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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功魔影

作者:雪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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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寒風現俠蹤

第一章 寒風現俠蹤

一個盤旋的濛濛白影輕煙般的降了下來,看看這些屍體,他惋惜似的搖搖頭,緩步向廳外走去。
三煞之中,老三徐進瑞人最陰沉,他花了不少時間衡量了一下目前的形勢,這時才開口道:「姓雲的,善者不來,來者不善,狠話你我不必多說,各自心裏有數,老夫只想知道你今夜來此的目的是沖著誰?」
少年冷冷的道:「這麼說閣下真是要聽了?」
「血手鬼」向中央席上一指,冷笑道:「朋友,你請,嘿嘿,本號的全體伙計,都在這兒恭候你這位自稱是『玉佛幫』少主的大駕。」
話聲一落,兩側房中立時跑出三四個漢子,急忙奔進廳中,不大工夫,廳內燈火齊放,明亮如畫,但點火之人卻無人出來。
「那批喪盡天良的東西,也怕那娃娃沒被炸死,濃煙一散,他們就七手八腳的在扒那些炸下來的碎石,就在那個時候,洞內傳出一個懾人魂魄的宏亮聲音道:『列位讓開!』」
迷人的俊臉上浮起一片遮不住的冷酷殺機,少年冷冷的道:「那幾家客店的人都曾聽到過在下的名字,但是,他們都沒有機會告訴各位。」
星目中殺機一閃,少年點點頭道:「也好。」話落大步向前走去。
老二不服的道:「『鳳姬』正在病中啊……」
淡淡的向四周掃了一眼,少年道:「在下怕酒菜上濺上灰塵,難以下嚥,因此……」
「是他們?因為我那時也在『鶴崖』,就因我在那裏,所以我才知道那殘缺之人是個豪俠,他因為我在那裏,我才知道那小兄弟二人是『玉佛幫』新接幫主才只三天的雲振方之子,就因為我在那裏,我才知道雲大俠滿門被害的前三天,他們血洗了他所有的親戚,『雁堡』上上下下三百二十口,殘害了雲大俠六個師兄弟滿門一百餘人,最後,我看到了那剩下的三個……」
「莫非……哈哈……!」
馬步一站,左手閃電在少年臉前一晃,右手閃電向少年右腕脈抓到,一面狂笑道:「小子,講王法你走錯地……哇!」
老三聞言笑道:「『五嶽幫』,不論大小事都逃不過主人耳目,這個你儘管放心,去年唐家三傑只不過冒領了一件小小的暗殺功勞,就接到了鐵血令自絕而亡,何況這麼一樁大事呢?我只擔心那『白玉佛』會被燒壞。」
眼睛跟著自語聲轉向中央席桌,突然,他變成了青灰色的老臉又是一駭,脫口道:「玉佛令。」
仍是那麼緩慢,那麼陰冷的,雲天岳道:「各位現在才想到走,太晚了。」
話落就要衝過去,幸好被旁邊兩個人拉住了。
吃力的說出了這兩個字,「血手鬼」灰白的老臉突然變成了鐵青色,看看那個唯一沒有被殺的伙計,他那些懷疑全消失了,自語似的道:「『玉佛幫』少主,雲天岳。」
「怎麼才三個?」
「瀚海禿龍」又忍不住插口道:「只怕還有人比本派更早動手。」
老大陰沉的笑了一聲道:「老二,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愣小子別的事記不清楚,但對『白玉佛』卻瞭解,則像親眼見到過似的,他說『玉佛』雙目可以睜開,瞳孔上有兩個小字,主人就是不知道那兩個字是什麼,所以假玉佛造了幾十個,就是沒有辦法刻上字,要不然,他怎會把『風雷神』這麼一員萬夫難當的戰神撥到這裏來呢?」
少年臉上依然沒有表情,指指那門口高掛在空中的招牌,道:「這裏可是客棧?」
如同煞神,雲天岳偉岸的卓立在屏風的正面。
四聲淒厲慘叫隨著他舉起的手響起,四個想溜的漢子,每人玉枕穴上都留了一個冒血的深洞,沒有一個倖免。
話落突然沉聲道:「擺席!」
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在僵持中溜走,小伙計那雙賊眼幾乎看遍了少年全身每一處地方,這時忍不住開口道:「喂!你想幹什麼?」
「九頭梟」道:「老夫二人此來,是為了明天『五槐坡』的事,因為,本派聽說你也要去。」
微微一怔,圓臉老者皮笑肉不笑的道:「年輕人,你話鋒很利。」
雲天岳淡然一笑道:「這個雲某倒可以相信,因為提起此女的不只閣下一人,不過,閣下說的有點自相矛盾罷了。」
老大低聲道:「事情很明顯,所謂人『只可欺一時,而不可久欺』,風雷神雖然有勇無謀,但其父終究是當年『玉佛幫』的要人之一,他心中只有『玉佛幫』,這種愣人,信念一生,又一世不變,年長日久不給他看清認清玉佛之真假,總有一天他會懷疑『五嶽幫』不是真由『玉佛幫』改變來的,也會知道幫主並非真個姓雲,那時,豈不養虎身旁反受其害嗎?」
劍眉旋動了一下,少年抬眼看看那張黑長的驢臉,冷漠的道:「這裏既是客店,就是四方行旅客賈落腳之處,閣下二次相阻,居心何在?」
少年嘴角上浮現了一絲嘲弄的笑意,淡漠的道:「這回答想來各位一定不滿意?」
灰臉又是一凜,「血手鬼」伍超雲冷森森的道:「老夫這雙血手,只真的打死過人,卻沒嚇死過人,嘿嘿。」
就在這時,他背後響起冷冰冰的笑聲道:「妄想投機,閣下先死吧!」
場地上靜了好一陣子,突然有人開聲道:「喂,咱們去看看那個老傢伙今年中秋又弄的什麼名堂,各位如何?」
門口四五個大漢已隨著跌進去的伙計飛撲了進去,少年的腳步才跨上門口唯一的一層臺階,店內已有人驚呼道:「啊!死了。」
二煞仍不停的顫抖著,數不清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但都是空洞而發直的目光。
冷冷的笑了一聲,雲天岳道:「這麼說,雲某倒是該多謝兩位今夜高抬貴手的不殺之恩了?」
眼看著手下輕易的脫離了險境,「血手鬼」倒有點後悔方才自己太高估了敵手了,再瞄了一眼,雙腳也不由自主的向門口輕挪著。
於時,又是一片大笑。
不知什麼時候,他雙鞭已圈回臂上,兩手已籠入袖中。
「『鶴崖』,是的,是『鶴崖』。」
話落指指身後大門旁那些屍體道:「這些是老夫二人代你解決的,權做我渤海一脈的見面禮吧!」
這是「五臺山」旁的一個不到兩百戶的小村莊,由那些茅屋矮牆,一目了然,這裏只不過是一些樸實莊家人的住處,在「五臺山」周圍數百里的地方,類似的村落多得使人無法記憶,這裏,唯一不同之處,是最西頭的那座雄偉,壯大佔地近畝的莊院,寒風凜洌中,茅屋上蓬鬆的細草飛舞,與那紅牆綠瓦的莊院顯得格格不入。
轉念至此,主意已定,當即大笑一聲,道:「哈哈!沙兄,山不轉路轉,河不彎水彎,今後相信咱們有再遇到他的機會,現在,還是談正題吧?」
看看齒上輝映出的淡淡藍光,雲天岳星眸中閃過了那麼一絲極難發現的殺機,看著三煞冷冷的道:「三位三煞之名大概就是由這三柄見血封喉的歹毒兵器上來的吧?」
