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6
班導師問。我搖了搖頭,奶奶摟著我的肩膀,瞪著班導師。
大家都聽著班導師說這些聯絡事項,沒有一個人流淚,班導師說話時也沒有哽咽。如果不是下山,而是其他同學自殺,班上的同學會有不同的反應嗎?如果下山不是自殺,而是發生車禍身亡,大家會表現出更真實的感情嗎?
我聽到內心有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支撐我這個人的某種粗大的東西在那一剎那確實斷裂的聲音,讓我幾乎無法站立。
我不知道該怎麼呼吸?聽到班導師說;「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這下糟了。真的糟了。超糟糕啊。「糟了」這兩個字就像漣漪般持續擴散,漸漸變成了大合唱,簡直就像是一群只知道這兩個字的動物。
「我沒事。」
「妳不是對他很好嗎?不是給他橡皮擦和毛巾,是妳讓他想入非非,為什麼不能陪他去看電影?妳不是喜歡看電影嗎?既然這樣,看一次電影……坐在一起看一次電影有什麼關係?」
反而覺得自己是受害者,甚至覺得下山最後向我道了歉。
但是。我不知道「但是」這二個字的表達方式是否恰當。
我覺得沉默成為每一個人的盔甲,每個人都心有愧疚,雖然程度有大有小,但每個人都知道自己也是加害者之一,所以比起下山的死,更擔心惹麻煩上身。該如何閃躲?該如何避免?
我認為必須否認這件事。
我沒有錯。必須讓他們瞭解這一點。
「我知道。」
女人馬上打斷了我費力擠出的聲音。
「不是指這件事。」
雖然我在高中和大學都沒有請假,每天都正常去學校上課,但和同學、老師都保持距離,所以不記得任何人的臉。雖然學了知識,也過了最低限度的日常生活,但完全沒有留下任何記憶。
好像隨時會哭出來的表情讓我想到了四十天前的下山。她和下山長得很像,我納悶自己剛才為什麼沒有察覺?如果察覺的話,我會逃走嗎?不,應該還是會發生相同的狀況。
筆記紙上……寫著對母親的感謝和道歉,還有無數眼淚滴落的痕跡。
「我明確告訴他,我要讀書,但下山同學不接受,跑過來抓住我的肩膀和手臂……還強吻我。」
也許是因為從爸爸聯想到電影的關係。
但他們好像只找我一個人。
我想不起是誰發出驚訝的聲音,也想不起是誰叫我繼續說下去。無論是誰都無關緊要。
在即將開始上課之前,一個女生走了進來,教室內立刻變得鴉雀無聲。
「我拒絕了。」
「不要用這種同情的眼神看我,妳倒是說話啊。」
原本早上班會課之後要去體育館,但我們這一班留在教室待命。
我一說完,就忍不住嗚咽起來,無法再說他還對我襲胸這些話。眼淚流了出來。再次提起很想忘記的這些事,讓我產生了好像再度遭遇了同樣的事的恐懼。我用雙手抱著自己,指尖摸到了起了雞皮疙瘩的粗糙感覺,我用力搓著手臂,想要把雞皮疙瘩搓平。
雖然上學這件事讓我心情沉重,但我並不至於不想去學校。我決定豁出去了,不多想無關緊要的事,為了考高中去學校。當奶奶說要陪我去學校時,我又回答說:「我沒事」,然後獨自和-圖-書走出了家門。
下山自殺是我的錯。爸爸拋棄我們母女,也是我的錯。媽媽的不幸也是我造成的。
奶奶氣鼓鼓地說。她可能想到了最惡劣的情況,不,在場的所有人在知道他的遺書內容後,可能都想像了相同的內容。既然這樣,由男老師問我不是很矛盾嗎?
