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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奇看了一下後照鏡，不太有把握地倒車，最後感覺到車子下方的地表漸漸有了變化。接著他將車開到沙地上丟著，沒拿走鑰匙。他看到身後遠方的地平線上還有微弱的紅光。絕望鎮的火災還沒平息，他沒向沃恩提起這件事，就只是往前走，再次越過鎮界，爬進沃恩隔壁的座位。
「當然有。」沃恩說：「他在那裡等她呢，像個老派的紳士。」
沃恩拿出裝了水的塑膠瓶。
「好。」沃恩把鹽罐、胡椒罐和糖罐移到桌子中央。「三件事。」
「你認為它只會在園區幫軍方做事的期間起飛？」
「也就是說，索曼在眾人的幫助下推動某件事，但有另外一小群人在他背後策劃別的事情？」
「他不是。」
她搖搖頭。
「他們有體型限制？」
「不用懷疑。她太安靜、太怕生了，不會是軍人的。」
「不完全信。」
「老代理警員的。」李奇說。「他姓昂德伍，現在病得很重。」
「運進來還是運出去？」
李奇用左手拿起胡椒罐。「規模較小。把所有鎮上的人視為母集合的話，參與者就是當中的子集合，一個特殊的小型組織。每個人都知道糖罐的存在，但大部分的人不知道胡椒罐的存在。同時知道糖罐和胡椒罐的人很少。」
「你確定？」
「我有在努力。」
「沒錯。」
「那『左手』呢？」
「那個儲存槽的容量是五千加侖呢。」
「既然如此，這樣設定問題會更好：他們讓她進去，是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
「也許都有，像在做某種交易。」
李奇立刻把鹽罐移到旁邊去。「國防承包就是國防承包，沒什麼可議之處，也沒什麼好擔心的，除了有人可能會偷走某個重物。不過那是憲兵要擔心的問題囉。如今他們箝制住了道路，派出六台悍馬車，淨空了三十英里的道路和*圖*書為可能發生的追逐戰做準備，他們有辦法攔下任何需要攔下的卡車，不需要鎮上的人參與特別警戒。鎮上的人沒有理由這麼激動。」
李奇用右手拿起糖罐，這是個滿大的玻璃製品。「索曼是負責開飛機的人，也是鎮上的老大，負責主導這一個規模較大的事件。一定是這樣，不可能有別的可能性了。如果安德森也有一份，那大家一定知情，包括小鎮的警察和葛納法官；索曼肯定會告知大家。如此一來，露西．安德森當初就不會被逮捕，然後被貼上遊民的標籤踢出鎮外。」
「大概進得去吧。」
「在哪？」
「園區裡有採購業務的辦公室，裡面可能塞滿了文件。」
「讓我幫忙你想看看。」沃恩說：「我上過四年大學。」
李奇搖頭：「我之前也那樣想，但我錯了。他們不擔心間諜活動，他們已經封住整個工廠了，從東到西。說不定還派人進了工廠，或至少守在出入口那裡。」
李奇說：「我不渴。」
「所以是TCE的問題？」
「半個小時？怎麼可能？那段路程不到二十分鐘呀。」
她點了點頭。
「他們在那裡幹嘛？」
「沒錯。現在又有一個新的年輕人加入了，他叫羅傑斯，剛被逮捕，但我沒見到他。」
「不，拉米瑞茲沒和任何人碰過面。」李奇說：「我查過紀錄了，他沒被逮浦也沒接受誰的幫助。」
「我們要怎麼查出來？」
「而我們對兩件事都不明瞭。」
李奇笑了：「現在有三件事同時發生。國防承包，某件事，還有另外的某件事。」
他問她：「今天過得怎樣？」
「我不知道。」
「我確定園區沒幫軍方做事時，它一定不飛。說不定妳說的也是正確的。」