話落一指穆依信,道:「姓穆的,你是第一個死!」
三人各自接過自己的兵器,幾乎在同一時間內,「錚」的一聲拉了出來,竟是一般一樣的鋸形劍。
「他們在咱們村中住了多久?」
紅唇老者目中冷芒一閃道:「你準備怎的?」
其他三面全撲了個空,但是,就在這短暫的一撲之間,他們的實力已去了三分之一。
星眸中精光一閃,少年道:「在下不怕妖魔鬼怪。」
左手舉扇指指二煞穆依信,雲天岳森沉的道:「穆依信,你是第一個死,因為你對在下的稱呼錯了,你們不是要得這座『白玉佛』嗎?現在,就以開始吧,你們誰來搶都可以,雲某坐在這裏,與三位距離『它』的遠近相等,『它』要是落在三位手中,雲某就絕命於此,反之,三位得付十倍以上的代價,山莊,今夜將付之一炬,不過,不管你們誰先動手。」
雲天岳冷冷的道:「閣下是要雲某做那等自欺欺人的事?」
彷彿中,雲天岳圈探於桌上的持扇右手,好像抬動了一下,錚錚兩盤輕響不過才傳進耳鼓,一盤令人毛骨悚然的淒厲慘號,已打破了整個大廳的死寂。
老二似乎習慣於澆人冷水,聞言不以為然的道:「咱們都知道有個主人主持『五嶽幫』,但誰曾見過,不要說咱們三個人,就是本事高出咱們數倍的『靈山一鶴』、『長白三邪』也不知道他是誰?咱們縱然把『白玉佛』轉呈上去,又怎敢擔保那傳遞之人不冒領功勞呢?」
看看仍然端坐在高背椅上的雲天岳,大煞、三煞省去了那些托大的話,彼此互望一眼,急上兩步,在二煞屍體上拉出了自己的兵刃。
通體潔白,纖塵不染,血紅扇穗,兩顆晶瑩欲滴的綠珠大小是那麼恰當,扇面雖然看不見,但由那摺合的部分所透射出的晶瑩毫光,也可以知道絕非綢緞所能比。
雲天岳冷冷一笑道:「談談你們的目的吧?」
「大孩子向周圍的人看了一眼,然後走到你們去世了的劉爺爺面前客氣的問道:『大爺,請問您們貴村那裏有河?』」
「九頭梟」怪笑一聲,道:「雲天岳,你把自己估計得太高,而卻把別人看得太低了,你以為我二人真個怕了你不成。」
似乎有人覺得有些煞風景,於是,有人埋怨道:「牛二,你也太不識玩笑了,都是街坊鄰居,你怎好開口就罵人揭短呢?人家也沒說你什麼壞話啊!」
冷冷的掃了三煞一眼,雲天岳星眸中突然爆射出逼人的冷芒,環掃了三煞身後的那些壯漢,深沉的道:「各位聽著,如果你們還對自己的生命有所留戀的話,現在是動身的時候了。」
紅唇老者白眉一皺,道:「年輕人,你知道我倆是誰?」
又有人道:「那可得偷著去,否則,給徐大爺知道了,準又得挨一頓臭罵。」
第三個聲音接口道:「凡事小心,固然少錯,但太小心了卻顯得畏首畏尾了,大哥,以我推測,那小子如果逃得了活命,準會不知天高地厚的找上門來,但是,現在……」
變化的確出人意料之外,「玉佛」,仍安然放在桌上,桌前,二煞穆依信正自渾身顫抖的跪在那裏,那跪姿,入眼可知絕非一個重傷下的傷者的自然反應。
話落喝道:「來人哪!把大廳中點上燈,給我把今夜值廳的兩個東西拿來。」
三煞老大點頭道:「這是無計可施時的唯一辦法,但是,今夜咱們如果得到『玉佛』,他就成了『五嶽幫』最堅貞的一員了,那hetubook•com.com時自然又另當別論了。」
左思右想了好一陣子,「血手鬼」伍超雲暗忖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脫不過,我可別被這小子騙了。」
漠然點點頭,表示他問對了:「不錯,全是一夥的,不過,書呆子,你今天恐怕走到人生的盡頭了。」
冷漠的笑了笑,雲天岳道:「閣下請說!」
雙臂鬆弛的圈放在桌上,美少年看看那三張兇惡的面孔,仰仰微微向前傾斜的臉,冷漠而平靜異常的道:「三位不是要那座『白玉佛』嗎?喏,他就在那裏。」
少年腳步才一動,「血手鬼」突然喝道:「上!」
二煞穆依信生性暴躁殘酷,聞言黃臉一陣顫搐,猛然跨上一步,就要出手。
這意外而突然的景象,使二煞一時之間轉不過心思來,臉上的怒色仍凍結在上面,雙目卻愣愣的望著前面,與其他二人一樣,也不知道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灰臉老者怒色一閃,冷酷的道:「年輕人,你說話真中聽,老夫如不說出,就顯得小氣了,『血手鬼』伍超雲就是老夫,年輕朋友,老夫恭聆你的字號。」
「那小孩子搖搖頭,輕聲道:『哥哥,岳弟不吃你就傷心了是嗎?岳弟真的不餓了,你……你說爹與娘以及很多叔叔在看著我們,他,他們一定會知道岳兒真的不餓的。』」
老三哈哈乾笑了兩聲道:「二哥,『碧瑤宮』不入流的角色咱們兄弟只怕也敵不住,『鳳姬』所到之處,護衛之人豈有弱者,『碧瑤宮』『鳳姬』、『靈燕』艷絕人寰,功震宇內,莫說咱們三人,就連那風雷神還得伺機下手呢,嘿嘿,這念頭我想也不敢想。」
紅唇老者驚異的盯著雲天岳,心中暗忖道:「他既知沙千里之名,而敢故示輕蔑,絕非等閒之輩,莫非他真是『五嶽幫』一直想找的人物?不管這玉扇是真是假,還是別冒險的好,一切自有小主人來處理。」
兩聲震耳大笑,起自院中的大柏樹上,笑聲隨著兩條輕如羽毛的人影曳著長尾落到地面。
一顆接一顆的汗珠從大煞臉上淌了下來,臉上肌肉控制不住似的抽搐著,他明白,這座山莊的命運不會比那些消失的酒店好多少,同時,他也知道,在這個兇神之前,他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拚命。
目睹兩人落地的身法,雲天岳淡淡的道:「好身法,好輕功,看起來,這些人死得一定口服心服了。」
「九頭梟」笑道:「你只說對了一半,是大火驚醒了本派,但真正報信於本派的則是這裏的人,當然,他告訴我們是出於不得已的。」
「姓伍的,你雖然已到了門口,但是,雲某並無意放你一條生路,信嗎?」聲音緩慢而沉著,但語氣卻像他已掌握了「血手鬼」的生命。
老二連連點頭,道:「對對對,說不定在那兒咱們還可以立第三件奇功呢?」
「三寸丁」暴跳如雷的道:「那你的娘的發什麼鳥呆?」話落又要衝過來。
雲天岳冷然一笑道:「這麼說貴派是要以親善態度現身了,雲某相信貴派來的一定是個年輕的主持人。」
冷漠的笑了一聲,雲天岳道:「要是雲某比尊駕重些,恐怕閣下就沒有談正題的機會了。」
「血手鬼」伍超雲就在客棧樓毀滅的同時,咽下了那最後一口氣。
那沙啞的聲音不以為然的道:「老二,話可不是這麼說,不信直中直,需防仁不仁,凡事不可托大。」話落似已走進了大門。
顯然,三人在院中所說的話,他全聽到了。
「魔影……」
沒有直接回答,少年冷漠的道:「尊駕是哪一位?」
雲天岳冷聲道:「閣下怎麼改變了對雲某的稱呼了?」
話落停了一下,道:「如果得到『玉佛』,咱們今夜就趕到『五槐坡』去拿給他看,順便將『玉佛』交給孫壇主,這不是奇功一件嗎?」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闖進來」,念頭未轉完,身子陡然一斜,旋轉撞在少年面前,一雙奸險的眸子,直盯在那少年臉上。
老者冷哼一聲道:「江湖險惡如同鬼蜮,為爭生存,立聲威各盡所能,理所當然,他們學藝不精能怪那個。」
