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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干行

作者:上官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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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七 梅凋劍殘

廿七 梅凋劍殘

魯道生同小余同時道:「就這麼辦,咱們自己會照顧自己!」
白髮婆婆嘿嘿笑道:「我看你還有多少能耐,何不施展出來?」
他方在暗詫,驀地掃目一瞥,望見那並放在辛捷胸前的一對水火風雷寶珠。
遠處一片樹林出現,終南一鶴道:「那兒倒是隱蔽的一處好所在,今日似乎咱們已被盯上了,早些準備也容易防備萬一。」
十餘年了,她雖然靜靜地伴著木魚青燈,盡量使自己麻木在經書和梵唱裡,然而,這英爽的面孔,卻仍是那麼清晰地刻印在腦際,像一根揮不去掙不脫的蛛絲,縈繞在她腦中。
東西一件件被拿出來,有鐵彈,有刀劍藥末,但卻沒有什麼毒經,突然高戰拿出一方手絹,內中圓鼓鼓地包著一物。
高戰迅速地將辛捷背在背後,拔出鐵戟,揚目看去,心裡頓吃一驚,原來那二人赫然竟是白髮婆婆和金英。金英一見高戰,驚得臉上變色,急聲道:「高大哥,原來你還沒走掉……」
高戰像有了決定,有些勉強地問道:「英弟,如你師父發覺你竟是助我,會對你如何?」
冷汗一粒粒順著面頰向下滾落,她雙腿牢牢釘立在地上,肩上鮮血,已將僧衣染成血紅一片,但她傲然而立,威武得宛如一夫當關的大將,準備著為自己愛過的人付出寶貴的生命。
淨蓮在對掌之際,已知道自己絕非這天煞星君的對手,十餘年來,她雖然從未將武功放下,但終難勝得有數十年內功修為的天煞星君,但這時辛捷傷勢未癒,高戰又全神在替辛捷療傷,她要是不能拼死擋住宇文彤,三人勢將全傷在這老魔手中。
淨蓮悽然回頭望望,高戰和辛捷都昏迷未醒,自己雙肩俱廢,也無力再戰,不由慘然長嘆一聲,那淚珠滾滾潸然而下。
淨蓮忙不迭低頭側身,樹枝一招「穿線引針」,貫力刺出,那白髮婆婆冷笑一聲,五指一按,已搭在她右肩頭上!
高戰對她投下感激一瞥,續道:「這森林草原很寬,要在其中尋找我們必然不易,我想他們必然隱藏在四周,只等我們車子一出即要圍攻……」
「你就是高戰!」是個女子口音,但語氣中卻充滿了驚奇,道:「那麼你背上的人就是……就是……」
高戰奇怪這女尼似乎對辛叔叔有極大的感情,但他不便問,聽得淨蓮話後,有些不相信問道:「你是說,只要有雌雄二珠辛叔叔就有救了嗎?」
高戰大吃一驚,方要開口,那女尼卻沉聲叱道:「此時千萬不可停止,務必要催力打通他的紫府玄關,如果一停,不但無法療好傷勢,他這一身武功,便算廢了。」
這時魯道生兩人尚未聽到一點兒聲息,高戰又道:「來人輕功不太高,施展草上飛功夫每騰十步須換氣……」
高戰這時已無法揚聚真氣,匆忙間鐵戟一劃,登登倒退了三四步。
高戰無心再多想,拉起金英立刻向停車處奔回,終南一鶴兩人見他帶著一個女子回來,都不禁吃了一驚。
「啊!這是水火風雷珠!」淨蓮將絹中的一粒明珠握在手中,一閃一閃的光華使她清秀的臉龐更顯美麗。
月亮已超過了頭頂,光線稍斜地射向大地,照著高戰在群山中飛馳,高戰害怕被後面追上,腳力已施到極點,如果以他此刻速度不停地奔跑,不消十個時辰就能跑到沙龍坪,然而……
金英知道行藏已露,連忙攻出三掌,一下子躍到草上,呼道:「師父,是我!」
說著,用力咬碎口中一粒假牙,那假牙內蓄毒液,原是毒君金一鵬當年替她裝置,以備不得已時,寧死不辱,尋求自盡的工具,不想今天果然成全了她!
眼看前面是一塊林中空地,明月灑落得柔和清亮。高戰陡地將身子停住,「唰」地一聲轉過身來。
這幾句話雖然簡單,但字字宛若金玉,擲地作聲,何等凜然,淨蓮聽了微微一怔,讚道:「真是個血性少年,唉!你如早生二十年,那該多好……」
淨蓮也是全神凝注對方,絲毫不敢稍瞬,她一面凝神戒備,一面卻在心裡暗暗盤算,應該如何應付這老魔頭突發的一擊。
但天煞星君是何等高手,豈肯讓她拖延時間,只見他雙拳如風,一輪搶攻下來,淨蓮又被迫退了四五步,堪堪已退到高戰身邊。
那人對高戰的身手似乎意想不到,足尖一點突地閃開一丈,道:「且慢,我可不是你的敵人!」
終南一鶴正喊:「小心!」高戰已失去了蹤影。
淨蓮將高戰手中明珠接過,她簡直有些不相信,怎會世上最珍貴之物都在此出現,她暗呼:「捷哥啊!我佛當沒有遺棄你,這兩粒明珠來得正合其時!」
老人傲然道:「老夫宇文彤,諒你也該有個耳聞吧?」
高戰轉身對兩人道:「我去去就來,你們小心守在這兒,一有警趕快通知我!」
梅香寶劍挾著尺許長一道毫芒,閃電般遞到天煞星君面門,天煞星君冷笑一聲,猛一側身子,左腳忽的欺近一步,並指如戟,暴點淨蓮握劍的手腕「大陵」穴。
他體內氣血已經逆轉,傷得很是不輕,全憑一股善良而忠厚的心念在支持著他,心裡不住唸道:「我不能休息,我不能休息,辛叔叔仍在險地,就算捨命一死,我也要先將他帶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高戰黯然點頭,道:「你放心去吧,總有一日我會去看你!」
高戰點點頭,他簡直摸不清對方的底細是什麼?只是在對方親切甚至有些嫵媚的笑容裡,她總覺對方是極可信任的。
一絲恐怖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運轉數轉,天煞星君成名在數十年前,要是送命在一個年輕尼姑手中,一世英名,豈不就付諸流水了嗎?