「有的年輕小夥子達成了目的，有的沒有。先碰到右手派或左手www.hetubook.com.com派會決定他們的成敗。」
她停在左側路邊，沒開車燈。他減緩車速，手伸出窗外揮了揮，想讓她安心一點。她也將手伸出車外，儘可能往外伸展，張開手掌，回應他的招呼。也可能只是在指揮他接下來要怎麼開就是了。他讓車子順著慣性前進，手腳輕輕安放在煞車和方向盤上，在他和她手指輕觸的瞬間停車。對他來說，這一碰代表的是任務完成後的擊掌，也是在表達自己死裡逃生後終於可以鬆懈下來，此外他還感受到純然的歡欣。他不知道這一碰對她來說有什麼意義，她沒有透露任何線索供他解讀。不過她的手停留在他手上的時間稍微長了一些，她其實沒有必要的。
沃恩說：「和間諜活動有關的某樣東西。」
「然後呢？」
「羅傑斯？我聽過這個名字。」
「一團裹在包裝紙裡的口香糖從我眼前飛過，飛到了馬路對面，我的車頭燈照得一清二楚。那人違反了不得亂丟垃圾的規定。在希望鎮，生活頂多就是這麼刺|激吧。」
「什麼病？」
「是的。」她說：「我信，百分百相信。」
「妳有多少時間？」
李奇點點頭。「而那票年輕人和這個少數人暗中策劃的行動有關。」
「答案是什麼？」
「但我們會查出來的。」
「他現在人在哪裡都一樣，他肯定是倒大楣了。」
「飛機運送著某樣東西？」
「菸也會致癌的啊。」
「那正好。」沃恩說：「這是樣本，水龍頭流出來的水，從我家廚房裝的。我打了一通電話給大衛的朋友的朋友，對方認識一個在科羅拉多州斯普林斯市的州立實驗室工作的人，他要我帶樣本去接受測試，並調查索曼用TCE到底用得有多頻繁。」
「我完全沒有頭緒。」他用右手拿起糖罐。「但在兩個真相不明的事件和圖書中，這一個的規模是比較大的，因為大家都參與其中。有句俗話說『右手不知道左手在做什麼』，那我們就稱這個事件為『右手』吧。」
飲料送上來了，他們在沉默中啜飲了一段時間，李奇才開口問話：「那個老頭知道瑪莉亞想去憲兵那裡嗎？」
「那她說不定也是個女兵，說不定是休假後要回去執勤。」
「這也是拉米瑞茲要傷腦筋的問題。」
「或許吧。」
「我是這樣猜的。」
「我聽過這個說法，妳相信嗎？」
「去抓亂丟口香糖的人是滿不錯的，但那可以晚點再辦，就看你覺得怎樣囉。」
「你身上有菸味。」她說。
「憲兵部隊會收女兵？」
「我不知道。也許她是在查什麼？」
「或是載人？比方說露西．安德森的丈夫？」
「多得很。」
沃恩在前方幾百碼的地方等著。
十二點二十分，他們進了那家小餐館。那個還在讀大學的女服務生正在上班，看到他們走在一起時笑了，彷彿見證了無可避免的狀況（是令人愉悅的那種）終於降臨在他們身上，在拖了這麼久之後。她看上去大約只有二十歲，但獰笑起來卻像是古代村落出身的老媒婆。李奇覺得服務生好像掌握了某個他不知道的秘密，他也不確定沃恩知不知道那秘密是什麼。
「她沒說。但你不覺得那是個奇怪的目的地嗎？」
「也就是重到小型飛機也運不走的東西囉。」
「如果是那樣，她又為什麼要在汽車旅館加訂兩晚的住宿時間，還把所有行李都丟在那裡？」
「我們進得去嗎？」
「妳過著很健康的生活呢。」他說。
「那他使用和補充的頻率呢？」
「真的是你嗎？」
他開在希望鎮外圍，持續和鎮上保持大約四英里的距離。接著他轉回東方，在泥土地面上沿著馬路前進了幾百碼。當他體內的生理
