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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手相搏之中，如果一個人心存顧忌時，不但很難有所發揮，而且很容易為敵所傷。

長劍一揮，疾刺而出。

喝聲中，雙拳齊出，左右並進。

劍東冷冷接道：「你是說，小主人死去的事，不能宣洩出去。」

青衣婦人神情木然，沒有回答。

青衣婦人冷笑一笑，舉步向前行去。

七八十個照面下來，竟是還無法看出一個所以然來。

靈芝道：「不是孤注一擲，而是全心求死，他明知道，咱們真要找上劍尊谷去，連九死一生的機會也沒有，但他認定了非如此不能報答大哥的恩澤，非如此，不能表現出神劍門中的氣節。金蘭，你有什麼意見？」

靈芝苦笑一下，道：「他們男人嘛，一旦認真，咱們只有讓步的份了。」

金蘭道：「我……我看他傷勢已經穩定下來，青青姑娘夜半歸來，苦苦求我，由她來守護，我……」

劍東接道：「不對，我的想法，剛好和你相反？」

劍東、劍南心中的壓力忽消，雙劍齊出，截住了青衣婦人。

但她還是忍住了。

金蘭抱起了那青衣婦人。

劍南接道：「你就是想偷懶，多休息一下，是嗎？」

靈芝、金蘭也都亮出了長劍，堵在門口，一則防止她突然衝入廳中，二則和劍東等佈成了夾擊之勢。

鄧飛龍道：「就算你身手不凡，今日也很難闖得出去了。」

完全無法從一個容貌類似的人身上，找出一點破綻，就算你對她有些懷疑，也只能懷疑而已？

劍東一面動手，一面暗中留神那青衣婦人的武功路數。

青衣婦人道：「鄧飛龍，你能肯定我是李夫人？」

靈芝高聲說道：「你究竟是何身分，何不明白表示出來？」

劍東一發動，劍南立刻跟上。

劍東長嘆一聲道：「就算查出內情，又有何用？小主人已經死了。」

青青道：「你約我相見，答應過要告訴我事情真相，卻預藏火油，燒了那座莊院，如非我爹和劍東大哥及時趕到，我勢必會被活活燒死在內。這究竟是為了什麼？你有什麼難言之隱？」

一塊青色的布巾，包著頭髮，也包住了她大部分的臉兒，遮去了本來的面目。

鄧飛龍呆了一呆，答不上話來。

望著青青離去的背影，金蘭輕輕嘆息一聲，道：「靈芝姐，小主人死得是不是太突然了一些？」

靈芝道：「劍南，不要責備金蘭，我仔細地查看過，小主人絕不會是被人害死的。」

靈芝越眾而出，直逼到青衣婦人的身後，道：「不是大姐姐，你又是誰？」

青衣婦人道：「劍東。」

青衣婦人已然身陷前後的夾擊之中，形勢迫得她無法不全力施為了。

不錯，正是昔年神劍山莊的李夫人。

傷的竟是李劍飛。

靈芝點點頭道：「還有沒有？」

靈芝道：「你說的『咱們』都包括那些人？」

和-圖-書青衣婦人道：「嗯！有些事很難解釋得清楚，也無法三言兩語能說得明白。」

李劍飛道：「如非老前輩吸引住她全部的注意，晚輩豈能得手。」

金蘭道：「靈芝姐，小主人死得很突然，連一句遺言也沒有，難道你不覺得可疑？」

只見她雙手一揚，突然飛現出兩道金芒，噹噹兩聲，封開了劍東、劍南的長劍。

靈芝道：「小主人也許不是真的死了……」

劍東道：「對！老主人已然遇害而死，小主人傷重而亡，我們上不能維護老主人大哥的安全，下不能保住小主人秀哥兒性命，活著也是無味得很，但願瞭解真相，此生已無再可留戀處，大姐姐，我們不會，也不願與你為敵，只求明白內情，自會追隨大哥於九泉之下。」

