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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干行

作者:上官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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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三 玉女逢噩

廿三 玉女逢噩

那群公差見暗地突然冒出一個秀美絕倫的少女,愕了愕,姬蕾嫣然笑道:「別吵別吵,你們縣老爺是我朋友,我去見他。」
白婆婆急道:「英兒是蛇麼?好!我就下來。」
她口中雖然如此說,心中卻反覆盤算,只覺天地雖大,竟然真的無投奔之處,最後她想到平凡上人,心想去陪陪他老人家倒也不錯。
那中年農夫道:「雄兒,別頑皮,這位姑娘請啦。」
姬蕾沉聲道:「你是誰,怎麼老跟著我走?」
姬蕾見平凡上人在此,不由膽氣大壯,她心念一動,有意挑撥平凡上人與白婆婆打一架,好讓白婆婆吃虧,當下裝得無力,不肯站起身來。
姬蕾心中一鬆,暗忖這三人原是魯大俠的朋友,她讓開了路,回頭只見怪劍客仗劍而立,不知他在什麼時候,已悄悄跑到姬蕾身後保護著她。
金英急道:「師父沒受傷吧!」
林外白婆婆接口道:「老鬼,又是你,今天管教你還個公道。」
金英氣苦,她一生如何受過別人這般欺辱,眼淚都快流出,姬蕾自言自語道:「我這就一走了之,讓她餓死吧!餓死的滋味我可知道不好受。」
姬蕾對身旁怪劍客道:「你身上傷再過一兩天就好了,我……我也要回去了,現在既然有這三位守護,我想那青龍會也討不了好。」
正在談天,忽然門外有人擊掌,小雄的姐姐立刻乘大家不注意,偷偷溜出門外,那農夫早已注意,輕輕嘆了口氣。
村童們七嘴八舌的應著,姬蕾聽他們說得天真,便道:「後山仙女你見著麼?」
姬蕾伸了個懶腰,輕輕嘆道:「我先睡個覺,累死了,這地洞又黑又髒,只怕還有野獸屍體也不一定。」
那老者打量了姬蕾一眼,正想向姬蕾詢問,洞中魯道生歡聲道:「李老哥你來了,咱們……咱們真是兩世相見了。」
她低頭對金英道:「小妖女,安靜點,姑娘可要睡覺了。」
姬蕾見白婆婆金英離去,苦於穴道未解,動彈不得,她四面張望,忽見一個光光大頭從樹後伸了進來,姬蕾大喜之下,眼淚泉湧,痛哭失聲。
姬蕾見小雄不斷和她使眼色,她暗想這孩子又不知又有什麼花樣,便向村前小林指了指,小雄甚是聰敏,先奔到小林中等候,等到姬蕾尋來,小雄道:「姐姐,你真是仙女嗎?我是不信有神仙的。」
她把蘭九果又放回口袋中,怪劍客對她心事半點也不瞭解,見她神氣有異,也不敢開口發問。
她無聊地取出千里鏡來,望著那前面的小村,田間農夫一個個都荷鋤走著田埂,踏上同一歸途,姬蕾心想:「日出而作,日沒而息,農夫們真是快樂。」
白婆婆道:「師父一定替你出氣,英兒你再忍耐一下。」
金英道:「我悶得很,這丫頭害得我好慘。」
原來來人正是平凡上人,他揮手拍開姬蕾穴道,搖頭道:「別哭別哭,一哭就膿包了。」
怪劍客道:「這果兒又香又甜,你……你一天一夜沒吃過東西了,你自己吃啦!」
她站起身沿著小溪前進,前面就是小村,這時炊煙四起,暮色蒼蒼,茅屋小灶,真是說不出優美情調,姬蕾想找村人要求投宿,在這窮鄉僻壤,那見過像姬蕾這等美人兒,那些村童先嚷了起來道:「快來看美人兒啊,比戲上公主還漂亮啦。」
那女子怒道:「你自己才是孩子呀!成天又哭又笑的。」
那農夫見姬蕾挺身而出,當下錯愕莫名,待到姬蕾走了,這才想起這般嬌怯怯一個女孩,竟然往火窟裡送,如果縣官兒不認識她,豈不是自己作孽?