中學三年級之後,我幾乎沒有去學校,但義務教育很不可思議,我照樣畢了業,而且也可以考高中。
在暑假期間,如果認為自己需要心理輔導,校方將安排心理醫生到校,班上的同學可以隨時提出要求。
班導師隻字未提霸凌的事,只是再三叮囑我們要直接回家,不要接受媒體採訪,然後好像把我們趕出教室般地宣布放學。
來到校門口附近時,看到有一個女人站在門旁。那個女人的臉比整個暑假幾乎都沒有外出的我更白,一頭長髮也很凌亂,看起來格外疲憊。
這也許是爸爸在人生終點時渴望的景色……
「下山同學被班上的同學霸凌……」
雖然我感覺到她的口水噴到了我的臉上,但我覺得眼前的狀況不允許我擦口水,也不允許我移開視線。
我為弟弟向妳道歉,也為我媽向妳道歉,因為我相信我媽一定無法接受弟弟自殺的原因在自己身上,所以我撕下了筆記本上的第一頁。第二頁向妳道歉的那句話是我弟弟寫的,第三頁之後的「對不起」全都是我寫的。即使憎恨成為動力也無妨,我希望我媽活下去。當時我這麼希望。現在我為此感到後悔,我希望我媽能夠瞭解弟弟最後的想法,即使這樣,我仍然無法交給她。請原諒我們這個膚淺的家庭。
班導師並沒有用責備的語氣對同學說話,似乎顧慮到突然失去同學而感到慌亂的學生,字斟句酌地說明今後的情況。
我有點畏縮地回笞,她仔細打量著我,然後雙手緩緩抓住我的肩膀,把臉貼了過來。
我才準備開始說,就立刻被打斷了。
「……對。」
我讀了奶奶母校的那所私立女校的高中部。
「大家都安靜坐下,老師有重要的事要告訴大家。」
「好像有人死了。」
我覺得這些同學糟透了。之前曾經多次看過有人因為遭到霸凌而自殺的報導,每次都覺得那些加害人和旁觀者都是人渣,也對這些人產生憤怒。如今,這些人就坐在自己周圍。
接下來的五年期間,我一次又一次拜訪下山家,希望他們能夠同意我寫下下山兼人生命最後的一小時。
「妳有沒有為這件事鼓勵他?」
「下山同學被妳推開之後,有沒有向後搖晃?還是坐在了地上?」
那時候真的還沒事。
但為了下山同學的家長,也希望妳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句話也是班導師說的嗎?
我說了補習班的分班情況,以及下山從一年級開始就在S班,上次的分班考試之後,被降到了A班的事。
「我沒事。」
最後那句「還強吻我」說得很快,連我都沒有把握自己是否真的說出了口。但是,我沒辦法重複這句話,所以不讓他們有時間反問和發問,就馬上說了下一句話。
我覺得想吐。要不要去廁所?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班導師走
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進來。因為擔任社團顧問——我記得是棒球社——而曬得黝黑的臉上神情嚴肅,在環視教室內所有的人之後,用力嘆了一口氣。
「為什麼?」
早上一踏進教室,教室內像往常一樣吵吵鬧鬧,完全感受不到即將面臨考高中的緊張氣氛。一大早就被熱得有點慵懶,但教室內充滿了對隔天就要解脫的期待,同學忙著閒聊和八卦。
下山的遺書不是寫在信紙上,而是寫在筆記本上。
據她所說,辦公室內的空氣超緊張,嚇得她馬上退了出來,但在數秒鐘內,還是聽到了重點。
我幾乎在家中度過了整個漫長的暑假。那天晚上之後,家裡從來沒再提過下山的事,老師也沒有再把我找去學校,也沒有再上門,警察也沒有上門。
香同學,這件事並沒有責怪妳。是班導師對我說了這句話嗎?
