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索命訪客

作者:李查德
索命訪客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12

12

「會擔心嗎?」
他點點頭。「確實沒有,不盡然是,他們不全然都用猜的,他們很努力想要搞出點名堂,不過在本質上還算不上科學,方法不夠嚴密。而且他們是政府單位,得跟其他單位爭地位、爭財源、爭高低。妳也知道單位的運作模式,調查局現在就在參與預算公聽會,第一要務、第二要務、第三要務就是得想盡辦法保住預算不要被砍,而方法則是宣揚成功的案例、隱藏失敗的作為。」
「布雷克不是這樣做事的。」

他們握握手。
機場內,忙碌的情況一如往常。男男女女穿著黑色風衣匆忙穿梭來去。麗莎在聯合航空櫃臺買了兩張經濟艙機票,拿到登機櫃臺,對櫃臺的人說:「我們要升等。」
「這樣應該可以了。」李奇說:「這傢伙很顯然不會破窗而入,只要完全不開門就不會出差錯。」
他聳聳肩。「茱莉亞說過他生病了。」
「黑咖啡。」他說。
「可是我會,所以要是你們不喜歡,儘管去吃屎。」
「大概是吧!所以他們才派我來。」
「我是北美灰熊養大的,在阿拉斯加。」
「有可能是他嗎?」
「他說我下一次可以脫掉制服試試看。」她說:「我還以為他是想約我出去,到鎮上找間酒吧——放假的時候,穿著便服。不過後來他講得更露骨。不是,他的意思是就在他辦公室裡,脫|光。」
「非常、非常、非常聰明的傢伙?」
這個地址原本大概是一棟老農場裡的主屋,許久前賣了出去,接手的人再重新整修。大概是個尋求田野夢想但不忘城市美學的逐夢者。房子佔地不大,旁邊有新圍籬。圍籬外是牧草地;圍籬內,同樣的草地經過施肥、割草後成了漂亮的草坪。周圍還有樹,但因為風大被吹得變形。有間小小的穀倉,側邊有個車庫門,一條小徑從車道轉到門口。整棟建築很靠近馬路,也靠近圍籬,就像緊貼隔壁鄰居的市郊房屋,只不過這間房子旁邊什麼都沒有。最近的房子至少要往南或往北一哩以上,往西或往東則可能要走上二十哩。
麗莎翻了個白眼,再將視線移到李奇的左胸,那裡有個點三八口徑的彈孔,直接射穿胸肌,彈孔周圍的胸毛都不見了,很大的一個洞。麗莎甚至可以將小指伸進去,深至第一指關節處。
愛莉森聳聳肩。「不過這件事現在不重要。我能提供什麼協助?」
李奇把思緒強拉回一小時前,努力回想。
「探勘手術。」李奇說:「為了檢查我有沒有心臟。」
麗莎搖搖頭。「不對,我們有,我看過檔案,上面說他是個絕頂聰明的人。而且檔案真的有效,李奇,那些人真的破過很多重大刑案。」
「她希望妳去看她。」他說。
「騷擾妳的是誰?」李奇問。
「那些疤痕到底是怎麼來的?」
麗莎往前坐。「你們講的是什麼?」
「努力找線索,這是不二法門。」
「好吧!」她站起來,跟著他們走出廚房,通過玄關,把前門打開。
麗莎點點頭。「你是認真的,對吧?」
「很大的如果。」愛莉森說。
「有關係嗎?」
「很驚人的測試,是吧?」
「我繼父。」
「所以呢?」
她搖搖頭。「不可能。兇手是個狠勁十足的人對吧?蓋斯考完全不是這種人,他是個可悲的老男人,暮氣沉沉、沒搞頭。茱莉亞說那個人很精明,在蓋斯考身上完全看不到那種特質。」
「非常、非常聰明的傢伙。一次有可能是運氣,兩次,就表示他真有兩下子。」
