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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偷天下1:跛腳小丐

作者:鄭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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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善心保赤

第十八章 善心保赤

但見碧心皺著眉,咬著脣,顯然甚是苦惱。她到後面藏藥室中取了一帖墮胎藥,收在懷中,愁眉苦臉地在宮中行走一陣,來到皇宮邊緣的一排窄小房舍。此地乃是宮女的聚居之所,許多低階宮女都在此通鋪而睡,有官職的宮女則大多住在單間的房室中。碧心向人詢問,來到紀女官的住處外,敲了敲門。門內一個柔弱的聲音說道:「是哪位?請進來。」
他離開紀宮女的住處後,便立即趕去昭德宮探聽消息。他才來到昭德宮外,遠遠便聽見萬貴妃的怒吼聲。楚瀚心中一跳:「三更半夜的,老婆娘惱怒如此,莫非已知道了那事?」當下悄悄掩上,隱身在屋簷偷看。但見黑暗的宮中點起了許多燭火,萬貴妃叉腰站在昭德宮正殿當中,戳指怒罵:「一群蠢才!這麼大的事情,竟然到現在才發現?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七八個宮女宦官匍伏在她面前,驚得簌簌發抖,頭也不敢抬起。
楚瀚心想:「真像誰?像萬歲爺麼?」他回想成化皇帝的臉容,皮膚白白|嫩嫩,臉頰浮腫,雙目無神,脣厚皮鬆;而眼前這小嬰兒乾乾皺皺,膚色紫黑,雙目緊閉,如何也瞧不出他跟皇帝有什麼地方相似。
紀宮女聽了這名字,大吃一驚,雙眼圓睜,直瞪著他,顫聲道:「你……你就是楚瀚……楚公公?」
老宮女命楚瀚端過裝了溫水的木盆,自己將初生嬰兒放入盆中清洗。楚瀚見那嬰兒黑黑瘦瘦,全身血跡,半截臍帶還連在肚子上,模樣十分嚇人,只看得頭皮發麻。
楚瀚將嬰兒抱到炕邊,紀宮女蒼白的臉上露出微笑,雙手接過孩子,望著他的小臉,低聲道:「真像!」
當初紀宮女當然是真的有孕,蒼白羸弱一部分自是害喜的徵兆,但她的身子原本便也十分虛弱。如今被貶到羊房夾道中住著,憂懼交加,加上住處飲食都十分簡陋,病勢更加嚴重,幾乎無法起身,只能在飢餓病弱中掙扎求生。
楚瀚站在窗前,望向迷濛夜色,回想起童年的經歷:舅舅收留了孤弱無依的他,即使上官家和柳家對自己充滿敵意,舅舅始終盡力保護他,直到舅舅離村身亡;揚大夫收留重傷瀕死的他,當梁芳帶著錦衣衛來搜人時,揚大夫也不曾將他交出,只說自家這兒沒有欽犯。如今自己是世間唯一能保護紀宮女和她的孩子的人,自己又怎能捨棄她們?
楚瀚看不下去,決意出手相救。他從懷中摸出一枚三家村的法寶「落地雷」,往牆角扔去,但聽轟的一響,炸碎了好幾個花盆。那兩個宦官一驚,轉頭望去,一個宦官站著沒動,另一個宦官走上前去探視,說道:「大約是耗子撞倒了花盆吧。」走回來還想繼續打時,卻發現地上只剩一灘血跡,碧心的身子竟已憑空消失了!兩名宦官臉色大變,互相望望,一股恐懼直竄上心頭,同時低呼:「有鬼!」
兩人扔下棍子,驚恐莫名,四下張望,生怕那鬼怪會來取己性命,卻又不敢張揚此事。兩人低聲商議了一陣,都認定是遇上了妖魅鬼怪,約定三緘其口,只向萬貴妃和圖書回報人已打死,扔入井中去了,絕口不提遇上鬼魅之事。
