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斷裂的雙劍
「春秋時代最有名的鑄造法，莫過於『失蠟法』！可是『失蠟法』鑄不出這樣完美的劍體！難道……」雷博士心臟噗通噗通的跳著，「曾有學者提出，早在『失蠟法』前五百年，有一種更古老的鑄劍法，稱為『焚失法』，此法鑄出的劍，劍身之美，刻文之精，據說更在『失蠟法』之上！只是……『焚失法』只有在史冊上驚鴻一瞥，加上『焚失法』技術太過成熟，連現代的技術都望塵莫及，學者們多不承認這個方法……沒想到，雙劍卻證明了這個鑄劍法的存在！」
簡直就像握著一柄棉花糖似的。
實驗室的後面牆壁上，則是一個巨大的玻璃櫃，櫃子裡頭都是經過歲月焠鍊，散發濃濃古老氣味的珍奇古物，這些古物，無論在學術還是金錢的價值，都是無可衡量的珍寶。
如果說，這把細長古劍真是雙劍中的「莫邪劍」，那它的重量竟然還在巨闕之上？那另外一柄「干將劍」豈不是更加嚇人？
三人說說笑笑，不一會，已經走到了帳篷的最深處，映入蓮眼簾中的，是一道金屬門。
古劍挾著重力加速度，落下，在劍刃碰上鐵桌的瞬間，三人同時屏住了呼吸。
「好……好利……這……這還是一柄斷劍欸……」小黃看得目瞪口呆，吞吞吐吐的說道。
雷博士拿的是雙劍中，較為細長的一把，他原本以為，這樣的長劍，只要單手就可以輕鬆拿起。沒想到他右手猛然一滯，竟然險些拿不起來。
「呵呵，原來你這幾年住得這麼好啊，難怪都不愛回家。」蓮雙手叉腰，佯裝生氣的說。
蓮眉頭一皺，她和雷認識這麼多年，雷的脾氣她比誰都要了解。自從雷上次考古發生那樣的悲劇之後，他每次做出這樣的舉動，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因為害怕蓮會擔心，而試圖掩蓋什麼。
寬度夠寬，厚度也厚，這樣形狀的劍，怎麼看，都應該是一把百斤重劍，但是雷博士握在手中，卻絲毫感受不到它的重量，實在是太奇特了。
「這……」雷博士和小黃互望了一眼，兩人似乎有難言之隱，小黃接口道：「嫂子，是有不法集團在收購古物。」
小黃趨前，手指如飛，鍵入一連串數字。
「啊？這麼輕？」雷教授微驚，這比菜市場買來的一條魚還要輕啊，難怪以蓮這樣嬌弱的手勁，也可以輕易的拿起它。
「嘖嘖嘖嘖……」小黃舌頭吐出，驚訝之情全寫在臉上。
尤其是它的重量，在小黃測量下，有超過五十公斤的重量，幾乎等於一個成年女子的體重。
他的妻子，蓮，這個從小出生在富貴之家，手無縛雞之力，纖弱細小的女子，竟然……竟然，只用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隻右手，就拿起了另一把古劍，那把看起來沉重巨大，劍身比蓮的腰部還粗上幾分的古劍。
「啊……就是它們嗎……」蓮用雙手搗住嘴巴，強忍要發出尖叫的嗓子。
不過雷博士不擔心年代的問題，考古上有了文字，要鑑定年代就方便得多，況且現在有碳十二衰變鑑定儀，只要有儀器，所有的古物的年代都無所遁形。
古代書籍中，若論劍的重量，當然首推「巨闕」，據說此劍之重，持劍者必須扛在肩上才能行走！可是光看這柄「莫邪」的重量，就在「巨闕」之上，那麼重的劍，究竟要如何用在戰場殺敵呢？
「哼！下次你再晚歸，我就罰你不准吃晚飯！」蓮輕輕一笑，用手指戳了戳雷博士長滿粗鬍的大臉。
「啊！國際古物飆漲？重要古物接連失竊？」蓮一聽，轉頭問道。「為什麼呢？」
遙遠的春秋時代，神奇的雙劍傳說中，難道隱藏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辛嗎？
剛才「莫邪劍」是舉輕若重，這把「干將劍」卻完全相反，舉重若輕！這兩把劍若真的是「干將」與「莫邪」，既然出生在同一塊玄鐵中，那材質應該相同，重量密度也該相近，怎麼會有這樣天差地遠的相異？
實驗室中，整整齊齊的擺著數十台大小不一的精密儀器，蓮這些年雖然對考古有所涉獵，也叫不全所有儀器的名稱。
