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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見到這把劍的人，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那麼，針又在誰的手裏？」

卞三劍的死因一直是江湖上的十大瞇之一。

「二塵？」小秋彷彿血液都在凝聚，有些不信：「就是那位十年前從江湖上失蹤、以輕功，跟蹤，偵察、化裝聞名的二塵？」

「二塵一定發現了什麼，他一定想說什麼，『針』與二塵應該很熟悉，」小秋指著二塵的臉：「否則，他不會一臉都是驚訝、至死也不信的表情。」

青龍鎮的生意一直很不錯，生意好了自然就有人眼紅。這場風暴，胡老闆早有預感。從十七歲出道，他就明白樹大招風的道理。要擴張，就要與人爭地盤，就要流血。

是的，一個承諾。一個事關青龍鎮能不能生存下去，事關整個中原武林未來的承諾。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承諾？

蕭四繼續談道：「卞大師晚年歷盡滄桑，嘗盡人世坎坷，深知鳥盡弓藏的道理，於是將鑄秦淮與電所剩下的精鐵鑄成了最後一把劍。」

棺材裏面躺的都是跟隨他多年出生入死的部下，都是他的兄弟。

空大師就是那垂暮之年的得道高僧，他微微點點頭：「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情況應當是這樣。」

小秋道：「是的，這種情況很多。」

「針比我想像的還要小，也更難防範。」

「這個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他很可能是老朽最信任的人之一。」胡老闆眼裏忽然透出一股憤怒：「這個人一直潛伏在青龍鎮，秘密向怡和錢莊傳遞消息，所以我們的每一個弱點對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胡老闆顯得非常滿意，他沒有看錯人。

——「也許，余七還需要一點磨難。」空大師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是一個飽經滄桑的智者，「年青人吃點苦頭沒有什麼壞處。艱苦的磨煉會讓一個人成熟、堅強、勇敢，而這些優秀的素質都是一個劍客所必須擁有的。」

「是的。」

「不賭的人。」胡老闆肅然道：「只有不賭的人才算是最可怕的人。」

空大師道：「白馬嘯西風的林嘯風以三尺秦淮劍名嘯江南，足慰卞大師鑄劍之本意了。」

「其實，賭也有它的好處。」

「難道你們就沒有一點線索？」

——「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因為這種人知道控制自己的情緒，克制僥倖、貪婪的誘惑。」

第五，證據：這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儘管對方都蒙了面，可還是有人出來指證兇手來自怡和錢莊，人證有一名酒客，六名賭客、十一名妓|女，特別是翠花閣的鳳仙，一口咬定帶頭的裏面有怡和錢莊八大金剛之一的孫基：「別看這傢伙蒙著臉，可燒成灰老娘都認得出來。老娘陪他睡了一個星期，他才給了五錢銀子。」

「你看出了什麼？」胡老闆問。

屍ｗｗｗ•hｅｔｕｂｏｏk.ｃoｍ.cｏm體慘不忍睹，早已僵硬，死者已逝，生者呢？

「老朽花那麼大的精力找你來，是想讓你答應老朽一件事。」在那間無比寬大空曠的房間裏，唯一的一張桌子旁，胡老闆開始轉入正題。

「我們派了幾批人去調查內奸，其他的人莫名其妙地都消失了，最後只發現了二塵的屍體。」二塵就是這個和尚的法號。

「老朽的屬下立刻查遍了周圍百步之內的每一塊土地、每一棵樹木，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這次小秋看得更是非常非常慢、非常非常仔細。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肩、股、臂、腿，甚至包括手指，腳趾、牙齒、耳朵、肚臍都看得很仔細。一遍又一遍，直到看第三遍的時候，他的目光忽然死死的停留在和尚的光頭上。

胡老闆繼續洗著一副牌，牌在他手裏上下翻飛，靈活自如，他解釋：「一個性格急躁的人，在賭桌上很難沉住氣，而一個性格穩重的人，常能堅持到最後。」

「這要看從什麼角度分析。」空大師想了想道：「一個劍客出劍之前，他的勇氣，意志、體能、耐心，以及環境、位置、風向、光源都會對他產生影響。所以高手之間對決，不到出手你很難知道誰更厲害、更可怕。」

蕭四聽得既佩服又感慨。造物主的陰陽相剋，優劣互補，是如此的奇妙！

胡老闆說：「二塵十年前從江湖上失蹤，其實是被老朽納入麾下，秘密為老朽做事。除了老朽，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這個秘密。」

