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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個比利

作者:丹尼爾.凱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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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 14、帝國

書店

14、帝國

我怎麼樣?我有個任務,還有個盟友。現在只需要找個金主。
我還是不懂,這麼特定的問題,電腦怎麼幫得了我們?
尼爾的雙眼一亮。我知道這種修辭策略一定對了。接著,我把3D書店秀給他看,轉到可以看出滿面皺紋的神祕創誓者的角度。
那是個低矮石造建築的褪色照片,看來不過是一棟大房子。捕捉到越過前方人行道的模糊人影;其中一人掛著粉紅腰包。房子的小窗上圍了鐵窗,黑色遮雨篷下有個陰影籠罩的闐暗入口。就在那裡,刻進石頭,灰色襯著灰色:像一本書那樣張開的雙手。
「沒用的,」她說,「普蘭伯都老了。我覺得這個東西已經屬於他人生的一部分很久了。我是說,基本上,那是他的人生,對吧?」
「不過,我還是認為,你百分百應該去紐約一趟。」凱特說。
「嗯,要是人—類—跟—電—腦,」凱特說,拉高語調模仿卡通機器人,「攜手合作呢?」她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舞動,有我認得的指令:Hadoop大王的軍隊再次出動。她換回正常的語氣,「我們可以用Hadoop閱讀書裡的紙頁,對吧?所以也可以用來讀建築物上的標示啊。」當然了。
伊果再次現身,我放棄他的椅子,站著陳述自己的觀點。我跟尼爾說後來出現的線索。我解釋的時候,把它設定成一場「火箭與巫師」式的大冒險:背景故事、角色、我們眼前的任務。團隊正要成形,我說:無賴有了(就是我)、巫師也有了(就是凱特),現在需要一位戰士。(典型的冒險團體都有巫師、戰士跟無賴,到底是為什麼?應該是巫師、戰士跟有錢的傢伙才對。要不然誰要負責出寶劍、咒語跟客棧房間的錢?)
伊果還是湊了過來。「我覺得不錯。」他好性子地說。埃及豔后在他背後的螢幕上眨著線框構成的睫毛。
她把自己的筆電拉過床單,把它搖醒。「猜猜我們在Google街景裡有什麼?就是曼哈頓每棟建築物的照片。」
當然了。所以這就表示兩件事:(一)事實上,主廚培普永遠不會被選來領導這家公司(二)如果Google不讓這個女生坐鎮指揮,那我就要改用別的搜尋引擎。
「所以我想你是沒辦法叫他……放棄的。就像說,我在Google已經多久了?三年吧,雖然還算不上是一輩子,可是即使這樣,你現在也不可能跑到火車站找我,叫我回頭。這家公司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也是我這個人最重要的部分。我會直接走過你身邊理都不理。」
「尼爾,不是。圖樣不是重點。」
凱特呵呵一笑,在螢幕上移動符號。角https://m.hetubook•com•com落有個大大的紅色數字告訴我們,有30,347個人正等著聽從我們的指令行動。
「飛機上有無線網路,」我說,「這些傢伙不會想念你的。」我轉向伊果,「會嗎?」
「可是它會弄錯,」她說,「Hadoop可能會把十萬棟建築物的範圍縮小到大概,五千棟吧。」
「Google在紐約有個大辦公室,」凱特說,「我從沒去過,我會跟公司說,我要去見見那邊的團隊。我的經理一定會接受。你呢?」
我的金主會是尼爾。
「其實是二十三,」凱特說,「如果我們用老式的作法。」
凱特說服了我,說我們永遠沒辦法在賓州車站追上普蘭伯。那裡的表面積太大,她說——普蘭伯有太多方式可以走下火車跟踏上街道。她有數學可以證明這點。我們看見他的機率有百分之十一;要是我們失敗了,就會永遠失去他的蹤跡。我們需要的是個可以相逢的狹路。
他的住家具有雙重功能,公司的總部也設在這裡。舊金山早期的時候,那棟房子是寬闊的磚造消防站;現在是個寬闊的磚造科技開放式空間,設有新潮的擴音器跟速度超快的網路。尼爾的公司往外擴散到消防站的地面樓層,十九世紀的消防員當初就在那裡吃十九世紀的墨西哥辣肉醬飯、講十九世紀的笑話,現在被一群跟他們恰恰相反的骨瘦年輕人所取代:穿著細緻霓虹布鞋而不是厚重的黑靴,握手的時候不是多肉厚實的壓掐,而是疲軟無力地滑過。大多都有口音——也許這點倒是沒變?
