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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那種不需要治療病人的醫師。」

人們轉頭看著他。

他有好久一段時間沒想過那封信，但現在他發現自己老是想著這件事。

麥克伸手進口袋裡說：「這是裴翠薇克還在曼寧時，診所的醫療人員名冊，我蒐集之後影印下來的。不管有無價值，我還是將它留給你。如果你將這些名單先輸入你的電腦裡，我會很感激。」

十年前的那天晚上，聽到母親那深沉的打鼾聲，知道她已熟睡，他便將第一階的臺階弄鬆。她真的滑了一跤，屁股摔得很重。他必須服侍她好幾個月，但對他來說是值得的。媽媽還會下地下室嗎？再也不敢了。

柏尼猶豫不決，終於決定至少早上還是去工作。梅根的母親說她今天該會回來，這也就是說今天的任何時間裡都有可能。他不能再以湯姆．維克的名義撥電話了，梅根也許已經打電話到電臺去，發現維克並沒有找她。

「幾乎是快七年以前的事了。」

「巴比！」他的母親制止。

麥克平時覺得開車是種享受，在車上正是可以思考的好時機。然而今天他的思緒亂七八糟，充塞著許多不確定的假設。從西卻斯特到塔本茲橋這段路，似乎比平常來得漫長。他心想，塔本茲橋正是十個月以來種種事件開端。

這讓他差點氣炸，今天再也不載任何混蛋了。他不理會一對夫婦向他詢問到曼哈頓的價錢，油門一加便揚長而去，開上大中央公園路，到了三區大橋收費站付了過路費後，在布朗士轉下交流道，這兒是往新英格蘭六大州的主要幹道。

「那的確令人感到振奮，」麥克同意：「我們正試圖找出一條阻止許多可怕疾病的方法，就快有眉目了。很多人都眼睜睜期待答案出現時，最困難的工作就是讓病人嘗試錯誤。」

從塔本茲橋到春藤市，又開了一ｗｗｗ•ｈｅｔuｂook•ｃom•ｃｏm個半鐘頭。麥克到達薇莉紀念醫院時是十點半，他要求見主任：「我昨天打電話過來，他說願意見我。」

從車道裡將車子倒出來、向媽媽揮手道別後，他感到無比輕鬆。他很高興自己向母親撒了謊，告訴她有一級臺階又鬆了。十年前的一個晚上，她說第二天要到地下室，檢查他是否把地下室收拾得整齊清潔。

「我已經不太知道自己的感覺了，」凱薩琳回答說：「我只是擔心梅根，你們知道她對她父親的感情。我從來沒有聽過一個人的聲音像她剛才打電話回來時那樣傷心。」然後凱爾回來了，他們便改變話題。

「是的，我能體會。」修樂在便條紙上寫了些重點：「你知不知道裴翠薇克和這個醫師交往了多久？」

開車往南轉上六百八十七號公路，通過西卻斯特，麥克試著將思緒從梅根身上轉移。梅根瘋狂地崇拜艾德溫．柯林斯，是她爹地的乖女兒。他知道這幾個月以來，她一想起父親身亡，便痛不欲生。好幾次，麥克想要讓她把話說出來，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埋在心底。也許他應該堅持更進一步打開僵局，不讓她有所保留。天啊，被金姬遺棄所造成的自尊傷害，他到底要浪費多少時間來療傷？

麥克心想，你無法改變歷史，但是卻可以創造未來。如果艾德溫．柯林斯還活著，把他找出來，如果他不在人世了，去了解一下他到底遭遇了什麼事；這樣可以減輕梅根和凱薩琳因為不確定而引發的痛苦。查出海蓮妮．裴翠薇克在春藤市的道寧中心當祕書時，和她約會的醫生，可能就是揭開謀殺內幕的第一步。

他站起來準備離開。「這雖是海底撈針，但是，我們還是感謝你幫忙。」

旅客從扶手電梯下來，他就挨過去說：「車身乾淨、比計程車廉價、一流的司機。」他笑了太久，覺得自己的嘴唇有點僵麻。

佛瑞德里克．和_圖_書修樂是個大約四十五歲的結實男子，他那溫煦的笑容掩飾住深沉的態度。「麥金泰瑞博士，久仰了。你對於人類基因治療的研究，我猜是會愈來愈叫人感到振奮。」