工程車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在高低不平的挖掘場上奮力前進，終於在一個淺棕色的大帳篷前停了下來。
蓮點了點頭，將手上那柄巨大的古劍遞給雷博士，雷博士手掌一握，雖然早就知道它十分輕盈，還是不由得一陣錯愕，竟然比他想像中還要輕！
而若論青銅劍，在春秋名書《考工記》中有言，「參分其金而錫居一」，意思就是說，春秋的古劍，銅比錫三比一，是最佳的比例。
「我剛才量過，是五十六點六公斤，但由於它只是斷劍，若是加上它遺失的部分，我預計它至少有六十五公斤……」小黃拿出桌上的筆記本，上頭密密麻麻記載著測量過後的數字。
雷博士沒有說話，沉吟了片刻，眼睛貼近古劍，仔細端詳起來。
「六十五公斤！這麼重？！」雷博士心頭駭然，古書記載，中國古劍中以巨闕最為巨大，使用者必須扛於肩上方能行走，重達百斤，百斤換算成現今單位，也不過五十幾公斤。
雷博士舉起手中的巨大古劍，這劍劍柄也是二十公分，斷刃的長度約莫是六十公分，比剛才的細長古劍的斷刃相距不遠。
「哈哈，這帳篷哪比得上我們的小窩，可是妳老公就ｍ•hｅtｕｂｏok.coｍ•ｃｏｍ是一個標準的工作狂嘛。」雷博士用大手環住蓮纖細的後腰，嘻嘻一笑。
這次完全不似剛才細長古劍的鋒利無聲。當巨大古劍砍上鐵桌時，砰！爆出一聲巨響！比起「莫邪」銳利得讓人戰慄。這次卻是另一種打從心底升起的震撼，因為巨響過後，長寬各兩公尺，堅硬無比的實心鐵桌，竟然整個裂開，裂成了兩半。
這把細長的古劍，劍柄長約二十公分，劍刃雖然斷裂，可是仍有六十公分的長度，劍寬約五公分，在中國鑄劍史上，算是窄劍，整把劍長八十公分。
雷博士一轉頭，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躍入他的眼中。
值得一提的，卻是它的劍刃寬度，這寬度約等於雷博士的拇指和小指張開，換句話說，它的劍寬超過十五公分。
還有，劍刃和劍柄上都刻有古字，只是令雷博士訝異的是，以他對中國考古的博學多聞，上從甲骨下至現代的楷書，每個時代文字特殊的筆法，如何落筆，如何運筆，他都可以約略分辨。
雷博士難掩興奮之情，大步向前，右手一掀，打開了這個玻璃箱。紅色絨布上，兩把稀世奇珍，透出璀璨的紅光，映入眾人的眼中，所有人頓時屏住了呼吸。
「小黃，這劍好沉，它究竟多重？」雷博士眉頭一皺，轉頭問道。
而且雷博士凝神注視這巨劍上的古文，果然，和剛才的細長古劍極為類似，同樣是古老而偏僻的筆法，這點可以證明，這兩把劍就算不是生於同爐，也是同一朝代，甚至是出於同一個劍匠之手。
因為這一對古劍，就算不是「干將」和「莫邪」，它們也是不可多得的曠古奇物！
在雷博士的知識領域中，自然界以鋁、鎂金屬最輕，但就算是鋁、鎂，要鑄成體積這樣大，重量卻如此輕盈的劍，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蓮的心中，一直對「帳篷」這物品有著刻板的印象，帳篷是登山人為了遮蔽露水風寒，所臨時搭起的，狹小而擁擠，只能塞下幾個睡袋罷了。
雷在怕什麼？為什麼不願意讓她知道，難道……那個不法集團，是有危險性的嗎？
這兩把劍就算未必是「干將」和「莫邪」，這樣特異的材質，就算是現代武器已經如此發達，要這樣將它瞬間削斷，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雷教授想到的是，難道是功率極高的鐳射武器，或是工業界中，專門切割鑽石的水刀。
依劍刃的劍形來看，它斷裂的位置比較靠近劍尖，推測原先的劍刃長度，大概是九十公分。
蓮輕輕拉了拉雷博士，阻止他繼續開玩笑。蓮心中想到，小黃跟著雷博士這麼多年，肯定是一個以考古為中心的單純男孩，所以少ｍ.hｅtｕbooｋ.ｃoｍ.ｃoｍ有機會接觸女孩吧？以後有機會，替小黃介紹幾個可愛的女孩吧。
雷博士微微吃驚，他自幼隨著父親修行武術氣功，雖然不能稱得上武術高手，這麼一點健體強身的功用總是有的。以他的氣力，竟然差點拿不住這把古劍，這劍的重量，重得嚇人啊。
