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相信你應該很清楚事發當時我告訴警方的供詞。我是晚宴的賓客,那是一場相當成功的宴會。蘇珊和她的父母一同前來。」
「沒錯。而像彼得.卡靈頓這種無辜的人碰到這樣的情形,正常反應應該是立刻指示他的律師控告葛萊蒂絲.艾索普。接下來的程序則是審問和宣誓作證,直到一方撤回、和解,或是對簿公堂。你認為彼得.卡靈頓是否會立刻要求葛萊蒂絲.艾索普撤回聲明?而如果她拒絕的話,則將對她提出告訴,以洗清他的名聲?」
他看見文森的臉色發黃。
在尼可拉斯開口再次感謝文森願意與他見面之前,文森先發制人的說道,「格雷戈先生,我知道你來這裡的原因。你受雇於蘇珊.艾索普的母親,正在調查她的失蹤案。那樣做很令人欽佩,只不過有個大問題——那就是你的任務是要證明彼得.卡靈頓必須為蘇珊的失蹤負責。」
文森沒有回應他。「請進。」他簡潔的說。
他注意看著門牌號碼,然後停在文森的家門口。他的房子是五十年代很流行的錯層式房屋。當按電鈴時,文森立刻就前來應門。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站在門後等著,尼可拉斯在心中想道。雖然我和他以前素未謀面,但為什麼我就是覺得他會是那種人呢?「謝謝你願意和我見面,史萊特先生。」他伸出手溫和的說道。
「當時家裡有僕人嗎?」
文森的目光立刻變得冷酷,但尼可拉斯依然瞥見了他眼中稍縱即逝的恐懼。「你剛才不是準備要走了嗎,格雷戈先生?」
「你指的是葛蕾絲意外死去的那晚?是的,我確實在場hetubook•com•com。在那之前彼得去澳洲出差幾個星期,原本預計會回家吃晚餐的。因此他的妻子葛蕾絲邀請了伊蓮、他兒子理查,以及幾位住在當地的朋友和我一同共進晚餐。由於理查的生日快到了,葛蕾絲也決定順便替他慶生。」
尼可拉斯.格雷戈開著車經過英格伍鎮附近,一個叫克萊斯基爾的城鎮。他一邊看著路標,再次提醒自己該為這輛車買個導航系統了。法蘭西絲總是說,像我這麼有辦法能偵破犯罪案件的人,卻連去個雜貨店都會迷路,他這樣在心中想道。而她說得一點也沒錯。
「格雷戈先生,你顯然對事實已經有相當的了解,我也沒有什麼可以補充的。彼得對於葛蕾絲酗酒的事感到很難過,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文森的背景相當有趣。但尼可拉斯唯一感興趣的一點,就是蘇珊.艾索普失蹤當晚,他也是宴會中的賓客之一。他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接受訪談,但堅持地點必須在他家。他不希望我出現在卡靈頓宅邸,尼可拉斯在心中想道。他應該知道我早就已經去過了,至少我曾去過客房找巴爾夫婦。
尼可拉斯對文森做了相當徹底的一番調查之後,才要求與他見面,不過他對於還能挖出什麼新聞卻不抱期望。史萊特先生今年五十四歲,是個單身漢,依然住在當年他父母搬去佛羅里達州時他向他們買下的那間房子。他念的是本地大學。他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工作就是在卡靈頓企業。在他開始工作幾年之後,就得到彼得的父親賞識,並且成為他的左右手。彼得的母親m.hetubook.com.com過世後,文森不但是備受信賴的員工,更身兼彼得的義父。他比彼得年長十二歲,在卡靈頓少爺青春期的時候,文森會開車送他去位於康乃狄克州的寄宿學校——喬特中學,並且定期去看他。放假時他會在莊園裡陪他,假日則帶他去滑雪或航海。
「我只是在發表意見而已。艾索普夫人很確定,那天晚上她聽到蘇珊關上房門的聲音。顯然她沒多久又溜出去了。但如果那時她已發現自己的皮包忘在他車上,而她本來就是要溜出去和彼得會面,那麼她應該也不會太擔心。但另一方面來說,如果那時她是要溜出去和別人會面,那麼難道她不會挑另一個皮包,把女人平常裝的粉餅或手帕一類的東西帶出門嗎?」
「你在訪問眾人的過程中應該已經調查得很清楚。就是大家說的那樣。我從未忘記我是個員工的身分,但我希望我也是個值得信任的朋友。」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葛蕾絲.卡靈頓死的那個晚上你也在場,對不對?」
「他或許記得沒錯,但你如果繼續看看檔案,就會發現當時我也說過他的記憶只對了一半。」文森用平靜的聲音說道。「彼得並沒有告訴我蘇珊把她的皮包遺忘在他車上,他只說她很可能把皮包遺忘在他車上。不過他的車上並沒有皮包,所以那表示他弄錯了。無論如何,我不懂你想說什麼。」
「是的。」
「你是幾點離開宴會的?」