血手鬼伍超雲冷冽的道:「那得看你肯不肯說?」
右手握住金把手一抖,圓臉老者散下了左肩上的蛇紋倒勾長鞭,冷喝道:「亮你的傢伙來吧,老夫要先稱稱你夠不夠資格談正題。」
星眸中突然暴射出冷電般的光芒,雲天岳冷冰冰的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雲某早已說過打心底厭惡兩位的嘴臉,要非雲某已說過今夜不傷兩位的話,也許兩位這時已沒有時間說話了。」
別看牛二個子大,還真有點怕這小矮子,他一見旁別的人拉得不怎麼起勁,可就有些著急了,向正前方一塊高石臺上一指道:「我……我在看那個。」
雲天岳冷然一笑道:「如無貴派截住前去通報之人,『風雷神』或許真令有被謀害的可能,但貴派能肯定的說截住了每一個前去通報的人嗎?不過,不管怎樣,看在貴派這番心意的分上,兩位今夜可以全身而退。」
話落冷森森的道:「三位要取『玉佛』的話,現在可以動手了。」
小伙計奸詐的眼珠子一轉,有意作弄似的道:「是啊!」
一把拉住老二,三煞徐進瑞輕喝道:「二哥,慢著!」
「才三個?」
「九頭梟」心中暗恨沙千里把話說漏了嘴,當下不得不點頭道:「總得先有個動手之人,本派才好出手,但老夫可以保證絕不傷害『風雷神』。」
這麼一想,心頭立時一寬,壓制的怒火就跟著沖天冒起,狂笑一聲道:「哈哈……雲天岳,現在謝已太晚了,除非,你讓老夫見見你那把扇子。」
這一側身,閃開了被阻的視線,他看到那紅漆的大門口,正有四五個大漢悠閒的站在那裏。
全村只有一條東西通往的黃土大道,堅硬的土地上,蹄印斑斑,似在告訴有初到的過客。這村落雖小,卻有騎馬,坐車的貴人,武士常常光臨,全村中唯一的一座客棧也就在這條大路的旁邊,由居中的位置及那鶴立雞群似的建築,就是三歲孩童也可以一眼認出。
心中正在盤算著落地後怎樣辱罵這小輩一番,「氣海穴」上卻突然一冷,真氣一洩,砰然一聲跌在黃土地上,全身功力盡廢。
沒等他把話說完,「血手鬼」一揮手,那十二個漢子突然湧向少年,分立在五個漢子的四周。
凜冽、肅煞的金風終於驅走了白日艷陽的燠熱,但那片片赤紅遲落的楓葉,卻仍然稀疏,零落的在枯枝上抖顫著,它們,曾這樣艱辛的撐過了多少個難度的秋日,它們也曾眼看著同伴們淒涼落寞的從身邊凋落,堅持到現在,不是為了與自己的同伴爭強、鬥勝,而是在向秋之神表示,在失敗前,它們要堅持到最後一刻。
雲天岳突然仰天朗笑了起來,倒把二人笑得莫名其妙。
只那麼淡漠的掃了一眼,少年淡淡的道:「閣下可是覺得在下,不該不留個通風報信的活口是嗎?」
「九頭梟」冷哼一聲,道:「下面的話老夫不說你也知道,『鳳姬』前來的目的是取那藥了。」
伸手向氣海穴上一探,立時臉色蒼白如紙,雖然,那只是小小的一段雞肋骨,但是,那位置他心裏明白,雞骨一拔出,立時就得喪命。
明亮的眸子中掠過那麼一絲不意察覺的陰冷光芒,少年漠然一笑道:「這麼說,這裏是只有『五臺山』『鶴崖』上挖寶的人可以住了?」
五臺三煞平日雖然自視極高,但對這個談論的人物似乎個個都懼他十二分,老二聞言不安的道:「那……那咱們呢?」
橫跨一大步,又阻在少年面前,小伙計陰狠的道:「嘿!書呆子,你聽得懂什麼叫盡頭嗎?」
老村長講到這裏,激動的情緒才稍微平復了些,但已有人焦急的問道:「那娃娃可曾真的被炸死?」
大煞、二煞鼻尖上也冒出了汗珠,似乎知道老二在等什麼,大煞冷冷的道:「姓雲的,你後悔放他走的那麼近了吧?」
星目中逼人的寒光那麼突然的凝注在「血手鬼」那張灰白的老臉上,少年冷酷而陰沉的道:「『玉佛幫』少主雲天岳。」
「那他們到那裏去了?」
話落不等老二反應,接著開口道:「雲天岳,你亮出兵器來吧!來人哪,去把我等的兵器拿來。」
一聽雲天岳說「不足採信」,「九頭梟」可真有些急了,不假思索的脫口道:「雲天岳,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鳳姬』家中還有個命在旦夕的妹妹,『碧瑤宮』就靠她這對異性姊妹主持,『鳳姬』、『靈燕』情深勝過同胞姊妹,『鳳姬』前來取那……」好似發覺了失言,「九頭梟」不肯再說下去了。
本來只不過五尺的距離,他卻覺得好像使盡了全身氣力才到了門口,剛想喘一口大氣,突然,那個令他落魄失魂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另一個乾澀的聲音笑道:「大哥,放心好了,那小子初出茅蘆,不知厲害,又僥倖闖進了咱們那幾個未入流的笨東西開的店中,便以為天下無人敵得了他了!嘿嘿,這一夜準被咱們燒焦了。」
沙千里聞言怪笑一聲,道:「雲小兒,老夫早就想叫你嚐嚐這蛇紋鞭的滋味了。」
沒想到敵人沒刺著竟把自己的頭兒刺死了,正面湧上的一批,才一愣,一道白影已迅捷的從他們頭上掠過,沒有慘哼也沒有號叫,這一片,足有十五六個,全倒了下去。
狠狠的一咬牙齒,血劍在頭上繞了個大圈,石信仁厲聲喝道:「夥伴們要求生存,我們就得先滅了這小子他。」話落當先搶了上來。
一步跨出廳門,寒風拂面,冷暖雖與大廳中不同,但那種無人似的寂靜則一般無二。
冷冷的點點頭,雲天岳道:「很對,雲某很贊成你的說法,至於雲某沖著誰來的,以閣下的身分,尚無知道的資格,來此的目的嘛,雲某不說三位也該明白,『五臺山』下貴幫三十二座店中已有大半消失多日,這些都出自雲某之手,雲某的目的閣下知道了嗎?」
再看看「五臺山」頭那輪明月,老村長回憶似的慢聲道:「在十五年前,是一個隆冬的中午,咱們村中進來了兩個人,不,應該說是三個,因為,那個十六歲的小哥哥所挑的擔子的一頭,還有一個病中的幼弟。」
老者冷然一笑道:「老和*圖*書夫在外所用的字號,你只怕覺得不怎麼順耳?」
「話落向那滿面淚痕的大孩子搖搖頭,示意他不要流淚,以免幼弟再哭。」
五張猙獰的面孔同時變成了驚訝之色,驚訝中,似乎還帶有些許恐怖,這五張嘴卻沒有一個人能及時回答上一句話來。
話落一停道:「『碧瑤宮』『鳳姬』、『靈燕』艷色動寰宇,武功震天下,可謂色藝雙全,誰能得其一,足可傲視江湖,敢來之人,當無弱者,雲天岳,這個他相信嗎?」
二煞穆依信性情殘暴,黃牙一齜,陰狠的道:「雲小兒,夠明白的了,這道兒是你劃還是咱們劃。」
「什麼?他們也死了。」
雙臂仍然鬆弛的圈放於桌上,好像看戲似的,雲天岳雙目悠閒的望著二煞。
不知是嫉妒還是存有替那些他心目中的英雄少年抱不平,一個邪惡的念頭不知不覺的由他心中湧了上來,暗忖道:「這麼一副好臉蛋卻長在你這個小酸丁身上,等下大爺非使你破破相不可,免得你小子自命不凡。」
「那大孩子回頭看看沉睡在簍筐中的幼弟,搖搖頭道:『謝謝您大爺,我們不要水。』挑起擔子,直向村東頭走去。」
雲天岳輕笑一聲道:「這麼說,貴派真是古道熱腸了,『玉佛幫』與貴派向無瓜葛,倒勞貴派如此費心,那些與貴派稍有瓜葛之人,不知又要什麼種待遇呢?」
那快得使人難以置信的身法,再加上這座天下獨一無二的「玉佛」,他心中那唯一的一線希望已完全消失了。
