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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西絲心想，她可能在任何地方。她也許接受委託，到某個偏遠荒涼的地方寫旅遊報導。做為一個自由撰稿的旅遊作家，安妮總是來無影去無蹤，從無行程表。

「不用了，謝謝。我沒問題的。」

今晚，別想再多做任何事了。她走到壁爐前，從籃子裡取出燃木加進去。這裡的白天真是溫暖又明亮，但是一到了晚上，沙漠就變得寒風刺骨。

一大堆問題連珠炮似地轟向他：「海蓮妮．裴翠薇克為什麼不在那時候馬上告訴你？」

院方人員做了堅定的宣布：「曼寧博士將發表一份擬好的聲明，但他不接受發問。他的聲明結束後，我請求在座各位遵照先前的約定離開此地。安德遜家不會發表任何聲明，他們也不允許任何人拍照。」

梅根很感激麥克和菲利浦在用餐時，聊著一些比較沒有殺傷力的話題，從即將開闢的地方道路，聊到凱爾的足球隊冠軍賽。

安妮長大之後，變得愈來愈好奇：「爹地，你做的是什麼樣的工作？」

「菲利浦，晚上如果沒有其他安排的話，我們一起吃晚飯，如何？俗話說，有難同當嘛。」

那通電話掛掉後，維特呆坐在位子上對著留言機瞪了好幾分鐘。他心想，這種時候不會有人還打電話來賣手提箱。那一定是某種暗號，有人期待艾德溫．柯林斯接到留話後回電。這可以更加確定：有個神祕人物相信艾德溫還活在世上的某個角落。

答錄機喀搭開始運作。維特坐在柯林斯的座位上，聆聽單調的聲音留下簡短的留言。

她打量著母親手上戴的戒指，在小巧的檯燈下，寶石和翡翠映著燈光閃耀生輝。今晚稍早，母親告訴她，打算在星期一拿珠寶去典當或賣掉。下個星期旅館要繳交一筆為數龐大的稅金，凱薩琳說：「我多麼想將這些珠寶留給你啊，這是我放棄這些珠寶唯一的遺憾。」

凱薩琳穿過餐室，嘴角帶著微笑，一路過來，不時因為其他客人從座位上站起來打招呼而停下腳步。她坐上他們這一桌時說：「我真高興大家都來這裡，總比待在家裡胡思亂想好得多了。」

曼寧博士的銀色頭髮亂糟糟，原本慈藹的臉龐緊緊繃住。他戴上眼鏡以沙啞的聲音開始唸道：

曼寧博士對此一概不理，蹣跚地走出廳堂。

梅根心想，菲利浦，給我注意一點，別想黏上我媽。

他走到門外說：「有消息嗎？」

「喔，ｈttps://ｗｗｗ.hｅｔubooｋ.ｃom.ｃom抱歉。」梅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頭瀏覽手中的菜單。

亞利桑那州現在的時刻是晚上十點剛過，東岸應該是子夜時分。

「試試看威靈頓牛肉，」凱薩琳說：「真是太好吃了，我自己做的，我當然知道。」

雷柏是公司長期聘請的律師。

「明天是你要和凱爾玩『不給糖就搗蛋』的日子，」梅根提醒他：「我自己忙得過來。」她對著兩位男士微笑道：「各位，今晚能和我們在一起，真是太感謝了。有你們這些患難之交，真是太好了。」

「還有一件事，」梅根又說：「我尚未清出爹地的辦公室，如果我明天過去，你不介意吧？」

屋裡是如此地靜，再也不會因為知道他將要來，而心中出現小鹿亂撞似的期待。安妮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經常問起為什麼爹地要不斷地出差。

「希望你成功，」菲利浦說：「我真是太想找到一些答案了。」

她懷疑：我是否曾告訴她我生命中的種種原委？

黛娜說：「我知道。我已經答應強納生了。我懷這個孩子九個月，前三個月有出血症狀，我還戰戰兢兢地怕失去他。第一次感受到有生命跡象的那一霎那，我不禁喜極而泣。因為對胎兒不好，我甚至捨棄了我最愛的咖啡，不敢多喝一口。最近三個月以來，他踢得很厲害，我幾乎無法好好睡一覺。不管他是不是我的親生兒子，既然老天把他給了我，我想要他。」