「非常孤立。」他說。
「他怎麼反應?」
「為什麼?」
麗莎停了一下:「那什麼才有用?」
「要喝點咖啡嗎?」愛莉森.拉瑪問。
這女人身材中等,膚色黝黑,走路時展現出健美的體態與肌肉的活力。她的臉孔開朗而友善,古銅色肌膚讓人覺得她似乎都在戶外生活。手很粗糙,可能牧場的圍籬都是她自己架的。身上有檸檬味,乾淨的單寧布上衣,燙得很仔細。腳上穿著雕飾華麗的牛仔靴,鞋跟很乾淨,看來為訪客做了不少準備。
「好,算一百年吧!」李奇說:「這是第一個重大的鑑識發明對吧?差不多同一時間,顯微鏡也開始應用。從那時起到現在,科學家已經發明了很多其他技術:DNA、質譜儀、螢光檢測等。拉瑪說你們還有很多我沒見過的測試,我猜連地毯纖維都找得到,可以告訴妳是在何時、何地買的?上面有什麼跳蚤?跳蚤是從什麼狗身上跳過去的?大概還會跟妳說那隻狗叫什麼名字,還有牠吃哪一牌的狗食。」
飛機準時滑行,並提早一分鐘起飛。李奇抽出雜誌開始翻閱。麗莎放下椅背折板準備吃早餐。
李奇仔細地看著她:便宜的黑色上班套裝看起來蓋滿灰塵,而且都是縐褶;臉色蒼白、身材瘦弱、臉上表情冷酷m.hetubook.com.com、嘴角下垂、眼神空洞。
她又點點頭。
「你們永遠抓不到。」
「好。」他說:「驚人的科幻測試。不過這傢伙殺了愛米.卡倫,而且打敗了所有鑑識發明,是吧?」
李奇聳聳肩。「總比樓下那些屁話要好。」
「我們要飛到斯伯肯。」他說:「空中計程車公司還欠我們一些人情。」
他沒有答腔,把咖啡喝光,起身跨過她去上廁所。回來時,她還是滿臉歉意。
他點點頭。「應該算是。」
「我也看過。第一章,成功案例;第二章,成功案例……諸如此類的。沒有一個章節在談失敗的情況,這讓我很好奇到底有多少失敗案例?我的推測是多得不得了,多到不想寫下來。」
愛莉森笑了笑。「沒這個打算。」
沒人回應,麗莎又敲了敲。有聲音從裡面傳出,他們等著。屋裡的木地板咯吱響起,是腳步聲,這看不見的聲音慢慢靠近,在門後停了下來。
李奇點點頭。「那蓋斯考怎麼反應?」
李奇看著她。「我有說不在乎嗎?」
「就像我講的。」她說:「我才是那個醜陋的姊姊。」
同一個調車場的人把同一輛車開到門口,不過這次他留在駕駛座上,坐得直挺挺地像個私家車司機。他載他們往北開上九十五號公路到國內線機場。太陽還沒出來,東方三百哩遠的天空中,有點曖昧不明的光線照耀在大西洋上。另一個光源是北上趕著上班的車燈流。這些車燈大部分屬於舊款車型,「舊」代表「便宜」,因此是職位低的人開的車。這些人希望在老闆出現前一小時就到公司,把自己打理得光鮮亮麗,讓老闆幫他們升官加薪,好在將來開著新一點的車子晚一小時去上班。李奇靜靜坐著,司機把車開得飛快,一張張模糊的臉從旁邊閃過。
「妳父親還好吧?」他問。
「很抱歉,各位。」愛莉森說。
「茱莉亞真的讓我很緊張。」她說。
「沒辦法。」她又說了一次:「她還是老樣子嗎?」
調車場那傢伙在華盛頓國內機場等著接他們,回到寬提科時已經很晚了,茱莉亞.拉瑪單獨跟他們碰面。布雷克去開預算會議,波頓下班回家了。
她拿出附照片的調查局通行證,好像打牌時秀出同花順一樣。那人按了幾個鍵,弄出一張升等證。麗莎露出微笑,好像真的覺得意外。
「什麼意思?」
「妳父親快死了。」
他轉過頭瞪著她。「真了不起。我們剛剛才說他是個聰明人,妳就接著說很顯然他不是軍人。真是謝了,麗莎。」