天煞星君勃然大怒,厲叱一聲:「那你就接老夫一掌試試!」
她此時左臂已斷,重傷在身,手上又無寸鐵,雖然用父親金一鵬特煉的「奪魂香」打中了宇文彤,但如果他真的能夠凝氣護心暫時不死,只要再度出手,自己是萬萬抵擋不住的。
誰知高戰卻堅毅地道:「不!我和你一塊護衛辛叔叔,先殺退了那般狗賊再走!」
三人在車旁圍著坐下,各以隨身乾糧充饑,月與星今夜特別明亮,樹影婆裟中,一道道淡薄的月光從縫隙中透射在地上。
淨蓮心往下一沉,隨手折了一根樹枝握在手中,低聲對高戰道:「你帶著他向西走,那邊一片竹林後面,便是水月庵。」
金英被高戰一推出胸懷,道:「有青龍會,有天煞星君師徒,有龍門五傑,有些我不知道……還有……還有……」下面卻沒有接下去。
說到這裡,心中一陣氣窒,胸腹之間,突然發出一陣劇痛,天煞星君知道體內已中了天下至毒,連忙住口,深深https://m.hetubook.com.com納了一口真氣,利用數十年內功修為,暫時將毒性停聚在心窩邊緣「陰都」穴上。
果然一時間來人都被這局面弄得一呆,只有少數幾個來追趕終南一鶴兩人,其餘的都加緊足力朝那大篷車追去。
另一位年輕口音的道:「我找著那姓高的小子必將他碎屍萬段,姓高的,有種的出來!」
他心裡對於這位陌生的女尼,卻含蘊著許多解不透的疑團,她是誰?為什麼肯替辛叔叔解毒療傷呢?看她眼中充滿了關切和真摯,難道她跟辛叔叔更有過什麼不平凡的往事……
淨蓮道:「我先擋這些狗賊一陣,接著也會趕回來的,你快些安置好他,自己也該趕緊調息了,否則傷勢更會惡化。」
驀地,一聲長嘯,破空傳進她的耳中。
天煞星君滿臉獰笑說道:「你有多大能為?趁早棄劍閃開,老夫看你佛門弟子,放你一條生路!」
這時候,高戰已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神情雖然十分疲憊,但眼中卻射出懾人光芒,他慢慢俯身拾起地上的梅香神劍替辛捷插入鞘中,又替他將胸衣扣好,然後提著鐵戟,立起身來。
淨蓮左臂已斷,咬著牙從斷臂上取下一隻戒子,旋開戒頂寶石,顫巍巍將那寶石下暗藏的一小撮粉末舉了起來,並著剩餘的一口真氣,曲指一彈,向天煞星君飛擲過去!
如今,這面孔又呈現在她眼前,掀起的劍眉,高聳的鼻梁,以及那象徵智慧的前額,代表堅毅的薄薄嘴辱……這些這些,她熟悉得閉上眼睛,也能一些不差的繪在紙上,十年了,他竟一些兒沒有變,只是偶在鬢角之中,閃出半截灰色髮尖。
「先解決這傢伙再說!」高戰心想,此時他對自己的武功有了很深的自信。
「呼呼——」一陣微風颳來,高戰突地打了個手勢,道:「好像有人來了!」
微風緩緩吹過,飄起高戰身上衣襟和頭上髮絲,也飄起淨蓮心中那難抹滅的回憶。
淨蓮像突然被驚醒,笑道:「你可是要趕回沙龍坪?你可知辛夫人與家人都已外出尋你們了!」
高戰點點頭,臉上卻有種為難的神色,金英急道:「高大哥,這怎麼辦呢?在這林中被他們一圍總會搜到我們的!」
不多時白髮婆婆等已趕了來,看到地上情形俱連連頓足。
思念之間,人影連晃,面前已站定二人。
且說高戰像支箭般往那茫茫黑暗中射去,高戰自幼得食千年參王,體內蘊藏的潛力,尤其武功最近突飛猛進,更使體內潛力明顯地引發出來,只見他雖是背負著辛捷,但步履間仍是輕鬆而從容。
天煞星君出拳之後,自覺真力忽又一洩,慌忙沉臂撐地,身形就地一旋,右手梅香劍轉動,「浪捲流砂」,猛剁淨蓮右足。
「唉」!淨蓮輕輕嘆了一口氣,眼角已盈含著兩粒晶瑩的淚珠:「老了!十年雖然不算太長,但在一個熬受感情折磨的人來說,卻何異百年千年!捷哥!我們都老了。」
可是,她如今身負重傷,面臨強敵,任她機智百出,也無力將辛捷和高戰送離險地了。
金英見自己狡計得逞,直揀那草最深處鑽,追趕的人有許多武功並不甚高,一進入深草即失去天南地北,立刻被拋得遠遠的。
兩掌虛空一接,暴起一聲悶響,淨蓮雙肩微晃,登時拿樁不穩,腳下連退三步。
天煞星君氣得老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這麼說,你是決心衛護這姓辛的了?」
「嘶」地一聲脆響,連僧衣帶皮肉,被白髮婆婆「陰爪功」扯下一大片,淨蓮痛得哼了一聲,樹枝落地,人也踉蹌倒退三四步。
金英對兩人並沒多大興趣,但有生人在旁她也收斂了許多。
高戰心涉旁騖,突覺辛捷體內有一股極強的勁力,在跟自己灌注進去的真氣相抗,而且那抗拒之力,還相當強猛!