雲天岳冷然一笑,道:「閣下沒說錯,如果貴派真留下了他的話,那麼派兩位來報信可就太不合算了,兩位在貴派中也是要人吧?」
老二這次好似真的不明白,忙問道:「為什麼撥到咱們這兒來,你說說看?」
「九頭梟」乃是據實而言,聞言一怔道:「矛盾在何處?」
看看那張微微動容的俊臉,「九頭梟」答非所問的道:「『風雷神』是貴幫的要人之一吧?」
「當這把扇子再現江湖時,就是你們還債的日子。」
老二這時好像已清醒了過來,切齒陰笑了一陣,道:「嘿嘿,小輩,老夫今天叫你來時有路去時無門。」
扇子,隨著腦海中的回憶,他雙目詳細的把那把扇子端詳了一陣。
瞟了老大一眼道:「短眉兔唇,塌鼻蒼髯,閣下定三煞之首石信仁吧?」
「本來嘛……」
「九頭梟」白臉一沉,冷笑道:「姓雲的,你該知道,在你羽毛未豐之前,不是逞強的時候。」
是第一次,他覺得身後的人物此時不能替他解圍了,他覺得現在真正孤單了。
大步走到廳前,老二才待舉步,老大突然拉了他一把沉聲道:「慢著!」
「大爺,那另一個是不是你說的那位豪俠。」有人插口問了。
淡淡的看看那張驢臉,少年緩聲道:「朋友,動手動腳都是玩命的把戲,出手之前,你可得衡量著點。」
「九頭梟」一皺眉頭道:「雲天岳,你笑什麼?」
星眸盯在大門口旁,那裏高高的堆了一堆屍體,那數目,絕不會少於大廳中的,沒有斷肢殘臂,也沒有腦漿鮮血,這些人,只有兩種死法,一是被人點了重穴而亡,另一個可能,則是中毒而死。
「你劉爺爺當年就把他們硬拉進家去,並鄭重宣佈連本村年幼的一輩,也不要提及他們這三個外地人了。」
冷淡的掃了他一眼,雲天岳道:「閣下可能看對了,如果,兩位要談的主題就是這些,今夜咱們所談的到此為止,該已結束了。」
念頭一生,越覺得有許多可疑之處,牛眼一轉,冷笑道:「年輕朋友,你那扇子何不打開讓大家看看?」
「九頭梟」怒在心中,卻不形之於色,大笑一聲道:「這麼說,老夫勢必得多費一番口舌以事實來分析給你聽了?」
話落一指黃臉已然變黑,氣絕身亡的二煞道:「兩位取下他身上的劍吧,雲某今夜叫你們死得心服。」
連綿的屋宇依山坡而建,高樓飛簷,爭奇鬥勝,因地勢而依次堆上,似階梯之層層高升,氣派宏偉,佔地近畝,周圍院牆高及兩丈,在這等窮鄉僻壤之處,如此的建築顯得格外不對稱。
不知是天冷人們不願出來,還是這裏的居民有早睡的習慣,這般時候,這條唯一的大街上已少有行人了。
中秋的皓月出的本來就晚,在這「五臺山」下的小村莊上,欲見秋月,卻要更晚些;藍色的天幕上早已佈滿了多如沙羅的繁星,似都在等待遲遲未翻過「五臺山」頭的明月。
三煞聞聲亡魂喪膽,猛然轉過身來,依然一無所見,手中帶血的鋸齒劍順勢一帶,才待向後揮,一股無形的壓力已從背後推到,一個身子不由自主的直向揮刀舞劍的洶湧人群撲去,欲待轉劍護身,卻已力不從心。
抬頭看看才升到山頭上的一輪明月,老村長習慣的摸摸顎下的山羊鬍子,沉嘆一聲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無恨月長圓。」自語似的話聲一落,他平伸出雙臂,手掌向下振了振,沉聲道:「都坐下,都坐下,你們不是要知道那個晨昏三拜,風雨不停的忠義老人祈禱些什麼嗎?坐下來,我告訴你們,十五年了,我早就想說了,但是,我怕傷害了他。」
灰臉老者大笑一聲,道:「哈哈……少年朋友,就為你嗎?」
生命的誘惑也許太大了,竟使他連辱罵的力氣都提不起來了。
想走的,都止住了腳步,因為,他手中仍留著大部分沒有用出去的檀木,如果全部分開,只怕每人都可分到一塊。
淡然一笑,雲天岳不留餘地的道:「兩位口中不知每天能說出幾句可信之話?」
把已側過去的身子轉成正面,少年冷漠的道:「在下往日走過的那幾家店中的人也是這麼問,只是,他們一直都不滿意。」
「嘿嘿,不錯,不但他們不滿意,連老夫也覺得不怎麼切題,嘿嘿,年輕人,『五臺山』周圍的三十二家店你挑了近半,而仍能不露痕跡,的確難得。」話落櫃檯後轉出一個灰白臉膛顴骨高凸,絡腮鬍子的五旬上下的老者。
觸天的烈火照耀下,此時正有三四十條人影向這邊撲來,速度迅捷,轉眼已到門前。
「在那些畜生聞聲閃開不久,堵塞洞口的落石就好像掃帚揮落葉似的全衝落崖下,那批畜生緊跟著又圍了上去,但,一到洞口,他們一個個的都好像中了邪似的呆住了。」
話沒有說出來,喧嚷的大廳已恢復了死寂,橫七豎八,地上躺的全是屍體。
「瀚海禿龍」沙千里冷聲道:「在『碧瑤宮』『鳳姬』未落入本派之手前,你就別多管閒事。」
隨著大煞的劍勢,大廳中響起一片吶喊聲,三四十個壯漢不要命了似的一起撲了上來。
話落,右手輕輕在紫檀木桌上一揮,抓起拳頭大小的一塊桌面已握在他手中,突然的,他右手向外一揚,喝道:「朋友們,雲某的話不出二次。」
北風凜列,刮面如刃,近山的夕陽,已被血紅的彤雲遮蔽,使降雪前的寒冷大地,蒙上一片不對稱的紅色。
老大道:「『白玉佛』乃是件奇珍寶物,水火不侵,只要得到『白玉佛』,咱們今夜先別交出去,明天準可再多立一件大功。」
「為什麼不留他們多住一些時哩?」
開口就問,話鋒逼人,絕口不提雲天岳的喝采聲,顯然對這個年輕人,他們不怎麼在意。
「九頭梟」道:「須有見面之禮,才好說條件,雖然,這條件是互惠的,但總是本派先來找你的,因此,須有個見面禮。」
三煞徐進瑞與大煞石信仁交換了個眼色,冷聲道:「姓雲的,你不必怕人多,對付你,三煞用不著聯手。」
「徐大爺,這麼說,那小娃娃並沒有死嘛,你怎麼說他也死了呢?」
「九頭梟」冷然一笑道:「雲天岳,老夫認為你自欺一次,總比你『玉佛幫』羽毛未豐之前樹這許多強敵要合算得多。」
那沙啞的聲音未等那人把話說完,已搶口道:「老三說得有理,咱們何不在院中等等!」話落指指院中練武場外一棵大柏樹下的長凳子首先坐了下來,其他二人雖然覺得不以為然,卻也不好多說,也跟著坐了下來。
話落一轉臉,突然驚「咦」了一聲道:「怎麼廳裏沒有點燈?」
雲天岳微微一怔,冷冷的道:「閣下仍是拖泥帶水的沒說清楚。」
「九頭梟」大笑道:「年輕人,你說話很乾脆,看的也很清楚,這些人的賬的確記不到老夫頭上,不過,有一樁,你會承認那是一件見面禮。」
灰臉老者臉色微微一凜,冷聲道:「朋友,你這兩個月來所做的可也是順手而為的嗎?」
響朗的長笑了一聲,雲天岳冷漠的點頭道:「對對對,既進江湖,休惜性命,人死名須存,各位這樣才像條漢子啊!」
雲天岳冷冷的道:「這筆賬『五嶽幫』自會記在雲某頭上,慷他人之慨,雲某認為兩位大可不必如此做作,有話只管說吧?」
「瀚海禿龍」沙千里陰森的道:「這麼說你是拒絕了?」
「九頭梟」乾脆的道:「好,話說得夠明白了,老夫就直說了。」
「死在那裏?」
往日,這裏一入夜,除了院內燈火明亮之外,與其周圍的小鄰居們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寧靜而少有人們出外走動,但是,今夜卻有些不同,高大的圍牆上,人影幢幢,持刀仗劍,似在緊張的防備著什麼?