姬蕾被點中啞穴,全身不能動彈,話也不能講,她心中暗想:「今日必受這小妖女之辱,只要留得一口氣在,必然不會罷休。」
姬蕾心內好笑,這孩子不過才十二三歲,可是天生俠義,瞧來這家中很是正派,如果受人欺侮,自己倒要伸手管管。
忽然她想到那該死的縣官如果不解決的,等於反而害了那農夫一家,她略一沉吟,反轉方向,施展輕功前跑。
姬蕾道:「那麼劃下道兒來。」
農夫道:「聘禮全在這兒,相煩頭兒取回,寒門不敢高攀縣太爺。」
她柔聲說著,好像年老的祖母寵愛她可愛的小孫女一樣,過了很久,白婆婆估量所結之繩長度已差不多,她便在一端綑了個死結,將繩子用手拉了幾次,這才放心放下洞中。
怪劍客嘆口氣道:「原來你是這位老神仙的朋友,那我……好,再見吧,姑娘你多保重!」
那頭兒冷笑一聲,拔出朴刀往內便衝,那農夫舉斧相攔,頭兒借機冷笑道:「大膽狂徒,竟敢抗官拒捕。」
白婆婆大奇,可是她一向對金英百依百https://m.hetubook.com.com順,依言去解姬蕾穴道,但她想起姬蕾無禮,暗運真力往姬蕾泥九大穴拍去。
姬蕾笑道:「我又沒說我是好漢?」
她雖是罵人,可是倒像是背書而且聲音幼稚無比,甚是好聽,姬蕾聽得哭笑不得,便回口道:「哼,你怎麼知道?你認識不少男孩子嗎?」
姬蕾聽他口齒伶俐,生得很是清秀,不覺頗為喜愛,摸摸他頭道:「這麼厲害麼?」
那中年農夫道:「如果姑娘不嫌寒舍污穢,就請屈居一宿如何?」
那女子道:「連我都不認識,好,咱們也別談了。」
白婆婆長嘆一口氣道:「這老鬼,功力端的蓋世無雙,力道竟能持繼這麼久,我苦修這多年竟然還不足與他抗衡,唉,英兒,咱們走吧!」
這時村中大人也出來了,一個中年農夫道:「小雄,什麼事?」
其實姬蕾也才十九歲,可是她卻自命成熟,對於方穎穎行動覺得幼稚可笑,事實上她自己也孩子氣得緊哩!
方穎穎道:「說得倒好聽,只怕看到什麼漂亮女孩,便連自己名字都忘了。」
且說姬蕾跟在眾公差身後,走了半天只見地勢荒涼,心想正好在這下手,她笑哈哈地道:「我看大家都走辛苦了,就在這裡歇歇可好?」
「秦嶺魯大俠,你好些嗎?」
白婆婆一說完,雙掌硬向平凡上人胸前擊去,平凡上人不敢怠慢,右手平推一拳出去,左手卻拉著姬蕾向後跑去。
她自小指使已慣,自然有一種氣度,那些公差見她長得貌美,心想就是假冒,捉到縣太爺那也是一件大功,便對農夫道:「算你運氣,好好準備,過幾天咱們老爺便要來迎親。」
姬蕾一言不發,推開金英便走,金英忽然問道:「喂,小氣姑娘,高大哥在哪裡呀?」
那孩子見姬蕾問他,心中有說不出得意,他正色侃侃道:「仙女們凡人怎會看的到?看到了命都沒有了。」
姬蕾聽他聲音發抖,知他心內難受已極,可是自己對他並無情意,如果一再糾纏,這人做什麼事都是那麼認真,倒不如及時分手,當下柔聲道:「小余,我永遠記得你。」
姬蕾又傳了輕功步法,小雄這才依依不捨,讓姬蕾離去。
金英走進林中,只見樹上駭然幾個大字:「如無膽量,就請倒回。」
平凡上人道:「快走,快走,那妖姑娘就要回來了。」