他那愛慕的眼神，沒有逃過梅根的注意。她瞄了麥克一眼，他也瞧見了。

「為什麼你不立刻通知安德遜家人？」

他離開的那個早上，還因為公司的業務而非常心煩。

「梅根，你想好要點什麼嗎？」

這幾天以來，這種想法不斷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我知道。」麥克沉穩地說。

「不會。去年夏天退休的主廚湯尼，今天打電話過來，想要回來幫忙一陣子。我跟他說這樣太好了，但是我提醒他，最好是不要完全接管，因為我媽在這個時候愈忙愈好。不過，湯尼現在已經在廚房裡了，我媽很快就可以過來加入我們。」

尷尬的是，她相信麥克可以識破她的表象。他已經猜到，除了其他那些事之外，她還非常擔心工作問題。

「DNA的測試絕對可以證明到底這個孩子是不是你們的親生兒子，但是檢驗時間最少需要四個星https://m.hetubook.com.com期。」

幾分鐘之後，他離開了那間辦公室，並未發現他想找的東西。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唐說：「黛娜的母親發誓說，這個孩子看起來很像她弟弟出生時的樣子，她們家那邊有紅頭髮的遺傳。」

她仔細地用腮紅、唇膏和眼影化妝。離開家門時，對著鏡子匆匆一瞥，她心想，我看起來應該不像是失業的記者吧。

「一定有辦法解釋的，」梅根說：「我相信如此，我媽也相信是這樣。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有勇氣來到這裡，然後穿上圍裙的原因。」

那個電話號碼現在當然是無法聯絡了。或者，還可以用嗎？

七點半，梅根、麥克和菲利浦在鑽都餐館共用晚餐。凱薩琳從四點鐘起，就在廚房裡忙進忙出。

維特．歐斯尼在艾德溫．柯林斯的辦公室裡，私人電話鈴響時，他仍舊在翻找檔案。他跳了起來，在這個時候，誰那麼該死會打電話到辦公室裡來？

星期六晚上九點鐘，在亞利桑那州的史考茲岱爾鎮，范西絲．葛洛麗亞放下手中梨花木柄的雕刻刀時，嘆了一口氣。她接受委託，創作一對十五吋高、娜娃荷印地安青少年男女的銅像，要在基金籌募的晚宴上展示給榮譽會員觀賞。交件的期限就要到了，而她非常不滿意自己做的陶土模子。

「是中情局嗎？」

他繼續說：「如果海蓮妮．裴翠薇克所說屬實，我也沒有理由好懷疑。我重複一遍，黛娜．安德遜今天產下的是她的親生兒子。」

星期六晚間新聞播報之後，維特．歐斯尼打電話給菲利浦．卡特。「你最好趕緊找律師來代表公司出面。」他告訴菲利浦。

而安妮在哪裡呢？范西絲有種不祥的預感，非常苦惱。

去年十二月的時候，他給了她一張二十萬的定期存單。「以備萬一我發生意外時好用。」他說。當時，他是否已計畫出一個捨棄雙重生活的方法？

「他在政府裡擔任十分重要的工作。」范西絲都是這麼告訴她。

「強納生是A型陽性。」

「那麼代我向他們問好，星期一見。」

「你認為她還捅出多少紕漏？」

梅根現在心想，我不在乎我自己，但是……

「我剛好有約了，我要和凱薩琳及梅根．柯林斯見面。」

問題的癥結很簡單：她的精神無法集中在創作上。

曼寧博士摘下眼鏡，抬眼向上看。

「把剛出生的任何一個孩子留在育嬰室裡，對他們早期生命的發展都不是件好事。」尼采醫師回答：「即使病得相當重的嬰兒，我們也希望父母親能和-圖-書盡可能全力配合照顧他們。而且曼寧博士說……」