「這至少是起了個頭，讓我們回到她在道寧工作三年的記錄裡。你認為可能是這個人協助她獲得足夠的技巧，讓她通過考驗、成為熟手嗎？」

「媽，我需要你。」

修樂送他到辦公室門口。麥克乘坐電梯到大廳，走在迴廊時，他碰到一個坐在輪椅上、大約與凱爾同齡的男孩。麥克心想，腦性小兒麻痺。這一類的疾病現在都是由基因治療來著手。小男孩對他咧嘴一笑：「嗨，你是醫師嗎？」

「就是治我的這種。」

「或者該說是有人訓練了一個資質還不錯的學生，很明顯地，只可惜教得還不夠好。他們在那個實驗室裡發現很多問題，而我們所說的錯誤是，她有可能將冷凍保存胚胎的試管貼錯標籤，甚至故意毀壞試管。」

今天的收入並不好。他和一些舉著客人姓名牌子的豪華禮車司機，以及無照流動計程車駕駛，站在行李提領區附近候客。

「要說哪個領域的事亟待國家立法，人工受孕應該排在第一位，因為發生錯誤的機率太高了。卵子如果與錯誤的精|液受精，這個胚胎又成功地植入，那個生下來的嬰兒，體內有百分之五十的基因結構與他的雙親是不一樣的。這名小孩有可能遺傳到先天疾病，卻無法預先察覺。它……」他猝然中斷道：「抱歉，我又在說教了，我怎麼幫你呢？」

「好吧，我來蒐集名單看看。我們也不要遺漏那些研究胎兒和DNA實驗室的人，並非所有技術人員都是醫學院的畢業生，但是他們都很專精。」修樂站起來說：「你有了這些名單之後要如何處理？應該是很長的一大串喔。」

接待櫃臺上的時鐘顯示時刻是十一點十五分，麥克決定到大廳的咖啡店買份三明治和可樂，待會兒可以在車上m.hetubook.com.com吃，一邊開車回去。最慢兩點鐘就可以回到實驗室，開始下午的工作。

「梅根．柯林斯是艾德溫．柯林斯的女兒，他就是安排海蓮妮．裴翠薇克到曼寧診所、被指控以偽造學經歷推薦她的人力仲介公司負責人。梅根是紐約PCD第三號頻道的記者，上星期，她和道寧中心的主管談到有關海蓮妮．裴翠薇克的事。顯然地，一些和裴翠薇克共事的同仁認為，她有可能和醫院裡某個醫師約會，但是沒有人知道他是誰，我正試著幫梅根找到他。」

昨天，柏尼開車至少賺了好幾百塊，這是星期三早上他醒過來時，唯一感到欣慰的事。他半夜一上床馬上進入夢鄉，因為他真是累慘了，而現在卻是精神百倍。相信今天會是個好日子；也許還可以見到梅根呢。

「我再也經不起什麼傷了，要是我傷了，誰來把這個家照管好？誰煮飯給你吃？誰讓你不招惹麻煩？」

修樂皺著眉說：「那個案子真是滿糟糕的，我真的無法相信，任何在我們道寧機構工作的祕書，能讓自己通過重重的關卡成為胚胎學者。我看這當中是有人在指使。」

五分鐘之後，他將車子開過來，老太太已經走了。

「裴翠薇克不是在六年多以前就離開道寧了嗎？」

星期三早晨，將凱爾送上校車後，麥克立即驅車前往紐澤西州春藤市的薇莉紀念醫院。

「每個人早上都要吃東西，我每天都幫你準備好吃的早飯。」

「媽媽，我了解你為我做的一切。」

「是的，我知道，」麥克說：「而且我知道你們還有顧問醫師，並未列入正式職員中，但卻定期徵召他們。我曉得這是大海撈針，但是到了今天這個地步，調查員深信艾德溫．柯林斯謀殺了裴翠薇克，你應該可以想像他的女兒是多麼想了解，在裴翠薇克的生命中，是否有什麼人因為什麼理由而殺了她。」

