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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瑪士伸手拉她，把她拖上來。她倒在他身上，兩人用勝利的眼神對望一眼。然後她翻身下來，兩人都到艙門口看還有沒有人需要幫忙。

他往後退，遠離艙口，心情很放鬆。他們辦到了，大多數人都在。他們成功通過狂客、閃電和恐怖怪物的考驗。他們成功了。他撞到泰瑞莎，轉身面對她，一把將她拉過來緊緊抱住，一時間忘了先前的嫌隙。他們辦到了。

「等一下！」湯瑪士看看布蘭妲，再看看荷西，而他們兩個都盯著地板，不發一語，嚇得臉色蒼白。

自從幾個星期前進入迷宮至今，湯瑪士似乎第一次不覺得恐懼。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害怕任何事。他覺得自己變了，但不明白為甚麼。閃電在他四周爆裂；有人尖叫；雨勢增強，狂風席捲而過，小石子和雨滴打在他身上，都很痛。怪物的刀刃在空中揮舞，發出擾人的低吟並等著開戰。湯瑪士往前衝，長刀高舉過頭。

不再害怕，不再震驚，不再質問，接受現實，配合演出，通過實驗，通過試煉。

被雨水浸溼的地表少了摩擦力，湯瑪士滑了兩次，摔倒一次。泰瑞莎扯著他的襯衫往上拉，直到他重新站起來往前跑。其他人都在旁邊，一同奔向提供安全的飛船。暴風雨中的暗黑天色hetubook.com.com、滂沱的大雨和閃電的刺眼亮光讓人分不清誰是誰；不過沒時間擔心這個。

湯瑪士氣喘吁吁，抬頭看看飛船，距離只剩六公尺。推進器引燃了，船身準備離開地面。

「殺那個女的。」

他一邊閃躲怪物屢屢揮空的刀刃，全力復仇，奮勇戳刺。啪，啪，啪。只剩三顆燈泡，怪物幾乎動彈不得。湯瑪士自信滿滿地跨坐在怪物身上，連番快速猛刺，將它終結。

「大堡」已經升到離地一公尺高，慢慢上升並調頭，隨時準備啟動推進器飛離。兩個少年和三個女孩率先抵達，衝上艙門内的平台。船還在上升，其他人也到了，爬上去，掙扎著上船。

湯瑪士睜開眼睛，上前一步，然後他指著布蘭妲，說出他一生中最惡毒的一句話。

「無所謂，」那男的說，「我們沒說你們可以帶平民百姓上來。」

湯瑪士落地後一個翻身，馬上跳了起來，在怪物周遭跳來跳去，又是砍又是戳，打破那些發光的圓球。

他話還沒說完，泰瑞莎就抓住他的手臂，拖著他跑向飛船。湯瑪士踉蹌了幾步，很快穩住，大步跑在泥地裡。他聽到背後傳來隆隆雷聲，看到一道閃電點燃天際；又一聲慘叫；其他人都跑在他旁邊或前面，紐和*圖*書特跛著腳，民豪在旁邊照應他。

右邊飛船尾端有十來個燈泡怪物在緩慢移動，似乎有意截斷湯瑪士等人登船的路。它們的刀刃溼亮，有些沾染著紅色污漬。那些怪物身上至少有半數燈泡破了，行動起來顯得搖搖晃晃，不過看起來仍然十分凶惡；「大堡」上的人還是無動於衷，冷眼旁觀。

布蘭妲幫著荷西和泰瑞莎出來，湯瑪士轉身查看，「大堡」——約莫十五公尺遠——的貨艙門已經完全開啟，深淵般的大入口，裡面散發溫暖的光線，有幾條人影等在那裡，握著槍。他們顯然不打算出來協助任何人進入安全區——如假包換的安全區。

湯瑪士不假思索地答話：「他們帶我們通過城市，如果沒有他們，我們不會在這裡。」

那男人猛然轉頭看向湯瑪士，「你們……順便帶他們來？」

那男人把手槍塞進長褲的腰帶裡，彎腰用雙手扯住布蘭妲的衣服，把她拉起來，接著不吭一聲就拉著她朝艙門口走去。

最後一顆燈泡爆開。死了。

由於對方提出只能留一個這種奇怪條件，湯瑪士以為他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以為他知道下一步會怎麼演變。他認為這是另一個變項，他們會帶走他沒選中那個。可惜他錯了。

