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他們的衣服上沾了血?」李奇用嘴型問。
她問:「車上有哪些人?」
「他算是承認自己打架受傷吧,不過他說他不是在愛荷華州受傷的。」
「我可以跟你的警司談談嗎?」
「抱歉。」
接著州警隊長拿回聽筒了:「女士,妳要我們留意逃犯,不是滿車歌舞雜耍人員演出的家庭心理劇。」
「好,等一下。」
倒退七,倒退八,前進五,前進九,倒退九。
愛荷華州警隊長說:「影像偏暗,但我們清楚看見前座有兩個人,後座也有兩個,我的警司對駕駛有印象。」
杜馮索的視線左飄右移,看起來很挫折,似乎想不到該怎麼快速解釋。接著她死盯著自己的左方,似乎在提防麥坤,同時開始解開上衣釦子。李奇一眼盯著前方,一眼盯著後照鏡。三個釘子解開了,四個,五個。接著杜馮索讓衣領敞開,李奇看到她下面還罩著一塊黑銀雙色的小布料,看起來像是高級内衣,也像是緊身馬甲,綁帶緊
和-圖-書勒住她的腹部,兩個小罩杯形成的纖維支座高高托起她的雙峰,使它們顯得無比傲人。「像是打架受的傷嗎?」
李奇對著後照鏡點點頭,他看過類似的穿著。大多數男人以及所有軍人都看過。她是酒店女服務生,也許是酒保。剛下班,可能是在上車時或等紅綠燈時遭到那兩個男人襲擊。他們中途暫停某處,買了件衣服給她穿,因為全境通告系統一定會有這則重點描述:幾乎等於沒穿衣服的黑髮女子。他們得排除警方鎖定之物。
倒退十二,倒退十三。
「你提供的任何情報都可能有幫助。」
「我想他也許是經紀人,或器材管理員。妳懂嘛,他又高大又粗壯,不過我剛剛也說了,這只是我瞄一眼的印象。」
THEIR,他們的。
「民謠歌手。活躍在很久很久以前,輩份也許比妳還大。他們所有人的穿著都一樣,像是歌唱團體,兩男一女。」
他伸出拇指,戳向左方。這次她不用看鏡像。兩人都面向同一個方向,左就是左。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輕敲食指三下,左,一,右,九。他蒼白的手指動得很快,但在昏黃的燈光下仍清晰可見。左,十,左,一,左,三,最後是左,十一。
「但那個開車的人跟他們不一樣?」
「你跟他有聊到?」
對,而且是萬分肯定。
「我真的不太記得了。」
這麼一來,有很多事就說得通了。
「這不是你們的錯。」索倫森又說了一次。
「我只有一點點印象,不想誤導妳。」
「乘客呢?」
「我可以撤掉臨檢點了嗎?」
ON,在。
李奇抬起排檔桿上的右手,以拇指和食指捏起肩膀上的大衣布料,對著後照鏡露出困惑的表情,並用嘴型說:衣服?
「男人,一個壯漢,鼻梁骨折,傷勢很重。很新的傷口,感覺是不久前才撞斷的,他看起來就像臉扁掉的大猩猩。」
「再往東就沒有我的人馬了,女士,我把他們全叫過來了。面對現實吧,他們早就跑得遠遠的了。」
「別引用我的話好嗎?」
劫車(carjack)?
「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錯,像是鄉村音樂三重奏。我猜他們的後車廂應該裝滿鋼弦吉他吧,可能昨晚結束演準備去明晚演出的地方。我們有時候會遇到這種人。那個女人妝很濃,像是剛下台。」
索倫森說:「對,那兩個穿藍色上衣的男人。」
杜馮索點點頭。
他望向後照鏡,抬起眉毛,補上一個問號。
警司說:「我主要是對駕駛有印象。」
往前二,往前十二,倒退十二,倒退十二,往前四。
杜馮索重新開始扣釦子了。李奇以食指戳向艾倫.金恩的方向,拇指比向唐.麥坤,接著攤開手掌抬了抬,表達他的困惑、疑問,這就像放諸四海皆準的旗語:為什麼他們也穿?
「車內有一種奇怪的氣氛。女人看起來氣呼呼的,甚至可說是恨得牙癢癢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想可能是表演不太順利,她想中止巡迴,但另外兩個人不願意。二比一,甚至是三比一,如果那個經紀人也能投票的話。時間很晚了,但她非常清醒,像是在想事情,總之我的印象是這樣。」
「這不是和_圖_書你的錯。」
李奇會眨眼,不過只會貶左眼,這是從孩提時代延續至今的身體習慣。他小時候幾乎都側睡,面向左方。醒來時左眼抵著枕頭,因此會維持閉合,右眼則睜開打量他所置身的黑暗房間,那可能是任何地方。他不確定杜馮索看不看得到他的左眼。後照鏡轉成現在這個角度,人在後座的她八成是看不到。再說,目前行車速度是時速八十英里,拿視野開玩笑也不是個好主意。他於是抬起右手讓她看,再放回排檔桿上。
BLOOD,血。
「我可以撤掉臨檢點了嗎?」
「一件冬季大衣。」
「我跟你的警司談完就可以。」
「不會。他很少話,感覺是個堅毅的人。一定是,因為他鼻子都傷成那樣了,應該要待在醫院才對。」
「像誰?」
杜馮索點頭回應,激動無比。
「還有嗎?」
索倫森縮起脖子,從古德曼身旁退開,改用另一隻手拿手機:「四個人?」
杜馮索張嘴,闔上,然後又開始眨眼了,過程冗長而費力。
李奇繼續駕車飆向前方黑暗,經過一個個間隔數英里、https://m.hetubook.com.com安靜而孤寂的公路出口,白色道奇的車尾燈依舊在一英里外。疑問仍在他腦海中盤旋,有如雜耍演員以細棍轉動的盤子。
「藍色丹寧上衣?」
「只聊了幾句,他對我很有禮貌。除了鼻子受傷之外,沒什麼可提之處。」
「男人還是女人?」
唯一的例外是他們穿著全部相同。
刮擦聲傳入索倫森耳中,接著是貨車引擎空轉的隆隆響,穿過電話線路後變得悶悶的。她轉頭對古德曼說:「我們推論的誤差比我們想的還大,車上有四個人。」接著她聽到電話交到另一個人手中了,一個生硬的嗓音說:「女士您好?」
索倫森不發一語。
警司說:「他們就是妳要找的人對吧?」
「可以。」索倫森說:「另外,我需要你用全境通告系統知會你們以東的所有據點:攔下那個車牌號碼的車。」
「我不會的。」
「警司,你不是站在證人席上,發言前也不用發誓。你印象中的任何細節都可能對協助破案有幫助。」
「呃,我覺得他們很像彼得、保羅、瑪莉。」
「他看起來緊張嗎?」
「他穿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