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什麼艾爾?」
「這是出任務前的簡報會嗎?」
「我會盡量查明洛桑諾和鮑達奇。」
「我會先留心有沒有陷阱。」
「有筆嗎?」
「現在不准這麼做?」
「誰出錢?」
李奇掛斷電話之後向塔娜轉述,她說:「看吧,應該運回美國的物資沒回來。」
「顯然就發生了,他一打二,還在一百個目擊者面前下手,真是太丟臉了。現在還用我們的錢去租車?這傢伙以為他是誰啊?」
「所以是好事囉。」
「那就是我錯了,也許他們銷回美國,不是在阿富汗銷贓,菁英人員就得留在布拉格堡偷藏物資。」
「朋友,這只是小問題。」
「不是超跑,但是任何車子都不夠快,因為我已經幫我們手下安排從橘郡搭直升機到伯班克,他們至少會提早一小時抵達。」
「是西岸的租車公司,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呢?」
「我恐怕不認得。」
他們在一哩後下高速公路,開進商店密集的路邊,選了一家連鎖超市。店裡已有易付卡手機、地圖,收銀台也接受現金等各種可支付形式。他們把地圖放在車上,輸入彼此的號碼,李奇靠在溫熱的車身旁,撥通艾德蒙的手機。
「不可能。」
茱麗葉說:「很好。」
「我要妳去人事部查彼得.保羅.洛桑諾和羅諾.大衛.鮑達奇。」
「從這裡開到北好萊塢,每往前一哩都更危險,我們直搗十八層地獄。」
他從彼得.保羅.洛桑諾那疊二十元抽出一張支付車資,然後和塔娜一起穿過停車場。超酷艾爾顯然認為介於爛車和半新不舊跑車之間的車款最好出租,因為這裡都是名車,威風多年之後,如今成為悲慘的老爺車。這裡有賓士、Range Rover、寶馬、捷豹,全都是前四代的車款,每部車都有磨損、凹痕,落漆。
「但是這個行動都在一邊進行,物資離開山洞,直接丟上破舊貨卡,根本不會接近布拉格堡或北卡。」
「否則他們到底搞什麼鬼?」
「紙也準備好了。」
他說:「去
hetubook•com•com挑部車子吧,哪一部都行。」
李奇沒說話。
「先處理另外一件事情吧。」
「她改變看法了,你留下借條,她很感動。」
李奇說:「太好了。」
「Range Rover。」塔娜說:「我從來沒坐過。」
「實戰手冊才沒提到這一點。」
他說:「我們應該停車打給艾德蒙上尉,我想知道她能不能調到我們要的資料。」
李奇以為自己不是好駕駛,起初他想提醒自己安全第一,要自己集中精神,後來才知道自己果然不擅長開車。他的空間感和反應完全以人類為基礎,而不是因應高速公路。人們都是近距離接觸,但他們是動物,不是機器。也許塔娜說對了,也許他真的很野蠻。然而他的開車技術不算差,只是略遜於一般人,但是比起當天開在七一〇號州際公路長堤道路那段的其他駕駛,李奇也不算糟糕。其他人不是邊吃邊開,就是邊喝邊開,要不就忙著刮鬍子、梳頭髮、化妝、磨指甲、整理文件、看書、傳簡訊、上網,或是用手機聊天,有些聊到最後是大吼大叫,有些則是淚流滿面。看著前方車子任意超車或左搖右晃,李奇努力在這些人當中保持一定速度,不要亂換車道,心中一邊推算如果有狀況要往哪裡急彎。
「一般而言,兩邊都要有菁英人員負責。」
「也許你會認出她們。」
「今天稍晚或明天一早。」
李奇說:「謝謝。」
「如果可以當然好,可是他們逼著我們非處理不可。另外兩個人可能搭飛機到橘郡,要不然就是搭到長堤的下一班次,總之都只落後我們一、兩個小時。」
「不知道,所以才要請妳查。」
「妳這是多此一舉。」
「目前為止還沒收到駁回通知。」
「但是這件事會影響往後的策略。」李奇說:「就像實戰手冊中所說,我們要評估有沒有必要讓他們醒著,供我們質問。」
勝利大道剛好就是下一個出口,他們在蘭克辛大道右轉往東南開,路線剛好和幾分鐘前才開過的高速公路平行。
「所以警局要撤告了?」