李劍飛靠在一處屋角的牆壁上，瞪著一雙眼睛，盯著青衣婦人，一語不發。

「劍南、金蘭。」青衣婦人回答得十分快速，顯然是早已認識。

「我是靈芝，大姐姐還記得吧？」

劍東、劍南也感覺手中劍勢變化，無法盡展威力，顯然是克服不了心中的障礙，聞聲而退，仗劍一側。

但這幾日中，目睹的人人事事，無不詭異百端，實在無法驟然肯定。

棺蓋已經合上，青青一身白衣，緊傍木棺而跪。

布衣婦人解下了包頭青巾，緩緩說道：「你們仔細看看，是不是認識我？」

劍東回顧了劍南一眼，道：「咱們走吧！」

她武功博雜，完全不是神劍山莊的武功傳統，間中雖有一兩招相似之處，卻已經別有變化，似是而非了。

敢情是李劍飛和鄧飛龍早就有了合作的默契。

原本是一座荒涼的農舍，突然間變得熱鬧起來。

青衣婦人冷冷說道：「劍東、劍南，你們真敢和我動手？」

這些天所見的各種情形，似幻如真，實在叫人無法解釋。

劍東、劍南、靈芝、金蘭，也都穿著素色衣服，李劍飛也穿了一身白衣。

金蘭搖搖頭。

終於，迫得她亮出了兵刃。

事實上，靈芝並不能真的肯定她的身分，主要的原因，是她長得太像了。

青衣婦人怒道：「只怕你攔我不住。」

劍東道：「鄧飛龍老前輩和青青姑娘，不能算咱們的人，我也不能勉強人家，去不去由他們自己決定，你、劍南、金蘭、劍北、白菱、劍飛、我，都得去。」

靈芝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們合作得很好，劍飛，你是不是殺了她？」

靈芝道：「你怎麼想。」

是李劍飛。

她雖然和李秀尚未論及婚嫁，但此刻穿著，卻似以未亡人的身分守在棺側。

青衣婦人手中金芒飛閃，忽隱忽現，力敵三人，竟然全無困窘之色。

青衣婦人道：「不能，我要去了，你們多多保重。」

青衣婦人冷冷說道：「劍東，我不想傷害你們，但你們和_圖_書卻敢對我出劍，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只不過是還不知道什麼人受了傷。

青衣婦人身軀震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金蘭接道：「你要反對？」

帶著腥味的雨絲。

「小時候，你就很聰明……」

以靈芝的經驗，立刻感覺到，那不是雨，是血。

靈芝接道：「現在不能麼？」

靈芝道：「那你來幹什麼？」

劍東、劍南，忽然飛身一躍，穿門而出，攔住了青衣婦人的去路。

鄧飛龍一收蓄勢待發的雙拳，道：「孩子，幹得好！」

劍東道：「靈芝，我一向都聽你的，不過這件事，我很執著，你得要聽我的。」

茅舍之外，兩班吹鼓手，輪流吹奏著淒涼、哀傷的樂聲。

靈芝道：「對！」

片刻之間，四人已纏鬥了七八十個照面。

靈芝低聲說道：「青青也許有很多的隱密，藏在心中，沒有告訴咱們，不過，她對小主人一片真情，卻是不容懷疑，所以，她絕不會加害小主人，何況，我心中還在猜想……」

靈芝道：「難道你不是大姐姐？」

靈芝接道：「小聲點，我只是這樣猜想，小主人的劍藝，已然超越了我們很多，內功的成就上，也非我們能及，我猜想，他在發覺了自己傷勢很重之後，冒險求進，用一種無上內功，自求療治……」

靈芝道：「我不會反對，金蘭，我是他妻子，他的決定，無損大節，我應該成全他。」

靈芝大聲叫道：「攔住她，她不是大姐姐。」

但他左臂衣袖破裂，有一道三寸長口的傷口。

靈芝接道：「長大了，卻變得有點糊塗，你是養育、照顧我們情同慈母的大姐姐，但我們卻不敢認你。」

那是由金索連在右手腕上的兩柄蛇形金劍，借金索之助，才能收發隨心。

金蘭點頭。

靈芝接道：「她的劍法，和手中的細小金蛇劍，完全不是神劍門的路子，現在，咱們可以放手攻擊了。」

忽然轉身而去。

靈芝淒涼一笑，道：「大姐姐，我們受你養育之恩，心中一直存著很深的感恩之心，千古艱難唯一死，可見一個人的生命，十分寶貴，如若大姐姐肯說明真相，我們願聽大姐姐的吩咐，拔劍自刎，以死相謝。」

靈芝道：「辦事去了。」

劍東道：「小主人要發喪，而且要堂堂正正地辦，敵人如是找上了門來，咱們就捨命一拼。」

青衣婦人道：「我沒有太多的時間，來這裏，只想求證一件事。」

鄧飛龍道：「老夫怎樣，他們是晚輩，不便動手，老夫卻無此顧忌，何況……」

靈芝緩緩說道：「大姐姐，秀哥兒是你親生的兒子。」

靈芝道：「好！咱們仔細看看她，是易容，還是別有內情。」

金蘭道：「猜想什麼？」

她一輪急攻，已迫近了鄧飛龍，本可闖過攔截，想不到劍東和劍南竟已出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又把她給逼了回來。

