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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瑪士望向布蘭妲，她皺著眉頭。

「不知道，」她說，「我有不好的預感。」

原本供人擲球的球道如今變得殘破不堪，地上的木板有的遭人拆除、有的破損。球道上散置著睡袋與毛毯，有人睡在上面，也有人神情迷惘地躺在地上直視天花板。布蘭妲曾經對湯瑪士說，只有最富有的人才買得起「極樂」，湯瑪士很納悶，為何有人敢在這種地方使用它而不怕其他人發現。

「不，紐特，我不明白。」民豪聲音裡的挫折感愈來愈濃，「我們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這裡，你是我們的朋友，我們要帶你回去。你要發瘋鬧脾氣或哭叫，隨你便，不過你必須留在我們身邊，不能跟這些瞎卡狂客在一起。」

「怎麼了？」他問，好像他們沒別的麻煩似的。

保齡球館沒有門，外露的鉸鍊上鏽跡斑斑，顯然門老早就被拆下來扔掉了。入口處掛著大型木製招牌，上面如果曾經有任何文字，如今也不見蹤影，只剩下褪去色https://www.hetubook.com.com彩的刮痕。

「我看到他在最裡面，」民豪顯得憂心如焚，「裡面很暗，不過我敢肯定就是他。」

「別再過來了，」紐特說話聲音很輕，卻充滿威脅。「那些惡棍把我帶到這裡來是有原因的。他們原本以為我只是躲在瞎卡大堡裡的免疫人，等他們發現閃焰症在啃我的腦袋時，想想看他們會有多驚訝。他們把我扔進這老鼠窩時，還說他們只是善盡職責。」

她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拉起他的手。此時的湯瑪士樂意接受她這個動作，跟著她一起走進球館，荷西也跟著進門。

他們小心翼翼走向紐特，步步為營地穿越裹著毛毯打瞌睡的人體迷宮，走到邊緣球道，途中沒人找他們碴。湯瑪士留意踏出的每一步，一點都不想踩到某個狂客，被人在腿上咬一口。

他們走到只剩三公尺距離時，紐特突然大聲說，「我叫你們這些可惡的遜客滾蛋！」激動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聲音迴盪在球館的黑暗牆面之間。

紐特微微顫抖，湯瑪士看得膽戰心驚，因為紐特的手指頭就搭在扳機上頭。

紐特突然從地上跳起來，動作又快又猛，嚇得湯瑪士幾乎踉蹌後退。紐特高舉榴彈槍，瞄準民豪。「民豪，我就是狂客！我就是狂客！你那該死的腦袋還沒弄清楚嗎？如果你得了閃焰症，知道自己將會變成甚麼模樣，你會希望朋友在一旁觀看嗎？哈？你要嗎？」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全身也抖動得愈來愈厲害。

民豪沒有答話，湯瑪士於是鼓起勇氣開口說話，盡量不被紐特的話動搖。「紐特，你以為我們來這裡是為了甚麼？我很抱歉，我們不得不把你留下，害你被抓，又被送到這裡來。不過我們可以帶你出去，這裡好像沒有人在乎誰來誰去。」

自從記憶被抹除後，回憶變得殘缺不全。這回也一樣，湯瑪士腦中浮現保齡球館的畫面，知道球https://www.hetubook.com.com館如何運作，卻記不得自己有沒有打過保齡球。但眼前這個球館跟他印象中截然不同。

「我們在這裡等，」轉帳完成後，警衛說道。

「你們該付錢了，」警衛重複一次。

「就這麼說定了。」

那兩個警衛交頭接耳一番，接著換矮個子發言，「要三倍，而且我們要先拿到一半，確保你們不是在耍花腔。」

「我們要跟你談談。」民豪跨過一個躺在地上的皮包骨婦人，邊說邊向紐特走近幾步。

荷西顯然不為所動。「如果你們能讓我們安全回到大堡，就可以拿到兩倍的錢。」

湯瑪士一直很擔心找到紐特時的場面會是如何，他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跟紐特說些甚麼。

荷西掏出他的卡片，跟警衛的卡片互相碰觸進行轉帳。湯瑪士心裡有一點得意，因為他們從WICKED口袋裡掏錢來用。

湯瑪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從來沒聽紐特說過這麼m.hetubook.com.com傷感情的話。從來沒有。

民豪沒有答腔，湯瑪士明白原因。他自己也想說些甚麼，只是腦子裡一片空白。紐特憤怒的眼神轉向他。

「姑且一試吧，」湯瑪士低聲對布蘭妲說。

「走吧，」民豪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進保齡球館。

「哇嗚，天哪，」民豪倒退了半步，差一點就踩到躺在他後腳跟那婦人。「冷靜點，我們不過是聊聊天，不需要拿榴彈槍對著我。你哪兒弄來那玩意兒？」

民豪指著三十公尺外、最左邊的球道。球館裡大多數人都聚集在中間球道，所以那邊人比較少。儘管光線昏暗，湯瑪士還是一眼就瞥見紐特。紐特長長的金髮映照著火光，還有他頹靡的身影，背對著他們。

紐特慢慢扭轉身子望向他們，湯瑪士看到紐特手上拿著一把榴彈槍，心涼了半截。紐特看上去精疲力竭，彷彿他一口氣奔跑了三天、跟人打鬥又摔落懸崖似的。不過，儘管他兩眼冒著怒火，卻似乎還沒徹底瘋狂。

「我……我不太好，」紐特說，「說實話和_圖_書，我很感謝你們幾個遜客來找我，真的。不過鬧劇到此為止了，你們應該馬上轉身，走出門去，回到你們的大堡上，飛離這地方。你們聽明白了嗎？」

「嗯，我也是。」

「他在那裡面，」小鬍子警衛說，「付錢吧。」

「偷來的，」紐特說，「從一個讓我……不高興的警衛手上拿來的。」

「還有你，湯米，」紐特聲音變低沉，「你可真夠膽量，敢到這裡來要我跟你一起走，真有你的。看到你我就想吐。」

球道底部的球瓶區升起幾堆火，看起來一點也不安全，幸好每堆火旁邊都坐了一個人，負責看守。空氣中飄蕩著燃燒木材的氣味，彌漫的煙霧讓室內顯得更加陰暗。

民豪停住腳，湯瑪士險些撞上他。布蘭妲捏捏湯瑪士，然後鬆開手，湯瑪士這才發現自己流了多少汗。聽到紐特說出那些話，湯瑪士忽然醒悟事情已經結束、沒希望了。紐特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他的未來只有黑暗。

民豪越過警衛走向門口，拉長脖子探頭進去查看，然後轉身看著湯瑪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