菲利浦剛好準備到鑽都吃飯。「我同意，這件事對雷柏來說太棘手了，但是，他也許可以推薦個什麼人給我們。」

「唐，你在哪裡？」虛弱的聲音在喊他。

餐後喝著卡布基諾咖啡時，菲利浦問梅根有什麼打算。「聽到你工作的事，我很難過。」他說。

她沒抓住青少年臉上敏感、疑惑的表情，她拍下那張照片時，倒是捕捉到了那種感覺，但是她的雙手就是不聽指揮，沒辦法把深印腦海的清楚影像，雕塑出她想要的東西。

范西絲聽到他的聲音大吃一驚，差點忘了為何打電話。她懷疑，難道這意味著他還活著嗎？而如果艾德溫真的還在哪裡活著，他會來查這支電話的留言嗎？

「親愛的，一種看門狗的工作。」

艾德溫在他的私人辦公室裡有具答錄機。過去那些年來，假如范西絲需要和他聯絡，她就安排在東部時間凌晨五點打過去，他會在六點鐘打進答錄機裡聽留言，然後再把留言洗掉。

「你說得沒錯。」梅根贊成他的說法：「你看了晚間新聞了嗎？我收看了PCD的新聞，頭條綜合報導是安德遜新生兒的混淆、裴翠薇克的謀殺案、我和那名遇害死者非常相像，以及爹地的通緝逮捕令。我看所有的電視臺，都是以此做為頭條。」

兩點半鐘，曼寧博士由他的律師及一名院方人員陪同，進入醫院的禮堂。

他近來常感胸口疼痛，診斷的結果是因為憂慮所引起的。

梅根笑著說：「當然囉！明天是萬聖節嘛。凱爾準備穿什麼？」

「我對曼寧博士的說法不感興趣，」唐打斷他：「我聽到的是，大約四年前胚胎分裂後，這個強納生的同卵孿生子胚胎，是放在一個特別標記的試管裡。」

「我會在家嚴陣以待。瞧，我媽來了。」

梅根聳聳肩道：「我的確對這件事滿不開心的，不過也許事情有轉機也說不定。你們看，我一直在想，沒有人真正知道有關海蓮妮．裴翠薇克的事，她是所有一切的關鍵。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挖掘她的一些事情，或許可以給我們一點答案。」

「上星期一，海蓮妮．裴翠薇克向我承認，她有一次在實驗室裡，處理放置在培養皿裡的那兩個胚胎時，發生了意外。她滑了一跤而跌倒，她的手撞翻了一個還沒放進試管的胚胎培養皿。她相信那個同卵孿生子的胚胎還留在培養皿裡，於是將它放到貼上特別標記的試管裡，https://m.hetubook.com.com另一個胚胎則遺失了。」

新聞中記載著：在那場意外中遇難的死亡人數由八人減為七人。經過徹底的搜尋後，依然不見艾德溫．柯林斯的蹤跡，亦未發現車子的殘骸。

星期六稍晚，在丹柏利醫療中心，黛娜．安德遜打了鎮靜劑後，沉沉地睡著，強納生睡在她的身旁。她的丈夫唐和母親安靜地陪在床邊。產科大夫尼采醫師來到門口，招手要唐過去。

「非常有創意。他說他要扮鬼，一個相當可怕恐怖的鬼。我明天下午會先帶他和幾個鄰居小孩，挨家挨戶去玩『不給糖就搗蛋』的遊戲。不過，他想把你留待明天晚上。所以在夜深之後，假使有人重搥你的窗戶，要有心理準備喔。」

「我謹向安德遜家族所經歷的痛苦，致上無比的歉意。我堅持相信，今天安德遜太太生下來的是她的親生孩子。她在我們診所的實驗室裡，有兩個冷凍保存胚胎，一個是強納生的同卵孿生子，另一個是他的手足。」

是因為安妮的緣故。到現在為止，已經快兩個星期沒有女兒的消息了。她留在答錄機裡的所有留言，全都石沉大海。過去幾天以來，她開始打電話給安妮的好朋友，也沒有人見過她。

范西絲走到廚房，在玻璃杯裡放了幾塊冰塊，倒了一大杯威士忌。她告訴自己，回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梅根，明天你清理好的時候，打個電話給我，」麥克說：「我過去幫你載東西。」