天邊飛來一雙大雁,咕咕的鳴著,在姬蕾上空盤旋一陣,又雙雙比翼南飛,漸漸地消失在雲端。姬蕾收起了千里鏡,看著樹前的小溪,溪水緩緩向東流著,游魚閒散地載浮載沉,姬蕾暗道:「真是一幅美麗的圖畫,可惜我沒心情來欣賞。」
姬蕾心中好生煩惱,搖手阻止他道:「魯大俠,施恩的人都不望報的,再說你我素不相識,而你竟拼命為我卻敵,這恩惠又該怎樣說?」
她剛說完,忽然背後有人接口道:「就有那麼容易,我徒兒想怎樣便怎樣,小丫頭快去結繩子去。」
她冰雪天真,只道別人也如她一般受激。姬蕾哼了一聲道:「有那樣容易?」
那頭兒見她體態單弱,只當是真的走累了,便道:「姑娘只管休息就是,再走十里就是城裡了。」
平凡上人怒道:「怎麼打不過,我老人家已練成金剛不壞之體,這妖姑娘還在牙牙學語哩!」
她原路回去,心想:「我武功低得很,可是對付這五個蠢豬綽綽有餘,以高……以他的武功,對付五個像我這樣的人,又豈會不應付裕如呢?」
姬蕾笑道:「這是捕獸的陷阱,你這小妖女不知廉恥,就和禽獸也差不多,掉到這裡真是老天有眼,再恰當也沒有的了。」
金英想想本是自己惹事,這才引起她設計相害,可是開口卻道:「師父你別管啦,總之英兒受盡她的欺侮。」
她說完就走,姬蕾漫步走向林中,她見金英身形來去如風,實來沒有半點取勝把握,忽然腳下一軟,連忙用一隻腳運勁前躍,低頭一看,原來是個捕獸陷阱,適才一不注意,幾乎掉下去。
金英罵道:「這等卑鄙手段也虧你施得出。」
方穎穎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方穎穎一眼,兩人漠然點了點頭,姬蕾踏著陽光,走出了林子。
中年農夫道:「小雄不要亂叫。」他向姬蕾欠身道:「姑娘可是要投宿麼?」
姬蕾嗔道:「怎麼又不聽話了?」
姬蕾一看那陷阱,四周密密長滿了小樹小草,根本就看不出,她靈機一動,只喜得心花怒放,坐在地下定排巧計。
姬蕾道:「這樣大人了,還像一個孩子似的,整天纏著師父也不羞。」
老婆婆道:「結是不結?」
姬蕾無意中管了這件hetubook.com.com事,心中很是自得,走了半天,來到一個山坡跟前,忽然「呼」的一聲,山坡後躍出一個女孩。
那農夫點點頭,滿面憂色,姬蕾不便相問,這時那群小孩都跑了過來,姬蕾講了幾個故事,孩子們都聽得津津有味。
她邊罵邊追,身子似箭竄出,金英也跟著竄起,白婆婆只見前面人影一閃,她足下運勁,直撲過去,那人好快身形,早已失去蹤跡。
金英笑道:「我以為高大哥會陪著你哩!這才想跑來和他見見,如果知道只有你一個人,我早就走開啦!」
她眼見別人親熱,心中愈感淒涼,回過頭來只見魯道生盤息坐地,那老者右手按在他背後大脈,運功助他調息。
忽然村前人聲喧雜,火光通明,小雄的父親臉色大變,跑到廚房取出一把大劈刀,小雄也滿臉義憤去取出一把火鉗。
魯道生吃力道:「在下全身八脈皆傷,本來就是保得性命也難恢復功力,姑娘……姑娘……姑娘真……真個神通……神通廣大,以我現下傷勢看來一定是……一定是姑娘給我服下蓋世靈藥,否則再怎樣……再怎樣也不會好得這樣快。」
他一揮朴刀擊向農夫斧頭,那農夫也頗具蠻力,只見刀斧相交,冒起一片金星,那頭兒大怒,一刀直削臂膀,小雄見父親無法抵擋,揮頭火鉗不顧性命刺那頭兒小腹。
