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艾勒里轉身朝那個方向。葛蘭特揮揮手，要他轉身回來。「我堅持要先告訴你詳情，大師。」

「陽光、碧海，沙子多到媽的昏天暗地。我想回家。」

「不行！」艾勒里口氣篤定。「你這趟花了我不少，我的錢可是得物有所值。」

葛蘭特．阿曼斯三世是個身價百萬的權貴子弟，自信滿滿，泰然自若，但卻是個無聊的人。他將他的高級布魯克兄弟西裝外套丟向吧檯，然後拿出一個大牛皮紙袋，換上一瓶蘇格蘭威士忌和玻璃杯。「我也是來送東西的，」阿曼斯說。「某個比該死的煙燻牛肉重要太多的東西，」接著他在沙發坐下。「你收藏的威士忌很棒，艾勒里。」

「那你認為這是偽作。」

「很高興你喜歡。帶著那瓶酒走吧。我正在工作。」

「我以為你會很興奮。」

「不要改變話題，」葛蘭特三世說。「你這裡不會剛好有猶太醃黃瓜吧？我愛死猶太醃黃瓜了。」

「送東西。你剛沒在聽嗎？」

「先交代前因後果。昨天下午溫徹斯特那邊有活動。我參加了。」

然後，他從打字機前起身，抓住那注定失和*圖*書敗的十頁紙，撕成四片，邊緣撕得參差不齊。

「你看過了？」

昆恩探長發出意味深長的嘆息。「只要扯到我，你就變成獨裁者。我是什麼，無助的老人嗎？」

「你工作過度。」

「就那麼辦吧，爸。我明天會打給你，問你拿了幾分。」

「但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呢？」

「什麼任務？」

「你怎麼不去上班，葛蘭特？在你父親的冷凍食品工廠找個工作。或去當窮苦的移民勞工。什麼都好，就是不要來煩我。我告訴你，我得工作。」

「這麼說來，你不相信囉。」

「我發誓，艾勒里，你有著記帳員的靈魂。你不打算拆開嗎？」

「不知道。那是份手寫原稿。看起來年代相當久遠。我想，你該讀讀它吧。」

「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我趁機溜走的時候，發現它就放在我那輛捷豹的座位上。有人在信封上寫著，『請送交艾勒里．昆恩。』照這個樣子看來，是有個人太敬畏你了，不敢親自與你接觸。而且那個人還知道我們之間永誌不渝的友誼。」

他繃著臉，對著沉默的打字機皺起眉頭。機器彷和_圖_書彿惡狠狠地瞪回來。

「只不過我要主張書迷的特權。你的每個故事我可都飢渴地讀過。」

艾勒里給他一片醃黃瓜，然後癱在椅子上。「好吧，該死的。我們速戰速決。你要跟我講什麼？」

「也許我可以幫你安排部分退款？」昆恩探長滿懷希望地建議。

「跟去爬山是同一種理由。純粹為了樂趣。」

「你熟悉華生的文風嗎？」

「沒有時間讀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小說？」阿曼斯又回到吧檯為自己倒了另一杯威士忌。「我會安靜地坐在這裡狂飲和等待。」他坐回沙發上，舒適地翹起二郎腿。

