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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陰九陽

作者:金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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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血海深仇得雪償

第二十回 血海深仇得雪償

阿二乘勢進步,一掌拍下,乃是金剛門的般若金剛掌。
這般若金剛掌與少林寺的大力金剛實屬一路,端的威猛無儔,當年阿二曾以此掌偷襲張三丰,打得張三丰嘔血重傷,成楠雖知難敵,但退無可退,幾尺之內均在他掌影籠罩下,只得將紫霞神功運至極處,雙掌迎了上去。
段子羽尚未答,忽聽一人叫道:「義父,孩兒在這裡。」
成楠故作驚訝道:「對了,就是這兩個禿驢,莫道頭上長幾根驢毛就能騙過大爺的招子,當年是大爺我先踩的盤子,你們幾個倒拾了現成便宜,他奶奶的,連道上規矩都不懂,也來混這碗飯,吃起獨食來了。」
幾名管家面面相覷,均覺這伙盜賊來得過於突兀,此處已掛上華山別院的牌子,自段子羽執掌華山以來,華山派聲勢日振,莫說黑道、綠林道望而卻步,便是名門大派也不敢輕易冒犯。這伙盜賊是何來路,居然敢到這裡撒野火。但聽他滿口粗言穢語,黑話連篇,卻又必是黑道人物無疑。
張無忌抬頭道:「義父,孩兒當年中了朱元璋的詭計,以致一怒之下,高蹈海外,近年來思念義父和太師父,便返回中土,不意果然在此得見義父。」又向圓覺道:「張某未經通報,擅闖貴寺,還望恕罪。」
王保保長嘆道:「本王生死何足惜,所惜者大事不成。當年貴府之事,乃是武烈父女與先王所議定,本王並未與聞。而今你我均屬失國亡命之人,何不捐棄前嫌,攜手作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我在大理經營數年,已為段公子備好二十萬精兵,金銀之物本王多多,糧草不虞匱乏,段公子只須在大理一呼,割據之勢立成,大理雖小,固守三五年並無難。本王於漠北發兵,我蒙人雖失國,元氣尚存,幾十萬精兵招手即至,再旁結瓦剌等族,各伐中原。朱元璋立足未穩,又有明教這等心腹大患,內外夾攻,三五年間便可分裂這中原江山。段公子不但家邦之國得復,長江以南也盡屬段公子臣屬。我與段公子隔江稱帝,親善如兄弟,豈不快哉。」
張無忌看了他一眼,方纔這一場無聲的兇險大戰他在門外俱看在眼裡,驚詫其功力之高,暗忖自己不敵。韋一笑和辛然隻身逃脫,此事他早已悉知,若非存心與各派和解,早率人踏平華山了。當下森然道:「段少俠,你我之間的事不妨押後,待我與義父一敘後,定當至華山還你公道。」
室中人聞言詫異,忖思張無忌焉得到這裡?段子羽以為天下只張無忌有此功力,救范遙那次便是如此,此次大同小異,遂以為又是他作怪,當下道:「少林以多為勝,不戰也罷。」
王保保笑道:「那些黃毛丫頭懂得什麼?哪像你有這麼多內裡頭的好處。本王得你侍寢,才知這作男人的樂趣,以前數十年直是白活。敢莫是怕你丈夫惱?」
段子羽近前一看,原來是衛璧。衛璧驀地裡看見段子羽,驚愕恐懼,險些暈過去,但旋即目眥欲裂,似欲噴出火來。
段子羽隻身走進柴房,依日間劉管家所作,伸指在壁上輕叩三下,節奏分明,釐毫不差,心中也不禁怦怦跳了幾下,惟恐信號有誤,打草驚蛇。
