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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誰去抓你？」

他微笑，在暗夜中露出閃亮的白牙。他說，「我希望這輩子不會被調到班寧。」

他說，「我也是。」

我走出樹林，面向東方，看到小小的紅色尾燈隱沒在黑夜裡。聲音越來越小，廢氣也逐漸消散。我向後轉，遠處正好有一對車頭燈剛開啟。我看到光束上下左右搖擺，燈光先往北開出停車場，然後照向我。車子後輪駛離黃土路，開上柏油路時，車燈又抖了兩次。

「你還要負責箝制伊莉莎白．戴弗洛的行動，我需要你全程看緊她。地點無所謂，在餐館或哪裡都好。同樣，不計代價。」

「拖住她，」我說。「別讓她今晚出來巡邏交通狀況，就說參議員殿後，大家一定會守規矩。」

我腦中的時鐘顯示為十點五十九分。

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好躲藏，大街空蕩蕩，只有餐館窗戶透出來的燈光，以及我借來的別克和戴弗洛的「隨想曲」前後停在外面。我猜戴弗洛雖然留heｔubｏok.ｃoｍ.cｏｍ意外頭，也不至於太操心。不同於以往，參議員的來訪會確保整晚平靜無波。

「好，」我說。「你的任務就是確保萊利最後一個離開，我要他比所有人都晚開走，而且不能只晚一、兩秒，至少要差整整一分鐘。無論如何，一定要辦到，你行嗎？我都靠你了。」

我穿過第一、二排的車輛，再穿過二十年的凱迪拉克和老舊的通用休旅車「吉米」，此時旁邊有個聲音傳來，「哈囉，李奇。」

孟羅預測得沒錯，因為參議員周圍的互動氣氛使然，十點半之前都沒有人離開，我也見過類似的狀況，確定老頭如果說到興頭上，Ｂ連不會有人潑冷水，而且大家似乎都對突然來訪的參議員很有興趣，何況營地指揮官的指示言猶在耳：好好款待貴賓，展現最大敬意。因此沒有人提早退場，沒有人願意第一個離開，沒有人想引人注目。因此十點半到了，路上還是沒有動靜，hｅｔｕbook•coｍ•cｏm毫無風吹草動。

十點四十分也一樣。

「他們父子最早到，正在說笑逗唱娛樂大家，帳單大概已經累積到三百美元了吧。」

我轉身看到孟羅靠在通用「吉米」車邊，就躲在黑影裡，幾乎成了隱形人，他一派輕鬆，耐性等候又保持警覺。

「史丹．羅利有打給你嗎？」

他點頭，「有，但有點晚了。」

我從凱迪拉克和「吉米」之間擠回去，走到對街，穿過後面的車輛，循原路離開停車場。五分鐘後，我剛走過平交道，躲在通往凱罕的路邊樹林裡，再度開始等候。

如果對方是別人，我可能會提出幾種建議，幫助他達成目的；從刺破輪胎、向老頭要簽名等等都有可能。但是當時我已經明白孟羅不需要幫忙，他自己就能想出我會提的建議，也許還有更多點子。

我問，「萊利在酒吧裡嗎？」

「她知道，今晚還讓警員放假。」

「他們人呢？」

「漂亮。」我說。此話https://m.hetubook.com.com毫無半點虛假。他一人對抗三人，沒收到警告就遭到突襲，結果依舊令人滿意。我佩服之至，顯然孟羅非常精明幹練。

結果通用汽車的柴油引擎時速不止六十五哩，我九點五十八分就把車子藏在樹林邊緣，步行回鎮上。徒步絕對比開著四噸重的軍用車輛更能悄悄接近，而安全才是上策。

我朝西走，跨過平交道往鎮上走十碼。然後走到路中央，像交通警察似的舉高手，手掌向外。

「三個人？」

「了解，她現在就在餐館裡。」

「還是有宵禁嗎？」

十點四十五分，水壩洩洪，大批人潮湧出。

他再度點頭，「七十五突擊兵團的迫擊砲兵。」

「從孟斐斯附近走回來，沒穿鞋，也沒穿褲子。」

「很好，」我說。「祝你好運，也謝謝你。」

「高射砲兵。」

我繼續走凱罕路，小心翼翼避開大街，繞到後方那條路。我走和-圖-書在最後幾部車邊，和布萊納酒吧保持平行。門口的人潮還在，大概有五十個人擠成我先前看過的半圓圈。酒吧裡的人更多，有人站著，雖然我無法直接看到，我猜有人坐在較遠的座位。我穿過停好的車輛和皮卡車，每走一步，前方的喧譁就越大聲，但是也不至於太吵。噪音比往常低，也比往常客氣、拘謹，大家都拿出最佳表現。

他點頭。「但是大家一定會等到最後關頭才匆忙上路，你也很清楚。現場氣氛熱烈，沒人想帶頭離開。」

他說，「了解。」

「被我用電話線綁住，嘴裡塞了他們自己的Ｔ恤，這會兒就鎖在我的房間。」

「哈囉，孟羅，」我說。「很高興看到你，但是我得說我還真沒料到。」

十點三十五分也一樣。

十分鐘後，車流量變小，車與車之間的距離也拉大。遠方落後的人漸漸開出來，最後十幾部車子花了一分鐘才全部從我眼前駛過，沒有一部是綠色公務車。殿後的車子是龐迪亞克的小客車，車身有許多刮痕，車體往下沉。我看著車子靠近，他開過之後，我保證這裡就只剩下我們，戴弗洛曾經這麼說。老舊的龐迪亞克以軟癟的輪胎安靜地駛過鐵軌，然後消失無蹤。https://m.hetubook.com.com

「他們人呢？」

Ｂ連士兵紛紛忙著開車、倒車離開停車場時，我聽到遠方有類似裝甲師上路的朦朧聲響，看到汽車廢氣和來回移動的車頭燈光束。不斷有燈光往我的方向照過來，三十秒後，第一部車疾駛過平交道，接著車子一部部開過，數量多到無法計算，而且每部車都只差了幾碼的距離，就像賽車道上的跑車。引擎怒吼、呼嘯，輪胎啪啪啪啪駛過鐵軌，我聞得到無鉛汽油的辛甜味道。我看到先前經過的凱迪拉克和通用休旅車，也看到雪佛蘭、道奇、福特、普里茅斯、吉普和克萊斯勒，看到小客車、皮卡車、四輪驅動車、雙門車和雙座車。車子魚貫通過，車流不斷，每部都是要開回營地，心安理得、興高采烈又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