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烏拉
GEVURAH
四十一
——狄昂.佛敦,《神秘的卡巴拉》,倫敦,內在光共濟會,一九五七,一七頁
葛拉蒙先生面帶巴結的笑容傾身向前。「我不會忽略諾斯替教的。」
我得到許可到巴黎去四天。不夠時間去探訪所有的資料檔案處。莉雅陪我一起去。我們在星期四抵達,且已在星期一晚的回程火車預留了座位,因此我預定星期一再到科技博物館去。這是個錯誤,因為我發現科技博物館星期一並不開放。太遲了。我垂頭喪氣地離開巴黎。
布拉曼提這下子可說得太過火了;葛拉蒙的興趣漸失。訪客很快就被請出了,以各種爽快的承諾。平日的顧問團會很仔細地思考這個提案。
「當然了。」葛拉蒙先生精明地一笑。「布拉曼提教授是由我親愛的朋友,也就是我們今年所出的『黃道十二宮年代記』的作者,艾米奇教授推薦給我的。他對於目前僅有的幾本關於這主題的書——幾乎都是由名不見經傳的小出版社出版的——都未能顯示這學科的豐富和深奧,十分感嘆……」
「由……馬紐夏斯來出吧。」貝爾勃提議道。
「聖堂武士現象學。」貝爾勃插嘴道。
他陪我們走到門口。在門檻處,他說:「卡素朋,出版是一種藝術,不是科學。讓我們不要有革命份子那樣的思想,吭?那些日子已經過去了。把秘法放進去。噢,對了,關於你的開銷:我自作主張刪掉了一項,並不是吝嗇,相信我。只是研究需要——我該怎麼說呢?——一種斯巴達精神。要不然你https://m.hetubook.com.com就失去了信仰。」
「過猶不及。這是金屬的奇妙歷險,其他的補充材料不能喧賓奪主。」
「金屬,非金屬,何必吹毛求疵呢?電腦和秘法。」
「是的,我明白了。科學的。那確實是我們的路線;不過,你可以說得更詳細些嗎?」
「正是我想要說的。」葛拉蒙說。
布拉曼提在椅子上坐定,環顧四周,好似尋找半空來的靈感。「我當然樂於舉例了。我要說對於這一系列書的理想讀者,應該是個薔薇十字會專家,因此也是一個占星、巫術、星相、土占、火占、水占、和醫藥的專家。但是這個專家的知識也包含其他方面,例如生理學,包括玄學物理、靜力、動力、運動學,或是天文學和秘傳生物學,自然的靈魂學,煉金術的動物學。我還可以加上宇宙開創學,也就是以天文學、宇宙論、生理學、和本體論的觀點來研究天體的學問。還有人類起源學,研究的是人類解剖、占卜、社會占星學、煉金術歷史。然後還有性質數學、算術學……但是最基本的是隱匿物的宇宙誌、磁力學、氣流、流體、精神測定學、和直覺洞察力,還有大致說來五種超自然的知覺——更不必說星占星相學(這個,不用說,若無適當的警戒,便只是對學問的嘲弄而已),還有面相學,讀心術、和預測的各種藝術(卦牌、夢書),一直到最高層次,如預言和入神。煉金術、精神感應、驅邪術和召靈術,以及基本的通神術,都要有足夠的資訊。至於真正的玄學,我認為應該好好探和圖書索早期的猶太秘法、婆羅門教、禁欲主義、孟斐斯象形文字——」
布拉曼提鼓起雙頰,猝然將自己由一隻貘變成一隻大頰鼠。「夠了?一開始這些是夠了,但對入門者卻不夠。但是以大約五十冊,你可以吸引數以千計的讀者,只等著權威之言的讀者……投資大約幾億里拉吧——葛拉蒙博士,我親自來找你是因為我知道你樂意承擔這麼大的手筆——而我身為該系列的主編,只要極謙遜的版稅……」
我們去了。葛拉蒙正在款待一位胖紳士;這位先生臉似貘,沒有下巴,動物般的大鼻子下有一小撮金色鬍髭。我覺得他很眼熟,隨即便認出來了:布拉曼提教授,我在里約熱內盧跑去聽過他的演講,也就是那個玫瑰十字會的代理人或執事什麼的。
「啊。不錯,卡素朋。科學和魔法併肩攜手,吭?好主意。我們繼續這條線吧。把那令人討厭的發動機刪掉一些,放進多一點曼陀羅花吧。也許一幅召喚魔鬼的畫,呃,以金色為背景吧。」
貝爾勃很生氣,不過我收集了很多有趣的東西,所以我們一起拿去給葛拉蒙先生看。他翻閱了複製圖,其中有多幅是彩色的,然後又看看帳單,便發出一聲口哨聲。「我親愛的朋友,」他說:「我們的工作是任務沒錯,我們耕耘文化的田地,可是我們並不是紅十字會——更有甚者,我們不是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真有必要買下這一切資料嗎?我是說,這兒有個留了小鬍子,穿內衣褲的仁兄,四周盡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是誰?曼陀羅花嗎?」