這個地方和這個男人一樣,一點都不令人感到溫馨,尼可拉斯想道,坐在文森示意他坐的那張椅子上。
「但後來他們又重新被和_圖_書雇用,我猜葛蕾絲死的那個晚上應該也是他們在旁服侍吧?彼得到家的時候他們還在嗎?」
我閉著眼睛都可以在這間屋子裡摸索,尼可拉斯忍不住想道。鬥廳一直走下去就是廚房。客廳在大門的正右方,緊連著的則是小飯廳。樓上有三間臥房,起居室則在廚房往下半層樓的地方。尼可拉斯之所以瞭若指掌,是因為他從小生長在長島漢姆斯特鎮的房子,和這棟房屋的格局簡直一模一樣。
「沒有。彼得到家時已經十一點,我們也都打算散會。彼得先上樓去,伊蓮和理查則留下來陪葛蕾絲。」
「那還用說。」
「彼得和葛蕾絲都是相當體貼的人。在端上咖啡、收拾好碗盤之後,巴爾夫婦就回家了。當時他們已經搬回莊園大門口的小屋中。」
「彼得的母親過世後,珍妮和蓋瑞.巴爾就被雇來為卡靈頓家服務。但伊蓮嫁給彼得父親之後又把他們解雇了。然而,他父親死後,伊蓮搬到莊園的小別館去住,而彼得也重新雇用了巴爾夫婦,從那以後他們就一直待了下來。」
這時他腦中突然浮現他在凱依的外婆家見到她時,她正為彼得辯護的畫面。凱依,妳真該聽妳外婆的話。
「你什麼時候回房的?」
「信任到你會不惜一切的幫助他們,尤其是那個宛如你義子或小弟的彼得,是嗎?」
「史萊特先生,我上星期與蓋瑞和珍妮.巴爾談過。他們告訴我記憶中那場晚宴和次日早午餐所發生的事,我也和蓋瑞討論過我在檔案中發現的一個疑點。二十二年前他告訴警方說,他在早午餐時意外聽到彼得.卡靈頓告訴你,蘇珊在前一晚hetubook.com.com把皮包遺忘在他車上,要你去把她的皮包還給她,因為裡面可能有她需要的東西。他說他記得自己曾經那樣告訴警方,也記得曾聽到你和彼得的那段對話。」
對他來說似乎低了點。或許是他刻意要用這種方式眨低我吧,他想道。
「你和卡靈頓家族的關係如何?」
「你應該知道,那天晚上我留在那裡過夜。多年來我在宅邸中一直有自己的房間。百分之九十九的時候我都會回到這個家來,但那晚我決定留下來,還有其他幾位賓客也是。彼得的繼母伊蓮在次日早晨十點安排了早午餐會,因此留在那裡過夜比開車來回方便多了。」
這個小鎮挺不錯的,他一邊想,一邊照著地圖網站上印下來的指引,在鄉村路右轉。他現在正要去拜訪文森.史萊特,那個被彼得.卡靈頓的父親稱讚為「不可或缺」的人。
「那麼就助我一臂之力吧—.你對那天晚上的經過記得多少?」
「你在浪費我的時間,格雷戈先生。你該不會在暗示蘇珊的母親知道她女兒房間裡有多少條手帕,或是多少個皮包吧?」
「那天晚上你留在宅邸過夜了嗎?」
文森的品味顯然十分簡樸。白色牆壁和棕色地毯一樣單調。尼可拉斯跟著他走進家具零星的客廳。一張現代化的沙發和單人椅,前方則擺著一張鐵製的大玻璃茶几。
「我不認為他很生氣。我覺得他只是難過罷了。」
「大概就是彼得載蘇珊回家的時候。」
「如果他們已經被解雇,那為什麼蘇珊失蹤的那晚他們會在場呢?那時彼得的父親還活著吧?事實上,那頓晚宴就是為了慶祝他七十歲的大壽,不是嗎?和*圖*書」
尼可拉斯離開了,兩個男人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他走到馬路上,坐進車裡,發動了車子。文森.史萊特現在正和誰講電話呢?他一邊把車開走一邊想道。是彼得.卡靈頓嗎?是律師嗎?還是現任卡靈頓夫人?
「伊蓮.華克.卡靈頓是個為圖自己方便不惜利用他人的女人。她之所以解雇巴爾夫婦,就是為了要另外雇用一個高級廚師、管家和幾個女僕。但那晚她叫他們過去幫忙,還有第二天早上的早午餐會。他們比她新雇用的那票人有效率多了,而我敢打賭她一定也付了那些人不少錢。」
「她和他們一起出席,但卻是彼得載她回家的?」
「我的任務是找出蘇珊失蹤的真正原因,如果可能的話,讓她母親終能得到慰藉。」尼可拉斯說道。「我知道由於彼得.卡靈頓是蘇珊失蹤前最後一個看到她的人,所以過去二十二年來,他一直活在涉嫌的陰影下。你身為他的朋友兼助理).如果可能的話,我想你一定會竭盡所能替他洗清嫌疑吧!」
「我從來不需要擔心自己會為彼得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格雷戈先生。如果你沒有別的問夢題,我必須到英格伍鎮去了。」
尼可拉斯站起身來。「謝謝你和我見面,史萊特先生。有件事我認為你應該知道。艾索普夫人已經接受了《名人》雜誌的專訪,而該期刊明天就會在各大書報灘上架。在那篇報導中,艾索普夫人特別點名彼得.卡靈頓為謀殺她女兒的兇手。」
「那是誹謗。」文森嚴厲的說道。「那簡直就是造謠,完全是公然誹謗。」
「當彼得到家時,眼前的景象令他勃然大怒吧?」
「他很生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