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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幕急劇改變為一幅森林影像，高大的樹木直聳入雲霄，然後是一座滿是積雪的山峰，一片熱帶海島的沙灘，蔚藍的海水和棕櫚樹，最後，海底的珊瑚礁，魚兒在其間優游自得。

他本來以為會有掌聲，想不到底下是一片安靜。然而現在他們一定感受到某些反應吧？一個無限量延伸的廣告掛在天空直到永遠，這一定會讓他們大開眼界。

「所以，這是一隻黑犀牛，由越野路華汽車公司提供？美洲虎由積架汽車公司提供？」

「一個粗鄙、沒有文化的人民，以用力拍打別人的背做為打招呼的方式，他們越來越陷入債務中。」這應該夠了，他想，他改變聲調：「但是我希望引起你們注意的是廣告的量，像你們所看到的，公路兩旁皆是；每一輛開過去的車子，它的收音機都是開的，送出更多的廣告。數據顯示，美國人一天聽到三千則廣告——或是說，他們根本有聽沒有見。心理學家發現廣告量太多時會產生麻醉作用，在一個飽和的媒體環境中，所有的訊息會失去它的分量。」

更多壓抑的笑聲。

「這些雲朵是特殊的例子。」他說。

他看著一排皺著眉頭的m•ｈ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ｍ.com面孔：「我承認我的看法是前衛的、先進的，但是世界改變得非常快，你不做，別人會搶著做。殖民大自然終究會發生——唯一的問題是誰先動手。我請求你們仔細的思考這個機會，然後決定要不要加入成為其中的一員。」

他回到最原始天光下的雲的影像：「這些字是奈米粒子和基因改造過的產氣莢膜梭狀芽孢桿菌的結合。這個影像其實是奈米群聚的效果，它可以在空氣中保留很長一陣子，依情況而不同。就像雲一樣，它可以只有幾分鐘，也可以有一個小時，它可以用多重的……」

「哦？為什麼？」

在後面，密德蘭媒體公司的老闆葛斯．貝克站了起來。「這是一個很新的想法，蓋文，」他說：「但是我一定要告訴你這個點子行不通。」

「而美國觀眾的智商……」

竊笑聲在黑暗的房間中流動。

高斯清了清喉嚨：「速度很重要，因為我們即將進入一個競爭的情境，要讓我們的吉百利小丑魚在水中游，就得比賀喜（Hershey's，美國最大的巧克力製造商）或麥當勞的專利申請快。我們要最強壯的小丑魚，因為在自然的環境中，吉百利的小丑魚得和一般的小丑魚競爭，希望牠們勝過一般的魚。我們專利的魚越成功，我們訊息出現的次數就越增加，將來沒有攜帶廣告的魚就會慢慢絕跡。我們進入了一個廣告的達爾文時代，願和圖書最好的廣告者贏！」

「就如我們一位專欄作家所說的，絕大部分的美國人就是用雙手去摸，也不知道他們的屁股到底在哪裡。」

「想想這個可能性。」高斯說。

「此外，我們也攻下了私人空間、商標、名牌、廣告標語出現在一般的用具上，從刀子到桌上的餐具到電腦，它們出現在你所有的財產上。消費者把商標穿在衣服上、手提包上、鞋子上、珠寶上，的確你現在找不到任何一個人在公眾場所出現時，身上是沒有這些的。三十年前，如果有人預測整個地球的人民會把自己變成廣告的三明治人，拿著廣告的產品走在路上，別人一定不會相信，以為是異想天開，但是現在事實如此。

在倫敦著名的西拉安妮高斯廣告公司豪華的簡報室中，燈光逐漸暗了下來，螢幕上出現一座美國購物商場，模糊的車陣快速飛越一堆扭曲的商店招牌和廣告。蓋文．高斯從經驗中知道，這個影像是為了拉近關係，任何批評美國的都會有效果。

「這個結果就是影像的飽和、感官的疲勞及效果的減低。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我們如何移向一個科技的新時代？答案可能離經叛道，但它是這個。」

在螢幕上，雲朵變成英國石油的標誌，不停在雲朵間複製，一直延伸到地平線。「我想每個人都看到m.hetubook.com.com這個新媒介物的威力了，這個自然的媒介。」

「一般世俗的智慧會這樣說，是的，但世俗的智慧已經過時了，因為在它花時間變得通俗——變成每一個人的信念——時世界已經前進了很多。世俗的智慧是屬於過去的，就像這些圖片一樣。」

