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李奇環顧房門四周。一個人，值班組長。不再像件家具似地坐在角落，不再稱兄道弟。不久前才站在那裡戒備，盯著門口，也許雙手握槍，可是等待太漫長，時間又過得很慢，注意力逐漸渙散，焦點轉移，手臂累了，槍口下垂。
「兩件非常具體又非常私密的要求，」李奇再次說：「首先是色情。」
「有錢好辦事。」
李奇用手語演練著過程。他拍拍胸口，意思是我會……然後模擬著他卯足全力，猛地把門推開的動作，他輕拍艾比的肩膀，摩擬著跪下，瞄準未來的門縫。他輕拍凡崔斯卡的肩膀，模擬著蹲下，越過艾比頭頂瞄準。接著是霍根，越過凡崔斯卡的頭頂，他把巴頓放在九十度角的位置，以防萬一門打開時出現其他射擊軌道。
「全部。」
「你聽到了。清空葛雷哥利的銀行帳戶，然後把錢轉進我剛給你的帳戶。」
他說：「倘若你正在編寫程式，這是你必須了解的關於我們在方程式這一邊的內容。我們不隸屬任何政府或機構，這純粹是私人冒險活動。我們有兩項非常具體、非常私密的要求，其他的我們一概不管。我們沒有別的夥伴，照我們說的去做，然後我們就走人，從此你再也不會看見我們。」
「這不相干，兄弟。我和這些人沒有任何牽扯，他們跟我完全分開作業，我是從舊金山來的。」
楚蘭柯後退。
「第五個是什麼？」
楚蘭柯看著。
楚蘭柯又頓了一下，沒有退路了，他的個人資產即將從他的手中消失，可是斷一條腿勝過兩條都斷。他輸入，點擊。是、是、是。他wｗｗ•heｔubooｋ.ｃom•ｃoｍ後退。螢幕上的餘額降到了零，三千三百萬美元出發旅行去了。
「第四個，」楚蘭柯說：「雜項類。那只是副業。」
李奇走到楚蘭柯身邊。
「還是讓我們看一下。運用你那無敵的程式邏輯。」
李奇說：「現在把錢匯過去。」
「所有流動資產。」
三人就位。跪著，蹲下，站著。李奇雙手抓著門，他穩住雙腳，屏住呼吸，然後點頭，一、二、三。
楚蘭柯說：「什麼事？」
「到目前為止，我們行動的哪個部分讓你覺得很守道德？」
「不是好兆頭。」李奇說。
「我的個人資產受到保護，這就是公司結構的重點，這可以鼓勵創業，鼓勵風險投資，它的榮耀就在這裡。」
「把它消除，把它刪除，不管正確說法是什麼。」
電梯井的空白牆面在李奇的左肩附近。門就在正前方，因此是在電梯井寬度以外，因此不屬於房間本身。一條外部走廊，或者前廳。李奇推著那道門，手指張開，小心翼翼，慢慢的。
「把你的錢加進去，」李奇說：「把錢匯給葛雷哥利。」
死者身後是一個看上去和霍根想像中差不多的房間。白色美耐板，冷颼颼的。非常大，和一樓大廳同樣大小。佔據一整面牆的落地窗。一堆長凳和層架。某人對技術設備的點子。也許是去年，或上週，之後增添了大量凌亂的電線和神秘的盒子進行更新。它的營運重心似乎比凡崔斯卡預期的還要精簡，五台筆電，不是六台。在一張長凳上並排開來。
「你聽到了，清空你的銀行帳和_圖_書戶，然後把錢轉進葛雷哥利的帳戶。」
「沒了，」他說：「所有内容已被百分百徹底刪除，網域名稱準備出售。」
「你們來就為了這個？」
「匯多少？」
沒有回應。
「錢。」
楚蘭柯沒回答，動也不動，他在思考，而且照例很快。才過幾秒，他已進入接受階段。李奇從他臉上便可看得出來，破產走出去強過根本走不出去，說不定更糟。他很快意識到這點。就像斷一條腿勝過兩條都斷。
巴頓和霍根架著兩人遠離他們的鍵盤。李奇望著窗外，看著底下的眾生。
他說：「目前是兩千九百萬美元。」
「但是別想耍詐，」李奇說：「我們完全看得懂你在做什麼，我們在五金商店買了一支玻璃切割刀，我們可以在窗玻璃上割出一個圓孔，把你丟出去，就像投遞郵件。」
楚蘭柯向右跨出一步。
「現在輸入這些數字。」李奇說。他憑著記憶唸出亞倫．許維克的詳細銀行帳號。
接著他說：「我的事業是一家有限責任合資公司。」
他說：「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刪吧，」李奇說：「一號任務。」
楚蘭柯沒回答。李奇走過去，站在他旁邊。巴頓和霍根退開，楚蘭柯走到長凳前。李奇說：「告訴我們，這都是些什麼？」
李奇看著其他人。他說：「你們先走，我會在電梯和你們會合。」
「首先是色情，你們的所有色|情|網|站。」
李奇問：「你的無敵程式邏輯說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好，」李奇說：「現在打開第五個，讓我們看錢。」