看的沒有回去,來的也沒有停步,就在這一走一看之間,這段短短路程也走了大半了,二三丈外,這小伙計的目光已完全轉到他臉上了。
看看手中潔白如玉的摺扇,雲天岳淡淡的搖搖頭道:「這就是雲某的兵器,不過,不會因三位而開它的,三位只管放心。」
深知老二的個性,三煞老大沒有再說下去,抬頭看看天色,岔開話題道:「近二更天了,那小子還沒來,準是被燒死沒錯了,咱們到廳找尋『玉佛』吧!」
雲天岳俊臉微微一變,自語道:「為妹妹,帶病奪藥,知險闖險,義行感人」,轉念間冷冷的道:「閣下怎麼突然住口了?莫非怕雲某知道『鶴巖』即將出土的那顆功奪天地造化的靈芝嗎?」
「瀚海禿龍」老臉一沉,冷冷的道:「姓雲的,你好大方啊!」
一聽雲天岳不但要去「五槐坡」甚至也要去「鶴巖」,兩人心頭同時一凜,心知早晚一場惡鬥是免不了的,「九頭梟」大https://www.hetubook.com.com笑一聲道:「哈哈……雲天岳,咱們可說是有志一同了,『鶴巖』的事還有幾天時間,現在談之尚早,至於『五槐坡』,本派並無意叫你不去,只是,希望你別插手得太早。」
四五尺的距離本不太遠,二煞雖然步步為營前進得很慢,仍然很快的到達了桌前一尺左右處了,只要一伸手,那「玉佛」就可拿到了,但是,對手那漠不關心的神態,卻使這個歹毒的兇神不敢伸手。
停住腳步,少年冷漠的掃了他一眼,沒有任何表示,似在等他開口。
小伙計正有意要找岔子,聞言驢臉一沉,冷聲道:「小子,你猜對了,這店正是為管理那些工人挑夫的老爺們開的,嘿嘿嘿,小子,你可自己知道了一件你不配知道的秘密?」
「血手鬼」伍超雲才放下的心立時已提到了喉頭,只要再斜跨出一步,他自信就可脫出鬼門關了,這誘惑太大了。
話落轉眸望著老三道:「身材五短,瘦臉鷹鼻,閣下是老三徐進瑞了。」
老村長說到這裏,滿意的笑了笑,道:「上岸之後,那大孩子與那叔叔沒有說一句感激的話,就突然跪了下來向眾人叩了一個頭,那叔叔道:『落難之人,有家難歸,今日承各位大叔相助,他年此幼兒但能成器,必不忘今日之恩,尚乞各位大叔念及落難之人無立錐之地,今日之事,幸勿與人道及。』」
陰冷的笑了笑,雲天岳道:「現在,就看兩位怎麼吩咐了?」
四個人不約而同的向左右一散,擺出了半個扇面形,居中一個四旬上下的青面漢子冷笑道:「朋友,你既是道上的,做事何不磊落點,咱弟兄們在此洗耳恭聽朋友你的招牌名目。」
不錯,在那正在低頭吃菜的少年面前,他看到了一座高有五寸雕琢得毫髮可見的玲瓏「白玉佛」。
「瀚海禿龍」沙千里是個老江湖,由雲天岳的逼人詞鋒中,他知道這個少年人必非易與之輩,心中雖恨,卻也不敢妄生枝節。
「那叔叔張了張嘴似想阻止,但卻沒有把話說出來,看看昏然入睡的孩子,他沉重的嘆了口氣,也拄杖走了下去。」
「那些畜生好似被驚呆了,蘇醒了半天,又商議了好一陣子,才散開去。」
偷眼看看眾人臉上的神色,「三寸丁」認準了這回不會孤單了,尖聲道:「大爺!他又不是咱們村上的人,難道說,咱們連去看看他的資格都沒有嗎?他住在我們村上,吃大家的,穿大家的,這十多年來,咱們盡的義務也不少了啊!難道說咱們都是……」好像知道說下去太放肆了,「三寸丁」截住了口。
本能的,眾人全都扭過頭去,不久,跟著都發出一聲輕咦!
「話落停了一陣,那老和尚突然重聲道:『蒼天雖無眼,古今放過誰?列位惡因已種,不走還待如何?』話聲一落,『鶴崖』洞口突然塌了下來,重又把洞口堵住。」
高石臺離莊頭這片場地約有五六十丈遠,石臺高有兩丈,臺下有條清溪。是夏天年輕人洗澡跳水的地方。十二年前,那上面建了一座簡陋的小茅屋。臺上多了一個年近八旬的龍鍾老人,於是,這個夏日年輕人的天堂上多了一些限制。「日落西山,不許任何人再去游泳。」這禁令是村長規定的。
摸摸發熱的臉,那小伙子才想開口解說,已有人搶口道:「牛二,你要許願也等月老爬過『五臺山』頭歇足了後,才有時間替你繫紅線呀,這麼心急幹啥呀?」
又是一陣惋惜與迫切的問聲,只是,聲音中充滿了憤慨。
老二正有些火,轉頭向廳內一望,不由怒道:「這些混蛋東西越來越不像話了。」
一聽到「豪俠」二字,場上立時鴉雀無聲,沒有人搭腔,也沒有人催促,但是,老村長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由腳向上,他看到了一件更不對的東西,忍不住自語道:「他娘的,這酸丁真酸得使人倒胃口,這等吐痰成凍的寒天,他手中還拿著一柄扇子呢?」
「瀚海禿龍」沙千里突然接口冷冷的道:「這可算得上是一件見面禮嗎?」
老村長搖搖頭,慢聲道:「也到遙遙遠遠的地方去了。」
話未說完就是一聲大叫,叫聲才起,已是一聲慘號,隨著那飛闖進門中的身子,帶起長長的一條嚎叫尾聲,令人毛骨悚然。
「九頭梟」道:「雲天岳,本派要用什麼態度現身,這個不是你我談的主題,不過,風雷神現身的立場,在你未收服他之前,將不會代表你『玉佛幫』。」
「上」字一出口,好似魔法般的,十七人面前都站著那個少年,刀劍,拳掌齊舉,但那少年卻在他們手才剛動的一瞬間到了胸前。
好像聽到什麼似的,雲天岳冷冷的笑了笑,拾起桌上的「玉佛」揣入懷中,然後起身抓起一個大漢屍體擺在自己的座位上,飛身上樓,在那四五十條人影包圍了客棧的同時,客棧屋頂上飛掠出一條人影,快如輕煙淡縷,落身在這些人身後三十丈外,直奔村西頭而去!
未等他說完,老大已搶口道:「就算『鳳姬』真個到了我們手中,只怕不出十步咱們也會命喪當場而被別人搶去。」
「嘿嘿,」不屑的冷笑了一陣,小伙計道:「要講大道理,你到皇帝老兒腳下去講吧,這裏可沒有你放屁的地方,老實告訴你這店你不配住。」
走下大廳的臺階,雲天岳冷靜的沉聲道:「朋友,既然是來找雲某,又何必藏頭露尾呢?」
星目中冷芒如電,雲天岳向後倒退了半步,就在石信仁將到達身前之際,突然凌空竄起,速度快得使人眼花。
嘴唇啟動了一陣子,三煞老大悶雷似的吼叫道:「你……你是……」
俊臉微微一凜,他一雙星目迅捷的向大院周遭掃去,心中暗忖道:「他們難道逃得一個也不剩了不成,不可能,咦!」
話落右手猛然伸出,向上一抬,狀似抓鞭,一片藍芒卻在他抬手之間,直飛雲天岳胸腹而來,速度快得駭人。
「九頭梟」聞言就知不好,欲開口,卻已慢了一著,雲天岳冷然一笑道:「這麼說『五嶽幫』一定是先動手了,怪不得貴派對『風雷神』安危如此關心,原來是要他替貴派打個頭陣。」
那雙失去了鬥志的鷹眼,偷偷的瞄了正在悠然自得細嚼慢嚥的少年,那雙眼珠迅捷的轉向那個唯一未死,正自不知所從的漢子,向外呶呶嘴,示意他趁機溜走,自己雙腳卻似生了根,動也不敢動一下。
「站住!」左手插腰,右手指著少年的腳,神氣活現的,令人氣惱。
兩張老臉同時一變,彼此互看了一眼,「九頭梟」突然大笑一聲道:「哈哈……雲天岳,『五槐坡』事了之後,恐怕你我之間勢必得以另一副面孔相見了。」
目光不在意的跟著扭轉過去的頭收了回來,才待邁步進店,突然的,他又把頭轉向村頭,好似方才映入眼簾的景象,現在才起了作用,這一次,他沒有那麼快收回目光。
敏捷的,雲天岳腦海中產生了兩個念頭,其一,是動手之人與「五嶽幫」有仇,其二,動手之人是沖著自己來的,第一個想法,很快就被推翻了,因為,如果動手之人敢對付「五嶽幫」,絕不會找這些人下手,因此,那第二個念頭就成立了,不過,他相信這些人不是為助他而動手的。
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道:「徐大爺,難道咱們村上就沒有一個人下去幫他們嗎?」