忽然腳下一沉,金英是白婆婆唯一高徒,功夫自然高超,她一運勁反躍,頭頂上一股勁風擊下,她一偏頭,身形再也維持不住,直線向下墜去。
姬蕾被眾人瞧得不好意思,其中有一個小童看了姬蕾幾眼,然後堅決地道:「這位姐姐比後山上仙女還好看些。」
小雄道:「歡迎歡迎,還有這位姐姐也一定會陪我們玩,姐姐你說是麼?」
原來姬蕾一路上每當一個人行到山中,想到孤苦無依,常常會一個人痛哭一場,哭完了又走,只要看到有趣的事兒,才會暫時把心中悲苦放開。
姬蕾道:「受了你幾聲姐姐,不能沒有見面禮,好吧!我教你一套拳法。」
金英把小松鼠放在地下,便對師父說:「我要好好打這壞丫頭一頓。」
金英道:「你才不敢來。」
這天太陽已然西墜,姬蕾走近一個小村落,揀了一棵大槐樹坐下休息,樹上秋蟬不停的鳴著,姬蕾心中默默想道:「知了,知了,你成天這樣叫著,其實你知道了些什麼?人間的愁苦麼?傷心的往事麼?」
姬蕾聽他得文質彬彬,心想這人定是讀書耕田,清高世家,不由起了幾分敬意。
姬蕾道:「小妖女,你別想我告訴你。」
小雄道:「如果他們找你不著,也不敢怎樣的。」
姬蕾見那果子生得又紅又鮮,不由食慾大起,她點點頭正要放在嘴邊,突然想起一事,暗道:「這果兒一定是小妖女送給他的,我就是餓得要死了,也絕不能吃小妖女的東西。」
農夫道:「現在不是逞勇之時,快走,快走。」
金英道「師父算了,我累得不想打人啦!」
姬蕾哭罵道:「不結不結,以大欺小算什麼前輩。」
小雄的姐姐道:「爹爹你們呢?大平我們別走,要死大家死在一起。」
金英道:「當然喊得,高大哥和我最好。咱們在天竺玩得好痛快喲!」
她師哥鄭君谷道:「聽到了,聽到了,你說的話我怎會不牢記心中。」
姬蕾沉住氣,冷冷道:「你講完了沒有?」
金英是小老爺的脾氣,別人對她硬,她從不賣賬,當下氣道:「我偏偏要你講。」
外面一個少年應聲道:「姜伯伯,我跟他們拼了。」
群童見姬蕾跟著農夫而去,知道無望,便紛紛對那喚做小雄的道:「小雄,咱們晚上來你家找你玩。」
那孩子道:「村裡的人都說如果見著仙女,便會呆呆站在那裡不想回來,只想再看一眼,就是下雨也不移動半步,姐姐你想想這厲害不厲害。」
魯道生天性直爽,訥於言詞,怎及得姬蕾這張利口,當下想想也對,便住口不說,姬蕾轉身向怪劍客道:「小余,你流血太多,把剩下這枚救命果子再吃了吧。」
小雄得意道:「你多住幾天,我大姐會陪你,嘿,她煮菜才叫煮得好哩,就是一碗白菜,也比別人大魚大肉煮得好吃。」
那長得清秀的孩子道:「爹爹,這位姐姐要住在我們家。」
那些孩子都擁上來,有的拖著姬蕾的衣袖,有的拉著姬蕾的手,愛美惡醜乃人之天性,人人爭著要姬蕾住在自己家中。
那農夫推開門叫道:「芸兒、大平,快躲到後山去。」
白婆婆正想再上前打姬蕾,金英忽然驚叫道:「師父!師父!有……有活的……的東西。」
白婆婆手hetubook•com•com一收喝道:「哪裡來的野種?膽敢破壞白婆婆的事。」
姬蕾怒道:「管你什麼事?」
她等金英握好,一抖手就金英拉到半腰,再慢慢一點點收繩,金英一跳出陷阱,便向地下姬蕾怒目而視。