原來汝陽王世子王保保當年見蒙元大勢已去,回天無力,卻又不甘被逐回大漠。遂著手營建這座地下宮殿,不過將汝陽王府的格局縮小幾倍,移至地下,以作久居之備。費了無數人力物力,經年方始構成,王保保更將營建工匠一齊毒斃,將汝陽王府世世搜刮而來的珍寶儲於此間,以備招兵買馬,東山再起之用。
圓覺苦笑著將事因說出,道:「段掌門咬定是本寺中人所為,是以上門問罪。」
圓覺淡然一笑,道:「張教主先輩高人,駕臨本寺,本寺上下俱感榮幸,何罪之有。」語中卻沉重之極,自己和師叔被段子羽一人擊敗,若非謝遜師叔出手相援,後果不堪設想。現今又被張無忌如入無人之境般潛入,少林寺是栽到家了,但他涵養功夫極高,面上仍莊重嫻雅。
段子羽料定那人身子所在,左手一揚,短劍疾射而出,正打在那人後腦上,直沒入柄。
段子羽率人馳出二十里外,來到一處荒丘,舉目眺望,寂寂無人,荒草淺淺,更藏不住人。
空智身後的數位長老悚然動容,空智素有少林第一高手之稱,圓覺方丈乃圓字輩中最為佼佼者,一身易筋經內功練得爐火純青,七十二項絕藝他身兼十五項,確為少林寺不世之英才。這兩人在當今武林中尋一對手為難,不意段子羽居然敢以一敵二。
王保保僵立當地,暗嘆道:「完了,不想數十年心血毀於一旦。」眼望牆上微凸之處,急憤交迸。
王保保事到臨頭,反倒鎮靜下來,喝道:「外面的人聽著,不許妄動。」又對段子羽道:「段公子,容我說幾句話如何?」
一行人縱馬疾馳,已到華山別院。
段子羽向張無忌一揖道:「張教主,你我雖屬水火,今日指點大德永不敢忘,他日必有所報。」又向圓覺一拜道:「晚生見事不明,致開罪大師等,改日定當負荊請罪。」說罷起身匆匆出寺而去。
段子羽微感愕然,眾人也無不訝異,大戰甫歇,他倒有閒情逸致講起故事和圖書來了。但見謝遜體態威武,面容莊嚴慈詳,確是一位大德高僧,便都靜靜諦聽。
段子羽見狀暗嘆,不想自己疏神之下竟然走了眼,這名管家居然也是高手。回思日間若非暗施偷襲,真未必能一指奏功,倘若日間漏出馬腳,這場戲可無法唱了,心悸不已。
他無意於此,頃刻間搜遍全室,卻再無複壁。他沉思有頃,銳目在一件件物事上掃視,驀見床頭背一個金鑄龍頭,昂首延經,細舌內吞,如欲升天狀,心下恍然,伸指在龍舌上輕輕一壓。
成楠等得令,立向幾名管家和十幾名莊丁撲去,長劍舞動,拳腳齊出,十幾名莊丁片刻間被斬翻於地,嗚呼哀哉了,幾名管家被成楠和司徒明月逼住,左支右絀,苦苦撐持。
段子羽叱道:「無恥淫婢,膽敢以此犯主。」食指倏出,一陽指發出,紫氣如電,激射而至,登時將武青嬰指力反震回去,兩股指力將武青嬰食指震成幾節,血肉迸飛。
王保保一躍而起,抓起件長袍遮體,武青嬰痛極,見段子羽用的是一陽指功夫,登時魂飛天外,兀自仰面大字形躺在床上。
那老人合計道:「老衲謝遜。」
王保保喝道:「段公子,我待你不薄,因何如此待我?」
他對成楠道:「成師兄,將這兩名賊子看好,待我親手處置。」
外面一人喝道:「衛璧,你在此作甚?圖謀弒主嗎?」
十幾人哄然大笑,均道:「多謝大哥。」
阿二看得甚奇,黑道中絕無這等高手,否則世上的鏢局均得關門大吉。對這起人物疑竇叢生,但二十年前的秘辛既被對方窺知,非殺人滅口不可,對方是何路人物倒無需查究了。當下搶身上前,喝道:「接佛爺的法寶。」一拳擊出。
室內鴉雀無聲,惟聞空智的喘息之聲,他指力已近縮至指端,只消段子羽再逼進寸餘,他必內力耗盡受損,圓覺無論如何亦不能讓師叔斃命於前,左手揚起,喝道:「段掌門再不收指,貧僧要以金剛掌招呼了。」他方欲發掌,不想一心二用,一指禪內力登時被逼回,險些被攻入指內,破了指力,忙凝聚內力逼回,逼至中端又僵持不下。
