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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斯在哪裡？」

他繼續前往下一個座位問著：「幫幫忙？謝謝。」

貢薩洛沒多說什麼就離開了。雷格納試著回憶剛剛跟安潔拉講到一半的事，但那個孩子返回，又打斷他們。

霎時，一個解決辦法出現在雷格納腦海，彷彿暴風雨般乍臨。

「你真嚴格。」她笑著說。

當他離開車廂，瑪爾塔想她應該懂剛剛那一幕，便看著她的男友問：

「如果有人打電話來，要特別跟對方解釋嗎？說您在開會？」

「我不知道。妳得問他。」

這一次換雷格納越過櫃檯吻她——但安潔拉往後退了一步，露出狡猾的微笑看著他。

「我不需要。」法蘭替自己辯解。

「是你建議他看的嗎？」安潔拉問。

「謝謝。」

「哈囉，親愛的。」她說，並俯身越過櫃檯，給他一個吻。「怎麼了？」

「真奇怪！」安潔拉嘟噥。「艾斯特班為什麼有一本用其他封面包起來的書？一點道理也沒有。」

「唔，我想這件穿起來臀部會很好看。」

「是朋友嗎？」

「很好。」他說，並轉向安潔拉。「看到沒？只有他沒逾期不還。他可以借書，沒問題。」

「書封跟書本對不起來。」貢薩洛抗議道。

「對了，還有你爸爸！」雷格納說。「他可能會看到……」

有個小男孩試圖保持冷靜，以免心虛提前露出馬腳。他拿著學校要他們讀的書走近櫃檯。雷格納跟他詢問名字，在電腦鍵盤上敲了幾下。不到一秒，他挑起眉毛。

「我需要借書做功課！」安立奎大叫。「學校要我們看這本書！」

大衛忍不住嘴角上揚。艾斯特班即使遠在另一個大陸，仍在繼續教他道理。如果你想看清楚什麼，有時就是要轉過頭、瞇起眼睛仔細瞧。

「我媽媽從來不在家。她在工作。ｈtｔｐs://www.heｔｕｂｏok•ｃom•cｏｍ」

「不是！我不會換封面。是送來這裡時就這樣了。」

「我不知道放到哪裡去了。」

雷格納來到貝雷達戈斯以後，把艾斯特班捐贈的新書在電腦系統建檔，將所有使用者建立成一個資料庫；如果是未成年讀者，就連家人的資料一起加進去。

他把書遞給雷格納，讓他檢查。事實上，書封是荷西．馬弩葉爾．埃利斯的《茉莉花時刻》，包在裡面的卻是托馬斯．曼德的《螺旋之謎》第一版。

「對。」

「那麼你花時間找了嗎？」

他們搭的是六號線環狀地鐵，兩人就坐在相鄰的位置。

車廂另一頭，有個洪亮的嗓音傳來：

那個乞丐睜著一雙悲傷的眼眸，慢慢地靠近每個人，嘴裡同時說著：「幫幫忙？」然後不管有沒有給他錢，都說聲感謝。

法蘭和瑪爾塔花了一個下午逛減價商店，尋找參加艾爾莎婚禮的洋裝。法蘭默默地幫她過濾走廊上滿滿的陳列櫃、超過二十個模特兒身上的衣服。

「貢薩洛，拿去。祝你讀得開心。」

「你大可讓我送你的。」

「不用，艾爾莎。跟對方講實話就好：我正陪老婆在婦產科看我們孩子的第一張超音波。」

「有一點。」

法蘭很想買洋裝給她，不過憑他在街區超市當補貨員的微薄薪水，無法如此揮霍。反倒是瑪爾塔開始在一間小公司當半日班行政人員，貼補自己讀心理學五年級的花費。這讓她有足夠的收入可以偶爾買個想要的小東西，或者當法蘭手頭太緊，幫他付某張帳單。她努力勸他找個比較好的工作，法蘭試過，但他的工作能力不太行。不論如何，他很開心自己的戒毒療程相當有進展，看起來很明顯已經康復。他沒注意到這件事，不過他已經兩天只喝https://www.hetubook.com.com柳橙汁了。