說真的,我認為伊果跟尼爾的其他人馬根本是在翻譯。輸入的是——釘在牆壁上、在每個螢幕上發光——史上世界知名的特定銀幕寶貝。輸出的卻是普遍化的模型跟演算法。兜了一圈之後回到原點:尼爾會極度機密地告訴你,現在連電影後製也用他的軟體了。
尼爾發掘寫程式的天才少年,把他們帶到舊金山,加以同化。這些就是尼爾的人馬,其中最厲害的就是伊果,十九歲的他來自白俄羅斯。聽尼爾講,伊果在鏟子背面自學矩陣數學,才十六歲就稱霸明斯克的駭客世界。如果尼爾沒湊巧看到伊果貼在YouTube上示範3D手藝的影片,伊果就會鋌而走險直接投入軟體盜版的職業生涯。尼爾替他張羅了簽證、買了張機票;等他一到,消防站裡就有張桌子等著他。桌子旁邊有個睡袋。
「是沒錯啦,所以——」
「尼爾,我只是需要飛到紐約去。明天。」我對他拋出友誼培養出來的默契眼神。「而且尼爾:我需要一位戰士。」
奧利佛和-圖-書.果恩打算每天都從防火梯爬進店裡,至少營業幾個鐘頭——那應該可以滿足廷多爾跟其他人的需求。也許奧利佛可以順便多調查點永生書會的事情。
「噢,嘿,猜猜怎樣?」凱特突然說,一陣興奮讓她的面孔生氣蓬勃。「他們就快宣布新的產品管理了。」
現今,那個軟體——現在稱作Anatomix——是數位媒體要模擬與呈現數位胸部時的業界標準工具。那套東西神通廣大,整個宇宙的人類胸部都任由你創造與仿效,成果寫實得讓人屏息。有個模組會提供大小、形狀跟真實感的變數。(尼爾會告訴你,胸部並不是球體,它們不是水球,而是複雜的建構,幾乎具有建築性。)另一個模組負責做出胸部——用像素畫出來。那是某種特定的肌膚,透著亮度而且是很難臻至的品質,牽涉到某種叫做「次表面分散」(subsurface scattering)的東西。
「說來聽聽。」他在座位上坐好。
「好了,現在我搞糊塗了。」
我們在凱特軟綿綿的太空船床上,伸展身子並排躺著,四腿糾纏,指揮著比我出生小鎮人口還多的人。她是掌理瞬時王國的凱特.普丹特女王,我是她忠誠的配偶。我們不會統率他們太久,可是嘿:沒有事情可以持續很久。我們有了生命、召集盟友、建立帝國,繼而衰敗死去,全都在一瞬間裡——也許只是某處某個巨型處理器的單一脈動。
尼爾快步走下迴旋梯,揮著手一面咧嘴笑著。在分子緊身灰T恤下面,穿著實在很不酷的石洗牛仔褲,腳踩露出澎鬆白鞋舌的New Balance鮮豔運動鞋。你永遠無法徹底逃離六年級。
她的螢幕上有個小小的黃色計時器,說這項任務會花二十三分鐘。
「嗯,你知道吧,那不是完全隨機的。我是說,是部分隨機而已。可是其實也有——演算法。我叫拉吉替我說幾句好話。在演算法裡面。」
對我來說:我有自己的任務。普蘭伯火車抵達另一端的時間——當然是搭火車了——還在兩天以後。現在他正搭著火車嘁恰嘁恰穿越美國中部,要是我動作夠快,就能攔截到他。沒錯:我可以半路抄截並拯救他。我可以撥亂反正,把工作討回來。我可以查出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我也裝出卡通機器人的聲音:「技—術—奇—異—點近了!」
「我知道,因為我們快要推出重點產品了,而且——」
最好的狹路當然就是圖書館本身。可是永生書會以哪裡為家呢?廷多爾不曉得。拉賓不清楚。沒人知道。
和*圖*書果你從事的是模擬咪|咪這一行,尼爾的軟體是唯一的重要選項。它的能耐不止於此——多虧伊果的奮發向上,Anatomix現在可以做出整個身體,有了經過完美校正的抖晃感,還有散布各處的亮度(是你不知道自己身上擁有的)——不過咪|咪依然是這家公司的搖錢樹。