沒想到，這柄劍細細長長，看似輕盈軟劍的模樣，竟然比它的外表看來重得多！
「蓮，小黃，這劍果然神祕，我來試試它的鋒利程度。」雷博士慢慢走到實驗室一張實心的鐵桌旁。
見到這道門，蓮不由得嘖嘖稱奇，帳篷裡頭設門已經夠稀奇了！這門竟然還是純白金屬所打造，銀白色的門面顯示出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門上不但沒有把手，而且數字密碼鎖和指紋鑑定器一應俱全。
然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右手鬆開了古劍。
雷博士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戴上防塵手套，拿起其中一把較為細小的古劍。
如果這樣推算，的確可能是春秋戰國時代，地方性的文字，這文字太過偏僻，一定得回到國家級的史資館，慢慢研究，才能找出這文字的類似年代。
劍不但沒有斷，也沒有折，這把古劍碰到鐵桌的剎那，竟然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火花，彷彿滑入水中一般，直挺挺的插入了實心鐵桌之中。
這個玻璃箱，底下墊著深紅色的柔軟絨布，而且絨布上頭，擺的就是一對血銅色古劍。
這把細長的古劍就有如此重量？那另一把粗大的古劍，究竟有多重呢？就算在春秋戰國，真的有人能使用這樣沉重不便的武器嗎？
雖然帳篷跟住家那種舒適感仍不能相比，但在這片人跡罕見的荒野上，一個高科技帳篷，卻形成一股獨具格調的現代享受。
就在雷博士陷入沉思之際，突然他聽到身旁的蓮發出「噫！」一聲驚呼。
依劍形來推測，斷劍之處約在劍刃的中心處，換句話說，原本的劍刃長度，恐怕有足足一點二公尺，的確是把難得一見的細長劍！
眼前哪裡是什麼荒漠上的考古帳篷？根本是一個擁有高度精密科技的小型實驗室。
蓮一轉頭，卻發現小黃臉上微紅，正用眼睛偷偷瞧著他們兩個打情罵俏。
先說它的劍刃部分，光潔滑潤，沒有絲毫腐蝕的跡象，這就是難得的寶物！
好美啊……
蓮轉念一想，她突然明白了，這道戒備森嚴的金屬門的後面，肯定就是雷幾年來最重要的心血結晶，也是價值最高的古物儲藏室。
而且，雷博士心頭馬上升起一個疑問，在人類已知的知識領域中，有密度這樣高的金屬嗎？
這一瞬間，雷博士突然明白，小黃為什麼會興奮到幾乎失控了！
「親愛的老婆大人，妳誤上和圖書賊船，嫁給了一個工作狂，只能認栽囉！」
但是青銅劍有一個致命傷，那就是銅質太軟，以至於劍身不能太長，否則劍尖會軟垂，所以銅劍少有超過五十公分的，唯有鐵劍才能鑄出超過一百公分的長劍。
況且鋁、鎂都是極容易被氧化腐蝕的金屬，要它們積存在地底千年，而絲毫無損，更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但是，很明顯的，這把源自於春秋末期吳越的雙劍，不可能是鐵劍，既然是銅劍，如何鑄出這樣細長的劍身？這「莫邪」劍的材質讓人起疑。
可是，蓮還來不及說話，門一開，躍入眼前的畫面，就不由得讓蓮一陣驚嘆。
看著劍緩緩的「滑」入鐵桌中，直沒至柄，此間沒有人敢出聲，因為每個人都被這劍的鋒利給深深震懾了！
「蓮，小黃，你們退開。」雷博士低聲喝道，同時將古劍舉起，剛好過胸。
「不法集團？收購古物？」蓮一呆，「這是怎麼回事呢？」
眼前的儀器琳瑯滿目，各種已經出土的古物更是華麗迷人。不過蓮的眼睛，最後卻禁不住停在一個玻璃箱上。
小黃看到雷博士露出疑惑的表情，拿出筆記本說道：「雷博士，我秤過這劍了，它不足兩公斤，一點二五公斤。」
這就是「干將」和「莫邪」嗎？
這把「莫邪」究竟是什麼材質打造而成？竟然隱隱有挑戰人類知識極限的意味？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看得痴了。
