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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觀一怔，不知她為何替自己遮掩，但見她目光嚴厲，便不敢輕舉妄動。那少女長劍一指，示意他向旁走去。趙觀走出十多步，心想：「她要殺了我麼？」

卻見木屋中蒸氣瀰漫，一個女子正坐在浴池中洗澡。趙觀望見她的背面，只見她體態豐腴，膚光如雪，一頭濃密烏亮的黑髮垂在白玉般的背上，顯然正當妙齡。趙觀不禁吸了一口長氣，目不轉睛地癡望，口中喃喃祝禱，期盼那女子轉過身來，讓自己看看她的臉容。正偷看得高興，忽覺背心一涼，一人低喝道：「看甚麼？」

陳真兒聽了他的言語，滿面疑惑，一雙妙目凝望著他，靜了一陣，才問道：「你究竟是誰？」趙觀回憶著往事，嘴角泛起微笑，說道：「太湖邊的紅土窯，觀音廟的鐘樓，樓上都是香灰，你記得麼？」

趙觀跨上一步，問道：「請問姑娘是姓陳麼？」那少女一愕，奇道：「你怎知道？」趙觀笑道：「真兒，真兒，你長得這麼大了！你小時候跟你爹娘去過蘇州，是麼？」

趙觀https://www.hetubook.com.com微笑道：「你姊姊這麼兇，你卻這麼善良。」那少女瞪了他一眼，回身走開。趙觀在昏暗中看到她的眼神，忽覺十分熟悉，想起洗澡女子出聲叫過她名字，脫口叫道：「真兒？」那少女回過頭，慍道：「我的名字，豈是你能亂叫的？」

那少女微一遲疑，說道：「沒有。是我看錯了。」

趙觀大喜，開門出去，陳如真做手勢要他跟上，趙觀便跟著她走到客店之後的小院子裏。陳如真回過身，抬頭望向他，微笑道：「江大哥，原來你就是當年在蘇州救了我的小哥哥，我真沒想到會再見到你！那是好多年前的事啦，我還常常想起那次被壞人抓去的驚險，心中對你好生感激。」

趙觀走回房間，見丁香已自睡著了，桌上還替他熱著一壺茶。他倒了一杯茶，坐在桌旁慢慢啜著，回想陳如真那雙好似能說千言萬語的妙目，心中樂陶陶地，又想：「這兩位陳姑娘自然便是那黑馬的主人了。她們是關中大m•ｈetubook•cｏｍ.ｃom俠陳近雲的女兒，難怪劍術如此精湛。真沒想到當年那個可愛的小女娃，幾年不見，竟長成這麼個大美人兒。她姊姊也不錯，就是兇了點。」正胡思亂想時，忽聽窗上一響，他連忙起身開窗，卻見一個少女站在窗外向他招手，正是陳如真。

當夜二人找了間客店住下。飯後趙觀獨自去街上遊逛，喝了幾杯酒，注意路上行人。他只道那兩個黑衣人定會跟上，卻始終沒有見到她們的影蹤。夜色全黑後，他回到客店，心中一動，信步來到客店後的馬廄，果見兩匹黑馬繫在廄中。趙觀心想：「原來她們也在這客店下榻，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在客店中走了一圈，聽得角落一間木屋傳來水聲，便躡手躡足地走上前，從壁縫中看去。

趙觀搖了搖頭，苦笑道：「說來話長。我離開蘇州已有好多年了。」他解救真兒之後的第二天晚上，情風館便遭屠殺，他孤身逃離蘇州，從此便再也沒有回去過。這幾年經歷太多，自是一言ｈetubｏｏｋ.ｃｏｍ•cｏｍ難盡，便問：「令尊令堂都好麼？」

屋中那女子又叫道：「真兒，有人偷看麼？」

屋中那女子也已驚覺，急忙抓起衣服披在身上，高聲叫道：「真兒，是誰？」

那少女果然便是陳真兒。她當年被人口販子拐去時只有六七歲，但情況驚險，腦海中印象極為深刻。她驟然聽趙觀提起鐘樓香灰等，驚訝已極，終於想起眼前這人便是當年曾救過自己的那個男孩兒，雙眼發光，小嘴露出微笑，正要開口說話，屋角陡然轉出一個人影，寒光一閃，一柄長劍直向趙觀面門刺去。

陳如真嘆了口氣，說道：「爹媽這幾個月來操心得很。」趙觀忙問究竟。

陳真兒道：「原來是江大哥。我是陳如真，這是我姊姊，陳若夢。」趙觀行禮道：「陳大姑娘，陳二姑娘。」

卻見她收起長劍，向自己又埋怨又責備地望了一眼，低聲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偷看我姊姊洗澡。她若發現了，定要挖出你的眼珠子來。快走開吧。」

趙觀偷看女人洗澡被人抓個正著，不由得滿臉wｗｗ.hetｕｂoｏk.ｃｏm•coｍ通紅，緩緩回過身來，卻見面前站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手中長劍指著自己的胸口。燈光下但見那少女持劍的手纖白如玉，趙觀順著她的手抬頭望去，不由得呆了：但見她一張瓜子臉，雙目晶亮，美艷不可方物，年紀雖幼，已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那少女望向他，似乎也是一怔，手中長劍卻未放鬆半毫，仍舊定定地指著他的胸口。

陳真兒未曾來得及請問他的姓名，漲紅了臉道：「我不知道。」真兒的姊姊搖頭道：「妹子，你太過單純，哪裏知道人心險惡？半夜裏跟陌生人說甚麼話？我們走。」

趙觀見她溫柔天真，竟還記掛著自己相救的事情，心中一陣溫暖，說道：「那沒有甚麼。陳姑娘，我也沒想到會在此地又遇到你，真是巧極了。」

陳若夢冷冷地望著他，也不還禮，拉起妹子的手，說道：「誰要你跟他說我的名字了？跟我走。」陳如真還想和趙觀說話，卻不敢不聽姊姊的話，回頭向趙觀望了一眼，才跟著姊姊去了。

他這時已然猜到，眼前這個少女便是自己多年和_圖_書前從蘇州人口販子手中救出來的小女孩陳真兒。那時她跟著父母來到蘇州，在鬧市中被人口販子陸老六拐去，關在太湖邊上的紅土窯裏。自己和小三子聯手，冒險救了她出來，帶她躲入觀音廟的鐘樓之上，最後將她平安還給了父母。

陳真兒驚道：「姊，住手！」噹的一聲，拔劍擋開了那劍。趙觀回過頭，卻見那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子，長眉入鬢，杏眼含威，頭髮猶濕，正是剛才在洗澡的女子。趙觀心想：「沒想到真兒的姊姊也這般美貌。可惜她洗澡時沒轉過身來。」

陳真兒忙道：「姊姊，他沒有……沒有偷看你洗澡。我只是在這兒撞見他，跟他說起話來。」真兒的姊姊哼了一聲，問道：「這人叫甚麼名字？」

那女子瞪著趙觀，喝道：「剛才在牆外偷看的，就是你麼？真兒，你跟他說些甚麼？這種人口中還有甚麼好話！」

陳如真道：「這兒已是陝西境內，我家便在附近。倒是你，怎麼老遠從蘇州跑來這裏？」

趙觀咳了一聲，拱手說道：「在下姓江名賀，未曾向姑娘通報姓名，還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