伊果把他的椅子讓給我,起身去找他的老闆。
這句話等於是無賴拿沾毒匕首往對方的肚子一戳。我們雙方都心知肚明。
讓我直接切入重點吧:就咪|咪物理學(boob physics)來說,尼爾.夏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專家。
「這件事太有趣,不能不追。不然還有什麼替代方案?再找一份工作,永遠在猜你的前老闆出了什麼事?」
可是,那個地方一定真正存在吧?——一個有前門的地方。上頭會有標記嗎?我正想到了書店。前側窗上有普蘭伯的名字,還有那個符號,就跟工作日誌和帳冊上面的一樣。雙手敞開如書。我的手機裡有張它的照片。
「我不怎麼驚訝,」尼爾瞇起眼說。
「錯!」凱特說。「因為猜猜怎樣——我們有一萬個網友。就叫做——」她得意洋洋地喀達敲下一個分頁,肥大的黃色字母出現在螢幕上——「Mechanical Turk。它不像Hadoop那樣把工作分派給電腦,而是把工作寄給真人。很多人。大多是愛沙尼亞人。」
書店關了。普蘭伯走了,被他的老闆科維納召回祕密圖書館去,那裡其實是這個叫做「永生書會」愛書祕密團體的總部。有東西會受到火焚。這家圖書館在紐約市,但沒人知道確切地點——還不曉得。
「我不是一直跟你說嗎?」凱特說,「我們現在有這些新的本領了啊——還是沒人懂。」她搖搖頭再說一回,「就是沒人懂。」
「你的第一個直覺是對的。你一定要更——」她頓住,噘起嘴唇,「——懂得運用策略。而且你一定要帶我去。」她咧嘴一笑。當然,我哪可能拒絕?
這位白俄羅斯的巴貝奇露齒笑著搖搖頭。
「你一定要開始用不同的角度來想事情。」凱特搖著頭發出嘖嘖聲。「這就是你在Gcogo會學到的事情之一。以前很難的事情……再也不難了。」
「尼爾,」他把椅子拉過來的時候,我解釋,「我明天必須去紐約一趟。」
她對Hadoop大王以及一萬個愛沙尼亞人下令。她真是無人能擋。
m•hetubook.com.com把事情對凱特全盤托出,我好像越來越習慣這麼做了,感覺就像是把一道非常艱難的數學問題載入超級電腦。而我只是輸進幾個變數,按下return鍵,然後:
「你之前說的沒錯。」我說。巫師。
我們用Google密集搜尋,怎麼都找不到Festina Lente公司的網站跟地址。過去一世紀以來的報紙、雜誌或分類廣告都不曾提及。這些傢伙不只是祕密行動,根本就是地下化了。
「尼爾……里克?」伊果好奇地重複。尼爾怒瞪著我。
中間軟體替尼爾賺進幾百萬美金。也就是說,製作軟體的人會用他推出的軟體,大多是電玩產品。他賣他們需要的工具,如同畫家需要調色盤或拍電影的人需要攝影機一樣。他賣不可或缺的工具給他們——對方得付大把鈔票來買的工具。
那架筆電發出低鳴,凱特翻過身去敲敲鍵盤。還重重喘著氣的她,咧嘴一笑,把筆電抬到自己的肚皮上,讓我看看這個「人類─電腦」和諧共處的結果,千架電腦,比電腦數量還多十倍的人類,加上一位冰雪聰明的女孩協同合作:
小不隆咚——沒比真手大多少。但是在人行道上路過,就可能會錯過。這棟建築物在第五大道,面對中央公園,古根漢美術館那條街下去的地方。
不,是工作的相反。「我的前雇主失蹤了,我要找出他的下落。」
就我看來,目前的情勢是這樣的:
牆壁露出厚重木頭骨架跟磚塊,上面掛滿了古典女性的巨幅海報:麗塔.海華絲、珍.羅素、拉娜.透納,全都印成亮閃閃的黑與白。螢幕上延續著這個主題。在某些螢幕上,那些女人被放大和像素化;在其他螢幕上,她們被重複十幾次。伊果的螢幕顯示的是扮成埃及豔后的伊莉莎白.泰勒,只是有一半的她是3D素描模型,由綠色線框構成,跟電影同步地悄悄溜過螢幕。