「你覺得關上門就能擋住這傢伙?」
「茱莉亞也應該來,不過她見到我爸都會不知所措。」
「對這件事我也很遺憾。」
李奇跟著麗莎從前門出去,走到外面的頁岩步道上,聽到身後的關門聲,接著是很大的上鎖聲。
「這是你不在乎那些女人的原因嗎?」
「什麼?」
麗莎十分同情地笑了笑,為自己和李奇做了介紹。女人跟兩人都握了握手。
「那妳會怎麼稱呼這種人?」
「沒這個打算。」她又說了一次:「別擔心。如果需要幫忙,記得打電話給我,下午我會在醫院,會待多久要看情況,不過其他時間都可以。祝你們好運。」
「他不可能這麼做,她是最好的分析師。」
她輕輕地點點頭。「跟我不一樣。」
他從衣櫃裡拿出外套。
她笑了笑。「這個問題很基本。」
他聳聳肩,反正時間多得是。「跟科學史有關的東西。」
「糖跟奶精?」她問。
「妳試過尋求中間地帶嗎?」
速度表顯示每小時超過一百四十節,而飛機就這樣整整飛了兩小時。椅子很窄,坐起來很不舒服,李奇開始覺得當初應該想個比較好的方式來消磨時間。一整天下來他得在天上待十四個小時,或許留下來跟拉瑪一起弄檔案比較好。於是李奇腦海中出現某個安靜的地方,比如圖書館,眼前一堆文件、一張皮椅。然後他想像自己轉過頭看見的是拉瑪,再轉頭看一下麗莎,還是覺得自己的抉擇應該沒錯。
李奇走回屋裡,爬上樓。窗戶式樣相同,有四個房間,愛莉森的顏然是左邊後面那間,面向西邊,對著一望無際的空曠原野。早上會很暗,不過太陽下山時很壯觀。有間新的主臥房浴室,佔用了隔壁房的空間,裡面有馬桶、水槽、淋浴間,還有浴缸。
「不用,他不需要。」麗莎說:「我們得回去了。」
「我的態度?告訴他,我的態度就是:如果裘蒂少了根寒毛,我會把他的腿扯下來,再用那條腿把他打死。」
她點點頭。李奇等著。
「從二十世紀初?」
「還不錯。」李奇說。
「我本來以為你會更生氣才是。」
麗莎點點頭。「省得麻煩,航空公司會跟你要一大堆證明文件。西雅圖那邊會派人跟我們碰頭,照標準程序他會多帶一把槍,如果我們要用的話和圖書。不過不需要,今天用不上。」
她搖搖頭。「就我的親身經歷,我直接就發纈了,沒有所謂中間地帶,至少我看不出來。」
「好的,麻煩妳。」李奇說。
「沒什麼明顯的事情發生,頂多是些普通的屁話,想不到有什麼特別的。我甚至還飛到寬提科去讓茱莉亞催眠,以防有什麼我忘記的,不過她說我什麼也沒講。」
「很遺憾。」
「我問了,我問你有什麼想法。」
「妳覺得這個人會是誰?」
一段短暫的沉默。
「還是他根本不是軍人?」
李奇又點點頭。「如果妳姊姊的檔案正確,這個人可能是個旁觀者。」
「也是事情的根本,有什麼想法嗎?」
她領著他們來到廚房,這間廚房佔了整個一樓的後四分之一。廚房很漂亮,地板上的蠟亮晶晶的,有樸實的木頭櫥櫃、一長排鄉村式爐灶和幾臺閃閃發亮的機器,用來洗衣服、洗碗盤;櫃臺上有許多電器設備,窗邊也有黃色格子窗簾。李奇心想:大概花了不少錢重新裝修。不過只有她自己看得到。
「別讓任何人進來。」李奇說。
「如果有消息的話,我會跟你講。」
「這樣抓不到這個人。」
愛莉森點點頭。「我也這麼想。你現在要問我問題嗎?」
麗莎聳聳肩。「他很拚命,而且他一向這樣。他的壓力很大。遇到這種案子的時候,他就會拚了命想盡快破案。」
她裝了個鬼臉。「這是其中一種。」
「不要。」