「你著起來氣色好極了，」菲利浦說：「薑還是老的辣噢。」

「A型陽性和O型陰性的父母，會組合出那種血型的小孩。」

她拿起電話撥號碼。兩聲鈴響後，那頭傳來艾德溫預先錄好的答話：「這是203-555-2867，請在嗶聲後留下簡短的留言。」

醫師點點頭。「好消息，我希望是。檢驗過你、你太太、強納生以及新生兒的血型之後，我們發現新生兒可能是你的親生孩子。你是A型陽性，你太太是O型陰性，而新生兒是O型陽性。」

「你母親看起來精神很好。」麥克說。

范西絲被一連串的疑問糾纏著，艾德溫有可能還活著嗎？

「太好了。現在，可不可以請你找人把我的孩子抱來給我。」

對於這樣的雙重生活，他逐漸擔心會曝光，更擔心兩個女兒將會鄙視他。

梅根感覺麥克盯著她看，她趕緊低下頭避開他眼中流露出的憐憫。她早就知道今晚餐廳的每個人都會打量她和母親，看她們怎麼撐下去。她刻意選了紅色的穿著：中庸裙、套頭開斯米爾毛衣、搭配著金色的首飾。ｗｗw.hｅtｕboｏk.cｏｍ•ｃｏm

維特掛斷電話後走到窗口，今晚的肯朵伍湖一片寧靜，家家戶戶透出的光線比平時更為明亮。維特心想，大家都聚在一起吃晚餐吧。他相信不久的將來，他的名字會成為每個家庭茶餘飯後的談論對象，這附近的人都知道他在柯林斯與卡特公司上班。

唐和尼采醫師回到病房裡，黛娜和強納生都醒了過來。她說：「強納生想要看他的弟弟。」

「安妮，我替政府工作，在辦事的時候必須經常到處飛。」

「親愛的，尼釆醫師說血液檢驗報告顯示：他可能是我們的孩子。」

菲利浦攤著手做出無助的動作：「梅根，只要能幫助你和你母親，找到艾德溫推薦裴翠薇克到曼寧的理由，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范西絲告訴自己，是我教她獨立的，教她自由、冒險犯難的精神，追求自己生命中想要的東西。

「她不會是打算無限期地待在廚房裡指揮吧？」菲利浦反對道。

反正說幾句話也沒什麼損失，范西絲趕緊留下他們心照不宣的留言：「柯林斯先生，請回電帕蘿米諾皮件公司，如果你對那個手提箱還有興趣，我們現在有存貨。」

黛娜的母親倏地站起來，滿懷期盼地望著她的女兒。

麥克點了一瓶葡萄酒，倒好之後，他對著梅根舉起酒杯說：「我幫凱爾帶個話。他知道我們今晚要聚餐時，要我告訴你，明天晚上他要來嚇你。」

「如果是的話，我絕對不會告訴你。」

「那就是囉，對不對？」

「親愛的，我不知道……」

她將酒杯擺好，走進臥房裡的浴室淋浴，刷掉黏在她手掌隙縫中乾掉的一些陶土。穿上灰色絲質的睡衣和睡袍，取過威士忌，安坐在壁爐前的沙發裡。她拾起一張從晨報第十頁撕下來的美聯社消息，那是一則由紐約州高速公路局發布的消息，綜合報導有關塔本茲橋災難的後續新聞。

「梅根，你什麼時候想去清，隨時都可以去。要我幫忙嗎？」

他打電話給菲利浦的目的，是想套出一些他想得到的消息：菲利浦今晚分身乏術，他現在可以放心地到辦公室去。這時他絕對是單獨一個人，所以有好幾個鐘頭的時間，他可以在艾德溫．柯林斯的辦公室裡，仔細把個人檔案搜尋一遍。他心裡開始嘀咕，在梅根將那些檔案搬走前，一定得做最後的檢查，這可是樁攸關生死的大事。

「那麼，現在我們該做什麼？」唐憤怒地問：「去接納他、愛他，還是也許我們哪天會發現，必須將他交還給曼寧診所的某個人？或者，我們將他留在育嬰室裡，直到弄清楚了他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