——「他效秦漢古風，將青銅，精鐵、鉛，銅等多種物質按一定比例，鑄成了這把舉世無雙的天涯劍。」

——「毫無疑問，論武功機智、論信譽誠信、論人品口碑，小秋是最佳的人選。」

「幸好天涯在菊花小秋手裏。」空大師眼裏忽然放出了光：「冥冥之中，天涯也許注定會成為針的剋星。」

蕭四想也不想，馬上回答：「當然是卞三劍。」

空大師解釋道：「我給你談劍，主要是談使劍的人，因為一把名劍落在凡夫俗子手中，跟一堆廢鐵差不多，而在一位善劍的劍客手中，它才是一柄利器。」

胡老闆講了他所知道的一切情況：半個月前，余銘在酒肆被人襲擊，死於亂刃之下。幾乎同一時刻，三家賭場、五家妓院紛紛被砸，這一切都表明這是有組織有計畫有目標的血腥火併的開始。胡老闆雖身經百戰，但這樣迅猛、可怕、機警，兇殘的對手還是第一次遇到。

這口棺材裏躺的是一個和尚。一個全身赤|裸，平平常常的和尚。唯一與其他棺材裏的屍體不同的是，這個和尚全身上下竟沒有一點傷口！只是他和-圖-書的嘴張開，彷彿想說什麼，眼睛滿是驚訝、至死也不信的神情。

「針一出爐就石沉大海，至今也不知落在誰的手裏。」空大師再次露出一種恐懼的表情。那是一種對未來深感不安的表情，他看出了什麼？

據說，胡老闆找小秋只是為了一個承諾。

蕭四沉思道：「據說，電落在了快劍余七手裏。」

蕭四介紹完了。空大師望著遠處黑壓壓的群山，眼裏忽然流露出一絲深深的恐懼，彷彿看到了一個可怕的結局，卻又無力改變。他嘆道：「這確實是一把不祥的劍。」

「針？」小秋呼吸驟然一緊：「就是卞三劍晚年所鑄的那把『針』？」

胡老闆接著說：「所以賭不僅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格，還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本性、謀略和弱點。」

——「余七使劍以快著稱，深得劍之精髓，是當世之俊傑，更重要的是他還非常年輕，據說剛剛才二十歲。一個二十的年青人可塑性很強，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第二，人物：在青龍鎮被進攻之時，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怡和錢莊的幾個重要人物均不在莊內，他可能組織，甚至親自參與了這次火拼。

「是這樣。」小秋道：「很多時候欲速則不達，貪多則無食。」

這個棺材裏放的，只有半個頭顱、一隻乳|房、三根肋骨，股上的一塊肌肉、還有一小截腳趾。

「當時有什麼發現？」

和尚的光頭有什麼好看？

——「鐵大師不僅善於鑄劍，也善於相劍，他當時就看出這個針眼正好彌補了天涯紋路的不足，正好是針的剋星。」

「我們只知道這個人使一把叫做『針』的劍。」

「什麼都沒有發現？！」

「聽說凡是看過針的人都已經死了。」蕭四也不自禁的有一種不安的感覺：「江湖傳言，卞三劍就是死在他親手鑄的這把針手裏。」

小秋繼續一個一個地看下去。

——「林嘯風請名師再鑄秦淮之後，劍法早已一日千里，如果小秋與林嘯風再戰江南，誰勝誰負將很難說。」

門後，一排放著七十三口棺材。每一口都是上好的檀木棺材。胡老闆對自己的部下，是從來不會虧待的。胡老闆一走進來，就像變了一個人，變得像一頭發怒的雄獅。他筆直地站在七十三口棺材前，整個人都似已僵硬。

蒲團上席地坐著兩個人，一位是溫文爾雅、面色蒼白的年青人，一位是鶴髮雞皮的高僧。

「因為老朽已把青龍鎮所有的人都查明了，也沒有把這個奸細找出來。」胡老闆道：「有幾次我們派去調查的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老朽想了很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許只有深入對手的核心，才能出奇制勝，才有可能得到我們想要的情報。」他深深一揖：「青龍鎮由老朽繼續調查和_圖_書，深入虎穴的事就拜託閣下了。」

