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所以你也否認這件案子？」
「也許你很氣穆夸夫上校。」
蘇利文沒說話。
李奇轉身往回走。門沒鎖，竹竿男一轉，門就開了。李奇豎起耳朵聽，門把發出結實的金屬喀嗒聲，鉸鏈轉動，矽膠封條發出不透氣的咻咻聲。聲音不大，但是很清晰。李奇走進房間，蘇利文抬頭看，高個子說：「律師，談完就按鈴。」
「妳錯了，少校，我一點也不生氣，因為我完全沒發火，還捺住性子地坐著。他不是我第一個碰到的老師，畢竟我也上過學。」
李奇又側耳傾聽，但是走廊一片寂靜。
「妳有辦法辯駁嗎？」
蘇利文說：「不夠好。」
「當然可以。」蘇利文說：「但是我們的氣勢就會很弱。他們接著說的話聽起來更是有道理，先發生了甲事，後來有乙事、丙事。我們得抽掉中間那件事情，換上另一個幾乎不可能的說詞。就是你離開之後，有人恰巧隨即出現，還把他打得半死。」
「你直接槓上他，你們吵起來。」
第二間沒有人。
蘇利文說：「我們的問題就是反駁失利之後會不會惹惱法官，以致你被判比認罪協商更重的刑責，後果可是不堪涉想。我建議你打安全牌接受協商，坐牢兩年總強過五年。https://www.hetubook.com.com」
「兩百美元。」
「什麼？」
蘇利文說：「少校？」
走廊傳來更多腳步聲，腳步輕軟、安靜，有兩個人，也許是一前一後。腳步聲停住，有人正在解釋，聲音很低，大概有十個字。可能是：上校，這邊，另一間有人用。接著是門片的聲音，清脆的門把喀嗒聲、鉸鏈摩擦和矽膠封條的聲音。
「穆夸夫上校是我的朋友。」
李奇沒答腔，他又豎起耳朵。他聽到走廊有腳步聲，是兩個人，而且都是男人。聲音低沉、個頭矮、措詞充滿權威。簡潔交換資訊之後，腳步繼續往前，沒有開門的聲音，沒有喀嗒聲，沒有轉動聲，也沒有咻咻聲。
「就這樣，你們爭論，我覺得很不自在。」
「當時我看起來有生氣嗎？」
肯定是塔娜的律師來了，因為另一位客人只有她。李奇的律師還在大樓裡，而且還是第一個。目前為止，還算差強人意。
沒有當事人，沒有律師，更遑論男律師了。
蘇利文說：「少校？」
李奇說：「律師，我的牢房有嚴重問題，妳得過去看看。」
「我最後看到他時，他正走出餐廳，只比妳晚兩分鐘。」
「我為什麼會有？」
www.hetubook.com.com「不知道，大概三十美元吧。」
「那麼不利於妳的證據就和我的一樣多。妳顯然打給共犯，要求對方海扁教授。也許是因為妳多年前拿的分數不夠高，妳懷恨至今。」
李奇沒回話，他又豎起耳朵。
「妳怎麼告訴波多斯基？」
「我不相信，今天早上根本沒有人遞交任何檔案。」
李奇說：「說說羅德奎的書面證詞。」
時機未到。
李奇說：「他們把我分給妳，妳只好習慣。」
「其中一個。」
李奇沒回答，他正仔細聽著走廊上的聲音，雖然沒什麼動靜，也許已經足夠。
「我覺得很不自在。」
「包包裡也有手機嗎？」
李奇問，「妳以前的成績如何？」
「不利於你的證據很多，尤其是衣物，那是典型的手段。」
所以塔娜已經在隔壁與律師見面，走廊空無一人。
李奇沒答腔，他還在注意聽。起初什麼聲音也沒有，一片靜默。之後走廊傳來腳步聲，共有兩人，而且一前一後。
「因為妳沒揹皮包，如果妳不介意我評論，妳的制服非常合身，口袋裡也沒放任何東西。」
「我知道。」李奇說：「我也和妳的老朋友穆夸夫說過，法律不是開腦手術，書面證詞的拉丁文語意就www.hetubook.com.com是他宣誓後證詞如下。但是他都進了墳墓也有效嗎？我是說就實際層面的真實世界而言？」
