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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無所懼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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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醫點點頭:「成分完全是燃燒過後的人類血肉與骨骼。」
伙食廚房關門了。李奇看完了報紙,打起瞌睡。那兩個一等兵遲遲沒出現。午夜十二點十分,李奇醒來,聽見遠方傳來查拉幾的引擎聲,等他搞清楚狀況時,引擎已經進入全速運轉了。他跑到屋外,剛好看到飛機在跑道上就位。他眼睜睜看著飛機加速,離地,消失在上空的黑暗之中。
士兵將瓦愣紙箱放在悍馬車的載貨艙,然後爬進前座,李奇和索曼則上了後座。這是台大車,但座位很小,因為厚實的傳動軸通道橫亙在座位之間;是柴油引擎車。車子在停機坪上轉了個大彎,開向眼前一片草坪上的獨棟建築,那房子的一樓窗戶有燈火亮著。車停了,士兵從載貨艙取出紙箱,踏著整齊的步伐走進屋子內。一分鐘後他們出來了,但手上沒拿那個紙箱。
「霄堡(Fon Shaw)。你把奧克拉荷馬州看成一個鍋子,我們等於在『鍋柄』的位置。他們負責處埋重新尋獲的遺體,當然也處理其他事情。他們和夏威夷的鑑識實驗室有合作。」
「所以罐子裡裝的就是你說的那些物質?」
「你們穿尿布的時候,我可是在當憲兵少校呢。所以,我現在要去遛達一下,你們不用擔心。如果你們真要擔心的話,我會把你們的指揮官拖出來,請他好好指導一下他的弟兄。他會點頭答應,然後你就糗了。你覺得這樣好嗎?」
「我們在哪裡?」
「寄到夏威夷的中央鑑識實驗室。」
「以前有。我還是憲兵和_圖_書時,向納許.紐曼學過鑑識學。我猜你當少尉的時候,他大概是你的大老闆吧,除非他早在當時就退休了。他現在應該退休了啦。」
沉默突然降臨,李奇才發現自己在耳鳴,於是坐了一會兒才打開機門,爬到查拉幾的機翼上。索曼從後座拿起瓦愣紙箱遞給李奇,李奇單手接過來,然後從機翼滑到柏油碎石路上。兩位軍人往前踏步,立正站好,行了一個舉手禮,然後像是典禮衛兵那樣停留在原地,等待著。李奇身後的索曼下了飛機,從李奇手中接過瓦愣紙箱。一位士兵往前了一步,索曼微微鞠躬後,將紙箱遞出去。士兵也微微鞠躬,接下東西,轉過身去,緩慢地朝悍馬車踏步前進。他的同伴跟了上去,排在他後方。索曼也往前走了,李奇見狀便跟上索曼。
「這裡頭不含碳。」軍醫說:「在大火中,所有的碳都會氧化成二氧化碳,逸散到空氣中。火葬後,人體會剩下鉀、納、鐵、鈣的氧化物,大概還會有一點鎂,總之都是無機物。」
「用這個。」他說。
士兵坐進前座,將悍馬車掉頭開向主建築群。那又是個五〇年代興建的美軍基地,長成這樣的建築物散佈在世界各地,數以千計。磚造,綠色油漆,粉刷過的路邊石,打掃過的柏油路面。李奇從來沒到過這裡,甚至連聽都沒聽過。悍馬車停在一道側門旁邊,門上有個招牌寫著:軍官俱樂部。索曼轉身面對李奇:「我不會請你和我一起吃飯,他們只準備一人份的餐點,你要是冒www.hetubook.com.com出來,他們會很尷尬的。」
「我是和索曼一起飛過來的,我很好奇他的樣本罐裡頭裝的是什麼。」
索曼說:「任務完成,至少今晚的完成了。」
「我認為很重要。」
李奇點點頭。他知道要怎麼找到營區內的食物,還知道士兵們吃的大概會比索曼在軍官俱樂部吃的還要好。
軍醫比了比他桌上操縱盤的話筒。
「從伊拉克來的,一定是嘛。」
那位士兵點點頭。「還在,那個單位還在。」
「怎麼個好奇法?」
「大概是。其實幾乎可以說『肯定是』了。」
「跟著你的鼻子走就對了。」軍醫說。真是一個好建議。李奇回到主建築群那裡繞了一圈,最後果真聞到了強力抽風機送出的烤肉香。強力抽風機是從一棟單坡簷屋的牆上伸出來的,而單坡簷屋倚靠的是一棟體積更大的平房——是伙食廚房和伙食餐廳。李奇走進餐廳,有幾個人用不解的眼神打量他,但沒有人上前找碴。他排進隊伍,拿了壘球大小的起司漢堡、炸薯條、豆子和一杯咖啡。他離開夾菜區,找到一張桌子坐下,開始用餐。漢堡好吃極了,不過這也算是軍中常態。煮伙食的大廚總是會彼此較量,看誰能煮出最好吃的小餡餅之類的,搞得像是在生死鬥。咖啡也非常好喝,是特調的,對李奇來說是世界頂級水準,他喝咖啡可是喝了大半輩子。薯條還不賴,豆子尚可。總而言之,大概比軍官俱樂部吃的烤魚還要美味。
「接下來呢?」
「燒成碳的和_圖_書人?」