段子羽早防他作手腳,登時六脈神劍齊出,力道卻柔和,只封住王保保穴道,一俟料理完其他人,再好好炮製他。
劉管家清清嗓子道:「朋友,此處乃華山派地產。尊駕所說,我等一點也不明白。敝主人段少大俠向來喜交朋友,各位若是手頭緊缺,小可等自如數奉上。」
眼見空智內力已漸衰竭,驀聽得一聲:「阿彌陀佛。」從堂後轉出一人,伸手一輩遙對空智後心,空智只覺一股幻紉柔和內力入體,指力登即強盛,緩緩將段子羽指力逼至中端。
這哪裡是密室,直是一座王公宮邸。四處燭火高照,亮如白晝,廳、殿樓閣,疏落有致,豪華富麗勝逾地上百倍。
阿三冷然道:「這是我們金剛門的大力金剛指,一陽指有什麼了不起,我們兄弟也沒瞧在眼裡。」猱身復上,司徒明月知成楠敵不過他,進身接招。
這番話聽得子羽心震不已,他倒非動心,而是被王保保這計畫嚇住了,實想不到一人會具如是野心。
況且段子羽功力絕頂,銳目如電,百米之內花飛草地也逃不過他的耳目。他便將心中計議向大家面授機宜,成楠等初聽愕然,只覺這位掌門行事在在出人意表,深不可測,繼則歡然踴躍無限。司徒明月也歡然不止,暗讚夫君好手段。待得夜幕垂落,月色朦朧。華山別院的門被人一腳踹開,霎時間湧進十餘名黑衣、黑面罩的人,喝道:「鹿杖客、鶴筆翁,還有他奶奶的阿二、阿三的狗東西給大爺滾將出來。」
王保保見他不語,心中微喜,又力下說辭道:「隔江而治之言,本王可對天盟誓,絕不食言,否則我身周數十名好手,段公子縱能殺我,亦難逃出此間。本王對段公子仰慕無加,實不願彼此相殘,何況你我均屬同命之人。」
段子羽一聽這名字極熟,再一看到他金黃色頭髮,大驚道:「金毛獅王謝遜?」
段子羽一下嵩山,縱馬疾馳,成楠道:「掌門,咱們去哪裡?」
大家聞聲望去,卻見門外飛進一人,直撲謝遜身前,拜伏於地,哽咽道:「義父,孩兒終於見到您了。」果然是張無忌。
謝遜坐下道:「小施主,你所說張無忌,他在何處。」
阿二、阿三雖然一驚,但自忖身處夾壁,無被人識破之虞,遂不加理會,繼續大參歡喜佛。
武青嬰陡然間不知從哪裡生出力氣,直振坐起,身上血肉模糊,如鬼一般,尖叫道:「你們段家當年也不過是邊緣小吏,乘著天下大亂,竊居帝位,又有何德能,君臨萬民。亡國之後,惶惶若喪家之犬,我們卻還得以臣子自居。你們段家不死絕,我們就永無翻身之日,子子孫孫都得作你們家的奴才。老娘就是嚥不下這口氣,只恨王爺料差,不讓我殺了你。算你道行高,老娘與你拼了。」她武功本是不弱,至此刻猶能振飛而起,血人般向段子羽撲來。
段子羽攜司徒明月入莊,幾名管家見他到來,均有幾分詫異,忙忙迎上來。
成楠咧嘴道:「好禿驢,真把大理一陽https://www•hetubook•com•com指練成了。」
四道指力迥然有別,頓飯工夫,空智的指力倏而一縮,一陽指力便乘勢而前,空智頭上已如蒸籠一般,白霧瀰漫,指力一分分後縮。
小門吱呀一聲打開,現出一全身赤|裸的妖艷女子,見到段子羽,愕然結舌,段子羽出指如電,一陽指點在她喉結上,登即芳魂渺渺,香消玉殞了。
段子羽哪裡聽得懂他語中機鋒,見他全然一個俗家人,卻自稱「老衲」,法號仍用俗家名,直感天下事無有奇於此者。
幾名管家再也沉不住氣了,劉管家罵道:「不長眼睛的王八羔子,撒野火撇到這裡來,敢莫是活膩了。」上前突的一掌,劉管家平日畏畏瑣瑣,此際一掌拍去,烈烈風聲,霎時間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轉頭對身後十幾人道:「兄弟們,大哥我做了武林霸主,你們都是一派掌門,『草上飛』作少林方丈,『飛天虎』作武當掌門,二禿子將就作這華山掌門吧。」他唾液橫飛,似乎已高踞武林至尊寶座,給弟兄們封起賞來。