青衣婦人右手一揚，硬把一掌接，道：「鄧飛龍，你……」

金蘭點點頭，道：「咱們聯手而上，把她擒住，也許可以由她的身上追出全部內情。」

劍南一怔，抬頭望去，只見一個布衣荊釵的婦人，俏生生站在門口。

金蘭道：「靈芝姐，你……」

「沒有，她長得和師母完全一樣，我怎能下得了手，我只是用劍柄，點了她的穴道。」

靈芝沉吟了一陣，道：「金蘭，這是求仁得仁的作法，如論逐鹿爭霸，不應該如此意氣用事，我不贊成他的決定……」

兩人臉色沉重，劍南更是怒容隱隱，望了金蘭一眼，道：「小主人，有沒有遺言？」

「劍北、白菱呢？」

青衣歸人沒有回答，只淡淡地笑了一笑。

靈芝苦笑一下，道：「你有苦衷？」

這表示她猶有餘力，而且，手下留情。

青衣婦人輕輕嘆息一聲，道：「但願有天，我能告訴你們……」

鄧飛龍竟然被逼得一連向後退了五步。

劍東等看清楚了，那是兩柄形如蛇身的小劍，似乎是完全由黃金鑄成，閃動著耀目的光芒。

劍東吸了一口氣，道：「你是誰？」

忖思之間，劍東和劍南已雙雙行了進來。

青衣婦人居然點點頭，道：「我不怪你們。」

青衣婦人默然不語，不再答話。

鄧飛龍右手一揮，拍出一掌，強猛的掌風，直撞過來。

但最使劍東和劍南看得驚心的，是一直無法看清楚她手中金芒，到底是刀還是劍。

除了鄧飛龍之外，所有的人，都集聚在放著棺木的廳堂中。

這一次，雙方的拚戰，和剛才情勢大不相同，鄧飛龍雖只一人，但拳拳如巨鎚下擊，招招如大斧開山，迫得那青衣婦人不得不全力迎敵。

似有意，若無意地，和青青分在棺材兩側。

鄧飛龍大喝一聲，疾快地攻出一拳，拳勁強猛，帶起了一股呼嘯風聲。

「不能！」

靈芝道：「金蘭，我說的只是可能，因為除此之外，實在想不到小主人還有什麼可疑的死因，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相互猜忌，我們的實力，已經相當單薄……」

劍東、劍南，打量青衣婦人一陣，實在瞧不出什麼破綻。

青青道：「恭敬不如從命，我去坐息一下就來。」

靈芝道：「什麼事啊？」

連日經歷的詭異、神秘，使所有的人都變得十分鎮靜，鎮靜得近乎冷酷。

金蘭沒有爭辯，卻流下兩行淚水。

聲音嬌脆，不是男子口氣。

劍南卻取下了她手中兩柄金劍。

靈芝輕輕吁一口氣，道：「劍東，事情已經發生了，急在善後，我想，先把這件事壓下來……」

雙手揮動，展開反擊，一剎間，搶攻了一十七招。

目睹二人離去，金蘭才長長吁一口氣，道：「靈芝姐，我從來沒見過二哥這樣對和-圖-書你。」

青衣婦人淒然一笑，道：「我已經知道了死的是誰。」

其實，廳中的人，都已看出來她是誰了。

劍東臉色一沉，道：「不管怎麼說，小主人已經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死得沒有一句遺言。」

靈芝恭謹地應道：「是！」

劍東道：「你認識我吧？」

劍東和劍南只把她去勢擋住，卻不敢揮劍攻擊。

充滿著淒涼的熱鬧。

事實上，這個情形，靈芝也看得出來，小主人之死，劍東和劍南，神情都很彆扭，雖然他們沒有說出來，但心裏猜測很多，如若疏導不好，這股怨氣，很快就會發出來，勢非和鄧飛龍及青青姑娘鬧個翻臉成仇不可。

靈芝輕輕吁了一口氣，低聲道：「金蘭，你有什麼看法？」

素帳白幡，把竹籬，茅舍襯托得一片肅然，香花素果，供奉在大廳上一具棺木的前面。

李劍飛掠過了青衣婦人，直到了兩丈開外。

望著老父愴涼的背影，青青忽生不安的感覺，幾乎想叫回鄧飛龍，說明內情。

靈芝輕輕嘆息一聲，道：「青青，你一宵未睡，去坐息一下吧，小主人一死，使咱們失去了一個最強的高手，一旦發生什麼變化，人人都要全力以赴，保持最佳的體能，才能應付強敵。」