亂草上一條黑線似箭般急射,但卻一絲聲息也無,晃眼間已來至先前發聲處。
淨蓮看得又驚又喜,忙擺樹枝橫身攔住白髮婆婆,道:「前輩年高德望,怎的對一個負傷的孩子下手?」
歷歷往事,像車輪般從腦海中掠過,十年來,她何嘗一刻忘懷,如今那些舊痕仍然清晰地刻劃在記憶中,她想到爹爹豪華的大舟,想到師兄猙獰的笑容,以及辛捷的英爽俊逸,她更想到自己發覺辛捷另有心上人的時候,那心灰意冷悲愴莫名的心情……
淚眼越來越朦朧,白髮婆婆的腳步聲緩緩移近,淨蓮感到腦中忽然一陣昏眩,知道死神已離自己更近了。
高戰神情一片木然,一動也不動地望著天煞星君去遠,忽然「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兩腳一軟,又跌坐地上。
那兩人見被對方衝了過去,竟也不急,每人胡哨連聲,一時間,「吱!吱!」之聲響過不絕。
金英不解道:「要我做什麼呢?」
「是朋友還是敵人,在下高戰等候賜教!」高戰朗聲說道。經過一陣奔跑,滿腔積壓的豪氣又被激發出來,這時他看來是如此豐朗英氣,真是一派大宗師氣度。
那老人一雙陰森的眼神向高戰和辛捷掃了一眼,臉上立即露出無限欣喜之色,放聲哈哈笑道:「辛捷,辛捷,老夫只當你長了翅膀,原來你並沒逃出老夫的手掌!一劍之仇,今天要好好算一算了。」
「貧尼俗家姓金……宇文施主,你總該知道我是誰了吧?」
這地帶因水源豐盛,草木都生得繁茂蕭森,車鑽入草內,幾乎整個車身都掩入草中。高戰見這草生得這般高茂,心中著實放心不少。
「這兒真是塊隱密的好所在!」魯道生似很滿意地道:「即使有人來,在這麼多亂草中要不發出聲息也不可能!」
天煞星君聞風聲襲到,本能地翻掌疾操,那知卻撈了一個空,但覺空氣裡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幽香,他駭然大驚,振腕揮劍,劃起一道燦爛的劍弧,人也暴退丈餘,驚駭地問道:「你……你是……」
辛捷強健的胸脯露了出來,黑色的掌印赫然入目,整個胸腹已青紫浮腫,淨蓮痛心地喊了聲,很快從懷中取出枚金針,一揚手「軋!軋!」兩下,辛捷的胸乳各被刺一小孔,立刻紫黑的濃水流了出來。
「高大哥!」金英喚道:「這一分別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見你,答應我……你……你得到天竺來看我!」
一股帶酸汁液順喉而下,淨蓮自知轉眼將死,緩緩移步,走到辛捷身邊。
「你趕緊用內功助他驅毒!」淨蓮向高戰吩咐道:「一掌打通他氣海穴,一掌沖破他玄機穴。」
「你是什麼人?」那老人沉著臉問。
又一www•hetubook•com•com位蒼老的口音道:「據小弟手下們報告,方才逃出的共是三人,如果車中沒有辛捷那小子,那他竟被丟在車中?這事有些蹊蹺。」
淨蓮點頭道:「如果施主決心出手,貧尼只得開罪。」
高戰娓娓說來似親眼看見般,不禁使兩人佩服之至。
「你趕緊將他前胸敞開!」淨蓮吩咐道。高戰很快地將辛捷前襟剝開,他並未對淨蓮如此親暱地稱呼一個男子感到奇怪。
來人將頭頸露出,竟是一頭戴僧帽的女尼,只是長得清秀絕倫,一股莊嚴清麗的神態很使高戰肅然起敬。
高戰隨她來至崖頂,只見遠處水光反映,心知是長江,淨蓮道:「告訴我,辛大俠可是中了叫做『腐石陰功』之毒?」
金英理也不理,順手一鞭向兩人劈去。這兩人身手也自不弱,一左一右時閃過,竟來奪那馬首。
宇文彤手提著梅香寶劍,心念疾轉,緩緩說道:「好小輩,你雖然仗著毒物暗算了老夫,但老夫臨死之前,誓必將你們三人一個個斃在掌下,以一換三,老夫也不吃虧了。」
這數人功力與他相差太遠,高戰手下已是不肯留情,只聽得數聲慘叫,倒有一半被斃在地上。
高戰道:「英弟,你出來時可有人知道?」
高戰只覺她笑容親切至極,說的話也不容他不相信,急道:「那怎辦呢?」說完又覺得自己這樣問別人是多麼可笑。
高戰心念微動,剛一舉步,突然眼前一陣黑,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地上,慌忙用戟尖支撐著身體,定了定神,只覺胸中奇痛難忍,眼內金星四冒,竟是無法再支持得住!