這地下宮殿打造得極為嚴實,外面雖有大變,裡面卻分毫不曉。
他不欲讓她死得痛快,專撿肉厚非要害處打,武青嬰全身上下霎時間被十幾道劍氣打得血肉橫飛,痛得從床上躍起,又被段子羽將背、臂、股、足打得血肉淋漓,全身上下已無完膚,卻不得即死。
那被派作「草上飛」的弟子故作苦臉道:「大哥,少林寺無酒無肉又無女人,這苦差事你饒了小弟吧。」
段子羽疾向阿三撲去,五指顫動如靈蛇夭矯,六脈神劍發出,六道劍氣射出。
圓覺本為解鬥,不期段子羽猶能以另一隻手對付自己,指力相觸之下,但覺對方指力渾雄剛動,如山之威,如海之勢,莫說收指,不全力以赴便有中指慘敗之虞,心中駭然,連珠價叫苦不迭。此番自己與師叔合鬥一後生,勝之不武,倘或落敗,少林寺千載威名可就盡數折於自己手上。少林寺幾位長老也都心懷惴惴,此一戰實是少林寺生死榮辱的緊要關頭,眼見三人僵持不下,臉上均是莊重之極的神色,若再出手相助,未免大不成體統,何啻自砸招牌,何況段子羽既有心滋事,自是有備而來,身後十幾位也應是高手,若是先行造成群毆局面,無論勝與敗,傳揚出去,少林都不免威顏掃地。
謝遜凝視著他道:「小施主,你才智武功勝老衲當年多多,身負血仇也差相彷彿,眼見你將步老衲後塵,在武林中掀起腥風血雨。老衲是過來人,當日仇恨蔽塞靈臺,何嘗不欲殺盡天下人,現今雖皈依我佛,得脫苦海,然而每回首前塵,均不免駭然汗流,心愧欲死,是以不願小施主重蹈覆轍。」
成楠怒聲道:「你奶奶的,那一陽指譜和六脈神劍秘藉乃武學至寶,你以為大爺是討飯的,幾個臭錢便能打發去。別抬出華山派字號來唬人,大爺可不吃這個,老實跟你說,大爺拿到這兩本秘藉後,還要去華山找那姓段的,把那勞什子九陰真經一併要來,日後大爺我就是武林至尊。」
這番僧也是使輪的,忙伸手抓住,猶被輪上力道震得手臂痠麻,幾欲脫手。
他件夾壁之中甚是狹窄,大床之外,惟有一案,案上倒真有幾對相摟穴抱,形態各異的歡喜佛,固然穢極,做工卻極為精緻。男女面上神情栩栩如生,是阿二、阿三用來示淫助興之物。
伏在屋脊高處的段子羽暗暗讚嘆,不想成楠還真有兩手,他哪知道成楠早年真在黑道上混過,以後才投身華山門下。此時重扮大盜,那自是熟極而流,遊刃有餘,絲毫破綻沒有。
卻聽裡面一女子膩聲道:「是佛爺回來了,上面出了什麼事?」
成楠見他內力較之阿三猶為剛猛,情知弟子們絕非對手,只得一掌拍出,迎戰阿二。拳掌甫交,成楠只感大力巨震,不由得退了三步。
謝遜嘆道:「無忌孩兒,我只道你也如我一般,將這俗塵萬事盡拋,何以仍如此執迷。」
阿三大叫一聲:「師哥。」手上加勁倏然間掌指齊發,連環八式,將司徒明月迫退,急急退後,察看阿二傷勢。
段子羽凝神對敵,眼見得手,不虞有此:喝道:「張無忌張教主,又是你搗玄虛嗎?」
原來段子羽聽至此間,已然確認這二人是當年大仇的元兇,早已憤充胸臆,眼見成楠處境危殆,疾掠而至,一記「蛤蟆功」將阿二手腕震斷。
他心中奇甚,不知此人為什麼事憤怒至斯,也無暇細想,潛至身前倏然出指,一指封三穴,將一陽指的精微所在發揮出來。立時將這人風府、大椎、至陽等督脈大穴封實,這人登時動不得,語不得。
段子羽一向瞧著空智不順眼,是以上手便欲指斃空智,對圓覺的一指禪功只守不攻。
段子羽冷笑道:「韃子餘孽,算你裝得像,沒被我早識破,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受死吧。」方欲一指點去,忽然窗子碎裂,一件物事倏然飛進,一人道:「王爺休慌,洒家救駕來也。」
