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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無所懼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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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奧克拉荷馬市爆炸案嗎?記得那棟聯邦辦公大樓?那是很大規模的爆炸,但他們在幾個小時內就查出犯案工具是從萊德租車公司租來的了。他們很擅長拼湊碎片。」
沃恩說:「你不要以為你家是開法院的。」
Tahoe車壓出來的車轍如今灌滿了水,泥濘柔軟。雪佛蘭開在裡頭一下輪胎空轉,一下左擺右盪,前進得非常吃力。沃恩找到那個地方了。李奇說:「倒車開過去。」輪胎轉動,皮卡車駛離了車轍。沃恩倒車,直到車後擋板抵達金屬圓弧下方的位置才停住,如此一來,車後窗就落在和上次crown Victoria的擋風玻璃差不多的位置了。
他站起來,手在褲子上抹幾下。找到手電筒了,它在一碼遠的地方,還亮著。他一手拿起手電筒,一手拿拔釘器,在油罐堆起的金字塔前方站了一會兒,然後才邁開步伐,往西南方走去。黑暗的形影隱約浮現在他前方,是吊車、起重台架、壓碎機、坩鍋、一堆又一堆的金屬。而它們後方的機密作業區依舊燈火通明。
「但這些東西可能會殘留在體內,而我有一天說不定會想要小孩。」
「如果是別人替他們開了第一槍呢?」
是個扁扁的T ,橫槓的部分是半英里長的耀眼藍光,它上方的潮濕空氣中飄著一圈光暈。下方的直槓部分很短,大約只有十四英尺高、三十英尺寬,在極長的橫槓的襯托下顯得矮胖。
有進步了,李奇心想。「粉塵才是問題所在,而這場雨會將粉塵沖到地面上。妳也不用進工廠,只要載我到那裡就行了。」
「牛一點都不危險啊。」
「那有什麼用?」
「列了二十個嫌犯的清單對辦案沒什麼幫助的。」
「根據你上次的說法,整城的人都會撤離。」
「太瘋狂了。」
「情勢對我們很有利。」李奇說。
「已經在大戰了啊。」
雨還在下,大量的水珠傾倒在地表,強度穩定。
「當然,他們會鑑識出炸彈的成分。如果他們找到黃色炸藥和貧鈾的話會怎樣?」
它在邀請他進入,幾乎可確定是個陷阱。就像是飛蛾撲火。李奇盯著它看了好一段時間,才步步為營地走近。手電筒的燈光照出一個又一個表面覆著彩虹色膜的水窪,是浮起來的汽油和油污。雨水沖進沙地中,毛細管作用將各種廢棄物推回地表。這地方令人舉步維艱。李奇走不到十步,鞋底就糊上了好幾磅黏膩的泥巴。每走一步鞋底就會變高一點。他每次用手電筒往腳和_圖_書下一照就會看見一疊老舊的工字形鐵塊或是一堆老舊的鋼筋,就得停下來刮鞋底。掉進游泳池的人都沒他現在濕得那麼徹底。他的頭髮平貼在頭上,雨水沖進他眼中。
「你答應和我睡不同房間的話再去。」
「還有許多可能性呢。」
「別問我。」
說不定大門內側的控制開關構造比較簡單,不是暗碼鎖。
他維持坐姿、靜止不動,過了好一段時間。他接下來得用腰為支點轉身,將梯子提起來,架到另一頭去,但他根本連動都動不了。連最小限度的轉身都會讓他滑下去。牛頓的運動定律:任何作用力都伴隨反作用力。如果他將上半身往左轉,力矩會使他的下半身往右轉,如此一來他就會從圓柱上滑落了。效果很好的設計,是研究過監獄才想到的。
「別忘了他們相信紅牛是世界末日前兆。」
「所有人都會待在室內,我們去工廠不會被打擾。」