大煞石信仁勉強掃除臉上的驚慌,沉聲喝道:「雲小輩,你好狠的手段,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五臺三煞與眾手下亡,咱們圍住他。」
連敵人把劍擊回傷人的手法都沒看清,大煞、三煞的信心完全沒有了,雖然,明知道人多不一定有用,但現在卻不得不仗著人多了。
三煞徐進瑞本就看出他除了那柄扇子外,沒有其他兵器,所以才不等他回答就去叫人把兵器拿來,目的不過是故示大方而已。
牛二個性直爽,聞言不服氣的道:「我本來就沒許什麼願嘛!誰叫他信口開河,亂說一通。」
雲天岳冷冷的道:「閣下何不直說。」
不用看是誰,他們知道這次又罷吹了,一個個臉上呈現一片失望之色,接著又浮上了不滿。
除了聲聲冷笑之外,大廳中沒有一個人移動腳步,二煞穆依信狠聲道:「雲小兒,你是不是怕他們阻住了退卻之路。」
順著他的目光,緩緩轉過臉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正前方那張方桌上的那座「白玉佛」,那往日虛設的主人位置上,此時,正坐著那個傳言中的白衣美少年,屏風背面的兩個壯漢跪立的方向,正是向著他。
激動的嘴唇在顫抖著,老村長似乎又看到了十五年前那一幕,他自語似的道:「我日夜都在盼望著那俊美的小娃娃真的沒死,有一天,他會重臨人寰,索回他們欠他的血債。」
漠然一笑,雲天岳冷冰冰的道:「要見不難,兩位動手吧。」
二煞短眉一攢,飛起一腳踢向近身那人的胸口,「砰」然一聲,跌出五尺外,正好撞在站立燈下進來點燈的一個大漢腰上,「噗!噗!」兩聲,兩人同時倒了下去,沒有半點哼聲。
客店中突然潑出了一盆污水,隨水也潑出了一個碗,磁碗著地,一個身手俐落的小伙子已飛身撲出,拾了起來,由那敏捷的動作,使人覺得他與一般酒店中的伙計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紅唇老者冷笑道:「年輕人,但願你能如願,好,這些先擱下不談。」
雲天岳止住笑聲道:「雲某笑的是那『鳳姬』,她既然身染重病,卻來闖『五臺山』這是非之地,雲某猜測,她不是瘋癲之人就是傳言不實,不足採信。」
嘴角上浮起一抹使人心裏發毛的笑意,少年冷漠的道:「朋友,你可是說這裏的人全是那些什麼……什麼……」
雲天岳點頭道:「不錯,雲某確實要去,不但是『五槐坡』,就是『鶴巖』之事也有雲某一份,莫非貴派的條件就是要雲某別去?」
雲天岳嘴角上浮現一絲冷漠的笑意,依然沒有抬頭,好似這一切他全然不知。
「那小娃娃可曾炸死?」
那些他們自以為連鬼神都要畏懼三分的表情,在少年眼裏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坦然跨進店中,淡漠的道:「店家,在你們屋垮人亡之前,快把你們最可口的東西給少爺送上來!」話落轉身欲找座位。
二煞穆依信獰聲道:「就由老夫來送你這小輩歸陰吧。」話落緩緩向玉佛走去。
只覺得眼前一亮,他在m•hetubook.com.com這店裏呆了整整有六年時間了,看的人不能算少,但是,他腦海中一直留有深刻印象的俊美人物,現在再拿出來跟眼前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人比,可就顯得太醜陋了。
「那小孩子睜開失神的眼睛,看看河面,再看看哥哥,那張高熱燒紅了的小臉蛋上,緩緩滾下了兩顆淚珠,遲緩的點點頭,輕聲道:『哥哥,岳弟聽你的話,因為,因為娘與爹,他們都到遙遠遙遠的地方去了,他,他們永——永遠不會回來了。』頭,輕輕伏在哥哥的肩上,在後面跟著的我們,都清晰的看到那年幼的孩子在抽搐著。但他沒有放聲哭出來,雖然,我們對他們仍然那麼陌生,但是,我們都知道這年不足四歲的俊美稚童,已知道他雙親到那裏去了,哎!稚童掩飾內心的傷痛,那景象使人終生難忘,村中跟來的人,十之八九都為這對陌生兄弟落下了同情眼淚。」
小伙計「嘿嘿」冷笑一聲道:「什麼怎地?那些老爺,喂!小子,你是問咱們與他們的關係嗎?」
這下,老二更怒了,猛上一步,才待踢第二個時,突聽老大沉喝一聲道:「老二,他們早已氣絕了,你還踢什麼?」
「咱們村上,一向少有陌生人來往,於是有許多人出來看,但卻沒有人敢冒昧的收留他們。」
冷冽的寒風吹動著潔白得纖塵不染的衣角,是單衣,這時節穿著似乎不合時令了,但是,那輕飄穩健的腳步卻看不出他有一絲畏縮的寒意,就是這幅不調和的畫面,使那拾碗的伙計遲遲收不回目光。
這棵粗有數圍的大楓樹下,這時已站滿了二三十個飯後賞月的莊漢,這些人,雖然數目不大,但在這不到五十戶人家的小農莊上的年輕人,已到齊了大半,各自手上拿著等待賞月時再享受的可口佳品,正在你一句我一句的閒談著,氣氛顯得格外悠閒、恬淡。
「這店中的店主。」
雖然,他們都沒見過這三個人,但那語氣中卻都充滿了關懷。
緩慢的搖搖頭,那神情,似有些許惋惜與嘲弄意味,少年淡漠的道:「這麼說,少爺我今天又走對地方了?」話落一側身,大步向店中走去。
在眾人暴起進攻的同時,三煞徐進瑞眸子一轉,突然飛身撲向桌上「玉佛」。
清朗的大笑了一聲,雲天岳道:「世間販夫走卒到處都是,雲某哪記得許多,閣下這不是白問了嗎?」
指指二煞左右肩井上仍在晃動著的雙劍,雲天岳陰沉的道:「二位要的就是這個部位吧?」
未等雲天岳把話說完,大煞、二煞握劍右手同時向前一推,兩道急如驚電般的暗淡藍光,直奔雲天岳左右雙肩肩井穴,二煞穆依信一聞絲絲之聲,左手也迅捷的抓向桌上「玉佛」。
「在小孩子轉過臉來之前,那哥哥擦去了眼淚,強顏笑道:『岳弟,你說好嗎?』那帶哭的聲音,比哽咽的話語更使人鼻酸。」
「你們知道,隆冬之時,咱們這裏那有不結凍的河,你劉爺爺怔了怔,道:『小哥,莊東頭那裏倒是有一條河,只是,正當隆冬之時,已經凍結住了,你們要水,我這裏有。』」
沒等他說完,白衣少年冷冷的截住他未說完的話,淡漠的道:「客店中在下已放回一個給三位報信的人了,三位何以會健忘至此?」
一片飄落的楓葉準確的打在一個面東而立壯漢臉上,雖然是那麼輕微,但卻嚇了他一大跳,於是,立刻引起一片大笑。
說話間,他星眸很快的把並排的兩人打量了一陣,二人年齡俱在七旬左右,一色翻皮白羊毛長袍,左側老者銀髮白鬚,臉瘦如猴,嘴尖加鷹,白慘慘的一張臉上卻天生的兩片血紅嘴唇,顯得格外刺眼,背上斜綑著一柄金背大刀,一看便知不是個好惹的人物。
看看眾人,雲天岳冷冰冰的道:「陪三位同去的就是這些人了。」
冷漠的搖搖頭,雲天岳道:「沙千里,你說得太輕鬆了,雲某只怕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麼好說話。」
「九頭梟」沉咳了兩聲,慢條斯理的道:「瀚海一派曾救過貴幫一個重要的角色。」
右側老者圓臉禿頂,面紅如巽血,濃眉細眼,鼻子特大,闊嘴配上招風大耳,長相極惹人生厭,此人左肩上繞著一條蛇紋帶倒勾刺的長鞭,似乎也非善類。
老村長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清晰的聽到,前時那個懾人魂魄的聲音道:『為爭一幫之主,殘害無辜,滅盡忠義,江湖道義在列位手中已喪盡了,老衲不開殺戒已近四十載了,此子已為我們繼承之人,「佛魔」一門無徒孫,全以師傅一人留下之武功再傳,視各人天資悟力以定成果,此子為老衲師弟,他日此「扇」再現江湖,老衲已謝世了,各位走吧。』
