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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不宜久留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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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過後,正門服務人員會縮減到只剩一個門衛,他得負責一切工作,包括櫃檯登記。我走向他,詢問還有沒有房間可以住。他敲了幾下鍵盤,看著螢幕回答:有,還有空房。他的報價是一百八十五美元,含稅。我問他付款前可不可以看看房間——在這種等級的旅館,如此要求似乎還算合理。而且明智。甚至說是必要程序也不為過。
這間飯店像是一根巨大的玻璃柱,大廳裡有個電漿螢幕列出了當天所有的活動。主要宴客廳的午餐時段被一個叫FT的團體訂了下來。
我在店裡又坐了十分鐘,慢慢啜飲最後一杯咖啡。
蘇珊.馬克。
他們評估我對這起事件有多感興趣,反覆問蘇珊有沒有交給我任何東西,確認我即將離開紐約。他們希望我漠不關心,兩手空空地閃人。
我選了一件雅致的卡其色府綢襯衫,花了十一美元。很便宜,也便宜得有理m.hetubook.com.com。它沒有口袋,穿上後袖口只到我前臂的一半;若要捲起衣袖只能捲到我的手肘。但我相當喜歡它,做工令人滿意。
那個門衛不發一語。在這關頭,他們總是不會說話的。我又拿出了一張十塊錢美鈔說:「明天幫我拿給清潔人員。」
它很大,過去非常富麗堂皇,但現在只是幾棟失去光芒的老建築物,一天到晚暫停營業以進行維修或拆卸工作,但從來沒整頓好。
為什麼?
我睡得很好,起床後的感覺很舒爽,七點五十五分走出旅館。我奮力擠過進出賓州火車站的人潮,在三十三街某間店深處的座位吃早餐。咖啡、煎蛋,培根、鬆餅.咖啡續杯,總共六美元,含稅含小費。比北卡羅來納州吃到的早餐貴,但只貴一點點。雷歐尼的手機大約還有一半的電力。電池符號上的某幾格是暗的,某幾格亮著。我猜再打幾通電話應該沒問題。我輸入600,接著想撥m.hetubook.com.com82219,但打到一半受話孔就傳出快速的三連顫音,音量不大,音高介於警笛和木琴之間。一個語音訊息說我想撥的號碼無法完整輸入,要我確認後重撥。我輸入1—600,得到相同的結果。我接著輸入國際線代碼011、北美區碼1,再輸入600,不過這個迂迴的方法還是行不通。這支手機有可能以為自己還在倫敦,所以我試了英國打美國的國際冠碼011。沒用。我又想到這支手機搞不好是一年前在莫斯科買的,就試了東歐打美國的國際代碼8**101。沒用。我看著手機的數字按鍵,考慮用3來代替D,但還沒按到那裡手機就嗶嗶作響了。
但我想不出它究竟代表什麼。
我喝完咖啡,將雷歐尼的手機放回口袋,往位於北方的喜來登飯店前進。
很久很久以前,花五美元就能在紐約好好睡上一覺。如今呢,可以只花五十美元就搞定,假使你知道方法的話。關鍵是和*圖*書夜深了才行動。
眼睛是睜開的,但沒什麼在看周遭的光景。我打算偷偷摸摸地從真相的後方逼近,一把逮住它,就像當時蘇珊.馬克打算偷偷摸摸地溜出地鐵出口那樣。我讓數字在我心中顯像,延展,一個一個出現,全部一起出現,做各種組合,插入空白、連字號,分類。
我走上百老匯大道,往北過兩個路口後找到了一家服飾店。我要再買一件新襯衫,因為我不喜歡我現在穿的這一件,它是敗戰的象徵。別穿這樣,他們可不會讓你進門。如果要我再見艾兒蓓.桑森一面,我可不願佩戴這枚「徽章」來彰顯我的失敗、宣揚她的成功。
至少是我自願購買的。
如果600—82219—D不是電話號碼,那它到底是什麼?
600。
600給了我一絲微弱的光線。
我不知道。
我在十點半回到喜來登飯店的大廳,挑了一張椅子坐下,四周都是人。
他推託了一會兒,彷彿我丟了難以回答的問題給他,要他hetubook.com.com難堪。但最後他還是伸出手,接過鈔票。他說:「在八點前離開。」然後就走了。中央電腦控制系統或許會顯示他曾用那張感應卡打開房間,還記錄下時間,但他會宣稱他是帶我來看房間,但我不滿意它的設備,立刻就離開了。他可能經常向上級做這種報告。我搞不好是這禮拜第四個被他偷放進來住的人,或是第五、第六個咧。日班員工離開後的都市旅館內,有各式各樣的事情在發生。
FT可能是公平稅改(Fair Tax)、自由貿易(Free Trade),或甚至是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的縮寫,非常像是以更上一層樓為目標的華爾街肥貓會使用的障眼法。活動將在正中午開始。我猜桑森會設法在十一點到場,因為他會需要時間和空間冷靜下來,做好準備。這對他來說是個重要場合,支持他的人都在場,而他們的口袋都深不可測。他至少需要六十分鐘沉澱心情。這麼說來,我還有www.hetubook.com•com兩個小時得打發。
門衛走出櫃檯,帶我坐進電梯,走過一條走廊。他的腰帶上別著一條塑膠捲線,另一端與感應卡相連。他用那張感應卡打開門鎖,退後一步,讓我進門察看。
他們還問了我什麼?
十點四十分,我想出600—8219—D代表的意義了。
我走進麥迪遜廣場附近一家以前就來過的旅館。
房間還不賴。有床,有廁所。我需要的都有了,我不需要的全都沒有。我從口袋掏出兩張二十塊錢美鈔說:「我們應該不用下樓跑那些住房登記的程序了吧?」
他們手上都拿著手提箱,其中一半是要離開,正在等車,另外一半是要入住,正在等房間。
可見,600—82219—D不是加拿大或其他地方的電話號碼。FBI早就知道這點了。他們說不定在頭一分鐘內思考過它是電話號碼的可能性,但隨即打消了念頭。FBI裡頭有各種貨色,但就是沒有笨蛋。在三十五街的時候,他們其實把真正想問的問題埋在煙霧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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