阿二獰笑道:「小賊,到鬼門關裡奪寶去吧。」驀感背後掌風如山,颯然而至,心下大駭,疾翻左掌向上,喀喇一聲,手腕震折,兩掌分力,被成楠雙m.hetubook.com.com掌擊在右掌上,如斷了線的鷂子般震飛出去。
這是一條窄窄的甬道,僅容一人通過,段子羽將輕功提至極致,影子般向前飄去。
謝遜道:「老衲只是想勸小施主勿因一身之仇,而濫殺無辜,荼毒武林,惡人賊子自有其報應臨頭之日。」
謝遜面露慈詳之色,撫摩他道:「無忌孩兒,多年前聽說你忽然不見了,不想還能見一上面。」
這裡處於地下,出口處有阿二、阿三兩大高手把守,地面下無防範,縱使有事,出口處亦能向下傳警,不虞阿二、阿三托大,以為幾個小賊搗亂,便沒傳警,逕自出去,反被段子羽制住。
他此際再無懷疑,森然道:「這兩名賊子交與我,餘者盡數斃了,不必留活口。」
成楠凜然從命,率領弟子環圍華山別院。
柴房之內飛出二人,正是阿二、阿三,幾名管家忙躬身道:「二爺、三爺,有幾個上門尋晦氣的。」
張無忌笑道:「此事張某倒是知道一二,兇徒實非少林高僧,而是當年從少林寺逃出的一位火工頭陀在西域所傳,我當年尚與這幾人打過交道,他們都投身汝陽王府,與玄冥二老,方東白等是一夥,現今卻不知蹤跡了。」
段子羽一手扶住,將她輕輕放倒,進得裡面,見流蘇大帳內,還有一名女子不著寸絲,白羊似的睡在床上,想是阿二、阿二參歡喜佛過於用功,精力不濟,酣沉入夢了。
段子羽喝道:「狗奴,你不要六脈神劍嗎,待我給你。」五指勾動,六道劍氣齊出,似六道紫電般打在武青嬰身上。
成楠笑罵道:「你奶奶的,大哥我把最好的給你,你倒挑肥撿瘦起來,你做了少林方丈,不會供上歡喜佛,弄他百八十個美妞,日日參那歡喜佛。」
段子羽霎時放下心來,暗嘆蒼天有眼,教這些賊子撞在我手裡。
那次方東白潼門關遇敵,王保保便知身分已漏,故將地上莊園贈與段子羽,情知他不能接受,不過以華山別院的牌子遮掩世人耳目罷了。一俟段子羽離開,便回馳莊內,卻不敢住在上面,便龜縮於地下。
段子羽叱道:「淫婢,我段家對你們視若手足,親厚無比,你父女為何引賊入室,弒主犯上?」
這段往事張無忌、空智等人均悉,段子羽卻聽得怦然心動,忖思換了自己作謝遜,也必當如他所為,甚則更有過之。
段子羽冷冷道:「什麼話也救不了你的命了,我既到此問,諒你也逃不到陰曹地府去,有何遺言快快說吧。」
段子羽臉上紫光晶瑩,頭上並無內氣蒸出,顯是對付兩大高手猶處之怡然,遊刃有餘。
段子羽在一所影壁後藏身,不時有番僧來回巡邏。料想王保保若在,必居銀鑾殿無疑,遂無聲無息地潛入。
段子羽道:「此乃家仇,不可假手旁人,機關消息之小道還難不倒我。」
段子羽知這些女人多是貧苦人家女子,被重金買來以供人逞洩淫慾的,適才情急,不得不施辣手,此際只出指點住其黑甜穴和四肢大穴,並不取她性命,用床單包單,置於地上。
幾名管家見無吩咐,便自行散去,段子羽見一名管家略顯慌張地向柴房走去,便無聲無息隨後跟去。那管家一至柴房,輕輕拍了三下。段子羽倏然出指,連封他風府、大椎、靈臺、至陽、懸樞、命門諸穴,他出指如電,一指三穴,這名管家登時如木頭人般定在那裡。卻聽裡面一人道:「是老劉嗎,你奶奶的,青天白日撞見鬼了?」
圓覺等匪夷所思,均不知他忽然悟出了什麼,但這小瘟神自行離去,都欣喜逾恆,否則實不知如何了局。
段子羽擺擺手笑道:「我隨便來看看,大家各忙各的吧。」他佯作無事地在莊內四處閒走,似是查看自己的領地。