「好啦,妳想想。」李奇說:「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他花四十分鐘走完將近一英里的距離後,來到了內門附近。
「妳得到促使世界末日降臨的事件了。」
他下車走進雨中,還沒從載貨區拿出他的工具就全身濕透了。他在皮卡車旁邊的泥地蹲下來,將摺梯調出上次那個L字的角度,接著將手電筒塞進褲子的一邊口袋,再將拔釘器掛在另一邊的口袋上。他垂直舉起梯子,將梯腳卡在載貨區和駕駛座艙之間,鬆手讓它往下倒。L字的短邊落在圓柱體上方,呈水平狀。鋁製的梯子敲在鋼鐵上,結果發出「鏗鏗」兩聲詭異的泛音,第一聲在撞擊的瞬間傳出,第二聲則慢了整整一秒,彷彿衝擊的力道在中空的牆壁裡馳騁好幾英里,折返後又變強勁了。
「我個人認為不可能更大了。」
沃恩說:「嗯,看來他們正在工作呢。」
「索曼不可能引發世界末日。時間到了,事情自己就會發生了。」
「汽車殘骸的碎片。」
「妳到底在想什麼?」
門並不是敞開的,人員進出口和車輛進出口都關著。工廠內的黑暗廣袤無垠,而離他們大約一英里遠的機密作業區顯得明亮、遙遠、誘人。
內門就在那裡,開著。
他稍微往前挪移身體,順著滑動的力道轉身調整成俯姿,他的手掌在潮濕的金屬表面上摩出尖銳的嘰嘰聲,拔釘器敲得乒乓響。手掌滑到與圓弧頂端夾出九十度角的位置後,他整個人立刻就脫離牆面、墜落而下。他在虛空中數了一秒、兩秒、三秒。
「等一下會下雨。」
「說對了。在任何人看來,那和-圖-書都只是毫無意義的惺惺作態。說不定只是個幌子,確保外人不會拿放大鏡看待他們的活動。」
但它就在那裡。
「證據。」
「不然就和憲兵基地的中尉談談吧,他已經知道你的名字了。那畢竟也是他該管的事呀。」
「別說了,沃恩。我們要一起睡在上次睡的那間房,做上次做過的事。」
李奇說:「他不用飛,因為他們今天不會工作。」
「會有更多的TCE被沖進地下水層的。」
他掏出手電筒,打開,咬住握柄,盯著水流看。他要找出「往牆內流的水流」以及「往牆外流的水流」的交集處,那便是圓弧的正中央,分水嶺。他將身體對準那條線後,小心翼翼爬下梯子,坐定。他感覺很不自在。濕棉布接觸濕塗漆的感覺讓他不安,因為兩者之間沒有摩擦力。水不斷從他身上流下來,他就像個浸水的輪胎似的,隨時有浮動起來的危險。
「沒錯。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能買到黃色炸藥,但貧鈾就比較稀少了,它是鈾濃化程序的副產物。而世界上大約只有二十個地方在進行濃化程序。」
「他在等勳章和升遷,不會想蹚渾水的。」
「還不夠大。」
「我們不會靜靜坐在這裡。我們要去哈弗威的假日旅館。」
「然後呢?」
「他們同時也很有心,把車子上的骨灰送去給軍方,要他們好好下葬。」
「但貧鈾的碎片應該長得都一樣啊。」
「妳是指什麼?」
李奇和沃恩回到皮卡車上。沃恩問:「好啦,他的回答算是『是』還是『不是』?」
「出兵伊朗。」
「我們會展開調查。」
「兩者皆有。」李奇說:「『不』,貧鈾還沒被運走。『是』,東西都還在金屬工廠內。」
李奇說:「如果穿著生化防護裝的傢伙找到寶嘉以及銷售到特定區域的豐田車的碎片……如果他們找到伊朗車牌的碎片,會怎樣?」
他心想:之後再來擔心這些吧。
「假設有其他國家參戰的話呢?」
「你是說除了合法性以外嗎?」
「你覺得你的假設有可能成真嗎?」
「這個『兩者皆有』是好現象還是壞兆頭?」
離地十四英尺高。如果他控制好自己的動作,下方又沒尖銳的廢金屬的話,那麼掉下去也沒關係,他的身體還受得住。但他不知道在沒有梯子的情況下,要如何離開工廠。
也可能無計可施。
「希望如此。」
天色在兩個小時後暗下來,沃恩也開始動搖了:「如果你真的相信這套理論,你應該要打電話通報州警或FBI。」