塔和_圖_書娜問:「這些可以嗎?」
「就快結束了,到時我們就能照常做生意。」
「你有其他看法?」
「正解。」塔娜說:「除非找到證據,否則她們都是誘餌。憲兵和聯邦探員一定等在那裡,因為他們知道你會去。你看到的每個人可能都是密探,要記得這一點。」
「波多斯基警探在掩埋場找到你的衣服,也拿去檢驗了。」
「知道艾德蒙能不能調到資料也無法幫我們應付那兩個人。」
「什麼順其自然?」
「我是說你可能記得她的母親。」
「妳一定喜歡。」
艾德蒙說:「有紙和筆嗎?」
塔娜說:「好吧,我們要買支電話,才不必開開停停。話說回來,我們乾脆買兩支,一人一支,就用現金買易付卡手機,還要買街道地圖。」
他的答案換句話說就是:「既然這些車都開了這麼多年,現在怎麼不能開?」李奇覺得這個回答既符合邏輯也很樂觀。超酷艾爾本人大概六十或六十五歲,滿頭白髮,挺著一個大肚子,穿著黃襯衫坐在桌子前。他的辦公桌大概占木屋的一半大,辦公室很炎熱、散發出木材和消毒劑的味道。
「不知道,車子的事情絕對不能問我,去請教超酷艾爾吧。」
「應該是立刻,至少也不會等到現在。」
「這也不太可能。」李奇說:「那就只能暗中留下小型武器,否則我們就會發現。他們似乎賺很兇,那得賣掉大量槍械,市場便會充斥私槍。可是市面上並不氾濫,不然妳早就有所耳聞。而且政府軍備流出也會擠壓到國内廠商,肯定有人會密告,總之最後妳一定會知情,這就是一一〇特調組當初成立的目的。」
茱莉葉打給羅密歐,因為有些任務歸他。他說:「有件非常糟糕的事情要告訴你。」
「也許他們剛從阿富汗回來。」
羅密歐說:「和鮑達奇用信用卡在『超酷艾爾』租車有關嗎?」
「妳覺得多快會收到?」
「也不小。」
「有件事情應該告訴你。」
李奇說:「誰?」
「希望如此。」
和圖書「那你記好了。彼得.保羅.洛桑諾和羅諾.大衛.鮑達奇是北卡羅萊納州布拉格堡的後勤部隊,兩人被分派去的那一連負責秘密運送敏感物資進出阿富汗;當然,目前的任務則是暗中運出,因為我們已經削減軍備,他們也因此非常忙碌。兩人的體能報告都在平均之上,我只知道這麼多了。」
「你要說什麼?」
「你的女兒和她的母親。」
他們回到高速公路,繼續往北開,匯入烈日當頭的龐大車陣中。
「遵命,長官。」
「女兒不見得像父親。」
「可能刪除了。」
「是的。」
「不會,因為你在警方提出合理懷疑之後就逃走。」
「他折斷洛桑諾的手指和鮑達奇的手臂,還沒人發現。」
「沒有。」
她說:「我今天一上班就申請了。」
機場淨是落單的旅客,很難分辨誰是盯梢的人,因為每個人都有嫌疑。是那個坐在椅子上看著發縐報紙的人嗎?雖然這在街上很罕見,在機場卻很普遍。光是前三十呎,就可能有五十個聯邦探員。
「我是你的指揮官,有責任提醒你。」
「妳是說我要做什麼?」
「什麼事?」
李奇在大桌子上辦妥租車手續,他交出維嘉和鮑達奇的駕照、胡謅了手機號碼,用鮑達奇的信用卡付費,只是他的簽名活像鬼畫符,要說是什麼字都有可能。超酷艾爾遞上鑰匙,往停車場右邊一揮:「黑色的那部。」
「李奇在飛機上修理他們,把他們打成重傷,還偷了他們的信用卡。」
「我們為這件事情燒了許多錢。」
「我不會毒打他們,會客客氣氣地請教,我對大狗也是這樣。但是如果我不必問他們,就可以順其自然。」
「我只是試著想像,所有敏感物資都要從山洞或是其他鬼地方運出來,大部分物品都上了貨車,準備運回北卡的費耶特維爾。結果有一部分被丟到車牌可疑的破舊貨卡上,然後立刻開往山區。貨卡可能載滿現金,也可能是貨到付款,妳就是這個意思?」
「在飛機上?」
「不太可能。」李奇說:「我看到頭兩個人時就注意到了,他們兩人最近都沒去過中東,沒有曬傷的痕跡,沒有魚尾紋,眼神未透露壓和*圖*書力和疲態。他們是駐美軍人,又是菁英部隊。明明所有行動都在阿富汗進行,為什麼把菁英部隊留在北卡?」