「以今www•hetubook.com.com天對『科學』的定義而言,不是的。但是他們對此非常認真,因為他們剛剛發現磁鐵的奧秘,隔一段距離而動的可能性……這些人都錯了,可是稍後,佛塔和馬寇尼卻沒有錯。電和無線電不是隔一段距離而動是什麼呢?」
我告訴他們我在巴黎所看到的一件奇事。那是一家在聖麥可教堂附近的書店,其對稱的櫥窗為它自己的精神分裂症做宣傳:一邊放的是關於未來之電腦和電子儀器的書,另一邊則是玄學和超自然科學。裡面則是同樣内容:蘋果和秘法。
貝爾勃天真地問:「這麼一些就夠了嗎?」
「可是矽並不是金屬。那是非金屬元素。」
葛拉蒙沒有說話。他像在禱告般地交握著雙手,兩眼朝天看。然後他用勁一拍手。「你今天所說的證實了我的一個意念。已經有好一陣子了,我……不過還不到時候;仍需要再好好思索。現在,繼續下去吧。卡素朋,你幹得不錯。我們必須再看看你的合約;你是個很有價值的同仁。還有,是的,多放進一些秘法和電腦吧。電腦是用矽做的,對吧?」
幾天後他再度召喚我們,對貝爾勃說他要我們見見他辦公室裡的一位訪客。
葛拉蒙說:「布拉曼提教授相信,一個對當前文化氣候很警覺的出版家應該開始出一系列的玄學書籍。」
「原始醫學。黃道十二宮影響身體不同的部位,還有相配合的治療用草藥。以及礦物質,包括金屬。宇宙信號的教義。那是當魔法與科學之間的界線尚不清楚的時代。」
「教授,你所說的真是一點也不錯。但是你務必要原諒我們和-圖-書的——我不願說『無知』——我們對這主題的不熟悉。當你說玄學時,你所指的究竟是什麼呢?唯靈論,招魂術,星相學,黑魔法?」
「那是關於武器膏藥的爭論。許多著名的醫師窮五十年之精力爭辯將這膏藥塗在造成傷口的那個武器上能否治癒傷處。」
「秘法也不是金屬呀。」我說。
布拉曼提擺了個沮喪的姿態。「拜託!那些正是騙小孩的玩意兒呀。我所說的是科學,雖說是玄學。當然,那也可能包含合宜的星相學,但不是那種告訴一個打字員說她下個星期天會碰見白馬王子的占星術。我所說的,舉個實例吧!是認真地研究德肯之學。」
「有意思。可是這標題頁是什麼意思?Philosophia Moysaica。摩西和這個有什麼關係呢?那不是太過原始了些嗎?」
「不可思議。那是科學嗎?」
想起達茲乃位於將中柱二等分的深淵之點,而在「中柱」上方有「箭路」,亦即靈媒升到星球上時意識所採行的途徑,以及這裡也是昆達里尼,我們便知達茲便是生殖及更生的秘密,也是以區分物體為相反的一對對及在第三個物體中結合而顯示出萬物的關鍵。
我找到不少精美的複製圖,可是這還不夠。為一本書找一幅最精確的插圖,至少得否決其他十幅才行。
「難以置信。」貝爾勃說。
總之我是不該管馬紐夏斯的事,我的工作是奇妙的金屬歷險。我開始去探索米蘭的各大圖書館,先看教科書,以卡片記下書目,再回頭查原始資料,無論新舊,尋找好看的圖片。再沒和_圖_書有比為太空旅行那一章放一張美國最新衛星為插圖更糟的了。葛拉蒙先生教過我,最少也需要多勒所畫的天使圖。
「當然不會了,雖說關於這個主題,市面上倒有不少垃圾在流通。總之,神秘學的每一種形式都是一種直覺。」
布拉曼提興高采烈地說:「一點也不錯。但是我差點忘了:首先,其他種族的巫術意念,預言的猛烈,自發性的奇術,催眠的建議,瑜伽術,夢遊症,水銀化學……對神秘的傾向,渥倫斯基勸我們牢記魯敦被神靈附體之修女的技巧,聖梅達的痙攣,神秘的飲料,埃及的酒,長生不老藥,和砒霜水。對邪惡的原則——我意識到這是這系列書中最微妙的部份——我要說我們必須讓讀者知道畢爾滋巴的神秘為一種毀滅,撒旦是被廢除王位的王子,還有尤瑞諾冥斯,莫洛克,夢魘和夢魔。然後自然少不了艾昔絲.密拉、莫斐斯.撒莫勒克和伊路西斯的奧秘,以及雄性、陽器、生命之木、科學之鑰、貝狐美、木槌的自然神秘,接著是雌性、賽樂絲、克娣思、派特拉、西貝兒、亞絲妲的自然秘密。」
「金屬的奇妙歷險必然是科學錯誤的故事。把吸引人的零星事物放進去,在標題中再說明那是錯誤的。同時,讀者卻已上鈎,因為他看到即使偉大的人也有瘋狂的主意,就像他自己。」
「顯然是的。」狄歐塔列弗說:「不然你是最不該感到驚訝的人,傑可波。機器的世界尋求重新發現創造的秘密:字母和數字。」
「由於現代世界烏托邦思想的失敗,」布拉曼提說:「現在該是重新評估被遺忘之過去文化的時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