「大堡」持續上升，敞m.hetubook.com.com開的艙門還沒關上。強風從偌大的開口灌進來，任何人隨時都可能被風捲走，摔落喪命。

湯瑪士知道他們不能再浪費任何時間，沒時間發問，沒時間害怕，沒時間爭辯。只能行動。

那拿槍的男人停頓了一下，彷彿在思考其中的邏輯。「我老是忘了你們有多搞不清楚狀況。好吧，你可以留一個，另一個必須離開。」

湯瑪士站起來，轉身看看其他人需不需要協助。泰瑞莎也解決了她的怪物，民豪和荷西也是，紐特在旁邊，瘸著腿，布蘭妲幫他戳破對手最後幾個燈泡。

沒有恐懼。

「跑！」他大叫，人已經衝刺出去。他緊握長刀，擺在身前，以防萬一還有怪物活著，上前來找麻煩。

湯瑪士趕緊鬆開泰瑞莎，轉頭看是誰在說話。是個留著紅色短髮的男人，手裡的黑色手槍指著並肩而坐、發冷顫抖又全身瘀青的布蘭妲和荷西。

那男人的手槍咔答響了一聲，然後把槍口對著布蘭妲的頭。「沒時間扯這些，你只有五秒可以決定讓誰留下來。不選他們兩個都得死。一。」

泰瑞莎和其他人跑在他身旁。

「走吧！」他大叫一聲，旋即拉起布蘭妲的手跨出櫃子。他滑了一跤栽了跟斗，啪答一聲跌進泥灘裡。湯瑪士撐起身子，吐掉嘴裡和_圖_書的溼泥，再把眼睛抹乾淨，連忙爬起來。雨水嘩啦啦傾瀉而下，雷聲在四面八方轟隆作響，閃電的險惡光束充斥空中。

湯瑪士回頭看布蘭妲，開始往上拉。在泰瑞莎的協助下，布蘭妲上半身都進了平台，腹部有了支撐，接下來就簡單得多。布蘭妲爬進來後，湯瑪士探頭查看慢慢遠離的地面，放眼望去只有那些恐怖的怪物，溼答答的，毫無生氣。原本飽滿發亮的圓球變成鬆垮下垂的囊袋；有幾具人類屍體，但不多，湯瑪士跟他們都不熟。

「三。」

湯瑪士和泰瑞莎趕到時，艙門已經升到齊胸的高度。他往上跳，兩手按住金屬平台，手臂打直，胃抵著厚實的邊緣，把右腳盪上去，取得平衡，身體再滾進艙門。飛船還在上升，其他人爬了上來，湯瑪士伸手拉其他人。泰瑞莎掛在空中，試圖找個抓握的地方。

啪，啪，啪。

「四！」那人臉頰漲紅，「馬上選，不然他們倆都得死！」

「直接衝過去！」湯瑪士大叫。民豪出現了，還有紐特及其他幾個幽地鬥士，跟湯瑪士並肩作戰，海莉葉和幾個B組的女孩也來了。儘管戰略很微不足道，但大家似乎都能領會：打倒最後這幾個怪物、離開那個地方。

湯瑪士急忙趴靠過去，伸手抓住她的右臂，泰瑞莎拉住她另和-圖-書一手。艙門又溼又滑，湯瑪士拉布蘭妲時，自己也往外滑，卻突然煞住；他回頭一瞥，發現荷西穩穩坐著，拉住他和泰瑞莎。

湯瑪士跑到正中央那隻怪物前方一公尺時，一躍而起，兩腳緊緊並攏，朝怪物胸部中間的燈泡踢去；燈泡爆裂燒毀，怪物發出驚悚的吼聲，向後摔倒在地。

湯瑪士強忍內心節節升高的驚慌，閉上雙眼。這不是甚麼新鮮事，不，現在他懂規矩了，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湯瑪士還是站起來，決心遵守自己的協議，「你們叫我們趕到這裡，我們照吩咐行事！」

「那兩個是甚麼人？」

「大堡」此刻離地近兩公尺，船身開始傾斜，艙門口還掛著三個人。海莉葉和紐特拉起一個女孩，民豪在拉亞里士，但布蘭妲只用雙手支撐，兩腳猛踢，想把自己撐上來，身子擺盪。

「哪個人回答我一聲！」那人又大叫。

幾秒鐘後怪物全被收拾了，再沒有活動的怪物，再沒有橙色光線。結束了。

「二．」

湯瑪士強自壓抑内心的震驚，「另一個離開……這是甚麼意思？」

「它要走了！」湯瑪士指著他們脫逃的唯一希望，使勁大喊：「快！」

湯瑪士點點頭，覺得情勢有點不妙。「我們跟他們協議，答應讓他們也接受治療；我們的總人數反正比剛開始時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