「美國企業花在廣告上的錢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多，」高斯說：「當然，他們一定要這樣做，因為美國產品的品質……」

影像轉換成紐約時代廣場的夜景，然後是東京的銀座，然後是倫敦的匹卡狄利圓環。「這種飽和狀態是全球性的，很多訊息，包括大螢幕的視聽，出現在公眾的廣場，在公路上，在地鐵車站、火車站，我們在零售店中播放要賣商品的廣告錄影帶，在廁所，在候診室、酒廊和餐館，也在機場的候機室和飛機上。

「事實上他們不會，」高斯說：「因為我們不是要企業將物種品牌化，我們是要企業贊助支持認養物種，當做一種公眾服務。」他停頓了一下：「想想有多少博物館的展出、戲劇和音樂會的演出都完全仰賴企業界的贊助？現在連公路的路段都被企業認養了，為什麼不能把同樣的愛心導向自然界？它的受益絕對比路段高，瀕臨絕種的物種可以吸引贊助者，企業可以把它的名聲跟動物保育連在一起，就如同和_圖_書過去把公司的名聲跟電視節目連在一起一樣。對其他未瀕臨絕種的動物也是一樣，海裡所有的生物都能享受到企業界的愛心，我們現在談的是全球性的企業愛心。」

「因為已經有人做了。」

「這些字有九百呎高，」高斯說：「距離地面四分之一哩，一般肉眼看得很清楚，拍攝的效果也很好。黃昏時它映著夕陽，美極了。」影像又變了。「現在，你們看，太陽下山了，字的顏色從白色轉為粉紅、到大紅，最後變成深藍色。所以它有質感，有情感，它是在大自然中的自然元素。」

螢幕上的珊瑚礁突然出現名字，珊瑚枝上有字，寫著BP Clean（英國石油乾淨）；一群魚游過去，每一尾魚身上都寫著Vodafone（伏得風，全球行動電信服務巨擘），一隻鯊魚的鼻子上有Cadbury（吉百利，全球最大糖果廠之一），另一尾身上有黑色Lloyd TSB Group（駿懋集團，英國金融業巨子）字體的魚游過上面寫著Scottish Power（蘇格蘭電力公司）的珊瑚枝，最後一條鰻把頭從洞裡面伸出來，牠綠色的身體上有Mark&Spencer（馬莎百貨）。

公開的笑聲，他們對他有好感了。

「自然的世界，」高斯強調：「是完全沒有廣告的，自然的世界還沒有被馴服，被商業殖民，它還是處女。」

「我不會說得這麼粗魯，但是的，這就是我們提議的。重點是www.hetubook.com.com，」他繼續說：「這是個雙贏的情況，環境和企業雙贏，當然廣告公司更贏。」

從黑暗中，「這不是你剛剛說的重點嗎？」

蓋文．高斯做過幾百場的簡報，他對觀眾的掌握從來不曾失敗過，他可以感覺到這些人並沒有被他說服。現在到了把燈打亮、問問題的時候了。

他回到海底的景觀，魚兒優游於珊瑚礁之間。「在這裡，」他說：「廣告和招牌是直接透過基因改造物種的方式在活的動物身上出現，我們叫它基因體廣告。要抓住這個新媒介，速度是最重要的，因為在觀光客會去潛水的珊瑚礁區，魚類的種類是有限的，有些魚比別的魚更適合，所以我們要選最適合的魚類。基因改造會需要先拿到某種魚的專利，吉百利的專利是小丑魚，英國石油的專利是珊瑚，馬莎百貨是鰻魚，蘇格蘭皇家銀行是天使魚，現在在上頭安靜的游著的是英國航空公司的比目魚。」

現在螢幕是沙漠的景色，紅色的岩石伸入藍色的天空，天上有一抹雲，過一會兒，雲層形成：

觀眾震呆了——一如他所預期。他繼續下去。

觀眾中有人咳嗽一聲。「蓋文，恕我冒昧，」一個聲音說：「但是這會變成環境的夢魘，魚身上有品牌的名字？雲上有標語？然後呢？非洲的犀牛身上有越野車的商標嗎？假如你在動物身上弄上商標，全世界所有的環保主義者都會起而反對你。」

BP Means Clean Power（英國石油代表乾淨能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