有個老太太要hetubook.com.com他將行李抬到外面的走道，然後說她會等他，要他把車子開過來。他想將那些行李帶在身邊，直接帶上車，可是她吆喝著要他放下來。

討厭的是，港務局在附近放了許多標示，警告旅客不要冒險搭乘非經職業委員會核准的無照計程車或禮車。很多人原本已答應要搭他的車，後來又改變主意。

他知道不能讓那種事發生。他才剛買了第一架警備無線電掃描器，母親如果看到，一定會知道那是個昂貴的東西。而且，她一直以為地下室裡只有一架老舊的電視機，就寢後，他可以觀賞而不會打擾她的睡眠。

他告訴自己：畢竟我們應該學會誠實；每個人都知道你和金姬的結合是項錯誤，在宣布訂婚時，就應該感覺到大家的反應。梅根有膽量敢直接說出來，而她那時只有十九歲。梅根當年在信裡寫著：我愛你、你應該察覺到真正愛你的是我；梅根的信裡最後一句是「等我，麥克」。

「我的確是這樣猜想。」

昨晚用餐時，趁凱爾離開餐桌的片刻，凱薩琳很快地告訴麥克和菲利浦，有關梅根來電的內容。「我除了知道那個女人和艾德溫有長期的關係之外，其他就不太清楚了；她認為艾德溫還活著，那個和梅根長得很相像、現在遇刺死亡的女孩就是她女兒。」

他想起剛才碰到坐在輪椅上的小孩，如果真要揭開基因遺傳之謎，不應該再浪費時間了。

今天是微溫的燕麥粥，讓他想起監獄的食物。雖然如此，他還是本分地咀嚼著碗裡的每一瓢，配著蘋果汁吞下去。

如果她現在是一個人的話，惹毛了他，一定叫她好看。但是，他現在不想引人注意，因此他說：「好的，女士，我趕快將車子開過來。」

倒楣的是，他母親的情緒十分糟糕。「柏尼！昨天半夜裡，鼻竇炎使我頭疼得醒了過來，一直打噴嚏。我要你把那些階梯修理好、欄杆固定住，這樣我就可以再到地下室去。我很確定你沒打掃乾淨，一定是那裡的灰塵和*圖*書漫上來。」

「我有個兒子和你同齡，他一定可以跟你玩在一起。」麥克撫了撫小男孩的頭髮。

中午，他坐在鑽都旅館的吧臺吃午飯，一份漢堡和啤酒，酒保喬就像是對老主顧一樣招呼他。

「媽，修理東西我不在行。整個樓梯都搖搖欲墜，我覺得有一階又鬆動了，你真的想害你自己啊？」

麥克點點頭，他很高興能直接進入重點：「我來這裡，是因為曼寧診所的醜聞案。」

「梅根想要挖掘出海蓮妮．裴翠薇克的私人生活，所以她要蒐集裴翠薇克的朋友名單，以及在羅馬尼亞社團裡的一些舊識。我們再將這些人名和你給我們的名單做比對。」

「我同意。我沒有那種耐心，這也是為什麼我無法成為優秀研究者的原因。不過這也代表著，讓你放棄一天的時間開車來到這裡，一定有足夠的理由。我的祕書說是急事。」

安妮的屍體很快就會有人來認領，無可避免地，艾德溫擁有雙重生活的消息，將成為公開的報導。凱薩琳是否會決定不住在人人認識艾德溫的地方，而寧願住在其他可以重新開始的某處呢？尤其如果她失去了餐館，這種事很有可能，那就意味著梅根也不會在這附近了。這樣的想法，令麥克打心底冷了起來。

「你似乎很能接受這個事實。」菲利浦說：「或者你仍然不願意承認？」

母親從未打開他的信用卡帳單。她說，他應該學會自己管理這種事。她也將電話帳單原封不動地交給他，因為她說：「我從來不打電話給任何人。」她對於他花費在各種裝備上的事毫不知情。

「博士，你知道我們這裡的員工有多少？」

「我想還是直接寄給梅根吧，我留她的地址和電話給你。」

「根據我的了解，在她到康乃狄克州之前的一、二年吧。不過那只是我的猜想。」

「這可能要花上幾天的時間，但是我能拿到你想要的資料，」修樂說：「要我寄給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