高戰神情突又一振,朗聲道:「那麼,師太你自己呢?」他從來未替自己設想,縱在危急之際,仍是先想到別人。
高戰冷冷道:「不錯!就是你們這批賊子想攔截的辛大俠。朋友,你也太沒眼了!」高戰說完,將那長戟一格猛地撲了過去。
高戰眉頭皺了皺,無可奈何地將金英擁在懷中,但卻感覺不太好受,他道:「你不是在天竺嗎?怎麼又跑到中原來了?」
淨蓮失聲驚呼,但這時再要攔阻,也已經來不及了,她倒沒有想到天煞星君志在寶珠,只當他欲向辛捷下手,心裡一陣悽慘,掩目不忍再看!
濃密的草被輕輕的分了開來,月光下一顆面孔不清的頭偷偷伸了出來。
淨蓮一掌落空,掌力擊在地上,發出「蓬」地一聲悶響,石砂飛揚,竟未傷得天煞星君分毫,心裡一慌,劍鋒已到了腳踝邊,她本能地騰身而起,向側飄退。
這疾襲而來的勁風,使用的竟是天煞星君自創獨門秘技「透骨打穴」手法。
驀地,天煞星君目光一掃,又瞥見辛捷胸脯上那兩粒雌雄水火風雷珠。
高戰嘴角掀動,露出一抹苦笑,緩緩說道:「我行功未畢,強自分神擋了他一招,唉!如今氣血反逆,只怕也傷得不輕。」
他素知毒君金一鵬乃天下萬毒之王,這尼姑也姓金,自然與金一鵬有著關聯,自己內功縱然精純,至多也只能維護心臟要害三個時辰,三個時辰之後,難免毒發慘死。
她咬牙提起身體中殘餘功力,全都貫注在右掌上,低聲答道:「好!你就試試看……」
金英哀怨地點點頭,淒涼道:「師父知道大師伯死在梅香神劍手中後,氣得幾乎瘋了!我兩次從師父身旁逃脫去找你,這次回去一定要受重責了,高大哥我不回去了,我要跟你一塊兒。」
魯道生尚未答應,金英駕著車子竟往另一方深草中衝去,余樂天兩人知此刻倒是自己唯一能脫身的機會,馬上兩人也轉個方向分別散開。
金英像想起了一件重大事情,急道:「我幾乎忘了,高大哥,那位梅香神劍是否在你車中?」
且說金英駕著馬車,隨著余樂天、魯道生兩人一鼓勁衝出了草原,果然大道人影一閃,跳出兩名大漢。
就在金英跳離車不久,十數人已追上馬車,那兩匹馬被人攔住,驚得長嘶躍起。接著一位蒼老口音傳來:「好小子!咱們中了金蟬脫殼之計!」
立刻高戰隨著她往東飛奔,那女尼腳程好不迅速,高戰幾乎用了七成力才與她並駕而馳,不多久竟來至一絕崖之上。
「停車!」兩人喊道:「趕緊將姓辛的交出!」
高戰奇怪一個女尼怎會一下子說出這句充滿感情的句子,呆了一會道:「大師還有事吩咐嗎?在下急於趕路呢!」
「嘿!出來了!」草叢中立刻湧出數人,但從速度上,高戰知他們必是庸手,或者只擔任瞭望職責的。
淨蓮冷冷笑道:「貧尼淨蓮,出家人原來與人無爭,但這位辛施主已負重傷,你跟他縱有仇怨,也該等他傷勢痊癒之後,再找他了結,這般趁人之危,貧尼深為施主不恥!」
天煞星君大怒,掌力疾吐,又加上二成真力,嘿地吐氣開聲,全力猛擊!
天煞星君顧不得長劍,鬆手棄劍,施袖一抖,捲住兩粒風雷珠就地一滾,脫出險地,騰身躍起,才發覺那施展「透骨打穴」手法的人,竟是自己在山神廟中親授絕藝的高戰。
白髮婆婆驚訝地注視著她,一動也不動。
淨蓮一顆心突然向下一沉,微一疏神,白髮婆婆已經趁虛而入,烏黑的指爪,眨眼已到頭頂!
高戰突然心中一緊,問道:「你怎知我在這兒?」
那老人氣極反笑,指著淨蓮說道:「年紀輕輕,膽量倒很不小,你知道老夫是誰嗎?」
金英搖著頭,道:「我是偷偷溜掉的,沒有人知道。」
白髮婆婆怒叱道:「英兒,趕快放手,他受沒受傷,關你什麼事?」
天煞星君臉色大變,喃喃地說道:「啊!你是毒君金一鵬的……」
淨蓮聞聲大驚,縱身掠了過來,急問道:「你怎麼了?受了內傷嗎?」
天煞星君卻暗暗駭詫不已,心想自己向來自恃內力深厚,從前在雁蕩大俠六十六大壽會上,連辛捷也不敢逕攫自己拳風,這女尼是什麼人?居然接了自己七成真力一掌,僅只後退了三步?
高戰哼了一聲,咬牙道:「辛叔叔確在我車內,是些什麼人想要乘人之危?」
這時十數人已如風電般聚攏了來,白髮婆婆一見竟是金英,氣得身形打顫,怒道:「必然又是你這丫頭敗事,快講姓高的那小子逃到哪兒去了?」
高戰突然怒目一睜,道:「不!誰要敢動辛叔叔,高戰絕不袖手。」
這時來人已立於月光之下,高戰見她面巾一直從頭頂罩到頸項,只露出一個面孔,疑惑道:「那你是誰?請別耽誤我時間!」
就在高戰尚未跑出十里,突地發覺背後有人跟蹤而來……
他用力搖搖頭,不住地鼓勵自己:高戰!你不能死,至少得將辛叔叔帶出險地,你這時千https://m.hetubook•com.com萬不能死啊!