「然後他又做了一次,殺了史丹利,那我們該怎麼叫他?」
「請便。」
「沒破的有多少?」
「這位是李奇。」麗莎說。
「不是嗎?妳看過他這個單位的文件嗎?」
「我在想指紋鑑定,這東西有多久歷史了?」
「這個人一定覺得騷擾女人沒關係,也或者正好相反,只不過他覺得這些事應該要關起門來講。」
李奇往下看,腹部右側有個極大的縫合傷口,形狀像扭曲的星星,穿過周圍肌肉往外突出——一道險惡的白色疤痕。
「改變他的手法。」
他搖搖頭。「門都沒有,麗莎。除非布雷克為威脅裘蒂道歉,並且把茱莉亞.拉瑪拉下來,否則我不會說。」
李奇聳聳肩:「我不知道她以前什麼樣子,今天第一次碰面。」
「一個叫蓋斯考的上校。」她說:「每次有問題去找他,他總是講一堆屁話。我去找他是為了重新分發的事,找了他五次,不是去找他談什麼女性權益之類的東西,這根本就沒有牽扯到什麼權力分配,只是想找有趣點的事情做。坦白說,我覺得陸軍這麼做是浪費人才,因為我是個優秀的軍人。」
「是的,跟妳不一樣。」他說。
他點點頭。「知道的話最好要講。」
「她怎麼樣?」拉瑪問。
空服員推著早餐餐車從廚房走出來。因為是商務艙,所以餐點還不錯。李奇聞到培根、蛋,還有香腸的味道。咖啡很濃。他把自己的餐盤打開。因為客艙有一半空位,所以他叫空服員給他兩份早餐,加起來份量剛剛好。空姐的服務很快,李奇的咖啡一直保持在滿杯狀態。
「當然,還有很多其他稱呼,但不管如何,他確實是個很聰明的傢伙。然後同樣的事他又做了一次,殺了庫克。那我們該叫他什麼?」
這裡沒有大門,圍籬止於車道兩邊。兩人一起走向屋子,車道是用頁岩鋪的,至少車子來時會發出聲響。李奇聽見電線上方吹著淡淡的微風。麗莎在門前停步,沒有門鈴,只有一個很大的鐵門環,形狀像獅子頭,嘴裡咬了一個鐵圈。門環上有個窺視的小孔。小孔是新的,有新鑽的木頭毛邊,鑽子連原本的漆一起鑽掉了。麗莎抓著鐵環敲了兩聲,木頭砰然作響,沉悶而響亮,聲音傳遍整個牧場,幾秒鐘後又從山坡邊傳了回來。
調查局的車停在禁停車道上,司機沿著機場繞了一哩路,開到「將軍航空站」。這是個佔地五英畝的小機場,跑道旁有圍籬,裡面停滿了單、雙引擎的小飛機。整排營房掛著便宜的廣告看板,宣傳運輸飛行課程。有個穿著一般飛行服的人在營房外跟他們碰頭,帶著他們跨過半個停機坪,走向一架雪白的六人座西斯納飛機。跟華盛頓相比,西北的秋天比較明亮,不過一樣寒冷。
「可是沒線索啊!他什麼都沒留下。」
「就這樣?」麗莎問:「我們只要叫那些女人把門鎖起來就好?」
麗莎做了個鬼臉。「大概很久很久。」
麗莎從口袋裡拿出徽章。徽章底部是一塊皮革,跟拉瑪貼在李奇車窗上的一樣,金色的老鷹在金色的盾飾前面,臛頭向左轉。她把徽章拿高,離窺視孔六吋遠。
他下樓走回廚房,麗莎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色。愛莉森.拉瑪坐在桌旁。
「現在是都這樣,茱莉亞交代再交代,窗戶要上鎖、門要上鎖、開門前要看窺視孔、九一一要設定為速撥鍵。」
李奇點點頭。「看起來hetubook•com•com還不錯。門隨時都上鎖嗎?」
「可是很孤立,是嗎?」
「我們並沒有白跑一趟。」李奇說:「負面的東西也可能派上用場,而且咖啡很好喝。」