楚瀚見她仍懷著身孕,知道這是件大事,她若生下個兒子,便會直接威脅到萬貴妃的地位。這事情眼下還沒有人知曉,自己若去稟告梁芳,讓他去向萬貴妃報密,便是大功一件。但楚瀚始終不忍心這麼作,他雖在梁芳手下辦事,但向來能不作傷天害理的事情,便盡量不作,能不傷人命,便盡量不傷。他想:「如果連碧心都有勇氣違抗萬貴妃的旨意,我又怎能沒有這點勇氣?」
楚瀚見她如此,心想:「她獨自在這兒與死神掙扎,自是滿心孤獨恐懼。有人對她稍微好些,便如此感動感激。」不禁想起自己初到三家村胡家時,舅舅不但供他吃住,還對他十分親切愛護,跟他作小乞丐時受到所有人唾棄鄙視的處境實有天壤之別,自己當時便感動得熱淚盈眶,立誓要報答舅舅的收留照顧之恩。
楚瀚心中不忍,悄悄跟了出去,但見兩個宦官將碧心拖去後邊院外的空地,持大棍子一五一十地打了起來,碧心哀號幾聲,便昏厥了過去。
碧心當然不曾知道,楚瀚在暗中將自己的所作所為都偷聽偷看了去,離開時怡然自得,神情十分輕鬆。她回到昭德宮,向萬貴妃稟告道:「那女官不是有了身孕,而是生了怪病,月事停潮,肚腹脹大,看來已沒有多少日子好活,不如把她送到安樂堂去吧。」
楚瀚徬徨不安,手心出汗,只聽屋內紀宮女的喘息愈來愈粗重,呻|吟也愈來愈悽厲,生產過程艱難漫長,似乎永無止境。好幾個時辰過去了,才聽老宮女道:「可以了。現在妳得用力蹦了。」接下來傳出的不是喘息呻|吟,而是慘叫了。那老宮女忙道:「別叫,叫有什麼用!愈叫,愈分散了力氣。聽我數到三,用力蹦!」
這一日,楚瀚來到安樂堂羊房夾道紀宮女所住的陋屋之外,見到她躺在炕上,氣息奄奄,虛弱得沒有力氣出門覓食,不禁想起自己作乞丐時日夜受飢餓煎熬的情狀,心生同情,便去御用監的廚房取了幾個饅頭,送到她房中。
楚瀚自然知道那是什麼冊子,皇帝每夜臨幸了哪個嬪妃宮女,這些女子的月事以及是否有娠,宮中都有專職的宦官負責記錄,因此並非什麼機密,也用不著楚瀚去打探。這些專職記錄的宦官自然老早被萬貴妃買通,不時將冊子呈上給萬貴妃閱覽。萬貴妃妒心極重,每見到哪個女子有了身孕,便怒氣勃發,絕不放過,儘管這管理庫房的女官身分低微,遠遠摸不著受封嬪妃的邊兒,但萬貴妃怎肯讓任何人替皇帝生下龍種?當即對親信宮女碧心道:「妳這就去找那賤人,將胎兒給我鉤了下來!」碧心低頭應了,便即離開昭德宮。
楚瀚見她的情狀,猜知定是宮中又有哪個嬪妃懷上身孕了。萬貴妃年高不育,這在宮中已是公開的祕密;而皇帝正當壯年,雨露遍沾妃嬪宮女,卻始終無子,皇帝為此十分憂心,雖遍請太醫開藥,恭請方士作法,卻毫無成效。宮中眾宦官宮女都心知肚明,原因其https://www.hetubook.com.com實簡單得很:只要哪個妃嬪宮女被發現有娠,立即被萬貴妃派人強迫灌下打胎藥,或者乾脆將這膽敢威脅她無上地位的女人逼死。有萬貴妃嚴密掌控後宮,皇帝似乎命中注定不會有子,服藥作法自然無濟於事。
這事情原本這樣也就結束了,唯有楚瀚按捺不住好奇心,仍不時去安樂堂探訪這紀姓宮女的消息。安樂堂乃是遭貶、病重或年老宮女居住之所,偏僻破敗,冷冷清清,住著一群毫無希望生趣的宮女,在此打發餘生。紀宮女被分派到其中最骯髒破舊的一條小巷中,叫作「羊房夾道」,顧名思義,往年這一帶曾是養羊之所,今日的房舍都是昔時的羊房所改建的,其簡陋可知。被貶宮女中稍有一點辦法的,都不願住在此地,早早搬出,因此這條巷子十室九空,冷清荒涼已極。
他勉強鎮定下來,想了許久,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這才憶起:「我在揚大夫家中養傷時,有次大夫來我房中替我換藥,談起我的身世,我忽然警覺窗外有人在偷聽,但一轉頭往窗口望去,那人影便消失無蹤了。揚大夫以為是他家小廝經過,但那身法絕非尋常人物。難道剛才窗外那人,跟出現在揚家的是同一個人?莫非從那麼多年前開始,便有人在跟蹤監視我?我怎地一點也未曾警覺?」