「為什麼？」

青龍鎮。郊外。靈隱寺。同一時刻。

「找一個什麼樣的人？」「一個奸細。」

他接著說：「幸好世上還有一把劍是針的剋星。」

小秋不解。

看到最後一具棺材的時候，小秋忽然蹲下去，開始嘔吐。

「你看出來了？」胡老闆說。

青龍鎮就像一塊磁石，吸引著無數的賭徒。許多人不遠萬里來到這兒，只是為了一擲千金的豪氣。

「因為貪婪。」胡老闆說得一針見血：「所有的原因都是因為貪得無厭。一個貪名爭利的人，往往會一無所獲；而一個淡泊名利的人，往往能等到最好的時機。」

胡老闆道：「可是，這些都不能算是最可怕的人。」

「第二把叫電，是卞大師中年所鑄，這時候卞大師正春風得意，雄姿英發，他認為劍的精髓全在一個快字，他希望這把劍快如閃電，取人性命於瞬息之間。」

胡老闆把桌上的牌碼好，放在桌上，然後站起，帶著小秋走入了牆角的一扇小門。

蕭四語氣恭敬：「第一把是卞大師年青時所鑄，叫秦淮。」

「老朽隨後立刻派出最好的跟蹤高手，帶著最好的狼犬，一路跟蹤下去，不料沿途被人灑下胡椒粉，連獵犬也迷失了方向。」

空大師沉思道：「因為小秋是局外人，他跟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

——「因為胡老闆並不能絕對相信他的手下，甚至包括你，在這種情況下找一個與這件事毫不相干的人，更能調查情況，而不必懷疑與此事有牽連，不用擔心他出賣。」

蕭四悠然神往：「因為卞大師年青時風流倜儻，是周遊秦淮煙花之中的名士，所以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第一，實力：方圓數百里之內，只有怡和錢莊才有這樣的實力和財力發動進攻，也只有怡和錢莊才堪稱青龍鎮的對手。

——「這把劍太小，所以取名叫針，而這把針從一出世就從來沒有人見過，據說是因為這把劍太邪惡的緣故。」

空大師望著蕭四，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地說：「因為年青一代之中，最可怕的人也許就是你！」

曾經有人賭大片的莊園，有人賭家傳幾百年收藏的名畫，有人賭京師最著名的美女，更有海外來的一個小國的國王賭自己的國家！

蕭四請教：「什麼劍？是不是天涯？」

「在青心鎮以西一百二十里的一片森林裏。」

蕭四滿臉虔誠，繼續發問：「胡老闆為什麼一定要找小秋？」

「不仔細看真的不容易看出來，幸好是個和尚，沒有頭髮，否則真的很難發現。」小秋指著和尚光頭百會穴處的一個極小的紅點說：「難道這就是『針』留下的傷口？」

第四，情報：據種種情況分析顯示，青龍鎮內部有奸細向怡和錢莊提www.hetubook.com.com供了準確的情報，使對方在極好的地點，極好的狀態下選擇極好的時機，殺了青龍鎮一個措手不及。

——「因為這種人你很難看出他的性格，很難知道他的弱點。」

第一口棺材躺的是余銘。他是胡老闆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也是這次被害最重要的人物。胡老闆永遠也忘不了在酒肆看見余銘被砍成蜂窩狀的屍體的情景。

——「而鑄劍是一個連續的過程，中途絕不能停留，必須一氣呵成，這個小小的疤痕就一直留了下來。」

年青人就是胡老闆手下第四號人物蕭四，他正在畢恭畢敬地發問：「空大師，以時辰來推斷，現在胡老闆和小秋應該已經見面了？」

青龍鎮，是一個方圓數百里著名的賭鎮，在中原也是屈指可數，是胡老闆苦心經營幾十年的老巢。賭什麼地方沒有？可中原賭得最大、口碑最好的賭場就在青龍鎮。不管你贏了多少，都會保證讓你帶走，保證你的絕對安全；不管你輸了多少，都會把你送回去，那怕你來自遙遠的西域，也會給足你盤纏；最重要的是，無論你賭多大，青龍鎮都敢接注。

