露出關心的表情。「妳在說什麼啊,愛莉?那邊一個人也沒有。」
愛莉雙手抱胸,心臟像被壓縮成一個小小的方塊,冷冰冰的。她的每一分直覺都叫她快逃,可是她現在不能走。她必須要查清楚每一件事。
她找到了低矮的門,以顫抖的手去轉門把,踉蹌走進寒冷的夜空中,胸口的張力也鬆弛了。
「才不是!」愛莉想到了昨晚,自己都聽得出聲音裡的惶急。「不是,他只是……在幫我的忙。茱兒,我知道妳需要報告上去,沒關係,可是拜託妳等到早上再說。到時我會接受處罰。我保證我們不是要做什麼壞事或是作怪,他只是在幫我。」她搜尋茱兒的眼睛,看她是否了解。「拜託,茱兒。」
剎那間,她悲從中來。難道凡是她關心的都要被剝奪嗎?凡是她相信的人都是騙子嗎?
我已經跨出了最困難的一步,她跟自己擔保,可是她知道並非如此。
內疚如利針扎得她心痛,可是她笑得燦爛,硬把愧疚壓下去。
她加快速度,想把不舒服的感覺拋到腦後。席爾文就在附近,她知道。搞不好是他。
天花板上的燈關了,檯燈仍投射出柔和的光圈。他不知何時把紙張都收了起來,幫她蓋上了毯子。
「什麼也沒有,」他嘟嚷著。「我是說還不知道。依莎貝兒很生氣,她跟我說她對我很失望,說我應該不至於這麼魯鈍,就這些。不過妳說得對,她應該沒有懷疑我什麼。」
她不敢相信和闊別數年的哥哥見面,她居然只說出這種話,不禁紅了臉。
「是卡特嗎?」她低聲問,「妳是要去找他嗎?」
席爾文以手肘支撐,把她的頭髮從臉上撥開。「妳只是作了惡夢,妳很安全。」他的手指感覺好柔軟,愛莉不知不覺眼皮又重了。
其他人全都興奮地七嘴八舌。
雨終於停了。夜晚冷峭清澈,天空繁星點點,月芽皎白明亮。可是月亮無法穿透樹冠層,小徑又泥濘,愛莉踩到了一灘水,忍不住無聲咒罵。一陣冷風吹過林間,高高的頭頂上有夜鳥低囀。遠處還有狐狸叫。
喬一說「大hetubook.com.com臣」二字,愛莉就覺得血壓陡降。
愛莉覺得噁心,忽然很慶幸中間有溪水隔開。
「到最後妳一定會了解我說的是什麼意思。納森尼爾是好人。」她的臉上必然是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因為他又匆匆補上一句:「我知道有些事他不得不做……他也是很為難。可是這是戰爭,愛莉。而且對組織的事他說的也沒錯。」
十一點五十分,她打開了寢室門,走廊上寂靜黑暗。她悄悄走向火災那晚使用的狹窄樓梯。她一手按上了門把,背後突然有動靜,嚇得她全身僵硬。
愛莉搖頭。
爬到另一邊之後,她能看見小教堂就在前方。她在教堂的墓園之前離開小徑,穿過樹林,小心行進。乾枯的蕨類如羽毛般輕拂她的指尖,隨著她的每一步簌簌作響。她還能聽見附近有流水聲。
「時間?」蕊秋懷疑地問。
「是嗎,是嗎?」剛才的激切消失了,換上的是凜冽。「那就請妳自問:茹絲的死她為什麼要說謊?茹絲的屍體又怎麼處理了?如果是妳死了,她會把妳的屍體怎麼樣?」
「什麼時間到了?」柔伊歪著頭問。
事情發生得太快,她反應不及。甚至沒有時間尖叫。沒有時間來個鎖喉扣或是向左騰翻。上秒鐘她才走在小路上,下一秒就飛了起來。
她悲慘地點頭。「可是你相信我吧?我不是故意要害你惹上麻煩的。」
「是誰?」她對著他的背影喊。
這樣子不對。
十一點半鬧鐘把愛莉從混亂的夢中驚醒,她立刻機警待發,耳朵裡像打鼓。
「我覺得他有把握拉吉的人不會去那裡,不然就是他們不會碰到我們。」他說話時還鎖著眉峰。「如果是這樣,我反而更擔心。」
露辛妲要來?來參加舞會?
