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此刻李奇希望她講個沒完,因為她的嗓音很動聽。聲質溫暖,微微粗啞,略帶氣音,感覺親密。他喜歡她在他耳邊低語的感覺,非常喜歡。他在心中勾勒出的說話者形象是金髮、年紀落在三十到三十五歲之間的女人;可能高高的,頗有姿色;最後當然還要加上那美妙的嗓音。
「好,你等我一下。我正在放大、拉動捲軸。最新影像顯示,小鎮西方唯一的建築群長得像戰俘營,是十五個臨時小屋加上一棟老舊建築。排成兩排,每排八間。還有一條筆直長路,說不定有兩英里長。」
「我們別留下任何紀錄,所以就給我個代號吧。」
「什麼?」
「別問我。」李奇說。
「他們說那不是飛彈井,我聽他們的描述也覺得不像。」
「就像民間傳說一樣。是真的嗎?」
「再說幾句話來聽聽。」
「從上空看很像是房子。」
但他不認得這是誰的聲音,他也老實招了。
「我認為是搬家工人造成的。」
「我還以為狄托是南非主教。」
「真的?」
「不是。我們的系統顯示你是從警局打電話過來的,我很確定那裡一定有總機和錄音器材。」
「是的。」
「什麼意思?」
「妳沒有,妳只是看過我的個人檔案罷了。那堂課的名稱只是掛出來給外人看的,真正教授的內容是如何搞死聯邦探員、不和他們合作。m.hetubook.com.com如果妳上過我的課,妳就會知道。」
「猜吧。」
一個女人的嗓音問:「是李奇少校嗎?」
李奇聳聳肩,再度指著電話機。「我一有消息就會立刻告訴你,但我有可能永遠都接不到消息。」
「如果地下確實有個實驗室,就等於兩者皆賣不是嗎?那裡將會變成緝毒局未來的問題,用屁股想也知道。他們將會建立新的檔案,然後打電話問我們那個地方的確切位置。」
「那巴西跟他有什麼關聯?」
「你們現在過得還真愜意。」
「叫他們直接打電話給陸軍部比較快。」
「剛剛打電話來的是DEA,緝毒局(Drug Enforcement Administration),就是那個人盡皆知的聯邦單位。從華盛頓特區打來的寒暄電話,他們似乎竊聽了某個俄羅斯人,懷疑他是毒販。他是這行的新人,想打響名號,目前正在紐約的布魯克林集貨。有個叫柏拉圖的傢伙剛從墨西哥打電話給他,向他提到南達科他州波爾頓鎮西方五英里處有貨要賣。」
「是嗎?」
「有人這樣說?」
「所以是要賣什麼?房地產還是毒品?」
「怎麼看?m•hetubook•com.com」
時間是早上九點五十五分。
「是他們的用語。」
「真的,半點不假。」
「我知道在那裡。我們的系統掌握了你的座標,我現在已經盯著波爾頓看了。」
「你確定那不是一個飛彈井?達科他一帶滿地都是。」
「我是以前的你。」
「屠圖才是。」
「用筆電看。我開著谷歌地球(Google Earth)。」
「唸電話簿好了,我可以接受。」
「我被暴雪困在這裡無事可做,妳要是真的跑來我會很開心。但不用麻煩了,幫我查查陸軍那邊的紀錄就好。某個地方一定有關於它的記載,我得知道它的用途、規模、建築結構。」
「關於整合軍方與聯邦調查程序的課,我是選修學生之一。你不認得我的聲音了嗎?」
「那凹面非常完美。」
「南達科他州中部有個叫波爾頓的小鎮,位於九十號州際公路以北十二、三英里處。」
「你自己看不出來嗎?」
「我們只是私下聊聊。」
「他是叫狄托。」
「你要我說什麼?」
對方說:「幫我編個名字吧。」
「那晚點再說。我真不敢相信你認不得我是誰。」
「有那麼糟啊?」
「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柏拉圖到底是誰?」
「你要我一路跑到南達科他州去,和你一起巡視嗎?」
「再說幾句話來聽聽。」
「我是和-圖-書一一〇特調組的指揮官。」
「我敢說我的感覺你完全可以想像。我現在就坐在你的老位子上,我不只是指你的職位,也指你的座位。你還記得你的桌子嗎?」