沃恩回來後問他:「那有什麼差嗎?」
和圖書你真的這麼想?」
「然後呢?」
「我也希望。」
三十分鐘後他們開過憲兵基地。警衛室裡還是站了四個人,他們身穿雨衣。橘色夜燈亮著,它使車窗上的水珠化為數以千計、光芒黯淡的寶石。
「對,除了合法性以外。」
「我們沒有證據。」
說不定他可以用廢金屬拼湊出勉強可用的梯子,又說不定可以試著學焊接技術,製作一把出來。
車子不斷往前奔馳。前方出現一道水平延伸的銀藍色光芒,是金屬工廠,燈亮著。光芒的範圍比先前小得多,彷彿工廠被人往南移了十英里,退得更靠近地平線了。但車子開得更近後,他們發現工廠並沒有移動。光線照亮的範圍會顯得小,是因為開燈的區域只有工廠最遠的那端,機密作業區。
沃恩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接著開口了:「伊朗有鈾科技,他們還四處誇耀。」
李奇說:「當然囉。」
李奇點點頭。「我們會派身穿生化防護衣的人在殘骸中爬上爬下。這些人會找到什麼?」
「另一個條件似乎是『中東大戰』。」
李奇說:「如果有個髒彈在曼哈頓或華盛頓特區或芝加哥爆炸了,我們會怎麼做?」
「還有四個小時才天黑。」他說:「我們可以深思熟慮後再展開行動。」
李奇說:「那樣我就得報上姓名了,我不想。」
「我們會提出幾個假設。」
沃恩問:「索曼會在這種天候狀況下飛行嗎?」
他們躺在縐成一團的被子裡,沃恩開始撫觸李奇身上的傷疤。她的手很小。他胸膛上的彈孔還比她小指指尖的面積寬,要用無名指指尖才能剛好填滿那個凹陷。曾和他袒身躺在一塊的女人都著迷於這個疤痕,唯一的例外是留下這個疤痕的女人,她比較想忘掉它的存在。一個小時後,雨落下來了,氣勢滂沱。雨滴將旅館屋頂打得隆隆響,也像簾子一樣蓋過窗外景色。李奇覺得很愜意,他喜歡待在室內,躺在床上聽著雨聲。又一個小時後,沃恩起身去沖澡。李奇留在床上,隨意翻著床邊櫃上放的基甸會發送的聖經。
李奇說:「我沒要等搜索令,我在等天黑。」
「假設你是接受某國贊助的海外恐怖分子,你會希望犯下的案件愈轟動愈好。所以,如果你在製作炸彈時手上沒有足夠的鈾,你會裝進別的東西作為代替品。」
「怎麼可能更大?」
「核電廠。」
他落地了,滯空時間比預期的還要長得多,但他下方沒有廢金屬。他下墜時身體縮成一團,腳屈收在胸前,著地後翻了幾圈,沒被隨後砸落的拔釘器打中;手電筒滾遠和-圖-書了;他一時間呼吸困難。但也就僅止如此了。他坐起來,快速檢驗了一遍全身上下的知覺感受,得知自己沒有外傷,只不過衣服上沾滿了地上那黏膩的爛泥和油污。
「任何事都可能發生。」
「瘋子才會下場攪和。」
燈光排成了一個T字。
「好吧,是我不想去那裡。你提過受孕機率和畸形兒那些事。」
「我不想要你去那裡,有輻射。」
「然後呢?」
「索曼有沒有囤積貧鈾重要嗎?」
李奇彎低脖子,盯著擋風玻璃外頭。看來現在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太陽在雲層後方發出的光芒微弱,但它離地平線還有一段距離。
「有可能。」
沃恩沒接話。
「怎麼做?」
「老地方。」
「這教派的人是瘋子,他們似乎認為自己可以加快它的進程。他們還試著要在以色列繁殖出紅色的牛。」
「可是美國不會有半個法官聽到你這番說詞就開出搜索令的,證據不夠。你甚至不是在談已然發生的事,只是在做一個瘋狂的假設罷了。」
「別擔心。」李奇說:「我頂多得肺炎。」
他看見前方黑暗中形影模糊、陰森的白色Tahoe車了,它們在主要車輛進出口的左手邊停靠成排,距離他三百碼遠。他朝那裡直線前進,走了七分鐘才到。地面太軟了,他只能以半速移動。抵達後,他右轉過去檢視了一下車輛出入口。運氣不好,門內和外面設置了相同的灰色盒子、相同的鍵盤,也就代表密碼同樣有三百萬種以上的組合。他掉頭,沿著牆壁往前走,經過了保全辦公室、索曼的辦公室、營運辦公室。他停在採購辦公室前面刮了鞋底,爬上階梯,用指甲將鎖的螺絲挑出來。門往內開了,他走進去。