行約十幾丈,眼前豁然大開,他登時怔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乃楊逍高徒,武功路子最為博雜,雙手一晃,登時拳、掌、指、手、刀、劍層出不窮,變化萬千,出手飄逸,意態甚閒,阿三登即相形見絀,反被她攻個手忙腳亂。
空智與圓覺乃少林最強高手,段子羽雖自出道以來,鋒頭極健,近日來更如日中天,儼然有凌駕各派高手之勢,若說他一人打敗空智與圓覺卻也無人能信。
段子羽推開房門進去,柴房內無人,聲音是從牆壁內所發,一聽聲音便是那喚作阿二的。霎時間腦中靈光閃耀,倏然退出,食指如靈蛇般顫動,立時解了那名管家的穴道,身子一飄,如朵雲般越過柴房。
幾名管家心中凜然,不意這盜首武功恁的高強,劉管家在莊中也算是一把硬手,竟爾一招之下臂骨震斷,均覺愕然。
段子羽故伎重施,將阿二全身穴道封住,轉眼間幾聲慘叫,幾名管家已被司徒明月和成楠盡數擊斃。
段子羽森然道:「狗韃子,當年我父母之邦為你們韃子所滅,先父先母又遭你韃子毒手,你還有臉與我稱兄道弟。攜手共舉?若不將你碎屍萬段,我枉自為人。」
段子羽躍下馬,對成楠道:「成師兄,你率人在莊外巡視,凡從莊內逃出者,一體格殺。」
但見四道內力在空中對峙,兩股紫色者,乃段子羽所發一陽指功,一股純白似霧的是空智的大力金剛指力,一股和_圖_書淡青色的乃是圓覺方丈的一指禪指力。
司徒明月和成楠等只道這又是一番兇險大戰,殊不料他雷聲大,雨點小,大是虎頭蛇尾,俱感匪夷所思。但見他面色篤定,知他必有成竹在胸。
武青嬰膩聲道:「奴家能蒙王爺青睞,與王爺同衾共枕,實是奴家想望不到的福分。只是奴家馬齒加長,可比不上那些妙齡美女了。」
謝遜笑道:「此乃我佛慈悲之力,與武功無涉。」又向段子羽道:「小施主,你聽我說一段故事如何?」
他進房後掩閉紫扉,在牆上彈指三下,一長兩短,節奏分明。壁上吱呀一聲裂開一道小門,那阿二、阿三每人正按著一名美婢幹得興致勃勃,恰在美處被他闖入,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劉管家對此場面司空見慣,輕輕道了句:「姓段的來了,兩位爺小心些。」又識趣退出。
歐陽九早年作大盜,凡富室大戶多請高手匠人裝設機關以藏珍寶,歐陽九對此道造詣頗高,方能屢屢得手,段子羽從他那裡學到不少。
段子羽道:「華山別院。」他臉色紫漲,旁人俱不明何故,也不敢多問。
這一輪猛攻霎時間打得成楠手忙腳亂,禿頭阿三數十年前是一流高手,成楠大功初成,首次與這等高手對敵,內力雖不遜於阿三多少,招式精純上可不逮遠甚。十餘招下已中了兩指,所幸他內力強盛,雖感痛極,並未點在要穴上,是以倒無大礙。
阿二見此絕世神功,心下登時明白八九分,猱身撲上,手食指猛戳,運出大力金剛指來。段子羽食指一挺,發出一陽指功,指力相撞,阿二食指斷折,餘力不衰,沿臂直上,直達胸府,立時右臂和右半身動彈不得。
旁人聽他如此說,知他執拗難勸,又想他神功絕世,縱有兇險也能履之如夷,便也不強勸。
第一名番僧從碎窗內飛撲而入,蒲扇大手掌殷紅如血,向段子羽拍到,段子羽一陽指發出,勁厲無儔,正打在番僧手心內,登時破了他的密宗「大手印」掌功,反手一掌,將之打出窗外,打得他胸肋骨骼寸斷,冷冷道:「大手印功夫,也不過爾爾。」
段子羽在百米處凝運神功,其中場面雖看不到,這番對話卻盡落耳中。心中已自有計較,遂四處閒看片刻,與幾名管家溫語有頃,大加嘉勉,便攜司徒明月出莊去了。
阿三驚叫道:「六脈神劍!」心中驚駭已絕,連連著地疾滾,身上已中了幾劍,血流汩汩。
段子羽大覺尷尬,若於此時進去結果這兩名賊子,未免髒了自己的手。看著衛璧氣得發瘋的樣子,心中又感快意,暗道:「你夫妻兩個勾引外賊,弒主犯上,到頭來一個不啻娼妓,一個作了王八,倒也算得天理昭昭。」