經過第一扇門時，他的視線往内瞥，還得不被發現。他看到蘇利文坐在桌子左邊，依舊穿著整齊的甲種軍常服，雙手交疊放在公事包上。李奇往前走向第二扇門，老實不客氣地往窗內看。
再來就是門的聲響，那是同樣的門，門把發出同樣的金屬喀嗒聲、鉸鏈轉動，矽膠封條的咻聲。然後寂靜無聲，接著又傳來同樣的聲音，只是順序相反，門關上了。然後響起一組腳步聲，越走越遠。
硬幣已經丟出兩個正面。
「妳有多少錢？」
「妳想想，律師，我的目標是把塔娜少校弄出監獄，攻擊穆夸夫怎麼幫得到我？就算沒害我進度落後兩、三天，至少也要多等一天。」
「妳說場面很激動？」
「所以妳很了解這些人，他們的意識形態始終沒離開教室，這就是蘇格拉底的哲學，應該就是那幾個人。他激怒我純粹只是想試試看，爭論也只是覺得好玩，因為他們就靠這個維生。妳前腳剛走，他就說他吃完吐司就要去進行文書作業，還說他早有此意，他做人就是喜歡拐彎抹角。」
「否則妳要我怎麼辦？站起來敬禮？他又不是和圖書最高法院的首席法官。」
「你為什麼這麼關心塔娜少校？」
高個子在後面喊，「少校，等等，你的會議室在這裡。」
「妳上次去提款機領了多少？」
高個子往後站，讓李奇走在前面。ㄑ字形的走廊先向左轉，然後右轉。李奇只看過一小部分，他就靠著這點印象拼湊出監獄的藍圖。他猜主要辦公室就在三個轉彎外，但是有點距離。他會先到小小的方形等候室，旁邊是隔離門、書記和通往外面的後門。在之前的短走廊兩邊有訊問室，警察審問嫌犯的簡陋房間在右邊，左邊則是他進牢房前看到的較大房間，而且有兩間。他猜那裡就是他的目的地，比較舒服，專供律師和當事人開會，門把上方有窄長的嵌絲玻璃窗。
這時蘇利文的雙手第一次離開公事包，左右搖擺，表示模稜兩可。這都是在校園常會看到的手勢，代表可能會，可能不會。她說：「就美國法理而言，鮮少採用未經證實的書面證詞，尤其是找不到宣誓者交叉質詢的狀況。但是因應伸張公理的需要，也會網開一面。說得直白一點，也是為了顧及形象。檢方會辯稱羅德奎的書面證詞也不算毫無輔證，他們有一一〇憲兵連的每日活動報表可以證明你找過他；你們見面之後，他馬
https://m.hetubook.com.com上進了急診室的病歷，他們會主張這三點就是天衣無縫又連貫的事件。」
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
蘇利文尚未打開公事包，雙手也還放在包包上。「我不會幫你打穆夸夫傷害案，其實我根本不想當你的律師。」
「有一點。」
「有。」
蘇利文說：「少校。」
「沒問題。」李奇說：「兇手不是我。」
蘇利文說：「波多斯基警探會要求搜索掩埋場，一定會找到你的衣服，這並不難，最後收的垃圾一定會最先倒出來，那些衣服禁得起ＤＮＡ分析嗎？」
蘇利文依舊把手放在公事包上，「對，我包包裡有皮夾。」
「我就是這個意思。」
「太離譜了。」
得兩分。
好戲要上場了。
「妳以前的教授？」
蘇利文說：「那是證人宣示之後的供述。」
「妳聽得很清楚。」
「我喜歡她講電話的聲音。」
李奇坐在蘇利文對面，高個子關上門離開，門沒上鎖，因為內側沒有門把，只是一大片門板，彷彿少了鼻子的臉孔。門邊的柱子上有門鈴，談完就按鈴。房間本身樸素、宜人，雖然沒有窗戶，但是比警察訊問室乾淨、清爽，燈泡瓦數也更大。
李奇說：「妳的公事包裡有皮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