「那個放在琴酒旁邊的信封。」

艾勒里捌開扣鉤，拉出一本硬紙板封面的筆記本，上面以老式的大字體印著日誌兩個字。

「我從三歲起就不相信聖誕老公公了，葛蘭特。而你什麼都相信。」

「送什麼？」

「你接收到的命令是休息和放鬆——忘卻一切。」

「該死的。」艾勒里怒瞪筆記本良久。然後他嘆口大氣，像極了他的父親，往後一靠，開始閱讀。

「游泳，還有打點網球之類的。去的人不hｅtｕbｏｏk.ｃｏm•ｃoｍ多。」

門鈴再度響起。這次是三明治。艾勒里跺步走進門廳，回來時嘴裡塞滿食物。

「葛蘭特，我沒有時間！」

電話響起，他連忙跳過去接，好像它是個救生圈。

艾勒里陷入沉思。

「爸！我有兇你嗎？我現在正遇到瓶頸。百慕達好不好玩？」

「你太容易就下定論了，我的朋友。」艾勒里皺著眉頭，瞥向他的打字機，打字機似乎變得很遙遠。

過了不算太久。

「聽起來好無聊。聽著，葛蘭特，這事是你編的嗎？我媽的沒心情在這種時候跟你玩遊戲。我的魔鬼截稿日已經快把我逼死。去和你的玩伴女郎閒混，好嗎？」

「那樣說很不厚道，」葛蘭特邊倒酒邊說，「等你知道我的任務是什麼，就會跟我道歉了。」

「活動，」艾勒里滿臉狐疑地說。

艾勒里的好奇心被激發，不甘願地研究上面的文字。「是一個女人寫的。」

彷彿天意般，門鈴響了起來。

「我覺得我有義務那麼做。那有可能是寫來中傷你的文件，甚至有可能是色情讀物。老朋友，你這麼敏感纖細。我得為你著想把關呀。」

hｅｔｕｂｏoｋ•ｃｏm.ｃom「這個信封。」葛蘭特像個運動員般敏捷地起身，走過去拿走信封。「就在此地、按時送達、親手交付、任憑發落。」

「我無法抗拒誘惑。」

「都是從些無良的朋友那裡借來的。」艾勒里咆哮。

艾勒里掛上電話，怒瞪打字機。問題仍然存在。他小心翼翼繞著桌子，開始踱步。

艾勒里銀色的眼睛閃爍，熒熒發光。「你說你讀過了？」

「好，好。我的海濱小屋對面有個很受歡迎的丟馬蹄鐵遊戲。也許我可以加入。」

「你講那種廢話是不會讓我有罪惡感的，」紈絝子弟這麼說。「我可是在幫你一個大忙。我收到一個神祕的信封，並且遵照指示送到你門前。」

「我什麼都還不確定。但它是偽作的機率很高。」

「我該拿這個信封怎麼辦？」艾勒里酸溜溜地問。

「你認為那是真跡嗎？」

訪客沒有聽命。腳步聲穿過走廊，進入這個偉大男人的痛苦場景。艾勒里咕噥著說：「是你？我以為是外送小弟。」

「不要吼我，」一個受傷的聲音隱隱流露著悲痛。「我聽你的話，玩得很開心。」

「無論如何，我發現內容無www.hetubook.com.com害，」葛蘭特繼續說，慢慢喝著他杯子裡的酒。「無害但精采。」

「如果這真是真跡，我會很興奮。但一個世人所不知的福爾摩斯故事！」他迅速翻閱書頁。「還有，從外觀看來，這可是本小說。遺失已久的小說！」他搖搖頭。

葛蘭特臉上帶著狡猾的微笑看著他，艾勒里打開帳簿，或者說是筆記本，研讀第一頁後，眼睛瞬間大睜，然後他翻頁又讀，再度翻頁再讀，欲罷不能。

「因為大部分的人都有在上班日下午工作的壞習慣。」

「敢問是誰的指示？」艾勒里還是看都不看那個信封。

「我是個大書迷，」葛蘭特說，欣賞著杯子裡威士忌的色澤。「讀遍夏洛克．福爾摩斯、艾勒里．昆恩、艾德格．愛倫坡。是的，我會說那是真跡。」

「老天，」他說。「這似乎是夏洛克．福爾摩斯某個冒險的原稿，由華生醫生親筆寫的！」

「嗯，」他說，「看起來年代久遠。」

「是個標準信封，」艾勒里嘟囔著說。「尺寸剛好裝八吋半乘十一吋的紙張。」

「至少你可以先讀讀第一章吧。」

「把東西放桌上，」艾勒里叫道。「然後把錢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