和-圖-書時鐘指向十二點時，他發現自己距離鎮界已經不到一英里了。他將方向盤打向右邊，顛簸地開上柏油路面，之後就像隨處可見的用路人那樣開往自己的目的地。他重重壓過鎮界，希望鎮的厚柏油馬路頓時讓他的輪胎安靜許多。他們在餐館後方的位子面對面坐下，沒點甜甜圈。李奇點了咖啡，沃恩點了果汁；果汁是三種異國水果打成的，李奇一種都沒看過。
沃恩說：「你去把車丟在鎮界後頭，我載你到鎮上。我們吃個甜甜圈休息一下。」
「她到底想從憲兵那裡得到什麼？為什麼她還沒有回來？」
「我不知道。」
李奇併攏手指、拱成杯狀，將左手放在胡椒罐旁邊，將右手放在糖罐旁邊。「但鎮上的人就是激動起來了，而且是所有人。他們都在警戒，集結成群，不知道是在提防著什麼。」
「我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些挫傷，我自己的感覺也不太好。但我可沒有害他腹瀉、起水泡、痠痛，也沒讓他掉頭髮。」
「老頭有親眼看到她進去基地裡面嗎？」
「那個老人載走了她。」她說：「就在五金行外面，然後確認她叫什麼名字。他知道很多她的事，兩人談了半個小時。」
「情況總是對他們不利。」
「妳丈夫是住院了嗎？抽菸抽到得了癌症？」
「這和露西．安德森的丈夫沒被飛機載走有什麼關係？」
「為什麼？他特別在哪裡？」
「妳有沒有打電話到丹佛？瑪莉亞呢？」
李奇點點頭。「但那架飛機還是和整件事有關。今天早上我四處亂闖，他們不得不把暗中運作的機器關掉一段時間。今晚那架小飛機沒起飛，早些時候我沒聽到聲響，後來我就在機棚裡面發現它停在原地了。」
「在卡車行經路線上守衛，也就是說他們擔心某樣東西會遭竊。某樣必須用卡車運走的東西，它重到一般和*圖*書車輛無法運送。」
「你相信他？」
「我撿到一根菸。」他說：「抽了半吋長，緬懷一下過去的快樂時光。」
從園區開十五英里的路就會到希望鎮鎮界，但李奇繞路開了二十英里，從北邊穿過灌木林。他發現鎮上人重新集結的速度相當快，若走大路的話，就會在路頭、路尾跟人群起兩次衝突，而他想不到可以讓自己全身而退的方法，於是決定避開。他重踩油門將代理警員的車駛進荒地，以右手邊的火光當作定位。火勢看來還會更大。他的經驗告訴他，磚造房屋起火後總是會燒得很旺。首先是屋子裡容納的東西燒起來，接著是地板和天花板，然後是屋頂。聳立的外牆形成高高的煙囪，增強空氣的流動幅度。牆壁著火坍塌後，爆出的火星和石塊四射，又會引發新的災情。某些時候，城市內的一個街區只要一根香菸和一包火柴就可以毀滅了。
「交換秘密？」
「她身材太嬌小了，不可能是憲兵。」
「他說是我害他得的。」
「索曼說不是。」
「好問題。」李奇說。
「到了絕望鎮之後，他不讓她出去。因為她想去憲兵基地。」
「很怪。」李奇說：「那是戰時前哨作戰基地，不會讓訪客進去的。就算她認識裡頭的士兵或是有兄弟姊妹在裡頭服役，還是不可能進得去。」
「我不知道。」
「一般來說，所有軍事單位都會有體|位規定，不過這年頭規定變成什麼樣子我就不太確定了。就算她勉強合格，上頭也會把她偷偷調到別的單位去。」
李奇把馬克杯裡的咖啡喝完，搖了搖頭。「這樣說不通，有邏輯問題。幾乎可說是數學問題了。」
「會是什麼？」
她往東開，速度和緩，一手放在方向盤上，另一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誰的車？」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