金蘭道：「靈芝姐問的是……」

只見那青衣婦人站著的身軀，突然搖了幾搖，竟向地上倒去。

靈芝道：「是！你已經決定了，我們都會聽命行事。」

一向運籌帷幄說話最多的靈芝，此刻，竟然一反常態，默然不語，一直守護在棺材的右邊。

金蘭奇道：「這可能嗎？自療傷勢，會療得氣息斷絕。」

二女準備停當，正待出手，突覺微風颯然，一道黑影，捷如怒矢，由兩人身邊掠過。

青衣婦人神情冷肅地望了靈芝一眼，道：「你能肯定我的身分？」

金蘭道：「二哥決定了的事，我們只有遵命行事，好在，我們無兒無女的，也沒有什麼牽掛，拼了這條命，求個心安，靈芝姐呢？贊不贊成二哥的決定？」

靈芝道：「你既不是大姐姐，咱們也不會再心存顧忌。」

兩人互望一眼，雙雙躬身，道：「不敢。」緩步向後退去。

但所有人的兵刃，都佩帶在身上。

鄧飛龍哈哈一笑，道：「不管你是什麼人，什麼身分，老夫要全力施為了。」

靈芝道：「什麼事？」

原來，那金芒隱藏於她雙袖之中，必要時，才會飛射而出，但一現即隱，立即縮回於衣袖之中，而且，只用於防守，閃避不開劍勢時，才會施用，一直沒有用於攻擊。

劍東、劍南、金蘭，同聲叫道：「你是大……」

「死的是誰？」

「不能，不過，我知道你不是大姐姐！」

「難道死的是……」

金蘭接道：「靈芝姐，我心裏好不服氣，這一和_圖_書夜，本來是應該由我照顧小主人的，青青姑娘一定要替我，小主人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竟然一下子死了，劍南雖然沒有責備我，但我看得出來他心中的不愉快，我心裏好難過。」

青衣婦人望了靈芝一眼，仍未開口。

金蘭道：「我看，二哥是準備孤注一擲了。」

鄧飛龍雖未退守一側，但卻把主要的攻勢讓給劍東和劍南兩人，看兩人手中劍勢變化，一直無法發揮十成威力，心知他們還有顧忌，立刻大聲說道：「兩位請退一側掠陣，讓老夫和她放手一搏。」

輕輕吁一口氣，劍東緩緩說道：「這幾天，我們是不是見過面？」

對靈芝的判斷能力，劍東等都有著很強的信心，靈芝的果決宣佈，立刻增加了劍東的氣勢，他朗朗一笑，道：「天下的易容藥物，雖然精妙，但卻無法和真人完全一樣，除非你能把我們完全殺死，否則，你很難離開了。」

這個一直冷眼旁觀的年輕人，心中似是有著自己的打算和決定，到了適當的時機，突然開始行動，而且，一發就驚天動地。

雖然，見到相待恩厚，情同慈母的大姐姐，卻都按下那股撲伏而前，一訴思慕的衝動。

但靈芝的困難是，又不能把內情明白說出來。

劍南突然大聲叫道：「二哥，你說回天漁隱公孫敬，能不能救活小主人？」

靈芝道：「你懷疑什麼？」

靈芝道：「活的人，都站在這裏，大姐姐應該想得到死的是誰了？」

但靈芝卻表現出了絕對的堅毅和肯定。

劍東吁一口氣，道：「我和劍南，去替小主人選口棺材，劍飛守在廳中，你和金蘭，就守著這間房子，不論發生什麼事，你們都不能離開，死也要死在這裏，等我和劍南回來。」

「慢著！」靈芝突然一聲斷喝，打斷了未完的話，也使得劍東等突然冷靜了下來。

她心中明白，如若她不能堅決否定了青衣婦人大姐姐的身分，劍東、劍南、金蘭，都無法克服心理上的困難，放手施為。

「秀哥兒，我們準備全心保護的小主人！」

他們心中充滿著強烈的怨恨之氣，出手的劍招，十分凌厲。

除了年輕一些之外，站在眼前的，確是李夫人。

劍南冷哼一聲，道：「如是你守在小主人的身側，就算他傷勢惡化而死，至少，也會有幾句遺言告訴你。」

黑影由青衣婦人的身側掠過，金鐵交鳴中，飄過一片雨絲。

鄧飛龍道：「她不肯再說話了，顯然是怕你們從她的聲音裏，聽出破綻。」

劍東道：「有！小主人的後事辦完，如果還是沒有人找上門來，咱們就一起找上劍尊去。」

劍南、金蘭齊聲道：「我叫什麼？」

但見人影一閃，鄧飛龍忽然出現，攔在青衣婦人的身前，冷冷說道：「李夫人，事情既有開始，也該有個結束，你既然來了，為什麼不說個明白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