那嗓音說:「右側桌面有個大凹陷。有人說這是你的傑作,你抓住某人的頭撞出來的。」
「局勢有什麼變化?」
「亞曼達。」
「我沒被趕走,我只是接獲新的命令罷了。」
「但我修過你的課啊。」
「有貨要賣?」
喀,電話掛斷了。
對方說:「我好失望,搞不好說得上是有點受傷呢。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好啦,妳到底是哪位?」
「鎮外五英里處有個廢棄的冷戰時期建設,我得知道它是什麼。」
「在下班時間打通電話給我。」
「我得跟你們的指揮官談談。」
「你服役的最後一年開過一門課。」
「我比較喜歡那個傳說。」
「但如此一來我們就更顯得像白癡。我們不能承認自己與那地方為鄰五十年,但根本不知道它是什麼樣的地方。」
「你可以說。」
「幹得好,恭喜啊。狀況還好嗎?」
卡普勒和洛威爾回到大辦公室了。他們將印表機剛吐出來的、又燙又微微捲起的備忘錄發送到各個文件盤上,接著又無精打采地晃出去了。彼得森說:「他們今天的工作做完了,就這樣。他們接下來大約有五個小時的午餐放飯時間,真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浪費人力。」
「我猜妳是某種屁話過濾裝置。你們的指揮官想知道我是不是真貨。如果我說我記得妳,我就不會過關。因為我本來就不可能記得妳,我們不曾見面。或許我暗自希望我們見過面吧,但沒有就是沒有。」
「我沒在開玩笑。」
「那到底是什麼?」
「我不能說。」
「我還沒去看,而且那裡據說也沒什麼好看的。它可能什麼也不是,但我還是需要妳幫我查一查。」
「科技真的是很棒的東西。你需要我幫什麼忙?」
李奇問:「貴姓大名?」
李奇指著面前的電話機說:「你也知道今天的小鬼是什麼德行。他們不愛寫字,也不打電話。」
還有四十二個小時。
「我有好幾張桌子。」
「我是說岩溪的這張。」
「你要我說什麼?」
「說不定他們是用保齡球砸出來的。」
她的嗓音中再度浮現笑意。「傳言說桌上的凹痕是某位上校的頭撞出來的。他們說那就是你被趕出一一〇特調組的原因。」
「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的學生,亞里士多德的老師。」
九點三十分。李奇借用的位子上的電話機響了,不過那通電話不是要找他的。他將話筒交給彼得森,電話線被拉得長長的。彼得森報上姓名與位階,接著聽對方說話聽了將近一分鐘。他請對方保持聯絡,接著就把話筒交還給李奇。李奇掛好話筒,和-圖-書彼得森說:「情勢急迫,我們馬上就會用到你問來的資訊。」
「我可以猜看看嗎?」
李奇點點頭。「當了一陣子。」接著他又說:「你不覺得墨西哥人取柏拉圖當名字很怪嗎?在我聽來比較像是巴西人的名字。」
「他們做了什麼?」
「那棟老舊建築看起來像房子嗎?」
「我不能說。」
「不,是像南斯拉夫人的名字。」彼得森說:「像那個老獨裁者。」
李奇其實記得很清楚。那是張老式的政府部會風辦公桌,鋼造的,上綠漆。輪到他做那位子時,桌緣的綠漆已經磨光了,露出閃亮亮的金屬部分。
「不算非常糟。」
她的嗓音中帶著笑意。「幹得好,你通過測試了。」
「你曾經是他們的指揮官?菁英單位?」
九點四十分,電話再次響起了。李奇接起電話:「你好?」
「亞曼達?好,我就叫亞曼達。你接下來有什麼需要就打這支電話,然後找亞曼達。好啦,今天找我有什麼事?」
李奇說:「好吧,再多說幾句話來聽聽。我得幫妳取個合適的名字。」
「那只是因為沒人喜歡那個上校。但你確實因此走人了,傳言是這麼說的。」
「好,但我需要更詳細的情報。」
「好吧,三天前他們的無線電斷訊一小時。他們不肯解釋斷訊原因、導致斷訊的過程,也不肯說斷訊期間自己在做什麼。基於監獄方面的規劃,那是不被允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