怪劍客驚道:「大戢島,是不是平凡上人住在那兒?」
那女子一怔,立刻理直氣壯的道:「是我師父告訴我的,不可以麼?」
姬蕾甚是感激,向他笑了笑,這時另外二馬上一對少年男女也進了洞,那少年見姬蕾生得好看,不禁多看了幾眼,他身旁少女卻不高興了,嘟著嘴道:「君哥,這女子是誰,怎麼會和魯叔叔在一起?」
公差們見姬蕾穿戴非常,倒是不敢怠慢,姬蕾揮揮手道:「一齊去,你們替我領路。」
姬蕾不知來人是敵是友,跳出洞口道:「什麼人?」
那女子老氣橫秋地道:「像你這般驕傲的姑娘,別人不會喜歡的,尤其是男孩子們。」
那農夫道:「姑娘快請入內,莫要被這些壞人瞧著了,可是禍事。」
小雄點頭道:「我還要學會姐姐的功夫,將來好去看你。」
她火氣一消,語氣溫和不少,那女子冷笑道:「你是要去殺那縣官吧,我老早把他殺了。」
姬蕾一賭氣便回去了,她這一耽擱,夜已深沉,便輕步走到那農夫人家中,想要飛越過籬,忽然大門一開,那農人全家都迎了出來,姬蕾揮手道:「一切都解決了,我累得很。」
姬蕾狠心道:「我要去辦件很重要的事,你以後有空就到大戢島找我去。」
金英阻止道:「師父你解開她的穴道,咱們走吧!」
白婆婆運勁全身功力,抵擋著平凡上人的拳風,使得身形不退,待平凡上人走遠了,她一鬆氣,身形不由前跌數步。
姬蕾道:「好得很,不要到時候又逃走不敢來了。」
金英叫道:「哦,原來是小松鼠,師父您別下來,這洞四周沒有絲毫著力之處,下來只怕很難再上去。」
姬蕾笑道:「你真好客。」
雄兒吐吐舌頭,向姬蕾作了個鬼臉,三人走到一處竹籬,那農夫推開竹門,現出一茅屋來。
金英冷笑道:「我難道還怕你不成?我現在有事,晚上在前面林子等你。」
她手中還抱著一隻小松鼠,不住掙扎逃生,金英氣道:「你這小東西真不知好歹,如果不是我救你,你只有餓死了。走吧!走吧,誰又稀罕你了?」
姬蕾見情形已迫,她原站在暗處,是以眾人都沒看見,她走上前幾步高聲道:「且慢!」
那從坡後跳出的正是白婆婆之徒兒金英,姬蕾驀然想起她的口音,心中暗忖:「我怎麼會這般糊塗,昨晚連這小妖女聲音都聽不出,不然可要好好教訓她一頓。」
姬蕾裝作正色道:「上人您怕打不過她?」
正在這時,砰然一聲大門被打了開,四五個身著公差的壯漢紛紛進入園中,那農夫立在屋角,一個公差頭子道:「姓姜的縣太爺問你婚事準備怎樣了?」
姬蕾莫名其妙,小雄道:「你昨晚一指,那些人就倒下了,這是什麼法術,你教我可好,免得爹爹姐姐再受人欺侮。」
怪劍客急道:「你回哪去啊,你……你不是沒有家麼?」
姬蕾定定神道:「小妖女,你真不要臉,高大哥是你喊得的麼?」
金英見援從天降,一腔怒火都發洩出來,說到最後竟然有點哭聲,那老太婆面寒如水,指著姬蕾道:「原來是你這鬼丫頭弄的鬼,我只道是我徒兒不小心跌下去哩!丫頭,快滾去結繩,慢一點瞧我打不打斷你的雙手。」
小雄的媽立刻下廚殺雞洗菜忙碌非常,小雄的姐姐也去幫忙,姬蕾見鄉下人待客熱誠,頗感過意不去,小雄拖著姬蕾問東問西。
他們輕輕的笑語著,姬蕾就坐在洞邊,他兩人就如未見一般,姬蕾心中氣惱,正待發作,忽然想起自身煩惱,暗忖:「那人如果對我有這少年十分之一真情實意,我就是死了也甘願。」