如果我死了,奶奶和爺爺就必須面對兒子和孫女都自殺身亡這個事實。
直到班導師和學年主任一起來家裡。這次還有保健室的女老師同行。
「下山同學接受了嗎?」
怒火在我內心燃燒,簡直就像直到最後,就只有我一個人支持下山,好像這樣就能夠消除拒絕他約我看電影的罪惡感,好像這樣就能抵銷我最後對他說的惡言惡語。
我封印了電影的世界。充滿溫情的故事全都是偽善,沒有溫情的故事把死亡當成了遊戲,兩者我都完全不想碰。
我可以為下山找回公道。不,必須為他找回公道。我作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跟在班導師身後,走進了貼著「禁止進入」的會議室。
之後,奶奶說希望我讀大學,於是我又讀了同體系的女子大學。
即使不這麼做,班導師也知道班上同學霸凌下山的事,所以我期待班導師最後能夠提到這件事,否則我擔心大家經過一個暑假,就會把下山的事忘得一乾二淨,當作下山選擇一死了之的事沒有發生。
大學畢業之後,我進了爺爺任職的那家貿易公司。
絕對不要接受報紙或電視臺的採訪。
學年主任用他認為的溫柔語氣說話,然後向我點了點頭,似乎表示他支持我。我忍不住想,難道下山是為了補習班的事自殺嗎?他很在意沒有分到S班的事,也不敢告訴家人嗎?
嶄新筆記本的第一行,就用紅色的原子筆寫著「長谷部香 請妳原諒我」那一頁只有這行字,然後從下一頁到最後一頁,完全不顧字行的間隔,好像要塗滿白色頁面般寫滿了「對不起對不起」。
因為每天搭電車通勤,所以騎腳踏車到坡下的車站。即使淡淡地過日子,推著腳踏車上坡時仍然會流汗。日子一久,當夕陽照在背上時,會情不自禁停下腳步回頭看。
女人繼續向我逼過來。
所以,我必須活下去,不傷害任何人。
我沒有看到實物,據說被警方拿走了。
否則不可能因為生氣而流眼淚。
「沒有……」
妳沒事吧?保健室的老師問我。我無法回答「我沒事」,轉身全速跑回家裡。
學年主任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我想起了這件努力想要從腦海中抹去的事發生至今還不到二十四小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哪裡最先開始發抖?是指尖?還是仍然殘留著被下山抓住感覺的肩膀、手臂、胸部,還是嘴唇……?
「妳幫兼人,只是為了自我滿足嗎?」
「補習班放學後,他約我去附近的公園,說要和我去看電影。」
對於下山自殺的詳細原因,由於學校方面也要展開調查,所以可能會利用返校日或暑期輔導時間,向各位同學做問卷調査或是瞭解情況。目前尚未確定日期,但如果在此之前有想要報告或討論的事,可以隨時聯絡班導師。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穿著制服,用被子蒙住了頭哭了起來。沒有開冷氣的房間很悶熱,我立刻感到昏昏沉沉,但我用力閉上眼睛,很希望自己就這樣死了。
我說了謊,奶奶立刻為我助陣,大喝一聲:「夠了沒有?」那幾個老師就離開了。
「怎麼了?妳覺得很可怕嗎?那妳推我啊,就像那天推兼人一樣。還是要我親妳?妳倒是告訴我,妳是怎麼拒絕他的?怎麼把他推入絕望的深淵……」
我悄悄看向霸凌主謀的那幾個同學,他們也笑著說「糟了」。不知道是否為了對抗內心對做了無法挽回的事所產生的恐懼,還是每個人都知道自己害死了同學,在遭到指責之前的逃避,假惺惺地展現同情心,還是純粹覺得好玩?
萬一等一下找每一個人談話怎麼辦?這種事無法和任何人討論對策,自己該怎麼回答?不知道其他人又都說些什麼?
但是,我並沒有說這兩個字。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也搞不清楚內心湧現的感情是什麼?只是茫然地看著他們的「糟了」大合唱。有人感到害怕,有人受到了驚嚇,但那只是少數,大部分同學都帶著興奮大叫著。我想起以前在電視上看過在狹小的地下室Live house內狂熱的歌迷。
於是,全班同學都知道下山兼人死了。
我在第一學期結業典禮之前,在教室內得知了這個消息。
為什麼一直為這件事來找香?祖父母為此感到不滿,所以也一起參加。我也納悶為什麼一直來找我?還是我剛好是第一個?這些老師之後也會去找全班的其他同學?