他正疑惑時,紀宮女已將孩子放在胸前,開始餵奶。楚瀚離開炕邊,忽然聽見窗外傳來極細微的聲響,似乎有人碰觸到了屋旁小樹的枝葉。他心生警覺,一個箭步搶去窗邊,但見黑影一閃,一個人影快捷無倫地疾奔而去,消失在轉角。楚瀚心中大驚,這人身法靈巧,顯然輕功極高,而且似曾相識。
楚瀚道:「我看妳很餓了。我最見不得人挨餓,快吃了吧。」放下饅頭,便出去了。
萬貴妃更怒,伸腳亂踢地上的冊子,怒道:「哼!侍寢不過一回,就懷上了身孕,豈有此理!」
碧心跨入房中,見到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病慵懨地斜躺在炕上,一雙黑亮的眼睛充滿疑懼地望著自己,顫聲問道:「姊姊半夜來訪,不知有什麼事?」
跪在她面前的宮女當然答不上來,為了平息萬貴妃的怒氣,只能惶恐地答道:「啟稟娘娘,聽說萬歲爺幾個月前去內承運庫巡視,剛好她在那兒值勤,萬歲爺詢問她庫中的收藏,她回答得體,萬歲爺一高興,便召她侍寢。」
萬貴妃聽了,雖有些懷疑,但她知道碧心素來老實忠心,便也沒有再深究,依照碧心的建議,免去了紀女官的職位,將她貶到安樂堂去住著,好讓皇帝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這可惡的女子。
紀宮女在半昏半睡中,見到一個少年宦官走進自己的屋子來,嚇得清醒過來,全身發抖,顫聲道:「這位公公……請問……請問有什麼事情?」
之後楚瀚便時時來探望紀宮女,為了避免被人看見,他總在三更半夜造訪,替她送來各種飲食用物。紀宮女的病狀由此漸有起色,身子慢慢健朗起來,胎兒也保住了。羊房夾道太過偏僻,紀宮女又和-圖-書極少出門,因此她懷胎十月,竟然始終沒有被人發覺。
紀宮女聲音微弱,說道:「請你把孩子抱過來,讓我餵他。」
紀宮女只道他是萬貴妃派來毒死自己的,不敢吃他送來的食物。當晚楚瀚又送了一碗粥來,見饅頭放著沒吃,登時明白,對她道:「我不是來害妳的。」當下將饅頭拿起吃了一口,又喝了一匙粥,說道:「妳看,沒有毒。」
他想到這裡,心頭一暖,不禁動念:「沒想到有一日,卻輪到我來照顧別人了。」想起萬貴妃凶惡的嘴臉,殘狠的手段,種種張揚跋扈、霸道濫權的舉止,心中憎惡,更生起了保善護弱之心,當下說道:「妳不要擔心,我會想辦法保全妳的。」
楚瀚只聽得心驚肉跳,一顆心怦怦亂跳,只能勉強壓抑心頭的焦慮憂急,繼續等候,最後終於聽那老宮女道:「很好,很好!就是這樣。是了,是了,頭出來了!再蹦!」接著便聽紀宮女長長吁出一口氣,屋內響起了嬰兒的哭聲。
就在這時,紀宮女餵完了奶,嬰兒沉沉睡去。她輕聲道:「楚公公,夜已深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這一日,紀宮女就將臨盆。楚瀚對這等事情自然毫無經驗,那天晚上他來到安樂堂時,見紀宮女已請了一個早年被貶到安樂堂、有接生經驗的老宮女,來此幫她接生。楚瀚雖是個「宦官」,那老宮女仍將他趕了出去,要他在門外等候。
碧心見她面貌溫婉柔和,生得十分討人喜歡,心就先軟了,又見她面色蒼白,嬌瘦羸弱,更下不了手,心中暗想:「她身子這麼弱,胎兒想來是保不住的,我又何必多造殺業?」於是便關上了門戶,坐在炕邊,拉起了紀女官的手,說道:「我叫碧心,在昭德宮伺候。妹妹,我為何而來,妳想必清楚。但我跟妳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又怎能多造罪業,殘害性命?妳身子不適,多多保重吧。」
