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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芮明白再繼續這個話題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她覺得是問另一個問題的時機了。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可她一直沒說出口，這表示她自己也不確定要如何出招或接招。她問：「施密士醫生，您曾經幫令嬡動過整容手術嗎？」

他的音調揚了揚：「我可以出示幾張病人車禍前後我負責整型的相片給你看，你問我為什麼有幾個病人很像我女兒，我現在告訴你，那只是這十年來有幾個長相平庸、心情欠佳的年輕女孩來我診所求助，所以我給了她們像我女兒一樣的美貌。」

除非真正起個大早，要不然曼哈頓的交通是寸步難行。可芮心想，好在至少還能動；不過從紐澤西出來，到西側高速公路左方下來，再越過曼哈頓到達第五大道上施密士的診所，還是花了她整整一個小時。可芮比約好的時間遲了三分鐘。

可芮注意到，當她提到史奇名字的時候，施密士的臉上出現！股仇恨之氣。他的眼睛瞇了起來，嘴唇緊閉，深深的皺紋在前額顯現，和_圖_書垂直延伸到雙頰。

可芮除了跟著施密士走出辦公室，也沒其他辦法了。她從醫生背後注意到他把右手緊緊握在腰際。他的手在抖嗎？的確，他的手在抖。

此時晨曦從戶外照進來，恰巧照在施密士醫生的無框眼鏡上，可芮看不清他的眼神，不知道施密士的神情是否和他的聲音一樣四平八穩。他停了一下才回答：「這是因為蘇珊娜跟她媽媽，也就是我的前妻的不同；蘇珊娜對婚姻很認分。她這輩子最不幸的就是碰上了史奇，更不幸的是她沒把丈夫的威脅當一回事。」

可芮對他直視說：「施密士醫生，我希望您能瞭解，我對您痛失愛女感到非常難過。您是個單親家長，我也是，我和您一樣，只有一個女兒，我嚐過那種接到女兒出車禍電話的痛苦，我也能想像，您在得知蘇珊娜遇害時，會是怎樣一種錐心刺痛。」

施密士說話的時候靠得很近，近到可芮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這個人真令人害怕！他眼中的憤恨像是一把和-圖-書火，就要蔓延到可芮這邊來了。可芮心想，要是施密士現在一槍在手，一定會上膛發射！

罷了！罷了！這種方式談就這種方式談吧，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可芮想。坐在施密士辦公桌對面，她開門見山道：「醫生，自從我在您這裡看到兩位小姐長得和您女兒蘇珊娜一模一樣後，對令嬡的遇害十分好奇。上星期我找時間讀了當年史奇．瑞爾登的出庭紀錄。」

這句話顯然激怒了他。「麥貴絲小姐，我是那種除非十萬火急，不然絕不會幫家人動手術的醫生，你這個問題是在懷疑、侮辱我。蘇珊娜是麗質天生。」

「您至少為兩個女人動手術，把她們變成和令嬡一模一樣，為什麼？」

可芮知道施密士就要下逐客令了，她搶著問：「那麼為什麼幾年前你對一個原本打算來動手術的病人蘇姍說，美貌有時被人濫用，而其結果就是猜忌和暴力？你這話是指蘇珊娜嗎？史奇猜忌蘇珊娜並不是事實吧？也許你真的為蘇珊娜買了幾件首飾，m.hetubook.com.com而史奇不知道，但是他說案發當晚蘇珊娜整理的那些花並不是他送的。」

施密士醫生看看錶說：「麥貴絲小姐，請原諒我只能回答這最後一個問題了。我不曉得你對整容手術瞭解多少。以今天的標準來看，五十年前的技術是十分粗糙的，做一次鼻子手術就得在鼻子上開一個洞，先天兔唇這類的整型手術多半算是傷筋裂骨的大工程；可是今天的技術精密多了，手術後的效果也讓人比較滿意。如今整容手術是不分性別、誰要誰就能做的事。」

施密士的聲音沉穩平靜：「史奇說識，他確實是一天到晚對蘇珊娜懷疑東、懷疑西的。正如你剛剛所說，蘇珊娜是我唯一的孩子，她小的時候我沒能好好照顧她，後來我能照顧她了，自然常常為她買這買那，偶爾高興就送她幾件首飾。誰知道史奇硬是不相信那些首飾是我買的，連我去和他明講，他都還不相信，一口咬定蘇珊娜紅杏出牆，那些首飾是別人送的。」

施密士親自來開門。和圖書魯冰兩次來複診時所受最低限度的客套和禮貌，已不復可見，施密士連起碼的招呼都沒打就說：「我只能跟你談二十分鐘，多一秒都不行，麥貴絲小姐。」他把她帶進他的私人辦公室。

「我動手術的對象，有那些自己從鏡中就能看到皮鬆肉垮、眼袋浮腫的中年婦女，也有年紀輕輕的漂亮女孩。我把病人失去彈性的前額拉到髮際，或是將臉上鬆垮的皮膚拉到耳根後；我讓人年輕二十歲，不單改了容貌，更甚者，我讓人從自悲自嘆變成自珍自重。」

可芮傾身向前說：「醫生，您的證詞是史奇入獄的關鍵，您說他發狂似地猜忌您的女兒，而令嬡則是十分怕他。可是史奇現在仍發誓他不曾威脅過蘇珊娜。」

施密士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雙手十指交疊而握。可芮感覺她和醫生之間，似乎有著一層無法穿越的屏障。若是果真如此，那麼接下來談話的情形將完全可以預料。他可能會聽完她的話，說些什麼關愛、失落之類的，然後把她送出大門。她要如何打破hetubook.com.com這層障礙呢？

走到大門口，施密士說：「麥貴絲小姐，你一定能夠瞭解，我一聽到史奇的名字就頭大。我不想再看到你或你女兒，也不想再和你們打交道，你們另請高明吧！你可以打電話給我的護士卡本特太太，告訴她你女兒的新醫生是誰，她會把病歷轉過去。」

他摘下眼鏡，揉著前額，像是有點頭痛地繼續說：「現在有很多父母帶著十來歲的兒女來我這裡，那些年輕人為了一些自認是有缺點的長相，就覺得過不下去。昨天我還幫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子動手術，他的招風耳非常明顯，旁人一看到他就會注意到那對大耳朵。等到他拿掉繃帶的時候，以前被招風耳遮住的其他清秀五官，就會讓人一目瞭然。

這有可能嗎？可芮很懷疑。她問：「可是，如果蘇珊娜怕她先生怕得要死，為什麼還留在他身邊？」

施密士站了起來，他說：「麥貴絲小姐，我覺得在你的專業領域內，你應該知道，所有的兇手幾乎都無可避免地會說自己是無辜的。我們就談到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