他一笑就像極了愛莉記得的樣子,她差點就要哭了。那個總是讓她感覺安全的大哥哥,那個總是隨時隨地注意她的大哥哥。
「妳是不是跟依莎貝兒說了蓋伯問我的話?」
「還用說。」喬一副自得的表情。「我聽到的就有亨利.阿賓登、喬瑟夫.史雲頓和露辛妲.梅爾莊。」
下游的一條涉溪的石橋幾乎都被淹沒了。愛莉看著湍急的水流沖過石橋,忽然想到要是在炎熱的夏天跳著石頭過橋,一定很好玩;大家都偷偷希望能跌進水裡。
「愛莉?」茱兒打開手電筒,照得她眼花。「妳要去哪裡?」
緊張使她的心跳加速,她吐納了幾口才走入吵鬧的餐廳。她照常坐在卡特旁邊,對著同桌友伴微笑。
他舉起一隻手。「再見,愛莉。放心好了——我們會注意妳的。裡面有我們的人。」
我要做一件事,卡特,她心裡想,看著他和盧卡斯聊天。希望你會原諒我。然後是更恐怖的想法:我覺得你可能不會原諒。
不過,這也是純屬臆測,所以愛莉衝進樹林時身體壓得很低。手電筒放在口袋裡,她只能靠直覺在陰影中穿梭。
「喔,我好想妳,愛莉小貓。」他隔著溪端詳她的臉,彷彿是想要記下來。「有時候我會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妳了,可是現在我們兩個都在這裡。」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妳現在也知道了吧?」
「妳知道西默利亞是什麼吧?它的角色?」他說這句話時,眼睛激動地綻光。她需要找個人談一談。可要找誰呢?誰也不知道她來這裡。她不能告訴蕊秋或卡特——說了一定會傳到依莎貝兒的耳朵裡。
她回頭看窗,蓋伯不見了。居然跑進了餐廳裡。
「少亂講,卡特。」喬揮手打發他。「才不是那樣呢。」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她險些就要尖叫了。「你丟下我,那樣不算背叛嗎?然後你又突然蹦出來,還跟某個會殺人的混蛋一個鼻孔出氣……然後咧?我就應該跟你走?我就應該相信你?」
走向他們。
「愛莉。」
可是一閉上眼睛,昨晚的點點滴滴就像電影一般和*圖*書在腦海中上映。她在席爾文的房間待了幾小時,兩人為今晚的行動謀劃。很奇怪,穿著他的睡褲,縮在他床上,看著他在紙上畫出她今晚的確切路線,感覺竟那麼舒服。而且談得越久,她就越放鬆。
愛莉默然搖頭。
我信任你,席爾文,她在心裡說。然後又很矛盾的想:拜託一定要在。
那天早上她向朋友謊稱昨晚會消失是因為生病,沒有人懷疑她。蕊秋逼她喝藥草茶,卡特檢查她的額頭,看是否發燒,還問她有沒有去找護士。
這一整天她就是一個謊言接一個謊言。而且一點困難也沒有。
蕊秋坐在盧卡斯旁邊,以嘴形問還好嗎?愛莉點頭,微笑表示她沒事。卡特一隻胳臂鬆鬆地掛在她肩上,輕吻了一下她的太陽穴。
到時候席爾文就有麻煩了。
「我當然看得見,愛莉,」席爾文平靜地說,「他就站在妳旁邊。」
她繞個彎,有棵傾倒的樹幹擋住了路,她只好爬過去。她的心贜狂跳,在爬過去之前,她完全是處於挨打的處境。驚慌使得她一時粗心,撞上了遠端的樹枝。
「喔,小愛。」他的眼中閃爍著激|情。「他是要扭轉一切。把世界上出錯的地方全部修正,因為掌權的都是錯誤的人選。他要換上正確的人。妳知道西默利亞是什麼吧?我是說,它的角色?如果由他來掌管組織,他真的能辦到,愛莉。他能夠扭轉一切,修正一切。」
她並不知道自己睡著了。前一分鐘她還醒著,席爾文在畫森林,談著步道,下一分鐘她就坐在餐廳裡,而蓋伯正在窗外瞪著她。
她看了看錶,六點五十五。
「那好吧。晚上見。」
我是天生好手,她走向餐廳吃晚餐時苦澀地在心裡這麼想。說謊的基因一定就在我的血液裡。
都是很平常的聲響,可是愛莉仍覺得後頸上寒毛倒豎。她有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像有人在監視她。
而在此同時,她一直在抗拒著快把她的心臟壓扁的恐懼。
她清清喉嚨。「知道名字嗎?」
而且我相信我的直覺。憑直覺的都是白痴。
「席爾文。」愛莉低聲說。她一說出他的名字,就不由自主地臉紅,好似她是要去偷情一樣。
整個狀況真是亂到不行。
「克里斯多福,等一下,等一下。」愛莉想要截斷這一連串的尖酸刻薄。「我不……露辛妲又怎麼封殺了我們的繼承權?」
「還有一個月吔,喬,」卡特說,「再說我們也不過就是穿得很正式而已。」
到了女生宿舍側邊的門前,兩人停了下來,愛莉抬頭看他。他靠過來——她能感覺到他暖暖的呼吸吹在她的臉頰上。
她胸口上的大石頭卸下了——他並沒有真的惹上麻煩。「對不起,卡特,都是我不好。我做錯了。我知道聽起來不像,可是我是想幫忙。」
「你確定他是可以信賴的人嗎,克里斯多福?」她的語氣收斂卻穩定。「我是說,為什麼信任他而不相信依莎貝兒?我覺得很難相信依莎貝兒是個渴望權力的人——」
「可惡,愛莉。」他似乎漸漸平靜了下來,又朝她走過來。「拜託妳小心一點,OK?妳想幫忙,可是卻可能會造成許多傷害。」
現在她只需要撐到星期五。
「該死,愛莉。」他走開了幾步,再轉過來看著她。「妳幹嘛不先警告我一聲?這下子我變成……誰知道,騙子?殺人兇手?」
「沒錯,妳確實是欠了我,」級長嚴厲地說,「妳還我的方式就是今晚別惹上麻煩,OK?」
「哼,我可不會讓她們的奸計得逞,」他往下說,「納森尼爾有個計畫,很好的計畫。他打算要奪走依莎貝兒的權力,讓她徹底失勢。他打算要驅逐二十年來掌管組織的那些人,然後……」他緊握著拳頭。「然後這裡的情勢就要逆轉了。」
最近柔伊也跟他們同桌,她正起勁地跟喬談著她和老師正在解的某個複雜的化學問題。喬完全摸不著頭腦,出於禮貌仍然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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