金英立刻將男裝著上,高戰已將辛捷從車中托出,用一襲毛毯合身包著。魯道生兩人俱已打點停當,兵刃也已出鞘。
淨蓮緩緩向側走了兩步,身子恰巧擋在辛捷和高戰前面,冷漠地答道:「施主身手不凡,想必是武林中有身分的人,難道會卑鄙得向一個負了重傷的人下手嗎?」
三人合作數日,工作已分配停當,車在一草一木最深處停了下來,終南一鶴去四周尋視,余樂天用綠草紮在車頂,高戰卻細細省視辛捷傷勢有無變化。
喝叫聲中,幾條黑影已疾馳而至。
突然,身後傳來「噗通」一聲!
淨蓮猛然一震,幻情盡斂,凝神傾聽,發覺那嘯聲入耳清晰萬分,音韻平衡,正是從一位絕頂高手口中所發出來的。
他這時一心要將淨蓮迫退,以便下手搶奪風雷珠,是以顧不得自己身分,更忘了對方是個女子,這一招用得下流之極。
風沙如故,炎日當空,三人一路行來不覺又是十天,這一日車過武漢,再二日即可到達沙龍坪了,辛捷的傷勢雖沒有變化,但三人已逐漸緊張,只因幾日來四周的情況,已隱隱顯出被注意上了。
才行了不足十丈,驀聞一陣尖銳的胡哨聲,有人大聲叫道:「在這裡了!快通知大夥圍上來,這兒是絕地,千萬別讓那小子走脫!」
高戰將有敵人要來犯的消息告訴了兩人,立刻緊張的氣氛大增。魯道生沉思一會,道:「老弟,對方這麼多人,而高手至少有兩位,咱們這方只有你一人能與兩人中之一抗衡。如果不先將辛大俠安置好,只要其中另一人發覺了他,咱們中任誰也無法救得。」
高戰冷冷道:「還有誰?可是你師父?」
淨蓮將那珠子仔細看著,隨即哀怨無比地看著辛捷,她幾乎喊出「捷哥」,但終於忍住了,只冷冷道:「可惜只是雄珠,腐石陰毒需雙珠合用才能有用!」
「英弟,你怎麼會來這兒?」冷不防一個渾厚的聲音在她身後發出。只見她似吃了一驚,但隨後欣喜若狂,一轉身朝後面猛撲過去。
高戰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趕緊從懷中拿出另一粒珠子,問道:「你看這是雌珠嗎?」
高戰聽得心神一震,連忙五心聚頂,潛運足十二成先天真氣,勢若滾滾大河,猛然注入辛捷體內,漸漸寶相莊嚴,竟已入定。
金英將馬鞭一揮,兩馬一車如奔雷般穿草而出。高戰仍隱在草中,良久……良久……果然胡哨與喝叱聲隱隱傳來。
十數人得知了高戰逸去方向,立刻分頭追捕,金英隨著白髮婆婆猛力追趕,心中卻不知是什麼滋味,她希望師父永不要追著他,但又多麼希望能追著他啊!
他好像根本沒有把旁邊的淨蓮放在眼中,話聲才落,肩頭一晃,已向辛捷撲了上去。
其實她不過才三十歲的中年,生命正像一朵盛開的花朵,但十年來青燈古佛,寂寞深院,已將她那燦爛的生命之花折磨得枯萎了,難怪盛年之際,便已生出蒼老之感。
「貧尼法號淨蓮,今日聽得江湖胡哨連響才趕來探看,見你背著一人急急跳跑,還以為你是什麼人呢!」淨蓮說著,臉上突然湧現一層哀怨,自言自語道:「真是天涯一線牽啊!」
蒼白的臉上,綻出一絲淡淡的苦笑。一滴淚珠,落在淨蓮和辛捷緊握的手上。
淨蓮驚惶失措,連自己斷去一臂也忘得一乾二淨,匆匆檢視辛捷,卻見他氣息已趨均勻,足見餘毒已盡,這才放了一半心。
白髮婆婆嘿嘿笑道:「你和姓辛的有什麼關係?竟這等護衛著他?高戰,我看在英兒份上,只要你肯放下姓辛的,馬上放你一條生路!」
他趕忙收斂起心裡雜念,運功催力,源源將先天氣功順穴打進辛捷氣脈之中。
高戰恍然大悟,道:「你是指毒君金前輩麼,平凡上人及無恨生兩位老前輩都去尋他去了,我想毒經不會在辛叔叔身上吧!」
相了相地形,高戰背著辛捷像隻大鳥般平飛而起,往那月影黯淡處直衝而去。
「站住!」一聲叱喝,那老人吃了一驚,側頭過來,才看見是個秀麗的女尼,正怒目瞪著自己。
淨蓮面上有股不自然的表情一閃而過,但高戰已著手搜辛捷的荷包。
「嘿!」她將馬用力一抽,自己趁那些深草蓋住車身一下子也鑽進草裡。馬兒受痛拉著車子仍一個勁兒朝前狂奔。
但他兀自不肯坐下調息,俯身將辛捷抱了起來,大踏步向前便走。
話未說完,高戰已經一個踉蹌,險些跌倒,臉上一片蒼白,白得像一具毫無生氣的活屍。
原來金梅齡(淨蓮)當年隨著毒君金一鵬出道之際,天煞星君正當隱居潛修,及至他二次重現江湖,淨蓮已身入空門,十餘年來淨蓮孤身伴佛,倒是的確沒有聽過這份稱號,自然搖頭不知了。
他估計這女尼勢必不敢硬接自己雄厚的掌力,一掌拍出,左手暗隱袖中,已準備好第二手殺著,務要一舉將淨蓮制住,方好對辛捷下手。
淨蓮道:「那怎麼成呢?你自己內傷甚重,何況沙龍坪還很遠,不如……」她遲疑了一下,接著又道:「不如你跟我暫回水月庵歇一會,那兒離這裡近,地方又很隱蔽……」
風雷珠能解百毒,他真後悔自己竟然忘了這件重要之事。
淨蓮只覺左肩痛如刀切,哼了一聲響,緊接著右腕上一陣痛麻,長劍已被奪去,她痛得渾身一陣抖,眼中淚珠,已奪眶而出,側目看看仍舊昏迷不醒的辛捷,更壓不住熱淚滾滾而落,悽聲說道:「捷哥哥,我就是捨命一死,也不能讓你傷在這魔頭手中,唉!只可惜十年修為,全都白費了,孽!孽!這就是孽障!」
「如今之計,只好要英弟委屈一下……」高戰說著,對金英露出徵詢的目光。
金英死命抱住師父,一面扭頭向高戰叫道:「高大哥,還等什麼?」
她剛剛站起身子,人影晃處,一個老人已立在三丈以外。