凱特一直在說的事情,我終於弄懂了:這種東西真的教人心醉神迷。我的意思是,Hadoop大王的電腦軍隊是一回事,可是這是真人耶。多得不得了。大部分是愛沙尼亞人。
「所以我們的時間會降到五天而不是五年。」
我小時候讀奇幻小說,老是做著關於性感女巫師的白日夢。我從沒想到自己真的會認識一個,可是那也只是因為我本來不曉得我們之間會有巫師存在,也不知道我們會把他們叫做「Google人」。現在我在性感女巫師的臥房裡,兩人結伴坐在她的床上,試著解開難如登天的問題。
「可是,這是『火箭跟巫師』的情境耶。真的被你料到了耶。這種情節我們以前靠自己編,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現在成www•hetubook•com•com真了耶。」
他有所突破,是在發展出咪|咪模擬軟體初版的時候,那時他還是柏克萊的大二生。不久之後,他就授權給正在發展3D海灘排球遊戲的韓國公司使用。那個遊戲很糟糕,但胸部驚為天人。
他挑起雙眉。他被打動了。「我還不知道你會寫程式。」他說。他瞇起雙眼、二頭肌搏動著。他在思考。最後他說,「你想把這個交給我的手下嗎?伊果,來看一下——」
她說的對,真教人不安,一方面因為那就表示我必須重擬計畫,另一方面因為我雖然明白她說得有理,但我覺得實在說不過去。我對工作(或祕密團體)從來沒有那種感覺過,你可以在火車站攔住我,說服我做任何事情。
「哇。祝妳好運嘍?」
接著她把那些影像送出去給Mechanical Turk——遍布全世界坐在筆電前的急切靈魂,一整個軍隊似的那麼多人——加上我的那張參考照片以及簡單的問題:這些配得起來嗎?是或不是?
「所以扣掉步行的時間,現在只會花我們——十三年的時間?」
我壓低嗓門,「現在別龜縮了,尼里克.四分血。」
「好主意,」凱特說,「要是建築物上的某個地方有那個符號——貼在窗戶上或者刻進石頭裡——我們就能找到。」
讓我給你一點建議:當身價百萬的人在六年級沒朋友的時候,跟他交個朋友。尼爾.夏現在交遊廣闊——有投資者、員工跟其他創業人士——可是就某個層次來說,他們很清楚(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他們結交的是執行長尼爾.夏。相反地,我現在是、而且永遠都會是地下城主尼爾.夏的朋友。
「怎麼?工作有著落了啊?」
永生書會就藏在顯而易見的地方。
「什麼,要對曼哈頓的人行道做完整的調查嗎?那要花大概五年的時間吧。」
「唔,那絕對可以當成備胎計畫——」
他把臉龐皺縮起來。「我想不行……我這邊有很多事情要忙。」
「人—類—女—孩—非常—美麗!」我搔搔凱特的肋骨,害她勾錯了選項;她用手肘把我推開,埋頭工作。我看著她把曼哈頓成千上萬的建築照片排起來。有赤褐石、摩天大樓、停車建物、公共學校、店面——全都是Google街景車捕捉到的影像,都由一部電腦負責加上「也許、可能含有雙手形成的書本符號」這個旗標,雖然大多情況裡(其實除了一個之外其他都是),只是電腦「誤以為」是永生書會的符號:祈禱中的雙手、華麗的哥德式字母、彎扭的棕色椒鹽捲餅的卡通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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