他聳聳肩。「我認為目標群很大,其中三個已經掛了,雖然妳沒辦法保護她們,不過要是其他的八十八個都學愛莉森.拉瑪的話,應該會很安全。」
西雅圖的探員完全不理他,李奇在心裡偷笑。好樣的,他想。不過他後來發現,就算他們倆是好哥兒們,他大概一樣不會理人,因為他的注意力全放到麗莎的襯衫裡頭了。
李奇端著咖啡離開,兩個女人留在廚房裡。這棟房子的一樓隔成四塊:玄關,廚房、接待室和客廳,全都用上等木材建造,重新裝潢的水準不差。所有窗戶都加裝了新式的風雪窗,窗框結實粗厚。因為天氣很冷,所以紗窗已經拆掉了。每扇窗戶都有鑰匙,前門沒有更換,是兩吋厚的老松木,硬度跟鋼板差不多。大型門鉸鏈,一般門鎖。後面有走廊通往後門,門的材質與厚度類似,同樣的鎖。
李奇點點頭。「於是就給了他一拳。」
她停了一下,轉過頭。
她點點頭。「當然,我認為全力以赴確實很了不起。」
「正是如此。」
她從咖啡機把咖啡倒進杯子裡,拿給李奇,面露微笑。這個微笑看起來混合了很多感覺,或許帶著點寂寞,不過也證明了她跟她姊姊沒有血緣關係。這個笑容讓人感覺愉快、積極而友善,笑意延伸到水汪汪的黑色眼睛裡,這在茱莉亞身上絕對找不到。李奇是個眼睛鑑賞家,他覺得這雙眼睛還挺漂亮的。
「穿得像個牛仔,古銅色肌膚、很漂亮,運動氣息十足。」
拉瑪搖搖頭。「沒辦法,我得花上一星期才到得了那裡。」
「沒帶槍?」李奇問。
「他已經選擇他的殺人手法,很明顯他不會碰到任何東西,只要她們不開門,他就得怎麼做呢?」
「什麼想法。」
「這我就不懂了,為什麼你對那些女人沒有一點點同樣的感覺?你也喜歡愛米.卡倫對吧?雖然不是對裘蒂那種感覺,可是你喜歡她。」
李奇笑了笑。「這本身也是一種線索,妳說是不是?」
「妳覺得這樣很了不起嗎?」
「麗莎.哈柏嗎?」那人說:「我是西雅圖調查站的人。」
「如果她住在城裡的公寓,我會覺得好一點。」李奇說。
「她不敢坐飛機。」
她笑了笑。「他完全昏頭了,我確定這種事他以前一定做過很多次,而且每次都沒發生意外。我猜他大概很驚訝為什麼自己的招數不管用了。」
「我想我們早就知道了。」
「只是把想法說出來。」他說。
「因為狗屎檔案的關係,你們沒有把他的智商考慮進去。」
「我是說只要妳專看成功案例,把失敗的統統當作沒看到的話,亂槍打鳥的方法看起來不會太差。」
麗莎就難受得多,李奇看得出她很擔心。她跟大多數人一樣,坐在認識的人旁邊時就覺得自己應該要說說話,對她來講,不說話很彆扭。不過他才懶得理她,也真的五個小時一句話都不講。
「安全檢查?」她說。
她帶他們進屋裡。玄關是方形的,跟普通房間一般大小,地板牆壁都是拋光上過蠟的古老松木,顏色比麗莎的金黃色徽章還要深一點。窗上掛著黃色格子窗簾,沙發上有羽毛枕頭,並把舊式油燈內部改裝燈泡。
他點點頭。「一向如此。」
「我繼妹。」
她點點頭。「當然看過,因為看過,我才會申請分發到這裡,相關的書籍和文章很多。」
李奇也點點頭。「你們最好相信。」
愛莉森做了個鬼臉。「兩年坐一次飛機應該可以克服,只不過她心裡一直放不下繼父、繼女這檔事,好像這真的很重要似的。對我來說,她是我姊,清楚明瞭。而姊妹就是應該互相照顧,對吧?她應該要了解這點。再過不久她就會成為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最親近的親人啊!老天。」
「這些疤痕真酷。」麗莎說。