楚瀚從來沒有抱過初生嬰兒,不禁有些著慌,小心翼翼地抱著那團襁褓,眼見那嬰兒皺起小臉,似乎便要哭泣,連忙輕輕搖晃,口中哄道:「不哭,不哭!」但嬰兒仍舊哭了出來,人雖小,聲音卻十分洪亮,直哭得楚瀚心慌意亂,不知所措。
紀宮女餓得狠了,見他如此,才端起粥喝了,饅頭也吃了個乾淨。她吃完後,說道:「小公公,謝謝你。請問你貴姓大名?」
楚瀚如從夢中驚醒,說道:「我……」他想說出自己擔心事情會傳到萬貴妃耳中,萬貴妃就將派人前來加害,但隨即又想:「說出來又如何?不過徒令紀宮女擔驚受怕罷了。除非我有辦法解救二人,不然多說也是無益。」當下說道:「娘娘也請多歇息,我明日再來探望。」
紀宮女仍舊無法收淚,緊緊握著楚瀚的手不放,激動得不能自已。楚瀚輕拍她肩膀,安慰了她好一陣子,才告辭離去。
他回想當初自己因同情紀宮女的處境,不忍見她餓死,出於一念善心,才開始替她送些飲食來,當時並沒認真想過事情會走到這一地步,而在親歷今夜那場漫長的生產掙扎,嬰兒終於呱呱https://m.hetubook.com.com落地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面對的,乃是兩條性命的生死存亡。
紀宮女在炕上虛弱地問道:「嬰兒可好?」老宮女沉聲道:「是個男娃娃。」楚瀚這才注意到,水盆中的確實是個男娃娃。
楚瀚瞧在眼中,甚感驚訝,心想這宮女碧心的膽子著實不小,竟敢違背萬貴妃的旨意!他也不禁暗暗佩服碧心的勇氣,心想:「在皇宮內院這等烏煙瘴氣的地方,也仍有好心人默默地作著善事。」
他默默地守在紀宮女的炕前,感受落在自己肩上的重擔,和這重擔帶來的莫大責任和危險。他一定要保護她們,但是,他能作什麼?
這日晚間,他一如往常,潛入昭德宮外偷窺,正見到萬貴妃大發脾氣,將一本書冊摔到地上,怒道:「豈有此理!我定要叫這小賤人知道厲害!」
萬貴妃生性殘暴,隔幾日便打死一兩個宮女宦官也是常事,碧心膽大包天,竟然敢朦騙忌刻好疑的萬貴妃,死罪原也是難免。
紀宮女向他上下打量,眼中疑懼似乎並未減少,良久都沒有說話。楚瀚也向她打量去,見她年紀並不很輕,似乎將近三十,身形嬌小,面容生得十分婉麗,膚色略黑,雙眼甚大,不似漢人。但見她眼中忽然噙滿淚水,哽咽道:「謝謝……謝謝你替我送吃的來。」說著掩面而泣,一時竟泣不成聲。
那宮女碧心約莫三十出頭年紀,身形高瘦,跟萬貴妃身邊其他的宮女一般,無甚姿色,面容平凡甚至有些醜陋。她從十多歲入宮起便服侍萬貴妃,因忠誠老實而受到萬貴妃的信任。萬貴妃派手下宮女去鉤治有娠宮人,這等事情在宮中時時發生,誰也沒多理會,楚瀚卻留上了心。他之前來萬貴妃的昭德宮偷窺時,曾多次見到碧心,知道她篤信觀音菩薩,心地十分善良,尤其不喜殺生。楚瀚不禁好奇,想知道她會不會真的下手鉤殺胎兒,便悄悄跟上去看。
楚瀚在門外走來走去,只聽得紀宮女在屋中喘息呻|吟,顯然極為痛苦。老宮女不斷安撫道:「再忍忍,再忍忍。還早呢!」
萬貴妃大怒道:「妳看她可憐,妳憑什麼?誰來可憐我呀?來人,將這賤婢拖下去,給我活活打死了!」便有兩個宦官上來,將碧心拖了下去。
他心中雖懷疑,卻畢竟無法確定,只能祈求是自己眼花多心,或希望那人並不是萬貴妃的手下。但如果自己並未看錯,卻又如何?那人若真是萬貴妃派出來的眼線,回去向萬貴妃報告紀宮女生子之事,萬貴妃定會火速派人趕來「善後」,這對母子性命定然不保。他心知紙是包不住火的;宮中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不少宮女宦官充當萬貴妃的眼線,皇子誕生這等大事,即使在偏遠的安樂堂中,也不免會傳到萬貴妃的耳中,只是時間遲早罷了。而事情一旦爆發,自己很可能也會被牽連在其中。此時此刻,他該怎麼作才是?