我無心讀書,也不去補習班,整天都心不在焉地看著爺爺買回來的電影DVD,暑假很快就結束了。
班導師說話的語氣中沒有怒氣,只有悲傷和疲勞。這種感覺好像傳染了整個教室,所有人都慢吞吞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但是,那個女人和我眼神交會後,沒有移開視線,直直向我走來。雖然她看起來很憔悴,但走路的速度很快,我還沒走幾步,她就已經來到我面前。
腦子裡只想著今天必須做的事,完成之後,就立刻拋在腦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但是,對十五歲的我來說,那是極其重大的事,很想用刀子把下山碰過的部分全都割下來。而且……
「我很害怕,就把他推開了……一路逃回家裡。」
「妳把下山同學推開了?」
班導師等我心情稍微平靜後,確認了這件事。我覺得耳朵嗡嗡作響,可能露出懷疑的眼神看向班導師。
「妳是長谷部香嗎?」
學年主任向我發問。他神情嚴肅地瞪著我,如果不瞭解學校狀況的人看到,會以為他是警察。
班和_圖_書上的同學並沒有面面相覷,所有人都看向下山的座位。這代表大家都猜到了,然後不約而同地說著「糟了」。
天空是紅色。我已經有多久沒有意識到這個世界的色彩了?
「因為我是考生……」
沒有人在老師面前說「糟了」,也沒有人進一步問:「為什麼?」有人偷瞄著曾經霸凌下山的同學,那些霸凌的同學臉上也收起了笑容。有人低著頭,有人看向窗外,也有人盯著地面,眼神不和任何人交會。
不知道是因為聽到她提起了「眼神」,還是因為聞到了和下山相同的臭味,我無意識地閉上了眼睛,把頭轉到一旁。
就在這時,同學找來的三個老師趕到,把我從下山的母親面前拉開了。但已經遭到致命一擊的我並不覺得這是在幫我,甚至懷疑那些同學一直躲在角落等下山的母親把所有的話說完,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救我。
「真的只有這樣而已嗎?」
「真是不要臉,竟然還敢寫出來!」
「妳說說和下山同學的事。」
在我拜訪下山家的隔週,收到了他姊姊寄給我的一封信。普通尺寸的牛皮紙信封中,有一張預購的電影票和一頁撕下的筆記紙,還有一張折起的白色信紙。
我又說了這句話,看著老師。照理說我當時看著他們,卻想不起他們當時臉上的表情。每一張臉看起來都是下山。
「他沒有約妳單獨談一談嗎?」
下山想和我去看什麼電影?
媒體並沒有大肆報導下山自殺的新聞。
我突然想起了下山。雖然我並沒有和他一起看夕陽的回憶。
不是、不是,不是妳想的這樣。即使我深受打擊,但仍然這麼想,是因為我覺得那才是正義。
班導師一定知道這種行為毫無意義,所以才會指名我一個人留下來,如實說明班上的情況。
也許是奶奶建議男士迴避時,在奶奶身旁的我試圖只讓聲音從亂成一團的身體中發出來,所以大家都沒有聽請楚。之後,我重複了三次相同的話。
「我是問妳和下山同學的事。我們知道妳在班上對下山同學很親切,你們讀同一個補習班吧?」
「為什麼不陪他去看電影?」
雖然明知道這麼做根本沒有意義,但我認為班上的每個同學都應該輪流向下山表達道歉,必須說出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必須面對自己犯下的罪行。
校長、教務主任、學年主任,還有班導師。我對被這些男老師包圍感到害怕,但仍然認真面對這些老師。
「下山同學在班上遭到了霸凌……」
因為我才不想去。
又過了兩年的歲月,我才去按了下山家的門鈴。他的母親一看到我,就雙手用力推開我,關上了玄關的門。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下山的姊姊握住我的手臂,把我拉了起來。她用同情的眼神默默看著我,走進了屋內。