本來,月未升起,大地一片昏暗,再好的眼力也無法看到那裏,那牛二與眾人又會看得到什麼呢?原來,石臺上不知何時點上了兩盞明燈。
「聲音不大,卻似深夜猿啼,令人聞聲落淚。」
轉過廳內屏風,三人首先發現跪在屏風背面,約有三尺左右處的兩個值夜壯漢。
雲天岳冷然一笑道:「兩位現身的目的就只是為了這個嗎?」
輕笑了一聲,雲天岳道:「雲某並不後悔,在這進退兩難的境地,該後悔的只怕是……」
他在轉念間,那少年已走到了他身前三尺左右處,沒有再向前走,向右一轉,直向店中走去。
不到半個時辰,一桌上等酒席已在「血手鬼」指定的地方擺好,隨著擺好的酒席,大堂內又多了十二個持刀仗劍的大漢。
「九頭梟」接口道:「雲天岳,莫非你不相信老夫所說的利害關係?」
雲天岳笑道:「照閣下這麼一說,雲某倒真相信來圍『鳳姬』的人的確不少了,貴派可是第一個動手之人嗎?」
周圍立刻有人附和道:「大爺,對啊……」
不大工夫,廳內衝去拿兵器的三個壯漢,隨後跟著湧進三十多個大漢,個個手持兵刃,佈滿了大廳臨門處的半邊,阻住出口。
深深的吸了口冷氣,「血手鬼」伍超雲突然飛身向外縱去,去勢之急,猶如脫弦之箭,一閃掠出大門,這一躍有五丈多遠,身未落地,不由得意的冷哼了一聲。
「誰也猜不透他們冬天找凍結住了的河幹什麼?於是,有許多人都好奇的跟了上去。」
那漢子自己本已沒了主張,見狀想也沒想,偷掃了雲天岳一眼,輕輕把右腳向外挪出了一步,慢慢的左腳也跟了出去。
少年沒有再開口,舉步向前跨去。
淡漠的掃了兩人一眼,雲天岳冷冷的道:「動手之前,雲某希望閣下細思量一陣,說實在的,雲某打心眼底厭惡兩位這樣長相,動起手來,只怕兩位難有生還可能,那時,只怕要誤大事了。」
少年笑道:「當然也為五臺山即將出土的那件東西了。不過,順道順手,一舉兩得,在下想是沾了這點光吧?」
「『鶴崖』,那麼遠,你是聽人說的吧?也許那三個人不是他們。」
石信仁一見目標消失,沉氣轉身,目光向上一望,突然驚駭道:「魔……」
冷漠的笑了一聲,雲天岳道:「那是以後的事了,閣下不是說現在談之尚早嗎?」
「到了河邊,那大孩子放下擔子,小心的從簍筐中把那病中的小孩子抱了出來,指指結凍的河面,低聲道:『弟弟,你看河都結了凍了,那裏弄得到魚啊?』」
雲天岳不置可否的道:「這早與晚怎麼區分?」
沒有人再接口。
九柄長劍,同時刺進了他的胸窩、腹中,慘號聲中,三煞也跟著二煞去了。
「九頭梟」對這個年輕人已存有戒心,生怕「渤海禿龍」沙千里被逼急了會出手惹禍而無法收拾,連忙大笑著岔開話題道:「年輕人,既然你已接受了本派之禮,現在,咱們可以談談正題了。」
這是驟變後第一句平靜緩慢的話聲,不管出自那一方面口中,都足夠把人拉回現實,於是,他們覺得人多並不足恃了,靠近屏風的,開始向後退了。
「九頭梟」毫不思索的道:「因她此時帶病,功力不足五成。」
「九頭梟」心頭一震,笑道:「他雖然沒留在本派,但他的命卻實道道地地的是本派救的,年輕人,你知道我們如何會知道你今夜的行蹤嗎?」
老村長點點頭道:「是的,但是,他只有一腿,一臂,那個大孩子,右手四指也已斷去了。」
點點頭,白衣美少年淡漠的笑道:「雲某知道閣下定有這種想法,這種想法也很公平,閣下黃牙,是三煞老二穆依信吧?」
「各位恐怕還不配吧?」
少年沒有直接回答,冷淡的道:「這麼說,也就是那些人開的了?」
周圍立時響起了一片附和聲,好像每人心中那副重擔都分給了老天一半似的。
搖搖頭,少年道:「在外尊駕可能不用店主這兩個字吧!」
老村長長嘆一聲,道:「你劉爺爺首先下去,接著很多人都跟了下去,人多好辦事,終於,我們捉到了兩條。」
沒有住腳,少年像剛起步時一樣,緩慢的直向店中走去,好像那驢臉伙計是自己倒跌進去,而非出自他的手中似的。
這下可看得更清楚了,那斜飛入鬢的劍眉,那黑白分明,神光閃射的眸子,那直挺的鼻梁,那紅如塗朱的嘴唇,這些,配在那張白裏透著紅潤的臉蛋上,真使人難以猜想那造物之神到底在他這張臉上花了多少時日。
似乎忘記了往日裝作出的那副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的氣派了,「血手鬼」伍超雲雙目睜得如同進了殺場的牛眼,緊盯著少年手中那把扇子,耳中響起了十五年來武林中一直流傳著的一句話。
揮臂摔開老大的手,二煞道:「大哥,你今天是怎麼了?」
星眸中掠過一絲輕蔑的光芒,少年冷漠的點點頭道:「這麼說貴店已早有了準備了?」
將兩人比成無名之輩,這份侮辱輕視,的確使人難忍,圓臉老者細眼一睜,寒光如電,冷聲喝道:「小輩,你說什麼?」
似乎誰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來解說,那孩子能不被挖出來,於是,有人想到了天,脫口道:「徐大爺,你不是說那老和尚曾說過嗎?『蒼天雖無眼,古今放過誰』,天會保佑他的。」
誰也想不到他抬手抓鞭會是虛招,距離不到四尺,又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雲天岳不由自主的輕啊了一聲,跟著便是兩聲震耳狂笑。
矮人就怕人家說他矮,「三寸丁」黑臉一陣扭動,粗手一指高大的牛二罵道:「你他娘的罵誰?有種你過來。和圖書
「那哥哥憂愁的道:『岳弟,你已有兩天沒吃東西了呀,吃……吃點好嗎?』終於,他眼中又滾下了淚珠。」
「踩破中午熔凍的薄冰,那孩子直向河中走去,好似完全忘記了河水的刺骨寒冷,那叔叔也在那大孩子身後跟了下去,從中午,至日接山頭,他們一無所獲,於是,那大孩子蒼白的臉上又掛滿了淚痕,他仰起那張清秀的俊臉,綻著凍紫了的嘴唇,喃喃唸道:『爹娘,您在天之靈可會看到咱們的小岳兒嗎?』」
「那哥哥流淚點點頭,轉身把幼弟放進簍筐中,然後脫下身上的棉衣,直向冰凍的河面走去。」
向周圍那些壯漢揮揮手道:「你們暫時散開休息去吧!」
他仰臉看看蒼天,自語的道:「那個十六歲的小哥哥,及那個義薄雲天的豪俠。」
逃命之路既然阻塞,拚命之心立時產生,一陣怒罵吼叫,雲天岳周圍已圍上了四十多個。
二煞穆依信殘毒的嘿嘿冷笑道:「雲小兒,你現在才知已經太晚了。」
「五六十個大漢,老頭,他們在那個年不滿十七歲的大孩子面前使盡了威風,那孩子身無寸鐵,但卻勇抗著他們,他自知抵不住他們,但為了崖上的幼弟,十八處深可見骨的刀劍傷,使他流盡了最後一滴血,我親眼看到倒地前,他仍向高崖凝望著,我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我敢斷定他目中滴下的絕不是清淚,而是血,我聽到了那幼弟絕望的哭叫聲,也聽到了那叔叔淒厲的長笑。」
陰沉的冷笑了一聲,「血手鬼」道:「朋友,只怕由不得你吧?」
「在那裏,我癡立了一夜,才算醒了過來,回來不到半個月那老人就來了,他是雲大俠家中的老僕,也只有他一人得到倖免,他聽說少主當年曾在石臺下停留過,便決心日夜在那裏等他,晨昏祈禱,從無間斷,忠心義行能達此境,世間的確少有,這也足見雲大俠當年待人之恩德,唉!好人不長壽,禍害一萬年,當年『玉佛幫』雲大俠率眾滅盜除奸,惠及多少良民?而今皆已成過往雲煙了。」
一抖圈起長鞭,沙千里藉機下臺,冷笑一聲道:「小輩,錯過今夜,咱們走著瞧。」
一個壯漢恭敬的答道:「啟稟舵主,沒有。」
汗珠子不知不覺的冒上了額角鼻尖,二煞心裏不斷的自|慰道:「怕什麼?就算他動作快如迅雷驚電,也快不過你伸手縮手的速度啊!只可惜方才他說話分神之際,你沒有出手。」