段子羽道:「這所宅院有密室,待我去搜一遍,莫讓一個賊子漏網。」
段子羽也微微汗出,似乎見到自己數十年後的境況,不由道:「大師,如此說弟子一身血仇就不能報了?」語中仍是憤憤不平。
謝遜緩緩將當年他師父混元霹靂手成昆,為謀消滅明教,假作酒後亂性,殺死他父母妻兒,他遍尋成昆不獲,為逼激他出面,遂在武林中大開殺戒,殺了無數成名人物,以致雙手血腥,一身血債,後得渡厄等三僧以佛法點化,方得超脫苦難,盡洗冤孽。
四股指力俱有形有質,對峙爭鬥,大傢俱心神凝聚,望著四道指氣彼進我退。
忽聽一人喝道:「什麼人,敢窺視王爺寢宮?」
段子羽言陡然憬悟,厲嘯一聲,震得屋頂灰土簌簌而落,圓覺等大駭,以為他又要出手,均全神戒備。
王保保見段子羽絲毫不動心,又見他如此辣手,駭然欲死,心下一橫向牆上摸去。
段子羽冷笑道:「不必多言,這裡的人一個也別想活,叫你的奴才們上吧。」
那盜首粗聲粗氣道:「你奶奶個熊的,本大爺幹了一輩子無本買賣,還會走了眼。當年大爺我在崑崙山下踩好了盤子,卻讓這幾個狗東西佔了先。都是道上混的,也他娘的該懂些規矩,見者一半,這幾個狗娘養的卻黑心吃獨食。大爺我嚥不下這口氣,查了二十年才找到這裡,大爺的招子可是亮的,叫那幾個狗東西識相些,將寶物分與爺一半。若不然,可莫怪大爺我黑吃黑,辣手相對。」
段子羽怒極,食指一伸,指力正打入她臍下丹田,登即噗的一聲,武功全廢,摔跌地上,殺豬也似痛叫起來,哀懇道:「小皇爺,淫婢我罪該萬死,求求你給我個痛快吧。」
段子羽餘光一瞥,見是一面周遭鋒利的銅輪,旋轉飛來,聲勢駭人,不敢怠慢,略退一步,伸指在上一撥一旋,道:「還與你。」
他雖見心愛尤物被損毀得不成樣子,卻自知逃不過段子羽手心,只望再以言語打動他。他留居中原便存了臥薪嚐膽之心,只以興復大業為念,聲色倒不太重。
原來王保保傳武青嬰侍寢,暗令手下人於遠處巡視,以防衛璧醋罈子打破,來個狗急跳牆,不意衛璧潛入後,忖思後果,竟不敢入內捉姦,正氣得進退不得之際,被段子羽制住,聽著妻子無恥,偏又動不得,語不得,聲聲入耳,這份活罪也夠受的。
張無忌奇道:「段少俠,少林寺怎會與貴府結仇?」
忽聽一女人嬌聲道和-圖-書:「王爺,您放著那麼多年輕貌美的妃子不受用,總纏著奴家作甚?」正是武青嬰的聲音。
痛暈過去的武青嬰悠悠醒轉,恨聲道:「王爺,全怪你一著棋錯,當日若斃了這小賊,何有今日之難。」說話之間,猶痛得呻|吟不止。
司徒明月道:「段郎,你到哪裡去?」
成楠道:「掌門,既有密室,必設有機關,掌門不宜冒大險,我率人去搜便是。」
圓覺大驚,疾運內力從指上發出,猛攻不已,意欲稍緩師叔那面的壓力,豈知段子羽內力如山之重,任他如何猛攻,均進不得分毫,空智已是滿臉汗水,頭上白霧更濃,已行盡油乾燈枯之地。
段子羽見一盞油燈下,一人睡眼惺忪,向這邊看來,他倏然指出,打在這人咽喉上,登即斃命。
一男人道:「本王一生御女無數,可哪有一個及得上你的,遮莫你厭棄本王,不願與我同寢?」赫然正是王保保的聲音。
驀見床板直立而起,露出一尺許圓洞來,他向下望了望,一躍而下,忽聽一人道:「師傅,有什麼事嗎?」
他緩緩收回指力,圓覺求之不得,也收回一指禪功,空智只感指上內力收回,卻仍存於體中,溫熱一片,涵煦真元,煞是受用。否則內力全撤,他縱然不死,一身功力也就廢了。
成楠面壁日久,練成紫霞神功,於劍術上不逮寧采和遠甚,拳腳功夫卻是其精擅之技,見一掌拍到,神功默運,眼中精光暴射,臉上紫氣卻因戴了面罩看不見,一掌迎上,轟的一聲,劉管家被震得倒飛出去,臂骨寸寸碎裂,慘叫一聲,摔在地上。