但是沒有一個對他們感興趣。沒有人多看他們一眼,沒有人走過來,更沒有人亦步亦趨。所以他們快速離開,直奔計程車站,上了老舊的四門轎車後座,請司機帶他們找租車公司,但是別找赫茲、安維斯、企業,或是任何知名租車公司。司機沒多問原因,也沒追問詳情,直接出發,彷彿知道目的地。也許是他的姻親,或是給他最多佣金的人。
「差不多。」
結果那部黑色車子在長年日曬之下已經褪成深紫色,車窗隔熱紙都翻開、起泡,下沉的座椅也出現裂痕。塔娜心想,這是一九九〇年代的車款,已經不是名車。但是引擎可以發動也能開上路。塔娜說:「都開了這麼多年,現在怎麼不能開?」
「你的意思是艾德蒙如果失敗,你就留那兩人活口,才能打到他們說真話?」
李奇左閃右躲,就為了避開那些吃東西、喝飲料、刮鬍子、化妝、磨指甲、整理檔案、看書、打簡訊、上網、鬼吼鬼叫、滿臉淚水的駕駛,最後終於開到東洛杉磯。他走聖安納高速公路,再從回音公園上一〇一號公路。接下來就是往西北穿過山丘的緩慢路程,他一路經過至今仍覺得光鮮亮麗的路名,例如聖摩尼加大道、日落大道、好萊塢露天劇場。接著他的手機就響了,他接起電話說:「我在一〇一號公路單手開車,好萊塢的招牌就在右邊,現在我還開始講電話,我終於覺得自己也是這裡的一分子了。」
「李奇,你要去見女兒。」
「不是,我是說你第一次遠遠看到她們會怎麼做。」
「你取消鮑達奇的信用卡了嗎?還有洛桑諾的。」
「沒辦法,那是個人信用卡,他們出院才能自己申辦,這次也一樣,所有支出都要算在我們頭上。」
「和這場勝負輸贏有關。」
「我也是,這就像魚缸。整個過程緊張又充滿不確定,而且並不隱密,還可能遭到背叛出賣。所以幕後黑手學會可以信任誰,因為所有條件都不利於他們,就連路況都無法掌握。這些物資有多敏感?放在破舊貨卡上和-圖-書不會出問題嗎?」
「和哪件事情有關嗎?」
「所有行動都在阿富汗進行,但是來找我們的人卻駐紮在布拉格堡。」
「他們是誰?」
塔娜說:「你看到她們會怎麼做?」
羅密歐打給茱麗葉說:「我直接找上超酷艾爾本人,編了一個藉口問他。他們租的是出廠二十年的黑色Range Rover。」
總之這位姻親或是出價最高的業者一定名叫艾爾,而且一定很酷,因為計程車停下來,二十多部車輛的停車場後方有個小木屋,屋頂用稀薄油漆不專業地寫著超酷艾爾租車公司。
「我們無法預測未來,總之越單純越好。」
「然後呢?」
「我希望活得夠久,才能見到她。這件事情沒辦法分輕重緩急,兩件事情得一次解決。長官,這是我的一點拙見。」
車子在一哩後停下,但不是拋錨,是因為他們看到第一間餐館就停車吃早餐。那是長堤大道上的家族經營餐館,有各種可口餐點,包括塔娜一直想吃的美式蛋捲。她用公共電話打給黎屈士官長,提醒她小心。李奇看著停車場,但是沒看到任何人。沒有人追來,沒有人盯梢,沒有人多注意。他們上路往西北開,找尋可以上七一〇公路的交流道。這是李奇第一次負責開車,這部壯觀的大車很適合他,幾乎不透明的有色車窗更讓他放心。機械零件似乎沒問題,車子沿路像艘船似的往前漂浮,彷彿根本沒有路面這種東西,就算有也極其遙遠。
「假設你認得吧。」
李奇記得甘蒂絲.戴頓書面證詞上的所有相關資訊,包括律師的名字、事務所地址。塔娜在地圖上找到正確街廓,用左手食指按住做記號,右手食指則順著他們的路線走,兩指已經相當接近。車子過了范杜拉高速公路,她說:「繼續往前走到勝利大道,應該會出現伯班克機場的路標,然後從北邊下去。他們泰半會把焦點放在南面,我們剛好在他們的盲點。」
「我應該屏息等待蘇利文少校的道歉嗎?」
「什麼時候可以拿到呢?」
「血液樣本不符。」
「靠旁邊停。」塔娜說:「從這裡開始要非常小心。」
「我毫無頭緒。」
「不是軍隊。」羅密歐說:「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