楚瀚道:「我叫楚瀚。」
那宮女正是碧心。她被踢得滿嘴鮮血,倒在地上不敢回口。萬貴妃又狠狠踢了她幾腳,怒喝道:「妳說話呀!」碧心趴在地上,口齒不清地顫聲道和_圖_書:「娘娘息怒,奴婢……奴婢……看她可憐……」
萬貴妃大步走上前,伸腳重重踢上一個宮女的臉頰,喝道:「死娃子碧心,我不是叫妳去將那孽種鉤了下來?妳卻說那狐狸精是病了,命不長久!現在孩子生下來了,妳怎麼說?」
楚瀚又低聲道:「別張揚,也別讓人看見了。」馬源連忙點頭,扛起了昏死的碧心,快步從夾道中奔去了。
此時正是三更時分,老宮女開門對楚瀚道:「快進來幫手!」楚瀚正在外面探頭探腦,聽她呼喚,只嚇得跳了起來,連忙答應,衝入房中。
楚瀚感到十分無趣,正想離開,卻聽萬貴妃氣沖沖地質問道:「一個管理藏寶庫房的小小女官,萬歲爺怎會無端看上她?妳說,妳說啊!」楚瀚聽見「藏寶庫」三個字,被勾起了興趣,便沒有離去,留下繼續偷聽。
楚瀚心想:「我是梁芳手下紅人,宮中知道的人自然不少,她大約也聽聞過我的名頭。」當下好言說道:「妳別擔心,我不會去向梁公公告密的。」
碧心自然是被楚瀚救了去。他施展高超的飛技,趁兩個宦官分神的一剎那間,飛身落地,抱走了碧心,又閃身躲入暗處,那兩個宦官竟然更未瞥見他的身影。
紀女官自然已猜知她是萬貴妃派來墮胎的,聽她竟肯放過自己,不禁又驚又喜,含淚向她拜倒道謝,二女手拉著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又低聲說了好些話語,碧心才告辭離去。
他回過頭,望向紀宮女,但見她疲憊的臉上滿是慈愛,嘴角帶著一抹微笑,低頭望向懷中的嬰兒。楚瀚陡然意識到這對母子是多珍貴,又是多麼的孤弱。他知道自己絕不能置身事外;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萬貴妃下手荼害這對母子。
楚瀚救了人,一時卻沒想到該如何處置她,抱著她的身子奔出一段,遠遠見到一個老宦官提著燈籠在巡夜,打從夾道經過。楚瀚看清了他的臉面,卻是自己曾關照過的尚衣監馬源。楚瀚生怕萬貴妃就將出手對付紀娘娘,自己時間不多,當下從懷中掏出一些銀兩,上前塞給馬源,說道:「老馬,萬娘娘的宮女受了責罰,傷得很重。你將人抬去我那兒,交給小凳子,讓他照看著。」
馬源之前向楚瀚借過不少錢,一直很感念他的大方慷慨,這時忙道:「能為楚公公辦事,馬源榮幸之至,一定辦得妥妥貼貼,公公請放心。」
幾個月過去了,楚瀚愈來愈無心留在宮中,去意漸強,心想自己反正沒有淨身,在宮中又查不出舅舅身亡的線索,何不離開京城,另覓天地?唯一讓他無法割捨的,是他在宮中優渥舒適的生活;他在這兒飲食豐足,錢財地位無一不缺,對這樣一個乞丐出身的孤兒來說,能掙到今天的地位,畢竟十分不易。若要離開,就得放棄這一切,從頭來過。憑他的取技本領,當然也不致於挨餓受凍,但終歸是無法享受到此時擁有的地位和權勢了。
老宮女將嬰兒清洗乾淨了,用布包起,交給楚瀚抱著,自己去替紀宮女沖洗穿衣,扶她躺好。老宮女知道這事情干係不小,不敢多留,處理完後,便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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