「為什麼?」
李奇點點頭。「果然是不太好的建議。」
他在對面坐了下來,專注地看著廚房另一邊閃閃發亮的機器,努力想著該說什麼睿智的話。
又是沉默。麗莎的手掃過桌面,彷彿桌上有麵包屑,然後點點頭。「好吧!白走一趟,對吧?」
「或許男女問題更根深柢固。」麗莎說。
「我是認真的。」李奇說:「看起來應該不會有人破門而入,這傢伙是走進來的。所以妳可能認識他,不然就是個騙子,想辦法找些合理的藉口騙妳,千萬別上當。」
「你想問的就是這個?」
本地探員留在車裡,李奇和麗莎下車,在路邊伸展筋骨。身後的車子熄掉引擎,一時間空曠鄉間的可怕沉靜如一股重量般壓在他們身上,在耳邊嗡嗡、嘶嘶地回響。
「可是妳卻沒有全力以hetubook.com.com赴,不然妳就不會拒絕他,妳會引誘我好讓攝影機錄下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所以或許不關心這些女人的是妳。」
「精采的人生。」
「沒錯。」
李奇點點頭。「威脅裘蒂也一樣不道德,我也很不能接受。」
「為什麼我們沒有考慮到?」麗莎問道。
「很科幻的東西。」
「聯絡上裘蒂了嗎?」
她點點頭。「大概吧!」
隔天沒有早餐會報。這天開始得太早,麗莎開門時,李奇連上衣都還沒穿。他已穿好褲子,正把襯衫放在床墊上用手壓平。
「你在打啞謎。」
愛莉森又做了個鬼臉。「他講的時候還滿迂迴的,剛開始開玩笑的意味還很重,好像在調情。我完全沒注意到。因為他是個男人,我是個女人,這種事也不是頭一次發生。不過他很顯然知道我沒聽懂,於是他突然變得十分猥褻,開始露骨地講我該怎麼配合:一隻腳在桌子這邊、另一隻腳在那邊,手放在頭後面,完全不動三十分鐘,然後換成趴姿,就像A片那樣。於是我突然間火氣全上來了,怒氣完全爆發出來。」
「小姐,聯邦調查局。」她大聲說道:「我們昨天打過電話給妳說今天要來拜訪。」
「斯伯肯衛星辦公室。」西雅圖的探員說。
「你有什麼想法?」麗莎問。
飛機的機艙與拉瑪的別克差不多大小,但內裝卻寒酸得多,不過看起來還算乾淨,而且保養得當,按鈕一按,引擎立刻啟動。飛機滑行到跑道上時,感覺跟搭乘馬蓋爾的李爾型飛機一樣。它排在一架飛往東京的七四七後面,看起來就像排在大象身後的老鼠。接著機頭抬起,幾秒鐘後離開地面,往東轉,以一千呎高度展開嘈雜的飛行。
麗莎點點頭。「至少有管理員。」
「妳想想,我不過是個小角色,你們卻大費周章來抓我。」
她點點頭。
「所以這就是線索,我們在找一個非常、非常、非常聰明的傢伙。」
「我也不了解妳。布雷克把妳當妓|女用,妳卻還把他當好哥兒們。」
「你今天早上心情很好。」她說。
「生氣有個屁用。」
「現在不用。」
她點點頭。「是我希望。」
愛莉森嘆了口氣,說:「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一開始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
斯伯肯的機場是個小型的現代化機場,比他預期中的大。跑道上有一輛調查局的車等著,這些在一千呎高空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一輛乾淨的黑色轎車,旁邊有個人穿著西裝靠在車上。