圓覺合計道:「多謝師叔相助。」
那姓劉的管家雖被定住片刻,身子驀然得動,望望四周,連個人影也沒有,喃喃道:「真他娘的撞見鬼了。」
段子羽抬頭一看,更是駭然。此人果真不是張無忌,乃是一名八旬開外的人,一身灰袍,也不落髮,一頭蓬亂的黃色頭髮披在肩後,顯是多年未經修飾,全然不是出家人模樣,聽圓覺稱他師叔,直感匪夷所思,奇道:「你是何人?」
王保保駭然道:「段公子,謀大事者不拘小節,大理亡國之時,尚無我王保保,尊府罹難,本王也毫不知情。你若欲報仇,無論我屬下誰得罪了你,本王親手將之剮了,以洩段公子之恨,本王只求段公子合作,日後榮華富貴必與段公子共享。」
阿三見阿二命在頃刻,情知今日難以得好,也不來救援,拔身欲向莊外逃去。他方躍起半空,段子羽飛身掠起,疾逾俊雕,半空中一陽指連發,紫氣暴射,阿三從風府、大椎以下,直至足跟,幾十道大穴被封,如根木頭般跌落地面,摔得氣血翻騰,七葷八素。
阿二擺手道:「我都知道了,壽星佬吃砒霜,全他娘的活膩歪了。」
武青嬰道:「那個王八頭有膽子惱?以後撿幾個婢女賜與他,奴家一身就全憑王爺受用是了。」接著便是一陣喘息大動,武青嬰愈發淫|聲|浪|語,穢褻不堪入耳。
段子羽潛至銀鑾殿的養心閣內,見靜悄悄的並無守衛,到了門前,卻見一人背對他,渾身發顫,雙拳緊握,雖見不到面容,也可看出是一副怒不可抑的神態。
段子羽道:「張教主,在玉門關外你親口說要與各派化解宿怨,何以一進關內先派人去燒我歐陽九叔之墓?」
那銅輪吃他大力反撥,登即加速向窗外飛去,外面擲輪的番僧見勢大駭,疾忙閃避,銅輪飛過,嵌入後面一番僧胸腹。這銅輪鋒利逾於刀劍,立時將此番僧從中剖開,餘勢不衰,逕向第三名番僧飛去。
「草上飛」拱手道:「多謝大哥指點,小弟就作這少林方丈吧。」言下大有屈尊降貴之意。
阿三獰然道:「佛爺的事你倒是知道不少,這叫作『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自己來。』今日一個也甭想活著離開。」猛地裡一拳打出,這一拳較之劉管家那拳實難同日而語,拳風烈烈,窒人氣息,拳尚未到,左手箕張,拿抓點戳,勾控指挑,純是指上功夫,五指忽如判官筆,忽如點穴撅,如刀如劍、如槍如就,變幻萬方,攻勢凌厲之極。
王保保下人巡視過來,忽然發現兩人,段子羽擊斃來人。迅即推門而入,見大床之上兩人兀自翻騰不已,兩人驀然見到段子羽,全身欲|火登即化作冰水。
老人走過來笑道:「那是俗塵中匪號,老衲就是謝遜,謝遜即是老衲,除此之外更無別物。」
司徒明月陡然一掌拍出,她習練九陽神功雖不久,但與段子羽夫婦雙修,內力精進極速,這一掌拍出,阿三「咦」了一聲,退了開去。
莊內一見闖進強人,登時大亂。幾名管家率十幾名莊丁紛紛攔止。劉管家沉聲喝道:「幾位朋友遮莫是拜佛投錯了廟,這裡是華山別院,可沒有你們要找的人。」
成楠仰天笑道:「小兔崽子,螢火之光也敢與日月爭輝,快叫那幾個縮頭烏龜出來,你們幾個小輩還不配向大爺遞爪子。」
王保保隨手拔出枕下短劍,奮力向段子羽擲來,段子羽左手倏出,將之夾在指間,武青嬰羞憤之下,一指倏出,正是一陽指功夫,哧哧聲響,倒也不弱。
張無忌默然不語,半晌忽道:「義父,您當年武功不是盡廢了嗎?幾時又恢復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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