老村長搖搖頭,沉重的道:「前年我曾再去過『鶴崖』,那洞如今已被挖進去數里了。那娃娃縱然活著,也無法抵抗那批畜生,早晚被他們挖出來,還不是要送命?唉!」
老三聞言立時會意,道:「大哥是說要拿給『風雷神』那個愣小子看?他不是已相信那假玉佛寶貝了嗎?」
二煞的腳步很輕,但本這死寂的大廳中卻步步落地如雷,動人心弦。
幾乎在同一個時間內,響起了一片慘號,如同全身骨頭都變成了沒有支持力的肉,十七個中,有十六個萎縮的倒在就地,氣絕身亡。
「三寸丁」話剛說完,眾人就欲動身。
老村長揮舞著緊握的拳頭,恨聲道:「我看到那些喪心病狂的劊子手輕如飛鳥般的飛上『鶴崖』,我看到那叔叔把那幼弟推入身後的石洞中,我也聽到那些禽獸不如的東西中有人狂笑道:『你們要我的那位威震武林的達數百年的無形偶像,可是在那洞裏。』」
雲天岳的年齡好像使兩人有點吃驚,他們上下細細的打量了這個俊美少年好一陣子,左側老者才微微啟動了一下那張不調和的紅唇道:「年輕人,你怎知道我倆是找你來的?」
雲天岳冷然笑道:「分析不勞兩位費神,兩位只管把認為該說的話說出來,雲某認為有那可信之處,自然會相信。」
以恍然大悟的諷刺神情,雲天岳長「噢」了一聲,道:「萬一雲某動了手不知有何可怕後果?」
二煞也是久經大敵之人,見狀心中立時明白過來,這次,他沒有反駁。
一見那柄白玉摺扇,圓臉老者目中的兇焰應時消失了不少,一個可怕的人物,不停的在他腦海中盤旋著,使他連試試的決心卻無法下了。
終於溜出了那座鬼門關似的大門,那漢子只恨自己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傾盡全力,直向村西頭撲去。
好一陣子沉寂過後,少年冷漠的掃了前面那五張變了形的臉一眼,道:「現在,雲某是客,各位準備飯菜去吧,雲某會照付銀子,不管最後誰收,雲某絕不白吃。」
老村長沉重的嘆口氣,道:「不到三個月。」
雲天岳有點明白了,他冷笑一聲道:「是大火告訴了兩位吧?」
「再看看哥哥,小孩子搖搖頭道:『岳兒不吃了。』」
老村長抬臉看看升上山頭的皓月,繼續道:「一直癡立在旁邊的中年殘缺漢子,扭頭看看這對往日錦衣玉食的落難兄弟,強擠出一絲令人觸目淒然的笑容,道:『岳兒真乖,叔叔拿點乾糧你吃好嗎?』」
話落一揚右手白玉摺扇,如電般的眸子緊盯著圓臉老者道:「『瀚海禿龍』沙千里,這就是雲某的傢伙,你動手吧!」
是一個沙啞而中氣十足的聲晉,低沉的問道:「周虎,這裏可有什麼動靜?」
緩慢的,眾人都轉過身來,無可奈何的望著十幾步外那個留了一把山羊鬍子的徐村長。
「哈哈……書呆子,你全說對了,只是,你沒有機會再對別人說了,嘿嘿……」
明亮的冷眸中透射出冷漠的輕視,雲天岳道:「兩位如非來找雲某,下來做什麼?」
雲天岳簡捷的道:「『九頭梟』,雲某想叫他帶點記號回去,使你們主子知道你們確實曾見過我,現在,談你們的正題吧!」
四五個蹲下去探看的人,霍然轉身站了起來,個個臉上都浮現出陰毒的煞氣。
不大工夫,烈火幾乎在同一時間內從客棧四周直捲而上,接著一片嗶剝與狂笑之聲,劃破了這山村寂靜的黑夜。
隨著直起的身子,他習慣似的向東望了一眼,那是全村唯一的進口。
雲天岳明白了,淡淡的道:「他是要去告訴那位壇主?」
偌大的一個客棧,此刻就像全空了似的,寂靜得使人從心底覺得不舒服,「血手鬼」伍超雲可以清晰的聽到那好像不是由自己喉頭散發出的沉重呼吸。
冷漠的盯著二煞,雲天岳冷冷的道:「現在,閣下的性命就決定在舉手之間了,只要,你姓穆的伸手。」
雲天岳自從聽「五臺」三煞提起「碧瑤宮」「鳳姬」帶病而來之語起,就一直猜不透她帶病前來幹什麼,當下靈機一動,道:「『鳳姬』既然功震宇內,何以竟還有這許多人想去得到她呢?莫非天下功震宇內的人太多了不成?」
小伙子覺得臉更熱了,心也跟著更急了,大嘴張了好一陣子,才爆出一句粗話,道:「三寸丁,放你娘的屁,只……只有你他娘的人矮眼睛低,才看不到那……那麼遠。」
緊閉著嘴唇,大煞緩緩舉起了手中帶血的鋸齒劍,突然厲聲道:「這劍上的血,是本幫中的血,為仇,為恨,為本幫威嚴,為自己性命,夥伴們,今夜咱們不能放過他,上啊!」話落揚劍當先撲了上去。
話落等眾人散去後,看看左右二人,那沙啞低沉的聲音道:「聽說那小子身懷『玉佛幫』的傳幫至寶『白玉佛』,當年主人為了那『白玉佛』殺了不下千人,依然沒得到,原來竟在這小子手中,如果能得到『白玉佛』呈獻上去,這件功勞可就大了,那時咱們五臺三煞的勢力範圍可就不只五臺山了。」
老三似乎想通了,當即接口道:「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當『鶴巖』那件東西出土之日,想藉他雙鎚之力,對抗群雄,來個兩敗俱傷,驅虎吞狼,除此一害是嗎?」
上下反覆又把雲天岳打量了一陣,「九頭梟」腦海中突然又湧上了一個念頭,暗忖道:「武林中誰也沒見過那把真正玉扇,別是這小子看準了武林中人心虛怕鬼的心裏,自己會兩下子,就弄了把玉扇冒名嚇人,闖了一輩子江湖,如真被這個乳臭小兒唬住,那可真沒臉見人了,何況,以我二人的功力,就是碰上了真雲天岳也不見得打不過他,就算打不過他,難道連逃也逃不了不成?」
「九頭梟」沉聲道:「雲天岳,那你就得多樹很多敵人了,來者並非易與之輩,惹上他們,只怕你『玉佛幫』要想重振聲威就沒那麼容易了。」
村西頭,這時正有四五十條人影,迅雷驚電般的向客棧飛奔過來。
「接著我又聽到那豪俠受傷的悶哼,那些禽獸不如東西中又有人狂笑道:『哈哈……烈火獸,你的烈火彈那裏去了呢?』於是,我已看到眾人撲了上去。」
老村長莫可奈何的點點頭道:「十五年了,但願蒼天有眼,別放過他們。」
「洞裏是誰?」
一個拄杖的老漢從西邊走了過來,由少年緩緩過去,搖搖頭,思忖道:「孩子,你一個唸書的人,那裏不好走,怎麼偏偏要到這等人間地獄來呢?唉!老漢今天若早回來一步,豈不又積了一件陰功,唉!這年頭……」
砰然一聲,他左手抓在桌上,但卻抓了個空,知道不妙,右手舉起的劍一式「橫掃千軍」平揮向桌面。
老二不服的道:「盡長他人志氣,難道咱們是紙糊的不成,真是的?」
這次,他沒有側讓,直向伙計面前走去。
本來就閒得無聊,這人一觸發動機,立時就有人叫道:「對對,咱們去看看他用什麼上祭,說不定這一回咱們可以聽明白他祭的是誰呢?」
「你們想造反了,都替我站住。」
似乎沒聽明白,老二聞言轉臉瞪了老大一眼,但卻被老大那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神情鎮住了。
矮人主意最多,「三寸丁」好像把方才的事忘了,尖聲叫道:「說去就去,磨菇什麼,等村長來了,可他娘的全吹了,走啊!」
話落大步走了進去,大煞、三煞怕老二落單,也緊跟了進去。
滿以為雲天岳就是真有本事能接住那兩柄劍,在他接劍的時候,老二也該有足夠的時間拿到玉佛了,那知,變化竟是如此。
「是第二次,我聽到了那叔叔說話,也是最後一次,他道:『烈火彈正在等著各位呢?』跟著是轟然一聲大響,洞口冒出瀰漫的白煙,那叔叔就在輕煙中長辭了人間,那些劊子手也倒下了三個。」
朗朗的笑了一聲,雲天岳道:「可惜雲某是雲某,你是你,而雲某的想法不一定就是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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