「我媽弄的。」他說。
「可是我沒有讓自己的不悅阻礙正義的執行。」
愛莉森點點頭,十分驚訝。「兩年了,是癌症,性命垂危。差不多一腳已經進了墳墓,現在只是在拖日子。他住在斯伯肯的醫院裡,我每天下午都會過去。」
「我可以四處看看嗎?」他問。
本地探員告訴他們,先從斯伯肯飛到芝加哥,再從那裡轉飛到華盛頓,可以省下兩小時的時間。麗莎負責處理買票的事,卻發現機票比較貴,這或許是寬提科旅行部一開始沒有這樣買的原因。不過她自己先授權支付多出來的價差,打算回去後再處理後續問題。李奇很欣賞這種做法,他沒什麼耐心,完全不想在西斯納飛機裡再窩兩小時。於是他們叫西雅圖的探員自己回去,然後坐上波音客機飛往芝加哥。這次就沒有升等了,因為整架飛機都是經濟艙,他們倆得緊靠著坐在一起,手肘、大腿一路上貼在一起。
「隨便啦!她覺得妳應該去一趟。」
室外有帶刺的低矮人工林,應該是防風用,不過用來阻擋想爬窗戶的不速之客效果也一樣好。有個地窖鐵門,用很大的鎖穿過門把鎖上。車庫是個很普通的穀倉,雖然不像房子照顧得那麼好,但也不至於隨時倒塌。裡面停了輛新的Cherokee吉普車,還有一堆紙箱,證明了重新整修是最近的事。一部新的洗衣機還裝在箱子裡沒有拆封。有個工作臺,架子上整齊地擺著電鋸和電鑽。
到西雅圖之前,兩人都沒再交談,五個小時,不發一語。李奇覺得這樣再好不過,他不是那種有強迫社交傾向的人,不說話他會比較高興,不會彆扭、完全沒有壓力。只是坐在那裡,不說話,就像獨自旅行一樣。
麗莎用鑰匙把門打開。
「什麼?」
「你知道我有。」她說:「而且我知道你也一樣,因為我們心裡有數。」
「這樣一來你們就可以抓到他,因為他一定得留下許多難以磨滅的證據。」
「妳妹妹?」
門打開,老舊的門鉸鍵咯吱叫著,一個女人站在走廊口,手還放在喇叭鎖上。她鬆了口氣,露出微笑。
「這只是妳希望。」
李奇點點頭。「沒錯,它有內在瑕疵,包含了兩種互相衝突的聲明。」
他轉過頭看著窗外。
拉瑪轉身離開,沒有再問什麼。麗莎帶李奇到餐廳,一起吃遲來的晚和圖書餐。飯後送他回房間,不發一語地把他鎖在裡面。他聽著走廊上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脫掉衣服開始洗澡。洗完後躺在床上想事情,懷抱著一點希望,同時等待著——最重要的還是等待,等待黎明。
「浪費時間,她不在。」
李奇點點頭。「正是。」
「你媽?」
他搖搖頭。「這兩天都沒打電話。」
李奇轉過頭看著她。「如果我是布雷克的話,全國的刑案幾乎都歸他管,對吧?全國各地的消息他應該都知道,所以如果我是他,知道全國發生的每一件兇殺案,如果每次我都說嫌犯是白人男性、三十來歲、裝了義肢、雙親離異、開一輛藍色法拉利,每次都這樣講,遲早我會猜對。機率本來就是這樣,於是我就可以大聲說我講得沒錯。只要把沒講對的一萬次都保密,看起來就會很厲害,不是嗎?多了不起的推論。」
「所以呢?」
「如果茱莉亞的檔案是正確的。」李奇又說了一次。
愛莉森停頓了一下。「我實在想不透哪個軍人會為這種事大費周章,說不通。陸軍的規定一直在變,五十年前性騷擾黑人沒人管,後來變成不行。曾經一度射殺日本嬰兒是許可的,後來變成不行。這種改變講都講不完,前前後後大概有幾百人因為新規定被踢出去。杜魯門取消陸軍種族隔離,後來就沒再發生申訴的黑人遭射殺的事。這個兇手的反應讓我無法理解。」