那十餘年與世無爭的心境陡然激盪起來,她身上未攜兵刃,急忙翻掌疾攻三招,將天煞星君的身子擋得一擋,俯腰一探,將辛捷的梅香神劍拔到手中,厲聲道:「施主再要進逼,貧尼只好重開殺戒了。」
余樂天、魯道生兩人也聽得隱隱約約有人在喊著:「高大哥,高大哥!」
十數人聽得這話,同時大喝一聲齊向西面追去,金英被白髮婆婆拉著,不由自主也跟著奔去。
天煞星君不由大喜,長笑一聲,身形閃動,就想越過淨蓮,探手搶那一對雌雄寶珠。
老人怒目叱道:「你是誰?敢來橫架老夫的樑子?」
金英想了想,道:「師父很疼我,這樣雖會使她很生氣,但最多罰我回家關個兩三月。」
白髮婆m.hetubook.com.com婆叱道:「不許你開口,你乖乖給我站在一邊,看為師擒這小子。」她大步向前走了兩步,高戰鐵戟一橫,怒目攔在前面。
白婆婆吃了一驚,但見那洶湧的戟花遍佈高戰四周,自己竟無處落手,只得撤招退了兩步,目光如炬,在高戰臉上凝神而視。
淨蓮沉劍換式,變點為削,唰唰唰一連三劍,漫天劍影緊守門戶,她自知對劍術造詣不足,只盼能拖延一些時間,使高戰能從容將辛捷體內餘毒驅除乾淨。
其實天煞星君自吸入「奪魂香」毒素,真氣已不能凝聚,勢如強弩之末,功力最多還有四成,以淨蓮這時尚餘的功力,支撐數十招,應該是毫無疑問的事,只是他們彼此都心懷疑懼,雖然虎視眈眈,竟誰也不敢先行發動。
突地,只聽白髮婆婆一聲怒喝:「撒手!」金英嚶了一聲,鬆手倒在地上,白髮婆婆宛如一頭瘋虎,騰身直撲了過來。
「唉!」那女尼嘆口氣,道:「腐石陰功並非極難治之毒,只是現在手中卻無可救之物,對了,辛大俠以前曾獲得一本叫『毒經』的書,你可知他帶在身邊?」
「這是白髮婆婆的弟子金英。」高戰向雙方介紹道:「這兩位是終南一鶴魯前輩及余少俠!」
天煞星君宇文彤自以為名揚四海,暗忖這女尼聽了自己名號,縱有天大本事,也不敢再管這件閒事,哪知他得意洋洋報出姓名,淨蓮卻不屑地搖頭道:「貧尼從未聽過施主大名!」
高戰並不知道辛捷有沒有什麼叫毒經的書,淨蓮又接道:「是一位被尊稱為北君所作的!」
她怨毒地抬起頭來,天煞星君正得意地把玩著梅香神劍,口裡連連道:「好劍!好劍!想不到老夫今日竟一舉得到兩件稀世之寶……」
走了幾步,腳下又是一虛,高戰無可奈何的停了步,那大汗已如雨下,滾滾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高大哥!高大哥!」一位體態嬌小,氣息喘喘的女子正焦急的喊著,步履因輕身的功力不足,在草上行走顯得甚吃力。
天煞星君利用劍尖柱著地,慢慢向前欺近兩步,兩眼中射出無限怨毒的光芒,但行了兩步,胸中一陣隱痛,忙又止步。
高戰立刻從車中拿出套男子長衫,道:「你如果像以前一般男裝,駕著車子與兩位衝出去,一時間對方必有大部分會因天黑而誤會你是我,這邊至少能打開許多缺口,我即乘機背負辛叔叔尋隙逃走。而且如果情勢危迫,你可抖出身分,他們必不敢傷害你,只是老伯與余兄卻無法兼顧了!」
林中緩緩踱出一條黑影,寬長的衣衫將整個身子包住,竟分不出是男是女,只有那雙眸子在黑暗中閃動著奪人光芒。
天煞星君忽的一聲怪笑,劍尖一點地面,身子凌空拔起數尺,貼地掠了過來,「呼」地一拳,向淨蓮小腹撞去。
旁人見洩露風聲的竟是白髮婆婆的弟子,雖心中憤怒也不便多言,倒是最先發覺金英的濃髯大漢冷冷道:「難怪你早料到車中必定沒有人!」
話聲才落,大袖一揚,捲起一股強勁無比的勁風,迎面飛捲過來。
白髮婆婆暴怒之下,一出手便是殺著,只見她五指如鉤,指尖根根烏黑,竟運聚了她獨門「陰爪功」力,閃電也似扣向高戰的肩頭。
她連忙伸出右手,緊緊捏著辛捷的手,然後滿足地一笑,喃喃道:「捷哥哥,能跟你死在一起,我總算是得到你了……」
天煞星君放聲笑道:「好!好!你這手透骨打穴功夫,果然學得不差,老夫看在你份上,只取寶珠,留下神劍,以全相識一場,高戰!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碰上老夫才好!」說罷冷哼兩聲,掉頭如飛而去。
淨蓮道:「貧尼不揣冒昧,要向前輩領教。」
金英在草中閉著氣,只聽得頭頂「嗖」「嗖」的破空聲,一晃而過。
「鏘」然一聲,風雷珠吃他用劍掃落地上,但他握劍的右腕上突然一麻,已被人打中了「偏歷」穴。
「真不知那計成功與否!」這人自然是高戰了,他悄悄自問:「如果碰到兩位高手,必然辛叔叔是無救了!」他現在突然有些厭惡武林生涯:「假使辛叔叔不是聲名赫赫的梅香神劍,怎會有這多人要攔截他!」
陽光終於完全沒入大地,深林中光線顯得特別黑暗,蟲鳴與夜梟「咕咕」之聲不絕傳來,別的什麼聲音也沒有。
月兒冷冷凝視著荒山,也俯視著這身處絕地的三人,夜風陣陣,帶來如許涼意,淨蓮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淒涼地喃喃說道:「捷哥哥,捷哥哥,我已經為你盡了最大的力,但天絕你我,叫我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先走一步,到黃泉路上等你!」
三人聽得點頭,高戰又道:「辛大俠有毒傷在身受不得顛簸,如果爭鬥一起,任誰也不能分身照顧到他,除非能逃過對方耳目!」三人又點點頭!
