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連續兩次沒用無線電回報。
「珊曼莎，小名大概是小珊吧。」
「開兩間房。」她說。
他等她安全進房才開門。房間像個水泥盒子，天花板塗了灰泥，四周是膠面壁紙。雖然強過岩溪一哩外的旅館，但也相去不遠。暖爐安靜點，但絕對稱不上靜音；地毯乾淨點，不過差距也不大；床單也是同樣情況。淋浴設備差強人意，浴巾雖薄但還不至於透明，肥皂和洗髮精都有品牌商標，只是名稱猶如波士頓的律師事務所。家具是淺色木材，平面電視則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品牌，大小相當於登機行李箱。房裡沒有電話，沒有小冰箱，沒有免費的瓶裝水，枕頭上更沒有附贈的巧克力。
「很糟糕，如果真是我的小孩，我應該陪她、撫養她。」
「所以我們才要去洛杉磯？」
「中午，如果妳不反對，和_圖_書我也可以開一段路。」
「真的不記得。」
「你真的不記得她的母親？」
「我不認為我會忘了誰，我也希望我不會，尤其是和我上過床的女人。但是如果忘記了，我可能根本不知道，畢竟你不會知道自己忘了誰。」
他開電視轉到ＣＮＮ頻道，盯著底下的跑馬燈跑過一輪，沒有一則提到有兩名嫌犯逃出維吉尼亞州的軍事基地。因此他走進浴室，打開蓮蓬頭，熱水沖掉他身上所有肥皂之後，他依舊愣愣地站在原地。先前在餐館的談話內容不斷湧現，她說：你有種feral的氣息，你就像掠食動物，冷血、殘暴。
他關掉水，踏出浴缸，抓起浴巾。還沒擦乾就套上褲子、Ｔ恤，走到外面走廊，在冷冽的黑夜赤腳走向十一號房。
「要留下還是離開？」塔娜問。
他從威廉．鮑柏的現金磚中抽出一大疊二十美元https://m.hetubook.com.com。
「留下來，這裡很好。聽起來奇怪，其實有州警反而更好，至少在事情結束前都是好事。」
「你有什麼心情？」
「那孩子叫什麼名字？」
塔娜沒回話。
「妳也是。」
「我必須查出真相。」
「就這麼辦。」李奇遞出威廉．鮑柏三張二十元鈔票，換回兩把鑰匙。房號是十一、十二的相鄰房間。這是年輕人的好意，清潔女工隔天打掃就不必拖笨重推車走遠。
李奇一邊說，塔娜一邊用餐。他把律師告訴他的事情說給她聽，關於首爾和非軍事區之間的赤雲營，關於甘蒂絲．戴頓和她的日記，關於她在洛杉磯如何立業又如何失業，關於她的女兒、車以及她去找律師。
「大概吧。」
「可是這是飛蛾撲火。他們一定在那裡等你，因為那是他們最篤定你會去的地方。」
「好。」
車子還在原地
htｔps://wｗｗ•ｈｅ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ｏｍ，沒受到騷擾，周圍也沒有拿探照燈的特種部隊。左方遠處的警察局一片寧靜，前面的巡邏車沒動過，窗内依舊有溫暖的燈光。夜班職員在椅子上打盹，但是李奇沒費太多工夫叫醒他。開門的聲音就已經讓他半醒，接著李奇只消禮貌地用指節敲敲櫃台。這個人很年輕，也許這是家族企業，他可能是老闆的兒子或外甥。
「你的意思是在我們打贏之前。」
對方從螢幕上抬起頭：「有的，先生。」
「都一樣。」
「有兩間空房嗎？」
他走回車邊，塔娜把車子開到旅館後方，看到這棟建築邊有一片茂密草叢，便把車子開到旁邊。兩人把頂蓬蓋好，鎖上車門，這會兒從街上就看不到這部車了。
「到時候再說，晚安。」
「謝謝你。」李奇說。
塔娜不語。
但是最令他無法忘懷的是更早以前的内容，當時塔娜問起摩根，他ｗwｗ•ｈｅtｕbｏok•cｏm•coｍ說：妳派到阿富汗的手下連續兩次沒用無線電回報，他卻不聞不問。他一次又一次地回想，在腦中默唸，接著又動嘴實際說出來，對著嘩啦啦的水流大聲唸，仔細咀嚼每個字句。
「一個房間一晚三十元，還附送對街餐館的餐券。」
「十四歲，快滿十五歲。」
他們坐進Corvette的低矮座椅，塔娜啟動引擎開回旅館。她停在登記處的外面。
「妳是想問我有多野蠻嗎？」
就像這行的工作人員，這個小伙子也裝模作樣地查電腦，在李奇看來其蠢無比。他們又不是全球連鎖大飯店，汽車旅館的房間數用手指加腳趾就數得出來。再不然，也可以轉頭看看後面還吊著幾把鑰匙。
「她幾歲？」
他們用完餐點拿起帳單，所謂的帳單就是三行潦草字跡下畫了圈圈的數字。餐館的咖啡一杯多少錢？沒有人知道，因為從來沒有人瞧個分明。也許免和*圖*書費附送，也許真的不費分文，因為餐費不多。從蘇利文那裡借來的錢還有八毛，加上先前加油站找的錢共是十三元三十二分，李奇全留在桌上，等於留下豐厚小費。在熱煎台邊站整晚的廚子值得獎勵。
妳派到阿富汗的手下。
他卻不聞不問。
「我在這裡等。」她說：「你去辦手續。」
他們一起走回旅館，房間在二樓，兩人登上戶外的水泥階梯上樓。李奇把十一號的房間鑰匙交給塔娜，自己留下十二號。她說：「明天幾點碰面？」
李奇敲起門。
「這對你來說正常嗎？」
「我必須查出真相。」李奇又說了一次。
李奇說：「總之故事就是這樣，這是我必須告訴妳的事情。我得全盤托出，也許會影響妳的決定，例如開幾個房間這件事。」
「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