李奇沒繞到桌子的另一頭,直接拿起電話,按著上下顛倒的數字按鍵,撥打411,詢問科羅拉多州希望鎮第五街大衛.羅伯.沃恩家的電話。他一口氣複誦完整串號碼,記在心中,立刻撥出去。
那位士兵看來也不是整天在鬼混,還沒傻透。他問:「長官,請問您在哪個單位?」 李奇說:「一一〇憲兵特調組。總部在維吉尼亞州的岩溪。」
「這很重要嗎?」
他又喝了幾杯咖啡,然後坐進扶手椅,讀起軍中的報紙。他以為索曼準備要離開時,剛剛那兩個一等兵會進來叫他,然後將他和索曼載到跑道那裡,整齊劃一地向他們行舉手禮,體面地為軍方的小小演出畫下句點,那時大概會是午夜剛過不久。之後飛機滑行,起飛,攀升,在空中飛行九十分鐘,也就是說,回到絕望鎮大概是凌晨兩點,還算符合之前觀察到的狀況。索曼賺了可飛三個小時的飛機燃料,和一頓四個小時的免費晚餐。還不賴,畢竟那可是用四分之一滿的骨灰換來的。我是個重生的美國基督徒,也是個商人——索曼之前這樣形容自己。他到底是不是個像樣的基督徒沒人知道,但他絕對稱得上是個幹練的商人,百分之百可以肯定。
「人。」索曼說:「男人或女人。從金屬上刮下來的灰燼。車子若著火,裡面的人就會變成那個樣子,除此之外什麼也不剩。化為骨灰,黏著在鋼鐵上。我們會將這些灰刮下來,用紙包好,然後將每天收集到的部分放進樣本罐裡。在我們的能力範圍內,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是最接近『讓死者入土為安』的處理方式了。」
「需要什麼嗎?」軍醫說。
軍醫點點頭。「他現在退休了,但我聽說過他。」
沒人接。
「你有沒有哪支電話可以借我用?」
「他們會招待我吃一頓晚餐,幫我的飛機加油。」
「長官,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弟兄們的用餐時間到十點,有興趣的話可以移駕過去看看。」
「謝啦,兄弟。」李奇說。他下了悍馬車,車就開走了,留他在原地。他站了一會兒,呼吸沁涼的夜間空氣,然後才邁步走向剛剛那個獨棟建築。他看不出那房子原本的用途。沒道理平白無故建在遠離主建築群的地方,除非它收容的是染上傳染病的病人或是炸裂物,但它看起來又不像是醫院或軍械庫。如果是醫院的話,應該會蓋得大一點,軍械庫的話,會蓋得更堅固一點。
「性病診所。」軍醫說。
「裡頭裝的真的是他宣稱的東西嗎?」
他放下話筒,問軍醫:「伙食在哪裡吃?」
「有必要的時候過來,但不幸的是,那幾乎等於每天晚上。」
「我也真心希望它還在。」
李奇問:「這棟建築物原本是什麼用途?」
「我沒問題的。」李奇說:「謝謝你提到這點。」
他走進前門,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小小的方形玄關,眼前有一道樓梯,左右手邊各有一道門。他記得二樓窗戶一直都是暗的,燈火從一樓窗邊透出。不知道怎麼走的時候就左轉是他的座右銘,所以他打開了左手邊的門,結果撲了個空。那是間行政辦公室,燈火通明和-圖-書,但沒有人在。他退回玄關,打開右手邊的門,撞見一個上尉階級的軍醫,索曼帶來的樣本罐就放在他面前。他看起來很年輕,不像是一般上尉的年紀,不過軍醫本來就升得快,通常會比其他人快個兩步。
「你每天晚上都過來?」
「你有獲得這些資訊的權限嗎?」
「什麼也不做。」軍醫說:「樣本罐裡沒有DNA ,基本上就只是骨灰。說實在的,這整件事有夠尷尬,但索曼就是一直會過來,好個多愁善感的老傢伙。我們不能拒絕他,這是當然的嘛。所以我們在他來的時候會舉辦小小的歡迎會,收下他帶來的任何東西,之後也不會丟掉,那樣太不尊重死者了。我們會把樣本罐送到夏威夷去。我猜他們會把東西放在某個抽屜裡,忘得一乾二淨。」
駕駛說:「不,不太有印象了,先生。」
「他們又會怎麼處理。」
「好啦,那個樣本罐裡頭裝的真的是人嗎?」
索曼爬出車外,穿過軍官俱樂部的門,身影消失了。前座的兩個士兵伸長脖子東看西看,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他們都是一等兵,大概一直都在美國境內服役吧。有可能在德國駐紮過一小段時間,但絕對沒去過韓國,也沒參與過沙漠作戰,看上去就不像。李奇說:「你還記得自己兩歲時穿著尿布的樣子嗎?」
李奇問:「那個樣本罐裡頭裝了什麼?」
「是從哪種車子上刮下來的?」
「我敢說那就是實際狀況,不用猜了。索曼有說這些骨灰是從哪裡來的嗎?」
「你接下來會怎麼處理?」
「這些細節我們並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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