「為什麼叫卞三劍？」

「是這樣。」蕭四表示完全贄同。

空大師解釋道：「鐵大師本想將這把劍鑄得最完美無缺，可是這世上那有完美無缺的劍？」

「是的，就是他，這是他的真面目。」

小秋仔細地看著余銘的屍體，從頭看到腳，每一個細節、每一個毛孔、每一點微小的變化都不放過。一個死人有什麼好看的？難道死人會說話？

除了怡和錢莊，誰還敢太歲頭上動土？這無疑是板上釘釘的事。

小秋表示承認。

「可有的時候也不一樣，有的平常看著老實放心的人，一上了賭場就變得瘋狂衝動，有些心機很重的人也把持不住，直到輸得精光還不肯認輸。」

空大師首肯：「是的，就是天涯，這是當世另一位的鑄劍大師鐵大師窮其一生的心血之作。」

儘管對方做得乾淨利落，設法消滅痕跡，甚至帶走了自家傷亡的所有屍體，但是，通過可靠的情報分析，可以證明是怡和錢莊下的手。

蕭四再次請教：「大師，你看這幾把劍的主人誰最厲害？誰最可怕？」

——「這把劍其實不能算把劍，嚴格說它只能算一把匕首，與昔日著名的魚腸劍差不多大小。」

血也不知流了多少。也不知會流到什麼時候，何時是盡頭。

一座涼亭，亭裏只有一几、兩茶、一香爐，再有兩個蒲團。

胡老闆點頭稱是。

這個道理蕭四自然明白，他對劍的理解絕不亞於當世任何一位劍客之下。

那扇小門後面，又有些什麼呢？

「余銘雖然身上有二十六處傷口，可是真正致命www.hetubook.com.com的就是割斷咽喉的這一刀。」小秋道：「幹得非常乾淨，從手法上看應當是一個經驗非常豐富的職業殺手所為。」

涼亭。清風徐來，夜幕低垂。得道高僧，和求知的年青人還在繼續談話。

小秋承認。

在那間巨大無比而空空蕩蕩的房子裏，胡老闆正在給小秋解釋他的見解：「它能夠看出一個人。」

「因為卞大師一生鑄劍無數，可是他平生最得意的卻只有三把劍。」

「奸細？」小秋不禁睜大了眼睛，道：「你讓我去找一個奸細？」

「只不過讓你答應一個承諾。」「什麼承諾？」

「答應老朽去找一個人。」胡老闆拈著花白的山羊鬍，神情變得說不出的嚴肅，道：「到怡和錢莊總部去找這個人。」

這次是空大師在提問，問的話題似乎與今晚毫不相干。他問：「你知道當世最有名的鑄劍大師是誰？」

「不錯，這把劍是在余七手裏。」空大師點點頭：「余七號稱快劍、電確實使他如虎添翼。」

——「真正聰明的人，就是這種大智若愚的人。」

小秋也不禁非常好奇：「在下能幫你做什麼？」

「甚麼樣的人才算是最可怕的人？」

「第二把劍呢？」

「是的，正是那把充滿邪惡、死亡氣息的『針』。」

第三，動機：青龍鎮和怡和錢莊一直明爭暗鬥，爭奪中原一帶的地盤，這裏牽涉到鉅額的金錢利益。

「秦淮？為什麼會取這樣一個風月名字。」

空大師彷彿有些憧憬傷感。

蕭四爺問：「為什麼天涯會是針的剋星？」

——「因為他了解情況不多，就是出賣也不會有太大的災難性的後果。」

「在什麼地方發現的屍體？」小秋說。

——「鐵大師將他的全部激|情、靈感、心血、希望都鑄在了天涯劍上。」

小秋覺得有趣，忍不住問：「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要到怡和錢莊總部去找這個人？」

小秋聽得很認真，後來看得卻很快。他一個一個棺材看下去，直到第三十二個棺材，忽然止住了腳步。

——「在鑄劍到最後的緊要關頭，一丁點火星濺到了劍上，留下了一個針眼大小的疤痕。」

胡老闆繼續道：「一個賭運高照的人，可能因為太相信運氣，最後一無所有；而一個精於計算又有良好心理素質的人，堅持誰笑到最後誰笑得最甜的人，很可能最後只有他在笑。」

「相較之下。」空大師道：「余七的『電』快而致命卻沒有後退的餘地，林嘯風的『秦淮』招式精巧風流難免失之花俏，唯有小秋的『天涯』雄渾沉穩、不急不躁，歸復自然，當略勝一簿。不過，他們在年青一代中都不算最可怕的人。」

空大師當然知道，仍然故意問：「是什麼樣的三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