李奇爬上載貨區。雨滴打向車體金屬,彈上他的膝蓋。雨滴也敲得他頭上方的金屬圓柱叮咚響,並在圓弧外凸的極點匯聚成一片水流,像是一道小瀑布。李奇橫跨一步來到梯子前面,開始往上爬。雨滴錘打著他的肩膀。重力不斷使拔釘器與地面維持垂直的角度,於是李奇每往上爬一階,拔釘器就會敲響一階。鋼鐵敲在鋁上,鋁又將衝擊傳到鋼鐵材質的牆面上。泛音又開始響起了,那是古怪的金屬哀鳴,掩蓋在雨水鞭笞的巨響下。他爬過L字轉角,停下動作。圓柱形障礙物的頂端上有亮漆,如今有水在它的表面流動,會非常滑。之前在上頭行動就夠困難了,如今還會再難上好幾倍。
「說得對。」李奇說:「他們打算嫁禍的人並不會出面承擔責hetubook•com.com任,因為對方徹頭徹尾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但如果辦案人員被引導到更明確的方向呢?」
「怎麼引導?」
「妳沒懷孕啊。」
「我們不能靜靜坐在這裡等天黑,等下雨。」
「我不會怎樣的。」
「很好。」李奇說:「說不定他們沒關門。」
「什麼東西?」
沃恩說:「你真的要闖進去嗎?」
「他們會開一張清單,列出可能的來源。」
上次那間房已經有人住進去了,但他們找了一間一模一樣的。大小、裝潢、顏色,全都相同,完全看不出任何差異。他們在房間內做了上次做的事:淋浴、上床、做|愛。沃恩起先放不太開,後來也很投入。事後她說大衛在床上的表現比他好,他並不覺得自己遭到冒犯。她需要抱持「大衛比他好」的信念才會比較好受,況且她說的很有可能是事實。
「現在這裡有一個末日教派的瘋子,他同時還是個技工;這裡還有二十噸黃色炸藥、二十噸貧鈾、四輛伊朗車;外頭的貨櫃不斷運進來,有的貨櫃曾經到過中東。」
「我不喜歡以下三樣東西的組合:二十噸放射性廢料、二十噸黃色炸藥、末日教派狂熱信徒索曼。我昨晚和一個神職人員聊過,他說末日教派的信徒巴不得世界末日趕快降臨。索曼自己也說過促使世界末日發生的事件正在醞釀中。看他沾沾自喜的樣子,好像他暗地裡已經掌握狀況,知道事情真的會發生。整個小鎮的人好像也在等待某件事發生。」
他直直走向檔案櫃,往右方區域靠去。他打開T開頭的櫃子,拿出湯瑪斯的檔案,就是提供手機給他們的那間電信公司。原始的採購訂單後面夾了厚厚一疊文件,是合約,上頭記載各種細節、通話時間、稅金、使用費、回饋金、品牌、型號。還有電話號碼。他將記有電話號碼的那張紙撕下、摺好、塞進口袋,然後走回雨中。
「祝你好運。」沃恩說:「小心點。」
「伊朗會攻擊以色列,以色列會反擊。所有人打成一團。」
「正是。」
他們在三十分鐘後上路。哈弗威是個小鎮,但他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開到鎮外。路上行車非常緩慢,駕駛開起車來萬分謹慎。一個平時很乾燥的地方下起暴雨時,當地的居民就是會有這樣的反應。路面上流淌著水,像小溪似的。沃恩將雨刷的運作速度調到最快,它們不斷劇烈地來回擺動。她找到往東走的岔路,開了上去。不到一分鐘,他們的老雪佛蘭就變成路上唯一的行車了,而且開了整整一英里都沒和人會車過。雨猛擊擋風玻璃,打響車頂。
「好吧,從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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