她身出南荒異門,年輕時本就脾氣嬌縱殘忍,和她那三個寶貝師兄也差不了許多,經過七八十年左右的參悟,兇氣化解不少,可是如今見有人敢害她至愛之人,不由激發本性,想殺姬蕾出氣。
農夫怒道:「我還沒有死,你便不聽話麼?」
她一說完飛身便走,姬蕾呆在地上,猜不透這人到底是何用意。
她說完,看見怪劍客小余轉過身子,心知他一定在流淚,姬蕾心中也很難過,也不驚動眾人,用蛾眉刺挑起小衣包,慢慢地走出了洞口。
姬蕾雖然想反罵,可是被她目光懾住,竟然開不得口,那老婆婆見她並不動手,大怒罵道:「你真要我動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不成?」
他世代耕讀自守,只因女兒被縣官看上,這才引起一場禍事,他跌足而嘆,心想現在趕去也來不及,只盼那女孩真的認識縣官才好。
她伸手正想往姬蕾臉上打去,忽然想到:「我這樣打她,高大哥一定不高興的,為了打這女子,引得高大哥不快,這倒是不划算的事。」
他想叫小雄去打聽一下,可是遍尋不著,原來早已跟去。
姬蕾上次和高戰分手,一個人甚是寂寞,碰巧遇著怪劍客,兩人結伴而行,她見怪劍客生性孤獨寡歡,是以對他很是同情,心中並無愛慕,昨晚也是氣高戰不過,才故作親熱之意,此時聽他情深若斯,她是少女心性,不禁暈生雙頰,又是茫然又是懊惱。
金英叫道:「喂,用這種手段暗算人,算得什麼好漢?」
小雄道:「我等你和另外一個女人鬥嘴時,便悄悄溜了回來,姐姐你本事真大,比我姐姐的朋友大平神氣多了。」
她武功不高,可是輕功倒不錯,她衣裙飄飄,頭髮不住拂過臉頰,癢癢的很舒服,她正跑得興起,突然背後一個冷冷的聲音道:「這種輕功也沒有什麼了不起!」
這一指若下,姬蕾全身功力盡失,金英沒有注意,姬蕾閉目而待,突然「呼」的一聲,一節枯枝直擊白婆婆手腕。
姬蕾幾乎放聲而笑,心想這女娃不知是何路數,天真得可愛,便道:「你不要惹我,我也沒有空和你胡扯,我還有要事啦。」
白婆婆道:「我替你打。」
姬蕾笑道:「昨晚的事你都看到了,你倒乖,沒讓我發覺。」
那老婆婆是金英師父白婆婆,她聞知南荒三奇脫圍,便帶著徒兒金英下了雪山,想要見見昔日的師兄們,後來金英和高戰到天竺尋樂,她在中原也尋著南荒三奇,就回天竺,恰巧碰到平凡上人偷了她一罈用雪山之巔的雪釀的美酒,她一路趕去,又被高戰騙了一下到小戢島去。此時小戢島主已離島他去,她尋不著平凡上人憤憤回到中原,剛好又碰上了徒兒金英。金英便和白婆婆往南行回家,金英發現姬蕾一個人行走,她對姬蕾本無惡意,只是覺得她傲氣凌人,大為高大哥抱屈,是以幾番現身相戲,想不到反著了姬蕾道兒,幸虧白婆及時趕到。
金英上前扶起姬蕾道:「你要餓死我吧!看看我來整你。」
她不願和眾人囉嗦,直入屋內睡下,次晨一早她便向農人道謝告辭,那農人見她滿臉得色,只道縣官真的聽了她話。他可萬萬想不到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竟然在舉手投足之間打倒五個壯漢。
姬蕾定眼一看,叫道:「小妖女,原來昨夜就是你。」