這棕色的帳篷佔地極大，比一般的帳篷大上百倍有餘，蓮一推開帳篷，就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嘆，因為帳篷裡頭，實在太豪華了啊。
偏偏這把劍上頭的古字，他連印象都沒有，乍看之下，這古字落筆頗有鑿刻痕跡，字字都是一筆呵成，起筆輕柔，收筆處卻力道十足，卻有如一道劍痕。不似漢代隸書之後的渾圓婉轉，這文字古風十足，也許比秦代小篆還要古老。
「正是！」小黃興奮的接口道。「就是這一對古劍！」
雷博士看見蓮雙眼緊盯著這道鐵門，顯然有些疑惑，於是他開口解釋道：「蓮，這幾年古物在國際拍賣會的價格突然飆漲，蘇富比拍賣會上連創新高。如此的情況下，使得我們許多重要的古物遺蹟接連失竊。所以我們在這帳篷內，才特地裝置這個古物實驗室，古物實驗室和帳篷電力獨立，自給自足，可以保護剛剛出土的重要寶物。」
但是，這對雙劍在泥土下埋藏了如此之久，劍刃光澤依舊，不損分毫，只是多了一份難以言明的古樸之氣，更添它不朽的價值。
比較起來，真正讓雷博士好奇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這兩把劍真的是史冊上記載的「干將」和「莫邪」，那理當是無堅不摧的終極武器，是什麼東西和圖書在這個戰場上，將這兩把曠世奇兵同時削斷？
喝！
「沒什麼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突然間，雷博士打斷了三人的談話，他大步向前，將手掌放在指紋鑑定器上頭，鑑定器一道藍光閃過，特製的鐵門發出鏘的巨響，房間內空氣急速置換，發出咻咻的聲音，這道固若金湯的大門終於被打開了。
雷博士用雙手才拿起的沉重細劍，和蓮只用單手能舞動的輕盈巨劍，這兩種劍的材質，輕重之間，同樣讓人訝異。
要知道春秋戰國時期的古劍，以秦代為一個重要的分水嶺，秦以前，古劍多以青銅為主，秦以後，則是鐵劍步上了武器舞台，日後逐漸取代了銅劍。
但是，眼前這個考古學家的巨大帳篷，卻不是如此！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十張井井有條的辦公桌，桌子後面是兩排整齊羅列的氣墊充氣床。一直往帳篷深處走去，會發現這帳篷中無論是乾淨的水、新鮮食物，或是其他基本的生活需求，都是應有盡有。
劍會折嗎？還是彈開？還是會砰一聲，削下鐵桌的一角？
「蓮，妳來，妳那把劍給我。」雷博士盯著鐵桌，沒有轉頭，只是伸出右手。
只見雷博士將古劍舉起，劍尖朝下，對準著平坦的桌面。
雷博士舉起古劍，對著那實心鐵桌，不輕不重的砍了下去。
「罰不准吃飯怎麼夠？可以罰其他的……」雷博士調笑道。
尤其是劍身上的斷紋如此整齊平整，沒有絲毫鋸齒痕跡，一看就知道是被某種鋒利無比的利器，以不到零點一秒的速度，瞬間削斷。
雷博士再仔細端詳，劍的鍛造方法十分特殊，整把劍紅光閃閃，隱帶紫氣，劍脊和劍莖一體成形，上頭的劍紋交錯，刻工細緻，以雷博士對古劍的研究，竟然完全看不出它的鍛造方式！
「這道門，目前只有三個人有權力開啟，除了我和小黃之外，第三人是這次考古的總工程師！我們都叫他萊恩老弟，萊恩這幾天去北京開會了，所以妳見不著他。」
只是初見這對雙劍，雷博士心頭就被無數的問號盤旋，如果再探索下去，還會發現多少謎團呢？
小黃帶著兩人往帳篷深處走去，沿途只看見蓮不時露出詫異的神情，興趣盎然的左右張望。
想到這裡，雷的臉色凝重，緊蹙的雙眉，正是他絞盡腦汁的證明。
「蓮，妳第一次來到這帳篷吧？」雷博士笑道，「這是幾年前才跟國家申請到的豪華裝備，前幾年還是苦哈哈的蹲普通的帳篷啦。」
要知道土壤本身就是一個極佳腐蝕環境，因為土壤內含大量的異質元素，並且深埋的高壓會加速腐蝕速率。無論是何種金屬，做過何種防腐處理，在土地中被埋藏千年，都難逃被氧化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