「非常聰明的傢伙,是吧?」
「還好。其實很普通,不是嗎?軍人就是這樣。對軍人來說,要想避免身上的傷痕,就像會計師想要逃避數字一樣。」
「你說沒線索也是一種線索。」她問:「是什麼意思?」
「跟我說。」
「心裡有疑慮嗎?」
她轉過頭,看起來很不好意思。「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懂為什麼我們沒有考慮到這點。」
車子開到飛機停止處,飛行員把引擎關掉,二十秒後他們就上路了。本地駕駛的擋風玻璃上有一本用橡膠吸盤固定的便條紙,上面寫著即將前往的地址。駕駛好像認得路,往東開了十分鐘後,到了愛達荷州邊界,再往北開上狹窄的山路。這一帶的景觀不算太崎嶇,不過不遠處有巨大的山脈,山頂上的白雪發著亮光。路邊大概每隔一哩左右就有一戶住家,中間都是森林與大草原,人口十分稀疏。
他聳聳肩。「又不是小孩了。」
「所以你覺得檔案一無是處?」
「是誰?」一個聲音說道,是女人的聲音,十分焦慮。
「愛莉森.拉瑪。」她說:「真的很高興看到你們。」
「你應該要說的,李奇。布雷克會問我你的態度好不好。」
「她的房子怎麼樣?」
愛莉森點點頭。「或許是,我也不知道。但話說回來,就像茱莉亞講的,因為目標太過集中,所以一定是個軍人,不然還有誰認得出我們?不過這個軍人一定很奇怪,跟我遇過的完全不同。」
「他們沒有這麼做。」
李奇搖搖頭。「我不這麼認為,你們根本沒把這件事考慮進去。」
商務艙裡有一半是空的,麗莎挑了一個靠走道的座位,把李奇堵在窗邊,好像看管犯人一樣。她伸伸懶腰,今天穿的是第三套西裝:柔和的灰色、高級格子布。她的外套掀了開來,露出襯衫,乳|頭若隱若現。沒有槍套。
「所以呢?」
「還好嗎?」
「沒人付錢要我想。」李奇說:「事實上,到目前為止我半毛薪水都沒拿,我是個顧問,所以妳負責問問題,我負責回答。」
「所以她的情況沒問題?」拉瑪說。
「有可能嗎?」麗莎問,她在李奇旁邊坐了下來。
「妳自己想。」李奇說:「我沒空。」
她走近一步,充滿好奇地看著他的腹部,指著右側問道:「那個是怎麼來的?」
他扣上襯衫釦子,說:「肚子上的是砲彈碎片打出來的。胸口上的是有人對我開槍。」
「要再來一杯嗎?」
「沒錯。」
五小時扣掉西岸時差後變成兩小時,飛機降落時,當地還是早餐時間。西塔機場擠滿剛開始活動的人。入境大廳照例有成排司機拿著牌子等人,其中一個穿著黑西裝、打著條紋領、留短髮,沒拿牌子,不過一看就知道是調查局的人,跟額頭上直接刺著「調查局」三個字沒兩樣。
「很安全。」他說:「跟陸軍裝甲中心一樣滴水不漏。」
「沒錯。」愛莉森說:「可能沒有直接涉入任何案子,而是在遠處旁觀,後來變成復仇者。」
愛莉森看了她一眼。「我不確定,我想應該沒有中間地帶吧!通常這種事不是自己忍氣吞聲,就是鬧得沸沸揚揚。」
「哪兩種聲明?」
「什麼意思?」
他點點頭。「我認為你們應該警告她們,是的。」
「所以你的重點是?」
「真的嗎?」麗莎說:「完全沒有嗎?事發當時沒有人威脅妳?沒人說三道四嗎?」
麗莎沉默了一下。「這樣做很不道德,我很不能接受。」
「答對了。」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