大衛升職後，把艾爾莎搶過來當他的秘書。此刻她正送他的信過來。她換了髮型，選擇比較短、低調的淺栗色頭髮來襯托她的臉蛋。她現在看起來比較漂亮，也經常笑臉迎人。他的建議沒錯。這個禮拜六，她即將嫁給一個在烹飪課認識的男人。大衛和西薇亞都受邀參加婚禮。

「哎呀！哎呀！安立奎．甘達雷侯想從圖書館借新書。可是，聽著，我想你知道規則是不能同時借兩本，而且你已經有兩本書逾期了。」

「祕魯？」

「對，我也這麼覺得。」

「你不想穿那套西裝在我的家族前面亮相？」

當他來到他們面前，法蘭早在那聲音響起之際就警覺起來。他直視那人的眼睛，認出是他昔日的朋友拉可。他們倆默默地打量彼此。法蘭拿出皮夾，遞給他三張十塊錢歐元，拉可接過去收在口袋裡，並送給他一個微笑：

大衛看著明信片。那其實是一張黏貼硬紙板的照片，上面還貼了郵票，艾斯特班坐在一片翠綠的草皮上，遠處是印加人的建築。那是天清氣朗的一天，陽光似乎一掃最後一絲悲傷的氣息；他戴著墨鏡，對著鏡頭微笑。他留了鬍子，頭髮比以往要長。大衛翻過明信片開始讀。

「如果不還呢？會怎樣？」小男孩再一次大叫。

「我覺得你想看書非常棒，」雷格納說。「我只是要你盡快把另外兩本書拿來還。」

「親愛的，妳穿起來很漂亮。」

可汗先生終於能履行出版社對外的所有承諾。此刻，他正在洛杉磯跟某個高層製作人洽談《螺旋之謎》的角色分派，電影再過短短幾個月就要開拍。大衛很想跟老闆分享關於托馬斯．曼德的一切，但老闆自己說過，保密的要訣是只能三個人知道ｈetuboｏk•coｍ.ｃom……

「各位先生女士，求求您們幫幫忙。我是個可憐的毒癮者，得靠行乞買毒。有的人是用偷用搶的，我求求您們可憐我這個有問題、想辦法要擺脫問題的人。非常謝謝。」

「對耶。錯了。」

「你要走了嗎？大衛？」艾爾莎問他。

「我們到家以後，看我怎麼催眠你。」

「什麼？」雷格納問。

她靠過去，嘴唇貼在他的耳邊說：

（八個月後）

「你有一封祕魯寄來的明信片。」艾爾莎告訴他。

「我制住他們了。」雷格納說。

「我知道，」雷格納回答。「她在波魯耶百貨商店工作，從早上九點到下午六點十五分。她辦公室的電話是……」

「吃完午餐就回來。」

雷歐的經紀人，也就是大衛定時交流的對象，已經在倫敦書展介紹了這本書。此時，他們賣出了荷蘭、匈牙利、義大利和巴西的版權；在西班牙上市的首刷賣出兩萬五千本，這是出版社完成的一次成功賭注。大衛為雷歐深感驕傲。

這一刻，有孩子拿著一本書出現在他們之間。他是貢薩洛，一個十三歲的早熟讀者，他已經吞噬了圖書館大半的書。雷格納說他有一天會寫一本書，讓貝雷達戈斯變成全世界最有名的地方，並要他在謝辭提起他：感謝胡安．雷格納，要不是他的建議，我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我也不知道……」