白婆婆奇道:「怎麼不打了?」
忽然蹄聲大起,三人不由緊張起來,姬蕾拔出蛾眉刺奔到洞口暗處,只見三馬在洞前戛然而止,一老二少往洞中便衝。
姬蕾見她咄咄逼人,心一橫拼著性命不要亢聲道:「我偏不結又怎麼樣。」
那女子道:「你自以為輕功好是不是,我不以為是這樣的。」
鄭君谷連聲分辯,方穎穎見他一臉又誠懇害怕又聽話的模樣,不覺甚感得意,笑上雙靨。
她想到此,伸出的手不覺收了回來,以她的脾氣,就是十個耳光也打出了,可是礙於高戰情面,竟是不能出手。
她言出無心,卻字字如利刃刺入姬蕾心房,姬蕾氣得眼前一黑,幾乎栽倒。
姬蕾隨手便教了小雄一手小擒拿法,小雄天生練武的胚子,一學便會,不到半個時辰便能完全記住,姬蕾道:「好好練練,像昨天那幾個草包再來欺侮,便用不著怕了。」
白婆婆怒道:「英兒,宰了她可好?」
姬蕾大驚,暗忖剛才自己行為一切都落在那人眼中,自己竟然絲毫不覺,如果她對自己有了惡意,真是不堪設想了。
白婆婆見無力壓迫姬蕾編繩,她這個徒兒可就是她唯一命根兒,當下只想快快救她出來,冷哼一聲,點了姬蕾穴道,將姬蕾丟在一邊,便伸手用小刀割下大把樹皮,一端繫在樹上,她自己拿另一端,一股股的編著。
小雄道:「一定是大平哥哥來了。」
園子及那茅屋清潔得很,那農夫引了小雄的母親及小雄的姐姐,姬蕾見那女孩生得整潔健康,甚是惹人憐愛。
怪劍客道:「你……姑娘嫌我麼?我……我什麼也不要,只要每天能瞧著你,就是……就是當你奴僕也是好的。」
姬蕾道:「我今晚宿在你家可好?」
姬蕾一抬手整理著頭上散髮,口中卻漫聲道:「是麼,還有十里?」
小雄也道:「姐姐別怕,我不離開你就是。」
這老少三人正是金刀李鄭君谷和方穎穎,三人自高戰處得到消息,這便趕過來,這山洞極是隱密,高戰https://www.hetubook.com.com雖已指點路徑,可是也尋了大半天才找到。
過了半晌天色已黑,金英果然如約而來,姬蕾喜心翻騰,暗忖:「等會她掉下去,我可要好好羞侮她一番,這陷阱總有五、六丈高,以她輕功是躍不出來的。」
那聲音雖則冷冷,可是仍然掩不住嬌嫩嗓子,姬蕾停身回轉,只見月光下站著一個女子,身形容貌看不清楚。
晚飯後,姬蕾和小雄家中在園中乘涼,夜風吹來,處處飄香,姬蕾舉目看去,原來園子中都種著桂花。
方穎穎說得雖輕,姬蕾卻聽見了,她瞧瞧方穎穎高大的身型,和稚氣滿佈的臉完全不相對稱,心中暗暗笑道:「你這小妮子真是多心,瞧你孩子氣的什麼也不懂,倒懂得吃醋了。」
她話未說完,手指已點向那頭兒眉心大穴,一點之下,再厲害硬功也破,而且終身練不回來,姬蕾手腳不停,那五個人還沒有想通原因,便被一個個弄倒,姬蕾拔出懷中蛾眉刺把五個人挑在一起,每人賞了兩腳,輕笑一聲,胸中舒暢無比,這半年所受之氣,總算發洩了些。
金英盈盈十五,全是個孩子心性,她見姬蕾氣得臉上發青,覺得很是有趣,她聳聳肩道:「高大哥說天竺很好玩,他有空還要去的。」
且說姬蕾眼見高戰絕望而去,心中忽又大起憐憫之意,她長嘆一聲,心知自己終究不能忘懷這個負心人,餵了受傷兩人各一粒蘭九仙果,低頭壓熄柴火,就靠在洞旁休息。