宇文彤駭然大驚,急忙一縮手臂,右手長劍疾掃,仍然掃向那粒風雷珠。
但金英發覺有十數位武功高得出奇的武林健者,正飛馳電掣般踏草而來,並且她也看到內中有她的師父白髮婆婆。
淨蓮俯身盤膝坐在辛捷身邊,伸出僅有的一條手臂,緩緩而親切的撫摸著辛捷俊秀的面龐。
立刻終南一鶴同余樂天似被針扎了般跳了起來,每人的兵刃都已握到了手中。高戰仔細聽了會,又道:「像只有一人!」
白髮婆婆怒目一瞪,叱道:「賊尼,快給我滾開!」
淨蓮急忙回頭,驚得險些叫了出來,原來高戰終因運功退敵,負傷又沒有及時調息,到時終於支撐不住,昏倒在地上。
但她所見的,仍是那一張蒼白而疲憊的臉,豆粒大的汗珠,在高戰面頰上滾動,戟尖支地頻頻喘著氣。
天已漸黑,馬兒也疲了,從大戢島一路而來,高戰一直是野宿在外,一因欲避人多眼雜,二也是辛捷如果被驚動對他傷勢甚為不利。
魯道生與余樂天此刻已趕了過來,大喊道:「賊子找死!」一人一劍往對方砍去。魯道生華山高手,余樂天身手也不弱,那兩人錯手不及被逼得閃了開去,金英呼喝一聲,將那鞭子抽得「噼啪」著響,一晃眼已如奔雷般衝了過去。
哪知天煞星君武功確有過人之處,但見他眼中暴射出森森殺機,疾沉右掌,閃電般砍在淨蓮左肩頭上,同時左掌忽的一旋,竟用中食二指「錚」然一聲響,牢牢將梅香神劍劍身挾住!
淨蓮突然一招手,道:「這兒不是你說話的地方,追你的人可能任何時候會搜到這兒來!」
白髮婆婆哈哈大笑道:「那敢情好!我就先宰了你再說!」話語之間,雙掌橫抹直劈,已快速絕倫地攻出了四招!
淨蓮身後已無處可退,hetubook.com.com只得狠狠一咬牙,拼著左肩硬挨一掌,右手振劍如虹,揮向宇文彤手肘,存心兩敗俱傷,也換他一隻左手!
嘯聲移行極快,不多一會已到左近,淨蓮身軀微微一抖,側目見高戰和辛捷都正在療傷緊要關頭,於是纖腰一挺,從地上一躍而起。
原來她一見高戰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倒,驚駭之下,只好使出潑賴辦法,自己死命抱住師父,急急示意高戰快逃。
淨蓮臉上一紅,不禁勃然大怒,柳腰半側,左腿一收,不避反進,飛踢天煞星君兩眼,同時右掌一招「開山碎石」,全力拍了下去!
哪知事實卻大出他意料之外,淨蓮非但不避不讓,同時冷笑一聲,也自揚手推出一掌,竟是存心跟他硬接。
這四招莫不挾著絲絲風聲,端的威勢驚人,淨蓮只剩一條右臂,如何是白髮婆婆的對手,勉強支撐過四招,已經向後退了七八步。
高戰低頭看見辛捷的呼吸已經越來越急促,胸脯劇起劇落,似乎十分痛苦,連忙依言運起內功,將那先天氣功源源注入辛捷體內!
天煞星君忽然大喝一聲,左拳疾伸,擊向淨蓮肘下,右掌豎掌如刀,猛砍淨蓮左肩。
「高大哥,真想死我了!」英弟一下子撲在高戰懷中,似哭似笑地道:「我找得你好苦啊!」
淨蓮望著他一笑,道:「是啊!腐石陰功的功夫必需靠內家真力才能使用,所以中毒之人必是毒傷與內傷兼有,而治療之法必須兩傷同治,只治其一會傷者立死,水火風雷珠雌的是專為療毒,雄的專為療傷,所以必須兩珠合用才行。」
余樂天與高戰一般,臉上總是帶著憂鬱的神色。當然高戰明白他心中哀傷為的什麼,但又能如何安慰他呢?