「我看他很認真聽你的建議。或許你會是個好的影響。不過我喜歡看你對小孩嚴格。」

這時安潔拉出現在門口。

她的嘴唇貼上了他的，吻了他，不在意其他乘客是否在看他們和*圖*書。

「我的計畫是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焦點不在我身上。」

「我要借這本。」貢薩洛用有些尖細的嗓音說。

他從貝雷達戈斯回來以後，不得不在可汗先生面前編了一個故事，好隱瞞艾斯特班與阿莉西亞的祕密。大衛告訴他，要離開旅舍那天早上，有人留下一個包裹給他，結果裡面是小說的最後兩集，還有一張跟前幾次一樣附上的紙條。或許很難說服人，不過可汗先生也沒有追根究柢。他大大鬆了一口氣，就沒有多問。既然完整的故事已經到手，無法跟托馬斯．曼德說話，相形之下也不是太糟糕。

「欸！不是這本書！」

「妳會覺得興奮？」

法蘭凝視著她，彷彿車廂裡只有他們兩人。

「呃！有個小孩想借走超出規定數量的書。他想耍小聰明。」

但是又跟來的時候一樣，消失無蹤了。

法蘭看著她，用一種心酸的語氣說：

他想念獲得出版社主管新職位後、必須放下的與作家的周旋。此刻，他的工作是計畫出版、擬定行銷活動，擴散一本書的影響力。但是他還是整天與書為伍，擁有更多時間與西薇亞相處，這是他最重視的兩件事。要讓西薇亞回心轉意可不簡單，不過他有小姨子愛蓮娜替他說話，想辦法讓她看清楚大衛得到的好處，把焦點從他的錯誤移開。他們沒買一間比較大的房子，也沒買第二輛車，至少到目前為止是這樣。西薇亞需要用車的日子，他就搭地鐵到塞拉諾街。他說他討厭車廂的擁擠，可是看到有人讀他們出版社的書，立刻被愉悅的心情包圍。

「對，熱水鎮。我不知道我們有作家住在那邊。」

買完衣服後，他們搭地鐵回家。他們計畫上法蘭家做一頓兩人晚餐，ｈｅｔｕbook•coｍ•ｃom然後看部電影。這天花太多錢了。瑪爾塔把她新買的洋裝放在其中一個袋子裡。

「那麼我只能打電話給你媽媽，峽谷街二十七號，通知她你延遲還書的罰金已經增加到兩塊歐元四十分，讓她從你的零用錢裡扣。」

雷格納敲打幾個鍵盤，看了看螢幕上叫出來的結果。

「是你放錯的嗎？」安潔拉問他。

「我穿這件真的好嗎？」

大衛手裡捧著第一本剛從印刷廠送來、雷歐．巴耶拉熱騰騰出爐的小說《古鋼琴》。陽光從他在可汗出版社新辦公室的大片玻璃落地窗照進來，溫暖了他的背。他輕輕地撫摸平裝版封面，手指滑過凸起的作者姓名。他看過印刷校樣的電子版本，但那永遠都比不上剛出爐的紙本。他看見自己的名字出現在謝辭裡：感謝我的編輯大衛．培拉塔，在我嘔吐時扶著我的頭。大衛嘴角上揚。這本書是獻給伊涅絲的。看來，他從里斯本機場打的那通電話，產生了想要的效果。真不可思議，有時，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只要靠一通電話就能化解。

「在角落，他在讀《三劍客》」

他在其中一間商店盯著一套男士西裝瞧。瑪爾塔看著他輕撫那領子柔軟的毛料，便鼓勵他試穿看看，儘管價格高得他們負擔不起。瑪爾塔繼續鼓勵，終於讓他點頭答應試穿。他在走廊上晃了一圈，看著自己在鏡中的模樣。瑪爾塔想買下送他，但法蘭拒絕了。他已經決定穿雷格納留下的一套舊西裝參加婚禮。他脫掉衣服，把它掛回架上。

「該死！」安利奎說。他把書丟在櫃檯，一邊低聲咒罵一邊走出去。

他把艾斯特班的明信片放進西薇亞的相框裡，把雷歐．巴耶拉的小說擱在桌上，接著從衣架拿下他的夾克，離開辦公室。

他打開書的第一頁，鍵入他在所有書本貼上的條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