姬蕾哽咽道:「上人我要跟你學本事,把那鬼婆婆殺掉。」
姬蕾微微一笑道:「是一個……一個朋友送來靈藥。」
平凡上人急道:「你再不走,那妖姑娘回來就走不了啦!」
她先摘下幾條柳枝燒成木炭,然後走出林外,每隔十步使用蛾眉刺割去樹皮,寫了幾個大字,她安排了妙計,吃了些乾糧,便躲身陷阱旁大樹,靜待魚兒上釣。
小雄臉色通紅,他一向口訥沉默,很少去喊別人,可是好像和姬蕾特別投緣,竟然一口一個「姐姐」喊得口甜。
她伸手遞給怪劍客一枚蘭九果,怪劍客搖頭道:「這等仙果怎能隨意浪費,姑娘好好留下吧!」
農夫怒道:「你們竟敢如此無法無天,難道目無王法?」
白婆婆道:「她為什麼要害你啊?」
姬蕾見二人好轉,稍稍放心了一些,終南一鶴內功高超,強自坐起調息運氣,連吐三口大血,顫然站起。
姬蕾轉個身,但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站在那裡,月光之下也看不清她到底有多老,姬蕾正待反唇相譏,金英在阱底叫道:「師父,就是這個丫頭害我的,你得把她捉住,讓英兒出氣。」
兩人無奈只得離去,這時人聲漸近,那農夫不斷催促小雄的媽帶姬蕾進去,姬蕾笑嘻嘻道:「瞧瞧打什麼緊?」
金英想了想道:「殺她倒是不必,不過我要打她幾個耳括子。」
姬蕾想到隻身孤苦,遇著高戰又薄倖無良,一時之間幾乎熱淚湧出,但她性子堅強,揮揮手道:「我有很多要去的地方。」
那女子道:「你回去好好睡吧!我也要到師父那去。」
那公差頭子道:「敬酒不吃,好不識抬舉的東西!弟兄們把那姐兒捉起來。」
他一口北方口聲,姬蕾聽來甚是親切,點點頭道:「正是,正是。」
次日她又餵了那怪劍客和終南一鶴魯道生一次藥,蘭九果秉天地之靈氣孕育而成,效力自是非凡,到了中午,怪劍客、終南一鶴相繼醒轉。
方穎穎見她師哥不答她問的話,立刻沉臉叱道:「你怎麼哪?我說的話你沒聽見麼?」
那老婆婆冷冷一笑,一長身「啪!啪!」打了姬蕾兩個耳光,姬蕾只覺掌影飄忽,東閃西閃也躲不脫,正想逃走,臉上已著兩記。
金英口叫道:「你如果拉我上來,我只要一隻手便可對付你。」
姬蕾得意道:「是啊?平凡上人是我好朋友,我要替他種果樹去。」
姬蕾見她落到阱底,跳了好幾次都沒跳出,當下喜滋滋的諷刺道:「小妖女,你有本事就跳上來。」
白婆婆道:「英兒,下面空氣夠麼?」
金英聽她冷言冷語的譏笑著。心想如果跳不上去,只怕真的會活活餓死,搜搜身上,短笛也忘帶來,否則吹起來金鳥一定會趕到,師父也會聞聲來救。
金英冷笑一聲繼續前進,時時注意四周謹防暗算,又走了十幾步,一裸大樹上寫著:「有本事再往前走。」樹上還畫了個箭頭指引,金英明知這是敵人搗鬼,可是她天性最是受不得激,一激的話就是師父她也不賣賬,當下依著箭頭前進,一步步十分小心的走進。
魯道生忙道:「請問姑娘是何方英雄仗義相助?這靈藥非同小可,我……我姓魯的這條命算是這位朋友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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