淨蓮淡漠地搖搖頭,道:「正要請教施主大號。」
接著是白髮婆婆的聲音道:「我早說過,這車絕不會有那姓辛的小子,『腐石陰功』的性子我是曉得的,傷者如果功力深厚可支持一月不死,但一受波動可就失去效用,反而會發作得更快,先前尚有人在車上,此刻必躲入草內,咱們大夥兒搜!」
淨蓮知不能善罷,銀牙狠挫,長劍一翻,劈面刺了過去!
高戰又露出很為難的表情,終南一鶴魯道生明白那是為的什麼,笑道:「老弟,別擔心我們,我們這條命即使為辛大俠死去也是值得的。」
突然高戰「啊」地一聲,呼道:「竟會是英弟,她來此尋我幹什麼?」說時整個身子從草中站起。
高戰茫然地點點頭,隨在淨蓮身後,舉步下山……
淨蓮心裡激動異常,快步趕上前去,柔聲道:「你跟我來吧!不要再冒險亂撞了!」
白髮婆婆不屑地笑道:「好吧,既是你至死不悟,就怪不得我出手狠毒了。」說著,袍袖微揚,便要出手。
白髮婆婆也是偏激性格,將金英拉了過來,也冷冷道:「你以為是我老婆子有意放生嗎?英兒,快說那姓高的同那辛捷往哪去了?」
白髮婆婆冷冷笑道:「高戰,你敢跟我動手嗎?」
「這是什麼?」高戰奇道。將那手絹緩緩打了開來,赫然上面繡著七朵梅花,這使得淨蓮容色一變,但隨即更為絹內所包之物驚呼起來。
這幾人見高戰神勇如此,早嚇得退立一旁。只見高戰似箭般逸去,半晌才握起哨子,大聲吹起來。
過了約有盞茶時間,辛捷汗出如漿,呼吸更越來越短促,不時昏迷地左右搖擺著頭部,彷彿不勝痛楚,已到了性命交關之境。
天煞星君大喜,閃電般一探手,向辛捷胸前抓去……
她慢慢停了手,將兩粒風雷火珠按在辛捷的傷口上,兩眼癡癡地望著辛捷那英姿依舊的面龐,許多難忘往事,又像小蟲一般啃食著她的心房……
金英從未看師父這樣嚴厲過,她確知如再說謊言來瞞師父必然行不通,只好道:「他兩人已從另一方逃了!」
高戰也有些同感,他將馬繩輕輕一拉,馬兒掉了個轉,直往那林木最濃密處馳去。
高戰只略作喘息,又從地上站了起來,毅然道:「不行,這兒太不安全,天煞星君既然能找到此地,其他的人也能循聲尋來,我還是背辛叔叔趕快回沙龍坪要緊。」
顯然,高戰自己也不知是怎樣脫出險地的,他正在咬牙苦苦支撐,不使自己昏倒下去。
高戰一面強壓體內翻騰的氣血,一面答道:「假若你要對辛叔叔下手,我就只好……只好……」他為人向來忠厚,因知白髮婆婆是金英師父,本想罵她幾句,一時竟說不出口。
驀地人影一晃,金英已經搶撲過來,一把抱住師父,焦急地叫道:「師父,你老人家不能傷高大哥,你不見他臉色那麼難看,他已經受了重傷啦!」
高戰疑惑地看著金英,急得金英又道:「馬上就有人要來搜這樹林,如果梅香神劍辛大俠與你在一塊,你可得趕緊逃啊……」
「讓我者生,擋我者死!」高戰狠聲道,手中長戟立刻似毒蛇般刺出。
他這倉促間劃出的一招,自己並未貫力凝神,但卻振起漫天戟花,恰巧將白髮婆婆指爪擋住,原來竟是「大衍十式」的首式「方生不息」。
哪知天煞星君的手堪堪要觸及辛捷前胸,忽覺一縷勁風電射而至,正指向他左腕「魚際」穴。
夜半了,三人毫無睡意,六隻耳朵仔細地聽著周遭的一切。
淨蓮這時左臂奇痛難忍,額上汗珠淋淋,實在無力再與他鬥口,但她知道自己此時萬不能倒下,只要自己一倒,三條性命便死定了。
高戰看著淨蓮嘴唇喃喃自語,臉上卻佈滿屬於一種少女的光輝,這多使他迷茫不解啊!
魯道生三人聽那胡哨聲才一響起,四處立刻人影幢幢,喝叱聲裡不少武林中人朝此方掩來。
「這小子倒機警得緊,咱們趕緊追!」
淨蓮雙手更不閒著,各握著一粒珠子在辛捷胸上滾動,這兩粒水火風雷寶珠,確是不凡聖品,才與辛捷傷口一接觸,潤滑的珠面,立刻洩出油脂似的液體,與傷口流出的毒水融合在一起。
金英靈機一動,叫道:「兩位也分開逃吧,或許他們不會攔截你們!」
淨蓮道:「難得你捨己救人,總算挽回了他一條命,你趕快運功調息吧,我替你守護著。」
金英只覺語音愈來愈近,一顆心幾乎跳出了胸腔,突然那長草被一分,一個虯髯大漢猛撲下來,喊著:「看你能藏到幾時!」
金英將整個身子倒在高戰懷裡,撒嬌道:「還不是找你!」
生死之事,她原不放在心上,但她卻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辛捷和高戰喪命在宇文彤掌下!
她心中暗忖:「我一死報答捷哥哥,自是死不足惜,只恨臨死之前,竟無法使他們逃離虎口,就是到了九泉,也難以瞑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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