下山兼人自殺了。他被他母親發現在家中自己的房間上吊。
我無法瞭解奶奶的心情,不知道她是想安慰我?還是為下山羞辱了長谷部家感到義憤填膺?但原本氣憤的語氣越來越弱,最後安靜下來,流下了眼淚。她可能想起了自己的兒子也是自殺身亡。
「電影……」
我一時以為是媽媽,忍不住心跳加速,但發現那個人長得和媽媽完全不像,輕輕嘆了一口氣。
m.hetubook.com.com電影的上映日期早就結束了,那是暑假固定推出的當紅動畫影片。
這簡直就像在偵訊霸凌的加害者,好像是因為我把他推開,他才會自殺。
當我醒過來時,發現房間內很涼爽,我躺在用柔軟毛巾包起的冰枕上。轉頭一看,和奶奶對上了眼。奶奶哭腫的雙眼似乎有很多話想要對我說,但她先遞給我一杯運動飲料。
她今天早上才衝去老師辦公室補交原本一個星期前就必須交的報告,有點像是用報告換取暑假的許可證,然後沒有發現辦公室的門上貼了「禁止進入」的公告。
信紙上寫了簡短的文章。
因為遺書上提到了我的名字。下山在房間內堆滿考高中參考書的書桌上留了遺書。
「只要看兼人的樣子和他的衣服,馬上就知道了。雖然聽到老師向我說明的情況,發現比我想像中更嚴重,讓我很受打擊,也覺得對兼人很愧疚,但他笑著對我說,根本不必理會那些傻瓜的惡作劇,反而激發了他的動力,要好好讀書,比那些傻瓜過得更好。他還告訴我,有人支持他……那個人應該就是妳吧?」
「小香,妳完全沒有錯。」奶奶這麼說著,持續撫摸我的後背。
最後,那幾個老師特地找來體育課的女老師把我帶去保健室,然後跟著搭計程車來接我的奶奶一起回了家。奶奶為班上同學自殺之後,只針對我一個人進行調查這件事向學年主任和班導師嚴正抗議。
不知道她去哪裡買回來的?在這麼熱的天氣,急急忙忙去坡道下方買回來的嗎?
我跟著奶奶去看了身心科,妳沒有錯。像催眠術一樣不斷對我重複的這句話,反而就像是對做錯事小孩的處罰。我不想繼續去那種地方,於是決定要努力走出去。
老師說明了下山的守靈夜和葬禮的情況。因為下山家決定舉行只有家人參加的葬禮,所以不希望學生和老師集體參加,但如果有同學私下想要去為下山上香,不要擅自前往,要先和學校討論。
我無言以對。
「遭到拒絕,被人推開就會自殺嗎?絕對還有其他原因,只是因為沒有勇氣寫下來,只對自己喜歡的女生說什麼對不起,根本是找麻煩。把自己的脆弱怪罪到別人頭上自殺,根本是無恥的行為……」
「……沒有。」
奶奶問了這句話。我點了點頭,奶奶鬆了一口氣。長大之後,我才能體會那種感覺。假設我有女兒,遭遇到可能被性侵的狀況時,得知只有被強吻,應該會同樣鬆一口氣。
老師只叫我一個人留下來。我以為因為我是班長的關係,我以為要重新調查霸凌的事。即使下山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班上仍然有同學袒護加害者,對身為旁觀者的自己說謊,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我也無法充分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對下山死了這件事也沒有真實感,只覺得給爺爺、奶奶添了麻煩感到抱歉,但我內心並沒有產生太大的罪惡感。
筆記本上只有「長谷部香」這一個名字,也沒有寫給爸爸、媽媽的話。他有一個姊姊,也沒有寫給姊姊任何話,只對長谷部香道歉。既然如此,校方就必須調查我和他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所以我對奶奶說:
「好像是我們班上的同學。」
「他應該、稍微搖晃了一下,我不記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