凡崔斯卡說：「他要他的同伴什麼www.hetubook.com.com都別告訴我們。」
楚蘭柯指著螢幕說：「前兩個是社群媒體，源源不斷的假故事，它們也會出現在一些爛網站上，那些人蠢到相信那些故事都是真的。它們也進入電視網，那些網站只有一部分人傻傻的相信。第三個是身分竊盜，第四個是雜項類。」
那是幾天前他前往借貸酒吧之前知道的，那個身上有刺青的人以為你是亞倫．許維克。你必須出面替我們借錢，當時要借一萬八千九百元。
「你是說，其他人都投資失敗，就你除外。」
我這人喜歡湊整數。
「永遠。」
他回到第四個畫面，輸入，點擊，對一連串「你確定」開頭的問題回答是、是、是。然後他退開來，第四個的餘額一口氣降到零，第五個一下子暴增到三千三百萬。
令人嘆為觀止的硬體，八成是隔音的，就像李奇在電影裡看過的，關於錄音室或廣播電台的情節。這道門向外開啟，又大又重，移動緩慢，本身就是一個保安系統。要打開它，人必須一手按在牆上，另一隻手使出大約兩百磅的力量，一邊把自己的軀幹塞進他靠自己的力氣推開的一條越來越寬的縫隙當中，作戰手冊找不到的技巧。因為，不管一個或四個，那些警衛肯定就守在入口附近，舉著槍待命，準備遵照規定，展開最後一搏。
瑪麗亞．許維克典當她母親的戒指，得到八十元。
他猛地把門推開。
很好。
「正是，」李奇說：「我們不隸屬任何政府或機構，也就是說我們不服膺任何規則，我們剛擊潰一群你親眼見過的一流高手，我們剛攻破你的秘密hetubook.com.com巢穴，這意味著我們比你更強悍，因此，或許也更凶狠。你的無敵程式邏輯說，要是你不照我們的話去做，就等著遭殃吧。我們來之前特別走了一趟五金商店，你可以像下棋一樣慢慢玩。當然，我們會從這小夥子開始。你想贏這盤棋，想都別想。到頭來你還是得一五一十照著我們的意思去做，程式邏輯指示你直接跳到那裡，替大家省麻煩。」
楚蘭柯又頓了一下，接著他得出必然的結論。他似乎是一個思路非常敏捷果斷的人，也許跟他長期和電腦為伍有關。他再度走上前，輸入，點擊，螢幕迅速刷新，舒緩的顏色，一份數字清單，馬西姆．楚蘭柯，支票帳戶，餘額四百萬美元。
沒人表示異議。
「可是你替他們工作。」
長凳後面有兩個人。李奇一眼認出了楚蘭柯，透過艾比的描述，透過報上的照片。一個相當矮小的傢伙，年輕，但頭髮稀疏，戴著眼鏡，他絕不會是在採石場挖礦。他穿著斜紋棉布長褲和Ｔ恤。在他旁邊是一個比他年輕大約五歲的人。高一些，但身材細瘦，由於常敲鍵盤，已開始駝背了。
「什麼錢？」
李奇朝他的額頭開槍，把他留在他跌落的地方。
沒有回應。
「目前有多少？」
他們紛紛點頭。他認為只有艾比知道原因，他們陸續走出去，經過死去的警衛，凡崔斯卡殿後。他回頭看，然後離去。
「什麼？」
「色|情|片在哪裡？」
「讓我們看看你的個人資產。」李奇說。
楚蘭柯說：「我不是他們組織的人。」
「全部？」
「好，」楚蘭柯說：「嗬，我想應該做得到，容www.hetubook.com.com我問一下，這是不是道德重整之類的活動？」
「怎麼？」
「哪兩件事？」
「等等，」李奇說：「繼續看第四個，讓我們看看你個人的銀行帳戶。」
「那是副業，老兄。」
「那是假新聞。」
艾比開槍，凡崔斯卡開槍，霍根開槍。一鼓作氣，各開一槍。接著沒了動靜，只有一把槍喀啦落地，一副軀體砰的墜落，和一片嘶嘶嗚嗚的死寂。
前廳。空的，三把椅子，臨時被拉進來，任意擺放。李奇的後腦袋說，這就是他們閒晃的地方了，警衛小組的另外三人。他們突然聽見電梯一帶起了騷動，於是跑了過去，他們已經死了。他的前腦看見另一道門，在前方左邊。在側壁，和電梯井的外牆成一直線，因此是通往房間的。
「保留那個畫面，」李奇說：「移到第五個，讓我們看看葛雷哥利的帳戶。」
「所以這是你們來的目的？」
「什麼？」
「我沒得選擇。不過，我沒有效忠的義務，也許我們可以找出解決辦法，我完成兩件事，你們就放我走，你是這意思？」
楚蘭柯沉默了一下。
其他人擠到旁邊。其實他們的知識非常粗淺，只是使用者的水準。但是楚蘭柯不知道這點。他們的仔細打量似乎逼得他不得不照規矩來。只見他輸入一長串密碼，一次次對各式各樣的「你確定」開頭的問題回答是、是、是。大段的文字通過螢幕，最後終於停止。
楚蘭柯說了一句烏克蘭語。
楚蘭柯迅速移動。他輸入，點擊。螢幕再度更新。他說：「這是唯一的流動帳戶，小筆金額，進進出出。」
「關於你活著離開的部分。」
楚蘭柯報上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